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驅魔之曙光

第34章 ☆、第三十三夜

山洞內的氣氛很不好，但這一切虞飖都不知道。

暗沉沉的黑雲在頭頂滾着，細密的雨絲落下，打在身上，冷冰冰的。

森黑的山徑，細長蜿蜒的山路，兩道除了泥沙黃石外就連一棵大樹都沒有，光禿禿的尤為凄涼。

刺目的閃電伴着轟隆的雷聲降臨，虞飖在附近轉了一圈見沒什麽可找的便原路返回了。這山洞附近簡直寸草不生，別說大樹了，就連棵草都瞧不見，除非傻了才會繼續往外走。

山洞離自己越來越近，可虞飖卻希望路在遠些，不要讓她太早回去。停下腳步，擡頭看向頂上那片黑沉沉的天，虞飖眨眨眼，雨水澆在她臉上，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亞連站在洞口，嘩啦啦的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卻還是讓他從中看到了雨中的身影。那條身影就站在離山洞不遠的地方，一動也不動的，好像不打算進來。雨勢越來越大，亞連蹙起眉頭，直接往洞外沖了出去。

見他跑出去，林克跳起來叫道：“亞連.沃克，你給我去哪裏？”

沖出洞外的亞連大聲回了句。“很快就回來了！！”

缇奇眼皮都沒擡一下，自然也沒看到洞外的那條影子，用手逗弄着面前掀肚皮讓他摸的比比。對他來說，比比還是很可愛的，比起其他的innocence來說，可愛不止一點點，起碼它不會閑着沒事蛋疼地攻擊他。

菲爾小心翼翼地睨了眼缇奇，輕聲對林優和蒂娜道：“聽他們剛才的對話，他們好像是教團總部的人诶。”

蒂娜擔憂地看向洞外。“那兩個孩子明明是驅魔師，卻被關進牢裏，中央廳到底在想些什麽？”

林優的手一直握着六幻，他沒說話，額前劉海垂下，掩去了一切的表情。

菲爾接着道：“是不是犯了什麽事？”

蒂娜瞪了菲爾一眼道：“能犯什麽事？他們倆年紀那麽小，你說能犯什麽？”

菲爾閉嘴，他發現蒂娜開始母性泛濫了。

山洞外，亞連站在離虞飖幾步遠的距離停下。白色有些髒兮兮的連衣裙緊貼着黑發少女的身體讓她看上去格外單薄。虞飖背對着亞連，似乎有些疲憊，她的身軀有些佝偻，站直的雙腳也一點點彎曲，看上去似乎要摔倒了。

忙跑過去扶住虞飖的手臂，亞連來到她的旁邊，沖她笑道：“飖醬，下雨天淋雨對身體不好呢。”

虞飖擡起頭看向亞連，黑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白發少年的臉，約莫過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她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亞連你的話，那該多好啊。”

亞連：“……”卧槽，他一點都不想被虞飖喜歡！會被砍死的，絕對會被神田優砍死，缇奇整死的！求放過！！

虞飖見亞連面色僵硬，忍不住輕笑道：“開玩笑的，瞧把你吓得。”反手一抓亞連的手，虞飖好不容易站直身體，道：“你先進去吧，我想在待會兒。”

亞連拒絕道：“不要，我還是在這裏陪你吧。”

虞飖擡起手，放上亞連的頭頂摸了摸，道：“亞連真是溫柔。”因為溫柔，所以顧忌就多。亞連背負太多，不管面前的白發少年多麽厲害，在虞飖的眼裏，他不過十六歲，一個還沒成年的小鬼。“亞連，不要迷茫，堅持走你自己的路，不要像我一樣。”

亞連點頭，道：“我不會迷茫的。”那雙淺色的眸子裏閃耀着一種名為堅定的光芒，那是虞飖所沒有的。

虞飖笑了笑，收回手，繼續望向遠處，她好像還是不想進去。

亞連看了眼虞飖，接着回頭又看向山洞，他心裏有個疑問，需要有人來解惑，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現在，天時地利人和，亞連想虞飖肯定會回答他這個問題，所以暗下決心，開口問道：“那個，飖醬，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雖然這個問題問出口有點不切實際，甚至可以說是天方夜譚，但我還是決定問一下。”

“問吧。”面對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亞連，虞飖真心把他當弟弟一樣看待。

“那個，那個叫林優的……是神田……吧？”問得很輕，但虞飖還是聽見了。

黑色的眼眸陡然收緊，很快又歸于暗沉。

虞飖沒想到亞連那麽敏銳，連這點也發現了。

點了下頭，算是解了亞連心中的疑惑。

心裏早有準備，但得到這個答案的亞連還是大吃一驚。

林優就是神田優。

同樣使用六幻，同樣的淡漠，同樣的長發……面容不同，但骨子裏的性格和習慣卻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

