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裴元修壽宴遭算計,封靖王領命駐北疆
裴元修将裴府派來的下人晾在院中,不疾不徐的眼瞅着将要過了巳時,方帶了裴大與裴小打馬往柏樹胡同的裴府而去。
遠遠的便見裴府大門張燈結彩,穿着新衣的家仆滿面喜氣,整齊的列了兩排正在迎客。
裴老夫人大壽,以裴府如今的情形沒了從前的風光,凡是能來拜壽的,不是親朋,就是礙于面子不得不前來的故交,再有便是看好裴元修大有前程,想及早交好的官宦人家。
見裴元修來至門前下馬,又聽聞下人上前牽馬,道:“大爺回來了!”
有沒見過的,也能猜出是裴元修,于是紛紛駐足,上來寒暄攀談。
畢竟于外人眼中,他還是這裴府的主子,不能損了顏面,裴元修自是拱手還禮,引衆人往府內而行。
行了不遠,便見迎面而來的裴遠之,一同的還有平日裏與他交好之官家子弟。
那日國子監大比,順啓帝欽點裴元修校場射纓,看在衆人眼中自是聖恩正隆。又知他與太子、英王及明府幾位公子交好,便起攀附之心。若能得他搭橋引線,入得太子之眼,那今後的前程便不用愁了。
此時見了裴元修自是不肯輕易放過大好良機,直拉着裴遠之與他們幾人引薦。
裴遠之素來是要面子之人,此時怎可能顯露出他與裴元修不合?縱使心中千百個不願,也只得捏着鼻子,面帶親近,引幾位同窗上前來與裴元修攀談。
裴元修又怎會看不出?只面子上不失禮數的寒暄幾句,而後道:“裴某要先行拜見過老夫人,還請幾位公子見諒!”再拱手告辭,大步向後宅而行。
進了內宅正堂,容丫鬟婆子進去通禀。得進之後,只見裴老夫人及陳氏穿着光鮮靓麗,滿面喜色,正與幾位官家夫人閑話。正堂左後,扯了一扇大屏風,裴元修乃習武之人,自是耳聰目明,只于廳中一站,便可聽見屏風後竊竊私語之聲。
裴元修心中雖不願,卻也礙于外人在場,躬身施禮。而後命裴小呈上壽禮來。
這裴小也是個刁鑽的壞小子,打開錦盒之時,特意說道:“小的祝老夫人壽比南山。此觀音金像是我家爺特特請皇覺寺慧遠大師開光,并在佛堂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只求老夫人福壽綿長!”
裴老夫人笑道:“好!好!大孫兒有心了。你也是個伶俐的,有賞!”語落,身邊的張媽媽命小丫鬟給了裴小一只荷包。
裴小笑嘻嘻的謝過賞賜,出正廳外候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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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夫人們自是對裴元修誇贊聲四起。
忽而見一粉紅裙衫的窈窕女兒捧了茶盞,滿面嬌羞的與裴元修奉上,道:“大表哥請用茶!許多日未見大表哥,不知大表哥可好?”
此女正是陳氏蓮碧。只見她輕聲問候過,不待裴元修回之,便躲去了裴老夫人身後,滿面飛霞。
如此做派,只引得在座夫人們遐想無限。思及當初“公雞拜堂”,再看眼前陳家表小姐嬌羞之姿,無不猜想,這表哥表妹之間早生情愫?
裴元修則皺了皺眉,不欲多說,即施禮辭了出去。
裴老夫人見情形忙打圓場,道:“夫人們莫要見怪,我這大孫子人是好的,只常年于軍中,盡是與些子粗人相處,如今鬧得他也……”話不言盡留半句,而後再面帶輕愁嘆息一聲,道:“這皆是我們家的命啊!”
衆家夫人見此紛紛寬慰道:“您如今也苦盡甘來,兩個孫兒一文一武皆是出息之人,您擎等着享福罷!”
裴老夫人聽聞方笑着擺手,“哪裏!哪裏!”
再說裴元修,出得正堂,自心中輕嗤一聲,帶着裴大裴小回了他在裴府的外書房。只待開宴下人來請時方才出去。
席上自是少不了敬酒攀談之人,那與裴遠之交好的幾人更是黏住他不放松,只看得裴遠之心中暗恨,卻又礙于顏面不得不假意逢迎。
裴元修卻只淡淡的回應,便是飲酒也點到為止。仲秋宴上明轍之事警醒了他,于這裴府之中不得不防。畢竟,自己那所謂的老祖母以及陳氏,還眼巴巴的妄圖以親事掌控他呢。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壽宴方才散去。
裴元修回了他的外書房。此次過裴府來,他還有事未辦,亡母的嫁妝還待取回,雖也知那大小陳氏不會輕易放手,他也要試上一試。
閉目于羅漢榻上養神。裴小已被他打發了去,只待各家夫人們離府,便來禀告于他。
忽聽房門“吱”一聲響。
裴元修以為裴小回來,睜眼卻見陳蓮碧捧了一件袍子,滿面嬌羞的走了進來。随她一同而來的還有一股子濃郁異香。
未待裴元修發問,扭捏道:“蓮碧知曉大表哥長年于軍營之中,甚是辛勞,身邊又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如今厚着臉皮為表哥做了件秋衫,還請表哥莫要嫌棄表妹針黹粗糙。”而後嬌笑,再道:“也不知合不合身,還請表哥試過……”
說着,小步向前,欲要比量。
裴元修在見她進來之時,早已自羅漢榻上一躍而起。此時見陳蓮碧之行徑,雙目一瞪,頭腦卻越發昏沉,一股燥熱直沖心頭。他急忙閃身,大步向房外就走,口中大喝:“裴大你死哪裏去了?”
