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靖北王回京入裴府,十二衛把酒話公主
進了宮裏,珑玥未回驚蟄殿,便徑直去了英王的武英殿。
此事,珑玥于路上仔細思量過,想瞞着皇帝爹,又要查明白了,只有太子與英王兩位兄長可以幫自己。若是指望她自己,又或再加上個李隆徹根本沒戲。
然而,太子哥哥如今的行事做派,越發的與皇帝爹相像,簡直如出一轍。以他對自己如三歲孩童般的看護,若是曉得自己騎馬險些出事,這輩子她也休想再摸馬鞭子了。
如此想來,還是小哥好些,雖說也少不了被他叨念,但是,卻不會攔着自己做喜歡的事。自來有事兒皆是小哥幫隐瞞。
珑玥總結,若太子哥哥對她是圈養的,那小哥對她則是放養的。
周統領幾人也深知,罰是免不了的,然而,九公主還是替他們考慮了,否則便不是幾下板子了事。失查失職之罪,重了便要丢腦袋的,心中也自然存着感激。
英王李隆佐得了珑玥的央告,瞪了如小跟班一樣,随在她身後的李隆徹,而後向禦馬廄而去。
見到了“兔爺兒”,李隆佐眉頭皺得更緊,只見它右腹靠下之處一道長而猙獰的血痕,此時嘶鳴着不讓任何人靠近。可見那傷口不輕,不然,兔爺兒這樣極通靈性的畜生,且又與珑玥極為親近,若非如此,也斷不會不管不顧的狂奔。
珑玥在禦馬廄中守着,一直到獸醫來了,方極不放心的回了驚蟄殿。
晚間用膳時,将事先與李隆徹、化鳶幾人對好的口供,向着順啓帝及瑾皇後說道了一番。畢竟于路上遇到了銘金國的使節,想要瞞是瞞不了的,只讓事态聽起來輕巧一些。說是自己騎馬沖得猛了,一時不慎險些沖亂了靖北王的隊伍。
珑玥這裏輕描淡寫,而裴元修卻一路之上緊鎖眉心。入了京城,別過撫山郡王世子,再将銘金國使團送往驿站安頓,驿館之中早有鴻胪寺卿恭候。裴元修也不必多說,便率着一千精衛回了裴府。
當年裴元修走得匆忙,順啓帝并未來得及賜他王府。如今回京,他那結廬小院自是住不下一千人。而裴府當初是順啓帝還為太子時,先皇賜下的,院子極大,可容一千五百兵士住下。那時先皇已是燈枯油盡,恐有人奪嫡篡位,才讓裴戰養兵于裴府之中,如有兵便也好護着順啓帝。
故而,此宅占地雖有些逾制,順啓帝登基之後,便也未曾收了回去。
如今裴元修回來自當是入主裴府。忍讓了這許多年,也是他收回自己應得之物的時候了。
靖北王回府,裴家衆人自是不敢怠慢。大門敞開,紅氈鋪階,門廊挂彩,裴老夫人親自帶着一衆家人迎在大門處。見裴元修下了馬,也不待他近前,便由丫鬟婆子扶着蹒跚過來,老淚縱橫間一口一個“好孫兒”,一口一聲“受苦了”。直叫圍觀鄰裏以為這祖孫二人有多深的情分。
裴元修還禮,道:“勞老夫人惦念!”而後示意家人扶老夫人進去。
裴老夫人似是聽不出裴元修言辭間的疏遠,只道:“好!好!回來便好!你也一路勞累,咱們回家啊!回家!”而後,扶了大丫鬟的手率先往裏而行。
裴元修轉身,吩咐裴大引着親衛兵士往外院安置,卻見陳蓮碧行至他的面前,面帶飛霞,眸光顧盼,輕輕福身道:“大表哥可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不知北疆可還安寧?”
裴元修劍眉皺起,看陳蓮碧衣着頭發竟還是姑娘家的打扮,想來她年近十八、十九歲年紀了罷,怎的還未嫁人?莫不是那主意還打在自己身上?
