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多時, 墜樓的少女就失去了意識。
聖安弗的光明系導師已經趕到, 拿起盒子裏的魔法材料, 當場開始與死神的博弈。
伊莉莎坐在會客室裏，起先還沒什麽感覺, 後來越來越感到心悸。血/腥的場面在腦海裏循環播放着，金發藍眼的少女折斷後方向扭曲的手臂，還有那一句句“我不想死”。
記憶裏還有與現在不一樣的, 更加血腥的畫面閃出來。
交疊閃現的畫面讓伊莉莎頭痛欲裂。她捂住頭, 緊閉着雙眼蜷縮成一團，眼睛裏也似乎有什麽在灼燒，雙眼又燙又痛。
窗外人聲嘈雜。
“魔力，魔力不夠！去拿秘銀來, 搭一個魔力供給的煉金矩陣！”
“快點，失血太嚴重了，要撐不住了！”
“導師, 矩陣已經搭好了。”
“不行，空氣裏魔力濃度不足，彙聚起來根本沒有多少。”光明系導師搖了搖頭，“公主的魔力回路太優秀了, 這點魔力根本無法調動活躍性。”
魔力濃度？
伊莉莎擡起頭來。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摔碎之後撿了一塊不那麽吓人的碎片, 咬了咬牙在掌心割出一道傷口。右手食指沾着血, 在桌上畫着魔法陣, 四個字符寫反了三個——只要魔法陣在發動的時候沒能完全成功, 法陣的魔力就會逸散進空氣裏。
這個無效化法陣畫成之後，伊莉莎在陣型底端寫下自己的名字。
桌上的血忽然就産生了變化，冒出沸騰時的白汽。
等到那沸騰漸止，伊莉莎拿出包裏的手帕，沾着水将桌子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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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快把她的手骨正好！”矩陣發出刺目白光時，光明系的導師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立刻平靜下來，做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聽着樓下的動靜，伊莉莎松了一口氣，把手上的血一點點擦掉。
她摸着還在疼痛的腦袋，苦惱地看着地上琉璃茶杯的碎片。
……這杯子好像挺貴的吧？
過了一段時間，曼斯先生回來了，負責人額上帶着汗。
“抱歉，塔爾雷特小姐。”他正打算約定一個延後面試的時間，就看到了地上的杯子碎片。“您沒受傷吧？”
正在撿碎片的伊莉莎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我不小心碰掉了，會好好賠償的。”
“沒關系的，一個杯子而已，是我們讓您受到驚吓了。”曼斯先生将碎片掃進垃圾桶裏，撕了一張便簽交給伊莉莎。“如果您還願意來聖安弗的話，下次面試選在這個時間可以嗎？”
伊莉莎走在回旅館的路上，仍舊沒有醒過神來。
直到身後傳來馬蹄聲，伊莉莎才在路人的喊叫下驚醒，她轉過頭看着逼近的馬車，身體仿佛僵住了，根本邁不開腳步。就在要撞上的時候，伊莉莎突然被人拉開了。
“怎麽不看路？”西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伊莉莎愣了愣，才意識到自己正被這個人攬在懷裏。
西恩也就是随口問問而已。
不看路的原因還能是什麽呢？
當然是走神了。
“我送你回去吧。”西恩牽住她的手，在路邊慢慢地往回走。“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我在聖安弗面試，正好看到有人從樓上摔下去了。”伊莉莎跟在他身邊，低着頭說道，“我可能是有點吓到了吧。”
所謂的吓到，其實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測。畢竟萊拉蒙頓王都的那個夜晚要慘痛百倍不止，她就算在那樣的場合裏也沒有露怯。
“那要怎麽安慰你才好呢？”西恩在商店前停下腳步，站在擺放着各種精致蛋糕卷的櫥窗前，回過頭看着伊莉莎。“喜歡吃甜品嗎？”
伊莉莎點了點頭，從西恩為她拉開的玻璃門走進店裏。
甜品店的諸多美食中，在炎炎夏日裏對她誘/惑最大的果然還是那個——她直奔被放在冰桶裏的保存的冰淇淋。
伊莉莎拿起挖球器，從冰淇淋桶裏推着，卻無論如何都挖不出一個完整的球形。不得不說，荷羅亞公國被誇贊已久的商店的自取經營模式，也是有些缺陷的。
作為一個拿着普通勺子都能挖出整球的人，西恩實在看不下去伊莉莎的手殘，幹脆從她手裏接過工具。
“我來吧。”他挖出一個漂亮的球體，放在脆皮甜筒上。“還要什麽口味？”
“一個就好了，不然這麽熱的天氣，來不及吃就化掉了。”
西恩笑了一下：“這個倒是不用擔心，你就算把這一桶都帶回去，我也有辦法給你保存下來。”
十分鐘後，伊莉莎坐在床沿上，看着放在地上的一整桶冰淇淋。
神國的主上說到做到，真的把這一桶給她拎回來了。鐵盒下面墊着一塊畫了魔法陣的圓形毯子，圖陣上正散發着絲絲的涼氣，連帶着房間的溫度都降下來了，旅館房間裏常備的冰桶和這塊毯子比起來就顯得太無用了。
伊莉莎吃掉了三個冰淇淋球之後，就完全失去了胃口。
她苦惱地想着，這可怎麽吃得完呢？
伊莉莎把蓋子扣上，看向坐在桌子邊的西恩。
“您已經忙完了嗎？”