站于院子中,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方覺好了許多。
而後才聽裴大遠遠應聲:“爺!爺!小的在呢,小的給你沏醒酒茶去了。”
裴元修怒道:“擅離職守,回去領二十軍棍!”
“爺?小的……”犯何事了?
裴大後面幾個字未問出口,便見着了書房內站着的陳蓮碧。一張臉頓時苦了起來,心中暗叫倒黴。
裴元修瞪他一眼,再道:“你去尋了裴小往馬廄尋我!”
“小的領命!”裴大還未出院門,便見裴小急匆匆行來,神色難看,見了他便問:“哥!爺呢?”
而後見了裴大身後的裴元修方長出口氣,急急道:“爺!咱快走,這就是一狐貍窩,不是人待的地界兒!那老夫人帶着人來算計您了!”
說罷也顧不得甚主仆之禮,推了裴元修便走。
裴元修一聽,于心中便明白了個十成十,沉哼一聲兒,帶着裴大裴小哥兒兩個回了他的結廬小院兒。徒留陳氏老小仨女人,失算後難看的臉。
十月中旬。
七公主錦鸾出嫁,得封號寧昌。十裏紅妝羨煞旁人。然而所嫁不是自己心裏良人,其中的苦也只自知罷了。出嫁前一日,珑玥依風俗前去添妝,卻被錦鸾遣走了宮人,雙目通紅,直盯着她道:“九妹妹可知,享了皇家的尊榮,便要為皇家盡一份心力。我如今雖嫁得不是心中之人,今後卻還可随心所欲。而妹妹你,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知,榮寵越高,将來付出也越多?你!大昭國尊貴的嫡公主,注定嫁不得良人含恨而終!”
錦鸾之言如同詛咒,深深紮進珑玥心裏,一連兩日皆被噩夢驚醒。夢中她一身大紅公主朝服被血浸染,跌落高牆。高牆之下一雙深情而又絕望的星眸緊鎖着她。而她只覺那眼神十分的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只一聲“九兒”喊得撕心裂肺,令她驚醒之後心還隐隐作痛。
七公主出嫁不久,順啓帝率衆皇子及文武百官往東嶺圍場狩獵。
原是躍躍欲試,許久之前便着手準備的珑玥卻因受涼,得了風寒之症,發熱不退,不得前往了。這令她郁卒無比。
與她同樣郁卒的還有裴元修,大好的相處機會便這樣錯過了。
順啓帝一走便是半月,瑾皇後本欲留于宮中照顧珑玥。然,皇帝大行狩獵,後宮嫔妃皆要同往。珑玥也不想将她皇帝爹這一塊兒大好的羊肉暴露于群狼面前,故而,作為羊肉的主人,她家皇後娘是一定要去的。
得了珑玥再三肯定自己無事,以及化鳶保證會照顧好她,瑾皇後方随順啓帝往東嶺而去。臨走應珑玥請求,着人接了莊雅茹入宮與她為伴。
而順啓帝此次東嶺之行卻只待了不足十日便急急而回。
至于為何?
全因北疆之事。
那日禦書房中聽了裴元修一番見解,正是說進了順啓帝的心中。那魯大人行事确是太過懷柔,少了強橫手腕怎可壓得了暴民餘孽!故而與幾位重臣商議之後,召回了魯大人,而換了一位行事素來狠戾之人前去。
而此人也卻有幾分手段,北疆也愈見安穩。
然,就在幾日之前,北疆急奏,新進總督鄭大人遇刺身亡。
順啓帝登時大為光火,刺殺朝廷一品大員,北疆這是還想要造反了!
故而,已無心狩獵,于當日便急急回京。召了機要重臣于禦書房中關了幾日。
而後,裴元修之外祖奉召回京任職。其舅父的庶長女被指婚給安親王庶出第二子為正妻。
十二月初,順啓帝頒旨,封裴元修為靖北王,命其往北疆就任藩王。
裴元修連新年也未得過,便率了裴家兵将及順啓帝派予的五千精兵,急急往北疆而去。
想當然爾,裴元修臨行也未得見珑玥一面。
他将那結廬小院兒托于明轼幫着照管,只道:“書房內一應書冊随九公主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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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把裴老牛發北疆去了,下面小九兒要長大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