他只“嗯”了一聲,也不與她多言,只帶着裴小轉身往內院去了。既然回來了,有些事便要理理清楚,說道一番了。
進了內宅正廳。
此時裴老夫人正居于首位,陳氏坐于她左下手處,二人皆端了茶盞細細品嘗,似是在等裴元修與她們見禮。
裴小随着裴元修進得門來,站于廳中,見了這架勢,沉聲一吼:“見了王爺還不行禮!”這一嗓子他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比每日在演武場上喊號子的聲音還要大上幾分。
只吓得裴老夫人與陳氏一個激靈,手中蓋碗兒“嘩啦”一聲音掉在腿上,而後滾落地面,摔了個零零落落。
頓時想起,如今的裴元修已非當初那個忍氣吞聲的黃口小兒了。雖有“孝”字當頭,卻也大不過國法律令去。她們怎敢受裴元修的禮?兩人慌忙站起,迎了裴元修首位落座。
下人上了茶,方聽裴元修道:“如今我回府,所帶王架禁衛皆駐紮于外院,兵士粗魯,內宅女眷便不要再過到前面了,如有何事只命婆子來禀就是。”
裴老夫人與陳氏點頭應承,道:“原該如此!”
裴元修再道:“我還住于外院書房,見客以及議事也在此間,其中不乏機要,閑雜人等皆不可進,有違者當以奸細論處。”裴元修将“奸細”二字咬得極重,掃了眼面前二人,再道:“若有事回我,只尋了裴大裴小便可。”
大、小陳氏聽聞“奸細”二字,于心中顫了一顫,唯唯諾諾點頭應“是”!
而後再聽裴元修道:“如今老夫人年歲已高,該是頤養天年了,不宜勞心勞力,我若到了此時還煩勞老夫人打理生母嫁妝倒是不孝了。如今我既回來了,也有幾日空閑,便與老夫人交割清楚罷!”
這“嫁妝”二字登時将大、小陳氏砸了個眼花,一時心虛起來。當初一心打算着讓裴元修娶了陳蓮碧,他親娘的嫁妝縱是交出去,依裴元修這個不通後宅庶務的也會交在妻子手中。如此,便和左手轉右手一般。
這樣想了,她們也便無甚顧忌的将那嫁妝今兒一件,明兒兩件的用了。
裴元修的外家雖不善為官,卻是江南富戶,當初的嫁妝也算得上是十裏紅妝。然而這些年讓她們花銷的已是不足三分之一了。只一些過了時的家具、首飾以及放久了糟粕的布匹料子,還在庫房之中未曾動過。
其餘貴重之物不是擺在房中,便是拿去送人了,還有幾樣手頭緊巴之時拿去了當鋪。
此時,倒讓她們上何處去尋那嫁妝?
“這……”裴老夫人看着裴元修透着寒光的鷹眸,半個“不”字也難吐出,沉吟了片刻,方尋着借口,道:“如今王爺已過弱冠,這嫁妝也當是你自己打理了,我這老婆子斷沒有留在自己手中的道理。只,你也曉得,你母親的嫁妝又是田産又是莊子、鋪子的,這些年下來,若想理清了也不是一時半晌的事兒。如今我也年歲大了,精力不比往年,左右你此次回京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了,便容我些時日慢慢整理出來可好?”
