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日山中梅林寒冷,如平原秋日一般蕭瑟。
不過花開各有時節,倒也不必感傷。
“公子您瞧瞧,看上哪棵,直接帶走。”
這掌櫃仿佛與才進山時有些不同,但也說不出來。
小驢車停在栅欄外,吃着栅欄外圍長的野草。
梅樹栽得稀疏,雖說溫低,還是抽了新芽。
溫玺塵瞅了眼太陽,心下算了算時辰。
“誰。”
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一下,溫玺塵警惕道。
“是我。”
溫玺塵往邊兒上一看,掌櫃的那身行頭早就消失不見,衣服,頭發,散成一堆放在一旁。
真掌櫃不知何時被調了包,此刻一個活生生的阮向站在溫玺塵面前。
仔細想來,該是在園子門口,他拴小毛驢的時候。
“那掌櫃呢?”
“屋裏睡着呢。”阮向拇指往身後一指,茅草房內傳來陣陣鼾聲。
這掌櫃,溫玺塵心想,跟店裏小二囑咐完直接帶着他上了山,也不設防,這會兒不知道是被拍暈還是迷暈,躺在屋子裏呼呼大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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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實誠。
“身手挺快。”
“是溫兄你拴繩太慢了。”
找了半天也沒個結實木樁,捆一個那驢拔起來一個,倔得很,一綁起來就往邊兒上拔,找半天找了個大木墩兒,上面有個倒生的枝杈,好容易綁上了。
轉過身來,看見的就是阮向喬裝打扮的掌櫃了。
“你跟了一路?”
“是。”
絲毫沒有察覺。
這阮向在寂靜無聲的山林中能把跟蹤之事做得滴水不漏,卻在熱鬧街市跟蹤陳卿念時不僅僅被他發現,還被陳卿念發現。
“什麽事?”
語氣沒有不善,只是直接了些。
“......有個事兒問問你。”帶了幾分猶豫。
“你說。”
“你大哥他。”話到嘴邊,阮向臉上多了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兄長怎麽了?”
“你家兄長他,婚配否?”
阮向一語,溫玺塵頓感山風吹過,渾身一顫。
空空無人。
蕭瑟山林。
低聲輕語。
環顧四周。
問了他這麽一個問題。
也不怪溫玺塵想入非非了。
還以為阮向真對陳家大小姐一往情深。
怎麽又搖身一變,成了,成了斷袖了。
為了這一世家中和諧,溫玺塵謊言道:“......有了。”
“那,那是誰?”
這一時半會兒讓溫玺塵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編出個人名來,可真是不容易。
趁着溫玺塵沒開口,阮向還是決定把話一口氣問完。
“是陳家那大小姐嗎?”
噢。
原來還是心想着陳卿思。
溫玺塵為剛才自己心生的誤會感到好笑,笑着擺了擺手:“阮兄可是在怕?”
“怕啊,這要是真的,我可開不了口啊。”
溫玺塵哈哈大笑幾聲:“還請阮兄見諒,家兄并無婚配。”
“此話當真?”
“家兄并無婚配,”溫玺塵重複道,看阮向将信将疑的模樣:“方才是我誤會了。”
“可我昨天去陳府,陳家那二小姐說她家姐姐跟你家大哥訂了親事。”
想想念念那護姐的模樣便覺得可愛:“該是護姐心切,胡謅的吧。”
“這個陳家二小姐......”剛想說幾句陳卿念,想起眼前這人可是陳卿念的傾慕者:“陳家二小姐,還怪,怪可愛的。”
“是啊,怪可愛的。”溫玺塵突然警惕起來:“說誰?”
“......”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像也就這麽回事兒吧。
“那也就是說,你大哥未和人婚配,是吧?”
“阮兄你這問話方式可實在是令人誤會。”
“都一樣,都一樣。”
誤會化解,阮向心頭的石頭也落下了。
“來,我跟你一起,挑樹挖樹,帶回去。”
阮向手拿一把鐵鍁,跟在溫玺塵身後看樹。
“不過你為何選這麽個地兒問我?”
“恰巧在街上碰着你了,跟過來問問。”
“......”
“那你這身行頭哪來的?”
