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祝福.exe [VIP]
謝越柏的暖寶寶大受歡迎, 不僅整個班上都傳開了,連于真真老媽用了兩片後都悄悄對于真真說:“……能不能讓你那個同學再帶幾片來,好用啊!”
班上的老師, 由莊佳豔開始,陸續出現了對謝越柏的“索賄”環節。
“那個謝同學,你那還有沒有暖寶寶, 老師從你這買兩片?”
“謝同學, 那個……你有沒有……”
于鎮中學是老建築,學生宿舍樓前幾年還翻新過, 教室宿舍樓那真的是十分古老簡陋, 冬天常年透風,老師們晚上用熱水洗完臉洗完腳就要鑽被窩,要是批改作業還真得開盞小臺燈, 裹個小棉被, 取暖全靠抖。
謝越柏也會做人,讓他媽媽再帶了箱過來, 給班上每個老師都送了十片。
其實這東西沒多少錢, 就是目前在中國還挺稀奇。
這傳染速度簡直如同瘟疫,怪不得到現在開始做暖寶寶的人都發大財。
照理說,老師是不應該收學生禮物的, 容易造成不好影響。
謝越柏大概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先把暖寶寶捐給班級, 全班投票使用用途,最後高票選為學生給老師的“元旦禮物”。
莊佳豔覺得他是個人精。
如果所有老師單獨收了謝越柏的暖寶寶, 別的家長會認為, 既然他們收了謝越柏的東西,會不會多照顧他一些, 為了自家孩子,他們要不要也跟着送禮?
但要是以班級名義送出來就好多了,全班票選是所有同學的心意,老師接受得理所應當,不存在偏重于某個同學之說。
她也帶了這麽多屆學生,學生性格不一樣,有聰明的,有開朗的,有玩世不恭的,有親近可愛的,謝越柏這樣成熟的還是頭一個。
所以據她觀察,這個班上,謝越柏要是真想追誰,應該沒有追不到的。
就算是隔壁般目前沉迷武俠無法自拔的陳思思,估計也能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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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歷史老師張琳琳打賭,謝越柏肯定追得到于真真。
張琳琳老師站塗白。
賭注是誰輸了,誰就替對方批改作業。
同學們不知道,老師們也很八卦的!
元旦後是三天的緊張複習時間。
一月三號、四號、五號是初三上學期的期末考試。
年前的考試最為讓人緊張,影響收壓歲錢的數額,還關乎到每次到親戚朋友家裏作客,別人聽到你成績後的表情到底是微妙、尬笑、還是贊賞。
簡而言之,成績是一個年能不能過好的重中之重。
——絕對不能陰溝裏翻船。
這是所有學生的共識。
所以這次複習他們倒比之前所有考試都還認真些,連周光這種從來對自己學習不甚在意的人,在考過全面前三分之二後,也想努把力,進全班二分之一。
這些學生還一個個發揮影帝本色,被人問他複習到哪的時候,都要擺擺手裝作痛心疾首:“哎呀,我完全沒看啦!”
未來廣為流傳的“戲精”一詞根本起源于廣大中國初高中班級裏。
十二月底,周庭就已經拆了石膏,手腕恢複如初。
他已經連續被壓了好幾次考試,這次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壓歲錢,他考試前通宵複習,期末考的狀态奇佳,考完後他就覺得自己應該離前三不遠。
果然,放假前,老師在黑板旁邊貼出成績單,他一看,全班第三,比謝越柏低三十四分,比林丹丹低十一分,年級前二十。
塗白排第四。
于真真第五。
很好,他終于把塗白壓住了,最近塗白這麽努力,讓他都不習慣了。
順便往下瞥到萬陽陽。
十九名。
呵,還不錯,大概是之前天天幫他做筆記,成績提高了。
啧啧,她真應該感謝他。
周庭左腳剛轉動九十度,擡高臉頰,準備離開,忽然間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不可置信,難以言喻。
他把眼睛湊上去,眯着看。
又怕自己數錯,伸手貼上去,一邊默念着,一邊手指頭沿着框點下來。
第七行。
萬青 總分462 全班排名第7
什麽情況?
萬青考第七???
總分只比他少三十分???
這時候,身後的胡嬌傳來一聲大叫:“萬青,你全班第七!!!!!”
胡嬌的動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挺轉過頭去。
萬青正不置可否,伸手打了個哈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萬青常年在四十多名游走,怎麽可能一下蹦到第七名?
是不是老師算錯分了?
把162寫成了462?