“沒呢，正好要在國都調查一些事情，路上就看到你了。”西恩輕松道，“不過偷個閑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伊莉莎懷疑地看着西恩，說句實話，她覺得這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很閑的，有可能每天都在偷閑。
“啊，對了。”伊莉莎站起來，光着腳走到桌前，把擺在桌上的盒子打開給西恩看。“您幫我把這個還給父神吧，我實在是……”
西恩疑惑地想，這有什麽問題嗎？
他把放在最上面的禮服拿出來之後，才看到底下那一堆價值連城的首飾。西恩扯了扯嘴角，把小盒子打開，戒面各不相同的戒指散發着金錢的味道。
太貴重了，肯定會吓到小姑娘的。
“首飾我幫你送回去，禮服就收下吧。”西恩把珍珠頭飾拿出來放在禮服上，比起別的東西，這根珍珠發帶實在算不得什麽。
伊莉莎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在西恩身邊坐下。
提及父神，伊莉莎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到碧翠絲了，那些血/腥的畫面再次在腦海中浮現。
“西恩，碧翠絲以前是不是殺過很多人？”她自己都知道這問題是廢話。
西恩怔了一下，老實答道：“嗯，殺過。”
得到答案的伊莉莎有些難過。
她繼續問道：“她是不是喜歡南瓜做的食物，喜歡冰淇淋球……”
“我能明白你在糾結什麽。”西恩放下盒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認真地看着她。“你的确很像她，外貌相同，喜好相似，靈魂都是同一個，本質上是同一個人。但你和她确實不一樣，伊莉莎。”
銀發少女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有點想哭。
“我一開始确實是為了她才待在你身邊的，但我現在更想保護好這一個你。”西恩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這些事情很難說清楚，重點在于你自己的看法，小姑娘。”
伊莉莎嗯了一聲，她低着頭，還是有些難過。
她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太好聽的話她也不會信，還不如說得實誠一點。
西恩拿出手帕，輕輕地拭了下少女的眼角。
“你知道嗎？”西恩試着去安慰她，“父神其實特別喜歡你。但他這個人嘛，又不會和人相處，又放不下面子，準備好了見面禮也送不出來，就只能讓我帶給你。”
伊莉莎歪了歪頭：“欸？”
“他一定是不知道普通人送禮物都送什麽，就把最好的東西都挑出來給你了。”西恩把放了數十枚戒指的小盒子打開給她看。“你要是把這些東西退回去，他一定會表現出‘愛要不要’的樣子，然後再去猜你到底喜歡什麽。”
伊莉莎眨了眨眼睛，問道：“……他總是這麽表裏不一嗎？”
“我剛剛接手神國之主的位置的時候，恰好和他有點矛盾。”
西恩原本是不打算提往事的，但他發現伊莉莎似乎對父神的事情很有興趣。不管這份好奇心因何而起，只要能把她哄得情緒好一點，就是值得去滿足的。
“我每做一件事情，他都要罵我做的太麻煩，又傻又沒用。”
“……其實他還挺滿意的對吧？”伊莉莎多少也有一點明白父神的脾氣了。
“應該是？”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板栗球砸在了西恩頭頂。
西恩擡起腳蹬着椅子，把伊莉莎蹬開一段距離。他正上方張開了一道空間門，松塔和板栗球嘩啦啦地落下來，在房間裏堆成一座小山。
父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再蹬鼻子上臉，位置就換別人來坐。”
空間門才剛剛關上，伊莉莎就聽見窗外吵鬧的聲音。
西恩将自己挖出來，又把這些板栗球和松塔全部清理走，才去理會外面的動靜。
旅館老板正在挨個房間敲門，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客人外面發生了什麽。
“聖安弗有個學生從樓上被推下來了，好像是別的國家的公主，現在安裏斯汀暫時戒嚴了。”老板回答着客人的問題，“公主有幸撿回一條命來，等她醒了指證犯人就行，事情不會特別複雜。”
白色的胖鴿子朝這邊飛來，西恩打開窗戶，摘下它腳上的紙條。
他看着紙條上的內容，狠狠地皺了下眉。他突然就想起來什麽，将視線移向伊莉莎。
“小公主，老實點交代。”他居高臨下地盯着銀發少女，“這本來死定了的人，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
伊莉莎看他這副兇巴巴的樣子，下意識地就要把手背到身後去。
西恩伸出手，語氣頗帶着幾分嚴厲：“手，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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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莎：QAQ剛剛還哄我，現在就兇我，變臉比翻書還快。
西恩（手忙腳亂）：我不是我沒有。
板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