“那身衣服,”阮向看向地上的衣服,“不過是最尋常的粗布麻衣,和假頭發一樣,都是随身常備的。”
也難怪溫玺塵覺出掌櫃的有些不同了。
二人挑了兩棵,自食其力搬到了外邊的小驢兒車上。
掌櫃的也悠悠醒來。
睡了個好覺,掌櫃的站在茅草房前伸了個大懶腰,想起自己還有門生意趕忙跑到園子裏,之見着兩個大土坑而人不見了,慌慌張張往回跑,跑得掉了一只鞋,又跑回去撿好,跑到門口瞅着溫玺塵在門口坐在板子上,牽着毛驢兒等着呢。
“喲,掌櫃的醒了。”
“剛才......”
溫玺塵拍了拍身邊的梅樹樹幹,樹皮的粗糙感撫在掌心:“适才掌櫃的蹲在樹腳下起得快了些,頭暈目眩在所難免,我也體諒。”
“這這,這可真是對不住。”
“無事,走吧。”
“好嘞。”
兩人下山去。
“大人,到了。”
寬大的馬車在陳府門前停下,瓷器與木頭碰撞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
馬車上的侍女透過薄紗簾子便看見:“陳家的人在門口等着了。”
“你在此等候,不必進去。”
“是。”
馬車車夫把簾子掀開,裏邊兒的人出來。
“阮大人。”
陳府門前的人一齊喊道。
阮賢頃拍拍肚子,哈哈一笑:“不必多禮。”
陳府內。
“阮大人來小城也有些日子了,別看小城雖小,城中卻有六景風景極佳,不知阮大人可曾去過?”
“臨淵啊,別跟我大人長大人短的,才拜官之時,”阮賢頃朝着京城的方向伸手一拜,“這麽叫叫也就罷了,這是我被貶至此地,怎還以大人相稱?”
“大人說笑了不是。”陳臨淵捋捋胡子。
帶着官位貶官到京城腳下的城中,也能算是貶官?
誰都心知肚明。
“這六景我一處也沒去過,”阮賢頃撇撇嘴:“這些天過去了,臨淵你都不來找我。”
“爹,杏兒洗好了。”陳卿念捧着一盆小杏進屋。
“放那兒。”
陳卿念端着過去,只見對面的男人頭一歪,看着陳卿念。
“阮伯伯?”
“哎喲,還記得我呀。”
“那可不是。”陳卿念坐在一旁,阮賢頃拿起小杏放在嘴裏。
“這小杏啊,還是這兒的甜。念念,這都多少年沒見了?”
陳卿念掰着手指算數:“有個七八年了吧。”
陳臨淵點點頭:“是啊,七八年了。當時你和阮向還常去草地捉蛐蛐呢。”
“阮向?”
“對啊,當時你和阮向成天打來打去,還有瓊家那丫頭,你都忘了?”
陳卿念用力回想,記憶深處好像是有這麽個人名兒。
“那個常常哭鼻子的?”
“對,對。”不像是聽見自己兒子不堪提起的過往,阮賢頃拍手說對,整個屋子屬他笑得最歡,絲毫沒有當朝宰相的樣子。
“那個,五六歲了,還在尿床的?”
“不錯不錯,正是犬子。”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此起彼伏,看得整個屋子的人很是不解。
陳家兩個女兒,年幼之時,陳卿思常和陳臨淵出門各地跑,陳卿念留在家裏,卻也不在家中,常跑出去找夥伴玩耍,到晚上才回家。
野得很。
直到陳卿念八九歲了,兩個女孩兒才在家裏消停。
那時候,阮家已經搬到京城很久了。
倚在門邊等着溫玺塵付錢的阮向打了個呵欠。
“阮兄?”
“你哥今兒不在家,總不能指着你跟你爹栽樹吧。”
阮向走在前邊,雙手枕在腦後,大搖大擺的。
溫玺塵在他身後,牽着個驢車。
“你要不坐上來?”