他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就是最大的可能!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旁邊的林丹丹巋然不動。
這次考了第三,跟林丹丹分數很接近,周庭有點忍不住嘚瑟了,他假裝咳了下:“哎呀,成績表出來了,你不去看看嗎?”
“不用。”林丹丹說。
“說不定你這次成績掉了?”
“嗯。應該會掉,我數學和物理後面留了最後的大題沒做。”
“……為什麽沒做?”
“有點不舒服,想提早回家。”
周庭默默回想了下她的總分數,瞬間不敢吱聲了。
咬兩張試卷發洩一下。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啊!
萬青得第七在班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最開始大家都認為是老師加錯了分,統分的時候莊佳豔自己還看了兩遍呢。
男生的成績都有所進步不錯,但像萬青進步這麽大的就有點吓人了。
莊佳豔不得不把萬青叫到辦公室,先給了個蜜棗:“這次你成績突飛猛進,老師很高興。”
萬請懶洋洋地唔了聲。
“你……是下課後在家複習了嗎?”莊佳豔再給了不太明顯的大棒,盡量把話說得很委婉,不想表達出其實她有點懷疑他抄別人。
“也沒有。”
“那這次成績進步這麽大……”
“考試前天晚上突然想看書了。”萬青回答,他聲音偏低沉,有磁性,算是很好聽的那種。
“看書?”
“嗯,把幾本課本看了下。”
“然後……”
“沒然後了。”
“……”
等等等等,這樣就考上了全班第七?她怎麽覺得信息量有點大?
她擡起頭打量他:“萬青,你上課有聽過老師講課嗎?”
“沒有。”
“那你都在幹嘛?”
“發呆或者睡覺。”
“暑假我聽說謝越柏幫你們補習,你也沒聽?”
“也在發呆或者睡覺。”
“那你之前考試?”
“睡覺。”
“這次為什麽突然在考試前想看書了?”
“看它們一直墊桌腳,就拿出來翻了翻。”
“……”
莊佳豔捂住心口,她需要緩緩,以前萬青交卷子要麽連名字都不寫,要麽就只寫名字,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真實水平。
現在看……莫不是個天才吧?
萬青回到教室。
周光連忙跟過來問:“老師把你的分數改回來沒?”
他搖頭。
周光撇撇嘴:“這些老師真要面子,都不承認自己的錯誤。”
萬青也沒争辯,他倒也不純粹是看那些書墊桌腳可憐,才翻了翻,而是想到前幾天周光對他說,女生都喜歡成績好的男生。
他想林丹丹為什麽喜歡謝越柏,也許因為謝越柏成績好,她覺得他聰明。
不過才第七名啊。
萬青左手撐着下巴,打哈欠,轉着筆。
他也就是看了一整晚的書,要不下次認真點,成績超過她?
等到上課,莊佳豔說分數沒有問題的時候全班大跌眼鏡。
她把試卷讓前排的人傳到後面。
每個同學都掃了眼萬青的卷子,是他的字,頭次見他把試卷寫滿了。
周光丨氣呼呼地喊了好幾聲:“騙子!”
三十七名的何國勝在心裏大聲喊:“不要臉!”
三十二名的劉遠內心默默喊:“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
……
本來都是弱雞手牽手,結果你是鳳凰飛升了!
說好一起當學渣,你卻偷偷考前十!
怎麽想都是對友誼的最大背叛!
絕交!
于真真對于考了第五還算滿足。
只要不掉出前五,對她來說都還在接受範圍內。
寒假開始了。
終于可以暖呼呼地待在家裏不用出門。
于真真新年跟爸媽采購年貨,置辦新衣,去親戚家裏做客,大年三十大家吃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然後靠在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
06年春節讓于真真最期待的節目是趙本山和宋丹丹的《說事兒》,她之前看過他們的《昨天,今天,明天》,特別喜歡他們這個組合。
她被白雲和黑土分別說簽字售書那裏,笑瘋了。
白雲:“簽字售書那天那家夥那場面那是相當大呀!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呀。那把我擠桌子底下去了,那一摞兒書都倒了。”
黑土:“哎呀媽,一聽說白送的全鄉都去取書去了,回去全糊牆了,那家,是左一層右一層,左一層右一層,後來,上廁所一看,還有這麽厚一摞兒書呢。”
最後他們倆擊掌說“哦耶”的時候于真真直接笑倒在沙發上,後來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老爸把她抱起來送回房裏睡覺。
她睡着睡着,聽到窗外噼裏啪啦的煙花爆炸聲,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塗白,想到她還沒有跟他說這是2005年最後一天,想到她還沒跟他說來年你要開心啊!
