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四】醉言
李峻紳沒什麽大反應, 直接往後收回了手。
有人和他說話, 他便轉頭去和他人低語。過了一會,林濮在腹中已經在盤算等會怎麽從這裏出去, 李峻紳湊過來和他道:“林律師單身吧?哎其實單身不單身都沒事, 我們這兒也有有女朋友的。”
“……”林濮不明所以,“啊?”
“我等會找幾個漂亮的進來, 是真的漂亮極了, 大胸大長腿, 有個還是有五十萬粉絲的網紅呢。”李峻紳壓低聲音, 顯得相當神秘,“林律師喜歡什麽樣的?我看你的下屬那個黑長直就挺漂亮, 那個前臺的小波浪也可愛, 你和她們待多了要不換換口味?這次來個外國妞怎麽樣?”
林濮一瞬間除了驚慌和不知所措之外,還有點憤怒。
對方完全無視他的态度, 直接喊了一句:“來來來把人給我喊進來!”
林濮聽見他剛喊完, 一群人就敲了門進來。他感覺自己看不見人, 就覺得撲面而來各種香水味, 自己瞬間被熏得頭暈眼花的。
“坐林律師這裏!”李峻紳招手道, “給我把酒都開了開了開了,今天為了源聲路那鬼貧民窟我高興, 都特麽給我搞起來啊!”
“嗚呼!”
包廂裏瞬間都開始鬼叫。
聲音被開到最大, 林濮被香水和聲浪一起襲擊,李峻紳還在試圖強行給他灌一杯烈酒,林濮搖頭拒絕, 最後無奈只能手接過。
左邊的姑娘手已經摸上了他的手臂,右邊的李峻紳在他耳邊鬼哭狼嚎地唱歌,包廂裏接吻的接吻,跳舞的跳舞。
林濮滿腦子只有兩個字:瘋了。
然而這種瘋狂之下,他越覺得腦內那揮之不去的東西愈發清晰,和這種群魔亂舞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想起了奶奶看着他,一臉慈祥地說:“孩子,衆生皆苦……日子還是要過的,我們只能随波逐流。”
衆生皆苦,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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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濮手拿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通透,手轉了圈,那種內心壓抑不住的悲哀自下而上泛了上來。
李峻紳又來摟他的脖子,他本來就已經有些醉醺醺的,這會又被人灌了兩杯,東倒西歪地往他身上靠:“林律師啊……我發現你他媽是真不給我面子,我給你加錢!算!那個什麽……加班費!雙倍!三倍都行,你只要今晚陪我們兄弟幾個玩,都算加班!”
他說罷,拎着酒瓶就往他的酒杯裏又倒了一半,推到他的嘴邊:“喝!這一杯,就這一杯,抵你一晚上工資了,還不快喝!”
林濮被他這句話徹底地激怒了,他冷笑了一聲,推開旁邊都貼上來的小姐,站起來轉身,就把所有的酒液毫不猶豫潑到李峻紳的臉上,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這突發事件,讓一屋子的人都息了聲醒了酒,當 時只有音樂還在繼續。
林濮看着他一字一頓道。
“喝、你、妹。”
李峻紳瞪着他,忽然兇狠地大吼了一句:“你說什麽!?”
“我說你去死吧。”林濮說,“別來煩我,我們等開庭再見,私下別有別的接觸了,我會幫你把官司贏的,我先走了,別再找我。”
他說罷,拎起自己衣服就往外跑。
林濮撞開了門,聽見身後發瘋似的吼叫聲,和什麽砸碎的聲音。他沒有回頭,一路向前疾步走着,出了這個白金山莊的酒店。
在新鮮空氣裏,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氣。
太難受了。
林濮扯了一把頭發蹲下來,拿出手機,撥通了舒蒙的電話。
“下班了?”舒蒙語氣輕快道。
“……”林濮道,“你來接我,我在白金山莊。”
“你這是怎麽了?有氣無力的。”舒蒙說,“來了,我查查……嗯……過去十分鐘吧。”
“我等你。”林濮道。
……
舒蒙到達的時候,遠遠就在路邊看見站得筆直,西裝革履的林濮,背着他的包站在路邊。
舒蒙停靠在一邊,把車窗搖下來:“帥哥,你叫的車?”
林濮一臉冷漠:“沒叫過。”
“那我走了,拜。”舒蒙說完,就開走了。
林濮:“……”
過了一會,舒蒙從另一面走過來,走到他面前低頭笑他:“是不是覺得我真的走啦?我停車去了。”
“哦。”林濮道。
“嚯,林律師,你身上這味兒。”舒蒙湊近拱着鼻子聞了聞,“……你喝酒啦?”
“沒。”林濮拎着自己的領口聞了聞,差點沒惡心吐,蹙眉道,“好惡心……李峻紳真是有病,喊我去盤絲洞一樣的地方看他們折騰。”
“啊?那你豈不是和個唐僧一樣。”舒蒙雙手合十,“林律師就這麽入定了。”
“回家吧,餓死我了。”林濮道,“我要快點洗澡把這身給換了。”
“上車。”舒蒙說。
林濮剛要跟着舒蒙走,轉眼就聽見一陣大喊大叫的動靜。林濮回頭看,果然就看見李峻紳被兩個人架着走了出來。
他擡眼看見了林濮,接着道:“你!別走!”