更何況，林優有着與神田優如出一轍的眼神。

1819這一年真是太讓人蛋疼了。

亞連捂臉，他抽了抽嘴角道：“呵呵，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虞飖道：“1819年，這時候林優應該還活着。”

亞連放下捂臉的手，道：“1819到我們這個年代也不過五十年，為什麽會……？難道這世上有轉世一說？”

虞飖嘆了口氣，道：“亞連知道第二驅魔師計劃吧？”

點了點頭，亞連應了一聲。

他只是大約了解，具體到底是什麽，他還是一頭霧水。

“當年林優戰死後，遺體被帶回教團，送入了研究所。身為奔赴在最前線為同伴出生入死的人最後卻連死都不安寧，被自己的同伴，曾經發誓要保護的同伴被當做物品一般的解剖研究。黑色教團假借聖戰的正義之名進行使徒增強的人體試驗，在其中全權指揮的，觸發了那段禁忌歷史的人你見過的，就是亞洲現任支部長張莫先生的爺爺，張祖梅。看不出來，是不是？那個和藹的老人會是傷害阿優的罪魁禍首。以前的張祖梅太過執着于中央廳的權利，即傲慢又殘酷，發生那件事，死了那麽多人後，他才漸漸開始反省自己的過去。”

亞連的眼睛越睜越大，他感覺呼吸有些停滞。

眺向遠處，虞飖冷笑接着道：“張祖梅，通過将喪失戰鬥能力的适格者的大腦移植到別的容器裏，試驗能否将聖潔的适格權轉移。而這些逝去的驅魔師的遺體則被封印布條纏繞在柱子上，如同承受罪孽的人體十字架一般。那就是他們，第二驅魔師計劃。九年前，唯一成功的就兩例，一個是神田優，即林優，另外一個則是阿爾瑪，而阿爾瑪……就是蒂娜，林優的戀人，裏面的那名女性驅魔師。”

捂住嘴巴，亞連感到胃在翻攪，他無法想象虞飖說出來的那些殘忍真相。

“飖……飖醬，你，為什麽……”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虞飖卻知道他想問什麽。

“優，他早就恢複林優時的記憶，這些都是從他這邊知道的。”這話當然是騙人的，那些記憶都是她親眼看到的，在上輩子，與亞連一起看到的。

那段痛苦的記憶差點連她的記憶都一起崩潰掉。

亞連耷拉着腦袋，雙肩下垂，怎麽也不敢想象以前的黑色教團竟會進行那麽殘忍的計劃。

“所以，你寧願攬上背叛之名也要将神田給藏起來？”

“阿爾瑪，也就是蒂娜的下落，只有優知道，我不過是将他送回阿爾瑪身邊。”虞飖不想在牽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優，他最不會騙人了。他告訴我說阿爾瑪死了，被他親手葬送了，可我知道他在騙人……他那麽在乎阿爾瑪，怎麽可能親手葬送呢？從以前起，優就不會騙人。”

亞連看着此刻的虞飖，不知為何鼻子酸酸的。

“飖醬，你……一定很喜歡神田吧。”亞連說。

“不喜歡了……”

亞連一怔：“欸？”

“以前是喜歡的，可現在不喜歡了，也不想喜歡了……”虞飖臉上有着淡淡的苦笑：“我和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早就注定的結局。一世牽絆，一念成局……已經足夠了……愛上他，是我錯了……所以，我想休息了……”

亞連盯着虞飖，嘴唇抿緊。

感情這種事情哪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除非愛得不夠深切。

“你們……在說什麽？”突兀地聲音在亞連和虞飖身後響起。

兩人往後看去，只見林優站在離他們十步左右遠的距離。

剛才虞飖和亞連之間的對話，林優肯定是全部都聽進去了。

虞飖睨了林優一眼道：“我們在說今晚吃什麽。”

亞連：“……”你特麽在逗我嗎？這種謊說出來誰信啊喂！

林優：“……”當他耳聾嗎？讨論吃飯需要那麽沉重嗎？喂，欺負他什麽都不知道是吧？

虞飖扯了下亞連的衣服，道：“進去吧，外面雨下那麽大，着涼就不好了。”

亞連：“……”這句話你該對自己說阿喂！

“那你……”後話還沒講出來就被虞飖掰轉身子，往前推了幾步。

“回去，烤火去！餓的話，就看看山洞裏有沒有可以下肚的，先将就着。”

亞連：“……”這山洞裏真的沒東西可以下口啊，當他不忌口什麽都吃嗎？

抽了抽嘴角，亞連還是回了山洞。

走回去的時候，亞連故意離林優遠遠的，他怕被林優扯住問個不停。

亞連一走，洞外就只剩下林優和虞飖兩人。

雨嘩啦啦下着，兩人淋在雨裏，你看我，我看你的，誰也沒先開口打破此刻詭異的沉默氣氛。

半晌，林優先開口道：“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過客。”虞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林優。“我，我們只是身不由己出現在這裏的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