本是打趣前面那人,沒想到阮向放下胳膊徑直走過來,坐在這梅樹邊兒上,身子倚上那樹。
“走。”
從小巷走,人少些。
但也是大街的小巷,人也不少。
一個儀貌堂堂的少年,牽着個驢車,驢車上拉着兩棵樹,還有一美少年躺在樹旁。
引得不少人頻頻回頭注視。
不過這一拉一躺的兩人倒是不以為意,直接去了溫府。
府上的家仆見了忙出來要擡樹,阮向從車上跳下來:“沒事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去,這兒我們來就行。”
“這......”沒有少爺的話,也不敢直接走。
“沒事,你們去忙。”
“是。”
兩棵梅樹一前一後被溫玺塵和阮向擡進府裏,溫玺塵把毛驢牽回馬廄的空兒,阮向已經把兩棵樹填進去了。
“喲,忘了您這趣味了。”
跟着他的時候路上在樹上聽見了,說的要參與才有樂趣。
還挺像陳卿念說的話。
話說到這兒,他才想起來,小時候和陳卿念一起玩過。
沒想到溫玺塵竟然喜歡她那樣兒的。
還是安安靜靜的思思惹他喜歡。
而且那小丫頭好像還把她給忘了。
“無妨。”溫玺塵笑笑。
陳家那邊敘舊敘了半天,陳臨淵本來和陳母說好準備家宴,宴請阮賢頃,晌午将至,阮賢頃卻婉拒離開了。
說了半天有事在身,離開之後卻讓車夫驅車回家。
推門進屋,榻上一只小貓嗷嗷直叫。
阮賢頃把那貓抱起來摟在懷裏,碰了碰那貓粉撲撲的小鼻子:“回來晚了,不開心了?”
那小貓喵叫了一聲。
趕回來,與貓有約。
女仆合上門,站在門口。
心說了句,這爺兒倆,真像。
費了好一番功夫,這梅樹才種好。
溫玺塵特意選了兩棵已經嫁接好的骨裏紅,想着陳卿念不喜素色,每每嫌棄他衣服顏色太淡,栽兩棵紅梅在院子裏,尤是冬日下些白雪,稱得更加好看。
春日才至,就想起冬天的事兒了。
不止院裏兩棵梅樹,溫玺塵還買了些盆景,放在溫府院內各處,自己屋子裏也擺了幾盆,給他爹和他哥屋子裏也擺了幾盆。
溫樂山是喜這些的,或多或少受了他娘的影響。
溫遠呢,不算喜歡花,但也是受了溫母影響,見了花草,心裏除了想要好好養活着,生不出別的感覺來。
這會兒溫樂山還沒回來,溫玺塵放入溫樂山屋內,找了個足日通風,澆了些水合上門出去。
現在一手一盆蘭草搬到溫遠門口。
想給他送進去,卻不知如何開口。
要說釋懷還是不釋懷,父子之間說這些仿佛太見外。
有記憶開始,便只有父親和哥哥。
母親的事,都是聽他們說的。
對父親的埋怨,溫玺塵總覺溫樂山沒有自己的重。
或許是年長他幾歲的緣故吧。
可是那時年少,心中始終邁不過那道坎。
現在經歷許多,倒也逐漸放下許多。
只是自己那些零散的夢,想起之時,溫玺塵總會心悸。
或許是他在意識之中,把他爹想得太壞了。
溫玺塵把花放下,敲了敲門轉身離去。
溫遠拉開門,看到的就只有面前的兩盆蘭草。
以及匆匆離開的溫玺塵。
上午看見他二兒子拉着毛驢兒車出去,沒想過他竟然是去買花了。
院子裏多出來的兩棵梅樹雖說枝杈上才蒙了些綠色,春日也不會開花,但溫遠看着這個院子,嗯,有生氣了。
有些當年她還在時的樣子了。
阮向也算是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典型,幫完忙,說去找些水把手洗淨,溫玺塵到的時候,只看見一個裏面還有些餘水的盆子。
到家之後阮向才後悔沒跟着他爹出去。
早知道他爹去的是陳家,才不去給溫玺塵搬樹澆水。
走了一清早山路,又忙活了半天,溫玺塵卻不覺得累。
坐在自己屋子裏喝了口水,伸出手看着自己未經風吹雨打的手背。
十幾歲,真好。
溫玺塵換了身衣服,正欲出門,卻被溫遠叫住。
進了趟屋子,出來時錦衣着身,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平日裏少見的悉心打扮。
“去陳家?”
“正是。”
......就不能騙騙他這個當爹的?
“我若說不許你去呢?”
