第65章 不想标題了
雲州城西面環山,其中鳴風山與毓靈山間有一處山坳,沿着山坳往前便是一片竹林。
失蹤兩日的佑和公主現下就在竹林中的茅草屋裏。
那日鳳眠書帶着佑和逃出來,沿着城郊一路跑,誰知半途中佑和突然腹痛難忍,根本受不得馬車颠簸,鳳眠書只好叫車夫就地停車。當時将将過了四更,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佑和疼得不行,鳳眠書急了,遣了車夫騎馬去城裏接大夫過來。沒想到車夫才離開不久,他們就幸運地碰上了一位早起采藥的山人,這才來到了竹林裏。
那山人也是鄉野間的老大夫,因為經常出來采藥,便在這郊外搭了兩間小屋,偶爾休宿于此。老大夫随便一診脈,便斷出佑和體質虛弱,這情形乃是動了胎氣,暫時不宜奔波,須得卧榻休息。
許是前兩日心神不寧,休息不夠,佑和吃了老大夫開的藥後,便一直昏昏地睡着。是以,兩人這麽一耽擱,便在竹林裏待了快兩日。若不是這日一早有一位與老大夫相熟的城裏百姓過來,露了一點兒消息,鳳眠書還不會那麽快找人通知蕭直。
蕭直來時,鳳眠書在屋後茅草棚中煎藥,老大夫正在屋外挑揀藥草,他雖然還不曉得鳳眠書和佑和的身份,但是瞧他們兩個的打扮也能猜到是富貴人家的,是以現下看到鳳眠書找來的的送信人領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來了,心裏便曉得了,忙客客氣氣地把他們領進了屋。
佑和就躺在裏面那間屋的木榻上,聽見外頭的聲音,就起了身,她轉頭望向門口時,蕭直正好撂了門簾進來。
兩人目光恰好對上,佑和面露驚喜,揚聲喚他,蕭直大步過去,一近榻便将她摟緊,臉龐低低埋到她烏發間。
佑和被那兩只有力的胳膊抱得不能動彈,感覺到他的身子似在微微發顫。
“蕭直。”她在他懷裏出聲,溫柔的語氣帶着安撫的意味。
蕭直卻一直不作聲,牢牢地抱了好半晌,直到呼吸中盡被屬于她的味道纏繞,他的心才慢慢定了些。
佑和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松了手,微微退開身子看她。
不過是兩日沒見,蕭直卻覺得像隔了好多年,兩日裏所受的折磨比先前得知她被殷旭擄走時更甚。那時的他便是再笨也曉得殷旭不會立即傷她性命,可那天夜裏她在漫天大火中失蹤,沒有留下一點線索,他真的快瘋了。
佑和見他目光怔怔地盯着自己,黑眸中紅紅的一片,頭上墨發亂亂的,臉上胡茬青青的,明明才二十多歲,瞧起來卻像三四十歲的落拓大叔,不由得心裏一酸,探手摸了摸他的側頰,頗有些抱歉地道:“你急壞了吧?我原是要等你過去的,可是……”
“我都知道了,”蕭直截住了她的話,嘶啞的語聲忽然帶了一絲顫音,“幸好你沒等,幸好、幸好……”說着,右臂又将佑和攬到懷裏,唇瓣胡亂親着她的額,佑和感覺得到他心裏的慌亂和恐懼,心疼地仰首回應他,蕭直尋着她的薄唇,惶急地吻上去。
房門口,鳳眠書丢開撩了一半的門簾,自嘲地笑了笑,端着熬好的藥轉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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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刻鐘,蕭直才從房裏出來,老大夫和帶路的人都不在,他走到屋外,便看見坐在門口大柳樹樁上的鳳眠書。
蕭直腳下略微頓了頓,凝目沉吟了一會,方緩步朝鳳眠書走去,但他還未走近,鳳眠書便已微微側過身子,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夫妻重逢的滋味,不錯吧?真沒想到,一別半年,你竟然要當爹了,”說到這裏,啧啧嘆了兩聲,狀似嘲諷地說道,“鳳某先恭喜了!”
蕭直聞言頓步,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他還是沒法子完全習慣旁人這種調侃,但他還是徑步走過去,在離鳳眠書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拱手一禮,誠懇道:“多謝殿下救了佑和,這一回是蕭某欠了殿下的,他日殿下若有任何需要之處,蕭某必定盡全力。”
他這話乃是肺腑之言,只是鳳眠書卻不領情。聞得蕭直此言,鳳眠書僅是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語氣自然随意地道:“鳳某救的是佑和,與你何幹?”