裴元修的目光于她面上停留了片刻,只看得裴老夫人心中慌亂非常,生怕他立時便要清點庫房去。直到裴元修點頭,她一顆懸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裴元修自然明白她心中有何伎倆,心中也曉得生母的嫁妝早便被她們用得差不多了。此時他提出來,一是想讓她們心中生刺,不可用得這般心安理得。再有,卻是為着一份念想,畢竟是生母留下的東西。
該說的說了,該震懾的也震懾了,裴元修撩袍起身,往外院書房而去。
他前腳走,後腳裴老夫人便命人将陳蓮碧尋了來。讓她不論如何也要當上裴元修的正房夫人。
此時的外院書房已經讓裴大命人打掃得纖塵不染。
裴元修回了書房便開始思索今兒個珑玥驚馬之事。
上一世他與九兒在成親之前并無過多交集,卻也記得,當年九兒曾郊游墜馬。手臂、腿骨斷裂,後腦也被撞到,于床榻之上昏迷了半月。嫁于自己之後,每到變天之時,便會渾身酸痛,頭更是疼痛非常。
且,自那之後,皇上再不許九兒騎馬。
如此想來,當是此時發生之事,幸而這一世定數有所改變,讓他得以救下九兒。
裴元修薄唇輕輕勾了勾,看來,老天也覺自己與九兒的姻緣不應斷絕,才在這一世如此幫着自己。
然而,驚馬一事确有蹊跷,金吾衛尋回玉雪獅子骢時,他看到了馬腹處明顯的傷痕。以他常年征戰,見慣了各樣傷口的經驗來判,那絕非樹枝剮蹭,恐是人為。可,是何人與九兒有如此大恨,欲要她死?
裴元修如何也想不起,上一世九兒墜馬後,皇上處置了何人,心中不免擔心起來。
能一同郊游,此人必定能與九兒親近,才可在金吾衛的眼皮底下使馬兒受傷狂奔。
會是何人?對于京中後宅之事半點不了解的裴元修苦惱起來。
而裴元修的十二親衛,此時卸了差事,于屋中飲酒閑聊。
沈三兒道:“俺也曾聽聞那瑞敏公主如何聰慧了得,今兒個見了倒未覺聰慧,只這模樣便讓俺看掉了下巴。怪怪,這還是人嘛,分明天上來的仙子啊!”
“仙子如何,也不過是個嬌氣包兒,在馬上颠上幾下就哭鼻子,嬌氣,太嬌氣!”老吳說罷又悶頭喝酒,半壇子酒下肚,使他臉上那道疤痕更顯色重,越加猙獰起來。
“哎!我說老吳,你那是甚眼光?怎讓我們聽得好似雞蛋裏挑骨頭?擱你如此說來,咱家王爺還真找不到個合适的媳婦了。”沈三兒踹他。
就聽孟石頭道:“老吳你莫不是覺得自己長得醜,這輩子恐難讨到媳婦,才想拉着咱家王爺作陪罷!”
聞言,衆人哄笑起來。
其實老吳并不醜,方臉龐,膚色偏黑,濃眉大眼,嘴唇雖厚,卻透着忠誠老實。只臉上那道長長的紅色疤痕,猛一瞧着有些子吓人。
老吳沉聲哼道:“俺老吳才看不上那些子嬌滴滴的小娘子!”
“一枝梨花春帶雨……”
“嘿!劉海,你半壇子貓尿下肚倒拽起文來,可是顯着你讀過幾年書!”沈三兒笑罵劉海,而後又道:“還別說,你這一句話還真就讓我想起那公主流着淚的俏模樣來,還真像那戲文裏說的,哭也哭得這般好看……”
話音還未落,便被人自後面一腳踹進了桌子下面。
來人正是裴小,只聽他道:“妄議公主,你們一個一個的莫不是閑腦袋沉了,想摘下來當繡墩使?”
見是裴小,原本還想罵人的沈三兒爬起身來,抅了他的脖子,道:“來得正好,快給咱哥兒幾個說道說道,咱家王爺與這公主是怎個回事?”
衆人點頭。
孟石頭也道:“咱家王爺往常見了這陣仗皆避如蛇蠍,今兒個這架勢,擱我瞅着跟兩軍陣前欲要取敵将首級似的,且,拎進懷裏還就不放手了。王爺不總是講甚男女有別的?”
“此言有理!”衆人點頭,望向裴小。
卻見裴小嬉笑着道:“想知?”
衆人再點頭。
裴小自圓桌上撿了個扒雞腿,閃到門口,道:“這就要問爺了!”而後,一溜煙兒的跑沒了影。
于驿站中,銘金國的卓雅公主卻對今日見到的大昭公主呲之以鼻。
草原上長大的姑娘,誰還沒有遇到過驚馬?
心中只覺珑玥嬌氣,也就那一身好皮囊可與自己相提并論。
自古以來,凡女兒家皆對容貌重視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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