“那我便偷偷摸摸地去。”
溫玺塵坦言。
“去吧,把這個轉交給你陳伯。”
溫遠掏出個信封交給溫玺塵。
“謝謝爹。”
眼前的少年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溫遠忽然覺得陳家那二小姐應該也不錯。
都能讓他這終日除了悶在家裏看書而不知它事為何,甚至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二兒子,真的變了很多。
也全都是他希望見到的變化。
也總算,有了當年他的那點樣子。
說走就走。
小毛驢見了溫玺塵,熟悉地甩了甩耳朵,溫玺塵走過去拍了下驢腦袋:“這次不陪你了,換這位。”
一匹高大的馬,棗紅色。
溫玺塵沒有騎馬,而是牽着這匹馬走。
離得近,幾步路就到了。
早就算好了時間,這會兒陳卿念她爹該在鋪子忙活。
只是沒想到。
陳府全府人,竟然都在府前。
溫玺塵長得人高馬大,身旁還牽着匹大馬,很是惹人注目。
想躲開是不可能的了,溫玺塵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陳伯好。”
“你來作甚?”
毫不客氣。
“我來,邀請陳二小姐一同觀景。”
“什麽景?”
“六景之一,巍山小瀑布。”
“這時候那兒還未開化。”
“那便去之二,觀澗山山景。”
“今兒太晴,山上曬。”
“之三,林中暖泉。”
“那暖泉豈是你們一男一女可去之地!”
“......”
“那便去護城河撐船。”
“護城河河面冰并未全都化開,若遇冰鋒,刺破船身怎麽辦?今日太陽大,會把念念曬壞了。”
“梨花開得正好,去山間農戶家賞梨花。”
“不可,該被人家以為我陳家連梨樹都養不起。”
“去廟裏靜靜心。”
“不可不可。”
最後一處。
“那邀二小姐去我家中坐坐,如何?”
“不可不可,你回去吧。”
也不給溫玺塵說些什麽的機會:“你倒不像要念念引路帶你的,看你自己早有準備,自己去吧。”
溫玺塵目光投向一旁,卻不知方才還站在這兒的陳卿念哪兒去了。
殊不知陳卿念一見着溫玺塵,聽他說了兩句就轉身回府了。
霎時間陳府門前一簇衆人走空,只剩小四瞧了溫玺塵一眼。
走好吧您內。
溫玺塵也沒放棄,拴好馬,趕在門關之前跟着進了陳府。
還沒見過誰家少爺這麽憋屈的。
“溫公子還有別的事?”
“有事。”理直氣壯地。
陳臨淵雖有些不耐煩,面上還是不做顯露:“何事?”
“是家父那邊,讓我把信轉交給您。”
袖中的信件有些折損,拿出來稍顯尴尬。
陳臨淵不多在意這些,接過信就走,溫玺塵又把他叫住。
“信送到了,溫公子路上小心,代我給溫兄問個好。”
“勞請陳伯,現在回信。”
“現在回信?”
“家父不久之後要出趟門,将有些時日會不在府中。”
根本沒這回事。
且又不是來信必回。
就是想在陳家多待一會兒。
“既然溫兄有言,”
有戲有戲。
“那你随我來書房吧。”
“......那我就在此曬曬太陽吧。”
說不準一會兒念念也出來曬曬太陽透透氣呢。
不與他多言,陳臨淵的臉瞬間布滿寒意:“随我來。”
“是。”
不是第一次來這間大書房,前世沒少來。
但每次來的時候陳臨淵都對他還算客客氣氣的,畢竟是他滿意的夫婿。
唉。
一世之差,差了這麽多。
陳臨淵的書房有陳卿念的書房的兩倍大,藏了許許多多的書。
偌大的書櫃上除了書沒有任何雜物,連瓷器花瓶都沒有。
且一塵不染。
難以想象,陳卿念前世和他說過,她爹一天會讀很多書。
溫玺塵覺得陳臨淵其人最令他欽佩的是讀了許多書卻半點不見其書呆,為人處世恰到好處而不炫耀其學問。
前世的溫玺塵也是讀了許多書,可終究是不願邁出大門,不會與人交涉。
“你爹當真要我速速回信?”
“确有其事。”
陳臨淵讀完信,雙目盯看溫玺塵,遲遲沒有動筆。
被看得心虛,溫玺塵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
在硯臺上磨起墨來。
看上去認真,但其實漫不經心。
手下力道沒控制好,聽見屋外走廊裏傳來交談的聲音險些沒握住。
而後傳來敲門聲。
“進。”
“爹——”
這燦爛美麗的少女,不是念念還是誰?
“念念。”
“念念......”
溫玺塵說得小聲,陳卿念沒聽到,陳臨淵可是聽到了,老臉一板。
“我來給您送水果,才洗好的。”
說着,把手裏的水果端過來,放在她爹跟前。
“方才你阮伯伯來,不是吃了許多嗎,怎麽這會兒又過來送。”
阮?