蕭直愣了愣:“佑和是我的妻子。”
鳳眠書卻不在意地笑笑:“她是你的妻子,這我知道,你也不必強調了,不過她是我的知己,這一點你可否認不了。”說完,狀似得意地沖蕭直揚了一下眉毛。
蕭直心中雖然膈應這一點,但也沒有說什麽,看在鳳眠書救了佑和的份上,他可以讓一讓他,何況和佑和的性命比起來,在這點口舌小事上讓鳳眠書占占便宜也算不得什麽了。想到這裏,他便點了頭,應了聲“嗯”。
鳳眠書沒有想到他的态度忽然變得這麽好,頗有些驚訝,眉目一動間,忽又想到了什麽,張口便道:“佑和那天動了胎氣,說起來,我也算是救了你兒子一命,将來待他出生了,認我作個舅舅總不過分吧?”
蕭直顯然沒料到他有此要求,明顯怔了怔,待看到他唇邊不懷好意的笑容時,有些不滿地蹙了眉,原本想要一口回絕,但想到他說的的确是事實,便有些為難,可是再想到他兒子還沒出生就有人搶着要當便宜舅舅,這心裏總是不大爽快,琢磨了一會才硬聲道:“這事恐怕得請示皇上,畢竟他才是孩子的親舅舅。”
鳳眠書被這話噎了一下,似乎沒料到蕭直會這麽說,嗓子滞了滞才擠出一句話來:“你可真夠小氣的,我去問佑和!”說着,起身便走。
蕭直一急,連忙跟過去。
于是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裏,兩個大男人便在佑和面前就她肚子裏的娃娃要不要認一個鄰國皇子作舅舅的事争論不休,直到佑和被煩得不行,提議将來等孩子生下來,讓他自個兒抓阄決定,這事才算暫時了了。
當日傍晚,城中來了軟轎,将佑和接回了雲州城官衙。
得知公主安然無恙地被找回來了,張刺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麻溜地安排好了公主的住處。軟轎一入官衙,蕭直便将佑和抱回房裏,陸臨遇前來探望,卻被愛妻心切的蕭大将軍以打擾他家公主歇息為由擋在了外頭。
随行而來的鳳眠書倒是與陸臨遇見了一面,将自己了解的一些情況告知了。在雲州城停留了三日,鳳眠書便向佑和道了別,先行離開了,當然了,他臨走前也沒忘記叮囑佑和,待他的外甥出生,便要給他去信,他要趕過來參加滿月宴。
鳳眠書走後,佑和又休養了五日,身子好了不少,前兩日出現的孕吐反應也沒了,大夫說腹中胎兒比先前穩定了,佑和安心不少,唯有蕭直一個人仍是每日提心吊膽,夜裏總要醒來好幾回,不是摸摸佑和的額頭,就是貼在她肚腹處聽聽動靜。佑和身體底子差,現下懷孕不過四個月,壓根聽不到胎動,他卻是樂此不疲,恨不得每個時辰都要聽一回。佑和又好笑又心疼,後來幾個晚上便不讓他一道睡,可是每回把他趕出去了,到了第二日早上,仍是在他懷裏醒來,弄得佑和苦笑不得,也只好随他去了。
在佑和休養期間,藏匿在雲州城內的恪王餘孽盡數被清除,整個豫川道也在這段日子進行了大清洗,陸續有新官到任。
明德帝得知佑和公主無恙,安心不少,處理國事來也越發專心了,不出半月,便将豫川道諸事都安排妥當了,如今只有西北五道還剩了些尾巴沒有收好。蕭直和陸臨遇轉戰豫川道之前,朝廷便已調了援軍去了西北,目的便是為了盡快解決安西叛軍,雖然殷旭死時,安西王還活着,但南方的事兒一傳過去,安西的叛軍便受了巨大打擊,陸臨遇一連去了幾道軍函,沒過多久,整個西北五道便被朝廷收回囊中,目下只餘下清楚餘孽的瑣碎事。
雲州城地處南方,氣候宜人,十分适合休養,佑和一連住了一月,感覺甚好,她原本還想多住,可是明德帝卻派人快馬加鞭送來了密函,道是一直在找的西域奇醫找到了。蕭直知道這個消息,高興極了,當日便收拾行裝,要帶佑和回京。
于是,第二日,隊伍便分成了兩路,同時從雲州出發,左相大人去往西北,驸馬與公主去往京城。
堪稱“護妻狂魔”的蕭大将軍一路上連馬都不騎了,每日陪着他家公主坐馬車,一路上端茶送水,噓寒問暖,不一而足。是以路途雖然遙遠,佑和卻不覺得難捱。
六月初,公主一行終于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