塗白的大年夜并不快樂。
父親去世,所以他家過春節不能貼紅色的春聯,而要帖白色的。
下午,他貼着白色春聯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父親不會回來,也不會跟他過的第一個新年。
只有他和奶奶兩個人。
奶奶下午有點不舒服,六點多的時候勉強吃了點便去睡覺。
塗白獨自吃滿桌的菜,聽着外面轟鳴的爆竹聲,和小孩們在門口玩耍的歡笑。
吃完後,他洗碗,打掃完大堂和廚房,關上院子門。
上樓的時候才八點。
他關燈,躺在被窩裏,雙手交疊在腦後。
窗口倒映出一下又一下的煙花,很絢爛。
新的一年了。
他十五歲了。
希望能早點成熟,希望能早點自食其力,希望能更堅強更勇敢一些。
一大早,塗白在掃地的時候,于真真就來拜年。
“塗白,我來拜年啦。”
塗白看見她的時候會很開心。
她穿的紅色羽絨服比昨晚的年夜飯更令他有過年的感覺。
于真真說了一大堆祝福語:“祝你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學業有成,健康平安,快快樂樂。”
塗白笑着說:“好。屋子裏有糖,還有橘子。”
于真真走到大堂裏:“奶奶還沒起來啊。”
塗白掃完地,放下掃把:“她不太舒服。”
“哦。”老人家貌似到了冬天都不會太舒服,還是不要太吵她。
“昨天晚上看春節聯歡晚會了嗎?”
“沒有呢。”
于真真剝了顆橘子,走到他面前分一半給他,再走回去坐下,跟他叽叽喳喳地說昨天晚上白雲黑土的小品有多好笑。
塗白低頭看橘瓣。
——或者這只是她的習慣性動作,或者也只是禮貌和客氣。
——但有些人自己是不會發覺的。
——她們本身便是光。
——在另外一些人蒼白貧瘠的生命中。
——只要存在着,就足夠明亮。
大年初一的時候下雪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在傍晚六點下的。
于真真去不遠處陳阿婆家拜年,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雪下的那麽大。
好像是她上初中後的第一場雪。
路面上已經積了手指頭厚的白,棉鞋踩上去有輕微的吱呀聲,因為離家裏近,即便沒帶傘,也不跑回去。
下雪多好玩呀。
仔細擡頭看,天上還有一輪白得徹底的月亮,簡直像個黑夜的大豁口子,雪就是從月亮裏面倒進來的,像一柱發散的燈光。
于真真一路看月、看雪、盯着自己紅色低筒棉靴鞋面。
心情很暢快。
到了家門口,發現樓棟外頭停了一輛黑色的車。
她挺詫異。
過年的時候很多人回鄉,所以也會有很多車出現,但她基本都認得,這輛車卻不太熟悉。
走過車門的時候,車窗突然搖下。
“真真。”
有人叫她。
于真真轉頭,看見了謝越柏。
他穿了件黑色毛衫,坐在車裏面。
于真真有些吃驚,上前去:“你不是回家了嗎?”
謝越柏:“嗯。”
可他的家不是應該在市裏面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謝越柏說:“新年快樂。我是來給你拜年的。”
于真真呆了呆,見車裏面只有他一個人:“你自己開車來的?”
謝越柏:“對。”
一個人開車過來,起碼要兩三個小時,很危險的吧?
她見他車上積了雪:“你在這等多久了?”
謝越柏:“一個多小時。”
他沒有貿然進她家,如果上門,她媽媽肯定會懷疑他是不是于真真男朋友,于真真如果在家裏碰見他肯定會很尴尬。
謝越柏:“好了,我得回去了。”
于真真:“現在就走?”
謝越柏看了下手表:“已經八點了,再不回去來不及。”
于真真點點頭,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來好像就是為了跟自己說句新年快樂。
謝越柏調轉方向盤,于真真讓開了些,等他掉完頭後上前,想了想說:“謝越柏,也祝你新年快樂,事事順心,學業有成。”
“我收下事事順心這句話。”謝越柏笑了笑,手伸出窗外摸了摸于真真的臉,“也祝你快樂。”
也許是因為他大年初一來給自己拜年的心意,于真真沒有抗拒他觸摸她的臉這一舉動。
雪夜裏,他的目光是溫的,手指也是溫的,全都輕柔地蹭着她的臉蛋。
在某個瞬間甚至讓她內心升起了一絲異樣。
她點點頭,讓開了路:“注意安全。”
謝越柏說:“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