“那會兒爹您也沒怎麽吃呀,沒想到阮伯伯那般愛吃水果。”
“是啊,他年輕時就愛吃水果,沒想到這把年紀,還那麽愛吃。”
“所以他面色紅潤有光澤呀,爹也要多吃點才是。”
全程沒多看溫玺塵一眼。
連招呼都沒打。
“不知二位所說的那位是何人?”
“你說阮伯伯?”陳臨淵沒回話,陳卿念問。
“對。”
“阮伯伯本是靜安城人,後來官運亨通,去了京城做官,不久前回來的。”
不久前回來的。
阮向也姓阮,也是不久之前才出現的人。
溫玺塵對于阮向這個人是沒有任何印象的。
不說憑空出現,卻也從未問過。
之前在西北識得了幾位友人,只知其名,不知其家世背景,飲酒吃肉,看他們暢談,就算溫玺塵只是飲酒不言,旦笑笑,也覺親切心暖。
那之後,溫玺塵遇人便不多問來歷,性格投合,見了來緣,溫玺塵便會與其結交。
這也是陳卿念和他說的。
來者皆是客,善客可為友。
“這阮伯伯......”
聽着這稱呼,陳卿念眉心一緊:“你說什麽?”
“叫阮大人。”陳臨淵發話。
“這阮,阮大人可有一子?”
這次換陳臨淵答:“有,那孩子是個好孩子。”
“儀表堂堂,衣冠楚楚。師從聖賢,頭腦也靈活,規規矩矩的。”
全都是陳臨淵編的。
說給溫玺塵聽的。
可尚不知此時溫玺塵卻完全沒明白個中含義,理解更甚。
早晚也和未來丈人口中的翩翩公子也是一家人。
溫玺塵點點頭,心裏暗喜,為阮向暗喜。
陳家認可阮向,看陳老這神色,他日阮向直接上門提親,便能應允這門婚事。
看來,陳老是不知他翹着二郎腿躺在他驢車板子上的模樣。
也并不知被他口中的阮公子夜闖過自己家吧。
不過阮向這人僞裝之術極佳,竟敢在未來丈人面前裝得規矩有度。
也不怕日後露出馬腳。
可溫玺塵卻也有幾分煩憂,也可以說煩憂更甚。
不知自己何時能被認可,恐怕,還遙遙無期呀。
溫玺塵嘆了口氣,這口氣剛好嘆在陳臨淵心上。
這小子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還不錯。
同時也嘆到了陳卿念心裏。
當初追你追得那麽累,這才算到哪。
竟唉聲嘆氣上了。
墨已足,溫玺塵擦擦手坐到一旁。
陳卿念也坐,吃起給她爹拿的水果。
“咳咳。”
沒人理。
“咳咳。”
依舊沒人理。
“溫公子稍等,我老了,手也老了,腦袋也老了,腦子跟不上手。”
“陳伯說笑了,您這眼角連褶皺都無,何談老?”
陳臨淵搖搖頭,心裏又給溫玺塵加了花言巧語這一條。
“好了。”
書墨未幹,吹了兩口氣。
折上還是有些陰。
不過還是塞進信封了。
說來這信,前些日子溫玺塵和陳卿念費盡周折又是隐匿又是謄抄的書信,最後斷定,只是陳家溫家兩位長者日常信件罷了,并無其他。
是兩個人太多敏感多慮了。
不過也正因此事,溫玺塵心中多了一絲疑惑。
為何陳卿念要查這些呢。
且這一世,念念待他,态度如此不同。
如若是前世,他咳嗽幾聲,陳卿念便會把手中的水果遞過來。
或去給他倒水。
絕對不會毫無反應。
不過也是意料之中了,就先前陳卿念待他的态度來看。
不過有幾人,見他人第一面,就似她那樣不理不睬的?
太奇怪。
溫玺塵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重生之事,只在荒唐故事中聽過,發生在自己身上已然是不可思議。
可若,不只是他一人呢。
說到阮向,陳卿念前世的記憶才一點一點蘇醒過來。
記憶之中,明明阮向,在她十二歲那年,就失足落馬,過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下本開新文《我在古代搞娛樂圈》大家康康呀^_^愛你們~
還有前邊幾章前世,改成前世的夢了。
我果然還是不忍心讓溫家的人很壞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