“……”林濮一臉無語看着他。
“林律師,你別走!”李峻紳把左右兩邊的人推開,跌跌撞撞跑過來,找了棵樹挨着站着。
林濮和舒蒙對視了一眼。
舒蒙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着他道:“你幹什麽?”
李峻紳身上頭上都還有酒漬,他艱難地擡手,一臉傻笑地指着他:“你不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源聲路到底在幹什麽?”
林濮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
“我小時候,住在這裏過,三個多月吧。”李峻紳伸出一根手指,“我……我有個妹妹,我妹妹也住在這裏……她和我不一樣,她從小住在 這裏……”
李峻紳說着說着,打了個酒嗝,頭往樹幹上蹭了蹭。
“然後呢?”林濮忍不住催促道。
“然後?”李峻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發出了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獰笑,他雙指并攏,做了個自由落體的動作,“她吧唧……跳樓死了。”
“……”
“……”
林濮眉心之間微微顫動,寥寥幾個字的這段醉話,信息量大到他差點當場爆炸。
“你說什麽?”林濮扶住他,擡手拍拍他的臉,“你清醒一點,告訴我清楚一點?”
“我妹她……死了……”李峻紳表情有點痛苦,“和那天跳樓的小姑娘一樣,從樓上跳下來。警察說是自殺,我覺得不是自殺,她一定是被害死的。”
之後他雙目通紅,盯着林濮道:“……‘城市祭壇’。”
“你知道‘城市祭壇’?”林濮馬上問。
“我……我……唔……”李峻紳一下轉身,對着樹狂吐起來。
林濮被舒蒙扯着往後退了一步。
扶着李峻紳出來的兩個人過來架住他,一邊給他拍一邊想試圖讓他站起來。
林濮思考着要不要去幫忙,舒蒙開口:“別去。”
“……”
“剛剛是不是又想灌你酒,又想給你找小姐占你便宜。”舒蒙緊緊掐住他的手腕,往後拉去,“氣死我了,這狗//逼……”
“算了。”林濮道。
“看這樣子也問不出什麽了,我們先回去吧,等他清醒了再問接下去的事情。”舒蒙說。
“我就怕他清醒了又不肯說了。”林濮嘆了口氣。
又來了三個人,李峻紳和一灘爛泥一樣,終于被擡走了。
林濮沒有辦法,只能跟着舒蒙去往車裏。
上了車,林濮系好了安全帶,過了一會舒蒙上了駕駛位,又貼心檢查了一下他的安全帶。
“走了寶貝。”舒蒙道。
他的目光下意識會看向後視鏡,盯着看一會,接着才啓動車子。
林濮知道舒蒙可能又在後視鏡中看見了什麽。
雖然這種現象最近少了,舒蒙的意識裏也會把它歸結于“幻覺”,但只有當事人知道,即便知道是幻覺也是對于一個人莫大的恐懼。
啓動車子後,林濮輕輕嘆了口氣。
“李峻紳那滿頭發滿身的酒,不會是你潑的吧?”舒蒙開口問。
“你說呢。”林濮道。
“……林律師你好剛啊。”舒蒙轉眼看他,“什麽事兒刺激你了?”
林濮用手放在嘴邊,低聲道:“我今天去見了奶奶,還有別人。”
“嗯。”舒蒙耐心聽着。
“我想起奶奶之前對我們說的一句話,她說……”
“衆生皆苦。”舒蒙說,“是不是?”
“對。”林濮點點頭,看着前方,“我總是會想起自己……曾經在面對強勢和弱勢之間的碰撞,當弱者不堪一擊卻無能為 力的時刻,我期望為弱者做的更多,卻站在強者的這邊。”
他輕聲問:“那麽我,該把自己的姿态放弱,還是讓強者更強?”
舒蒙沉默了一會,反問道:“你覺得兩者矛盾嗎?”
“……”
“我覺得不矛盾。”舒蒙自己回答道,“你需要讓強者得到他需要的東西,再用自己的辦法幫助弱者。”
林濮心中本身有一個自己的想法,沒有想到舒蒙為他說了出來。
“……我也是這麽想的。”林濮說,“只是我,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麽執行。”
“你這麽想反而會阻礙自己的思路,事情不能混着來,對不對?”舒蒙眯着眼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自己的思路。”
林濮點了點頭。
“對了。”舒蒙道,“之前那個游戲,我想了想,就問了一下張紫潇她們班級裏其他的同學有沒有玩,她告訴我基本上沒有。這個游戲既然只有外鏈且沒有在學生群體裏廣泛性傳播,它基本就是一個僞裝成探索解密游戲外殼的宗教傳播的紐帶。”
“也只是我們的猜測吧。”林濮說。
“但至少是個好的開頭。”舒蒙道,“晚上我陪你一起繼續玩下去吧,說不定有些別的新的發現。”
林濮手撐着頭:“我想不通,一個樓宇的風水問題,什麽‘城市祭壇’這一類的傳說,在至邪之地上造能壓住的建築,之前在郵件之中,對方還告訴過我‘喂養’這樣的字眼。把這些詞加起來,像不像意思是指要經常以殺人的方式要供養這個樓房?”
“你別說那麽邪乎行不行?”舒蒙道,“那難不成這裏不死人啊?非要以這種方式死人?”
“……我也只是這麽猜測。”林濮道,“一切只能等李峻紳醒了再問,他到底隐瞞了些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
今天在wb說了點事,感謝找來的人,我很激動也不知道怎麽感激,真的希望事情快點過去。
謝謝,真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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