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南瓜粥散發着淡淡的奶香味, 口感細膩滑糯, 暖乎乎的甜味在舌尖上鋪開, 是一種幸福又滿足的味道。
伊莉莎悄悄地擡起眼睛，看着面部表情依舊冷硬的拜亞。對方冷漠地掃了她一眼, 伊莉莎趕緊低下了頭，但還是被吓得頭皮發麻。
……她懷疑這幸福溫暖的美食根本不是出自這個人的手。
阿娜蕾雅從桌子下面遞給伊莉莎一只新碗，朝着銀發少女眨了眨眼睛。
伊莉莎瞬間就明白了意思, 她接過碗, 趁着先神不注意，倒了一碗南瓜粥出來。她右手在桌面上，裝模作樣地喝着粥，左手卻在桌下傳遞粥碗。
阿娜蕾雅把那半碗粥挪到背後去, 意圖偷/渡給站着的神座。
但西恩才剛握住這只玻璃碗，就整個人被掀翻，飛出去老遠的距離。
阿娜蕾雅：“……”
伊莉莎目瞪口呆地回過頭, 看着灑了一地的粥。
生活在法治環境下的伊莉莎有一個觀念，只要對方不是個瘋子，也沒有反社會人格，所有事情都是要講道理的。
完全不能理解西恩被打的原因的伊莉莎擡起頭看着先神, 眼神還是畏畏縮縮的，但比起剛剛要有氣勢多了。
“為什麽打他——唔！”
阿娜蕾雅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伊莉莎的嘴巴。
艾蘭斯迅速扯開話題。
“父神, 阿德萊德家的事情審出來眉目了嗎？”
拜亞手上捏着一只水蜜桃, 慢條斯理地剝着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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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他挑了挑眉：“和你有關系嗎？”
“……不, 沒有，對不起。”
艾蘭斯心驚膽戰地閉嘴了。
父神的心情似乎格外糟糕呢，還是不要招惹他老人家比較好。
阿黛爾也拿過一只水蜜桃，這地方的水果長得比稀月之土還好，又大又甜。桃子也水嫩飽滿，從可以用手撕皮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桃子的口感該有多好。
本着自己吃之前先客氣一下的原則，阿黛爾飛快地剝好了第一個桃子，放進了伊莉莎的盤子裏。
她再去拿第二只桃子的時候，只感覺一道視線牢牢地盯着她，讓她全身發寒。半精靈悄悄擡起眼睛，對上了父神一點也不友善的視線，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難道一個人只能吃一個桃嗎？
阿黛爾手腕一轉，放棄了誘/人的水蜜桃，掰了根香蕉。
拜亞把手裏剝到一半的桃子放在盤子裏，往艾蘭斯面前一推。
他語氣冷淡得能讓空氣都結一層冰：“給你了。”
艾蘭斯：“……”
混跡于各種場合，和誰都能打好叫到的妖精只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現在只有一個詞語能形容他的心情——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受驚若寵。
他到底要如何了解先神這句“給你了”呢，是“不吃就打死你”還是“你該不該吃自己體會，心裏沒有一點數嗎”？
飯桌上的氣氛尴尬到極點，空氣都要凝固了。
除了拜亞之外的四人根本無心品嘗食物的美味，每吃一口飯，都感覺像在吞刀子。他們只想快點吃完走人，但又怕哪個行為不規範，惹怒了脾氣陰晴不定的父神。
吃不下飯的伊莉莎苦惱地看了看盤子裏剩下的大半個桃子。
浪費食物會不會挨打啊？
這場飯局，最先離席的自然是拜亞。
伊莉莎和阿黛爾這兩個年輕小姑娘已經吓到呆滞了，艾蘭斯也遲遲回不過神。
唯一沒有被波及的阿娜蕾雅還維持着冷靜，把話題導向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倒是挺好奇阿德萊德家的事情。”阿娜蕾雅攤開手，說道，“以前我還在荷羅亞時就看他們家不順眼了，這回呢，他們又搞出來什麽大事？”
三個姑娘齊刷刷地看向艾蘭斯。
對事情知道得最清楚的兩個人，一個被打飛了還沒回來，一個根本就不搭理人。她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向來自北海的妖精先生讨取真相。
“啊，這個……太過具體的事情還沒問出來，所以我也只知道一個大概。”艾蘭斯摸了摸鼻子。“從哪裏說起好呢？”
“阿德萊德家族在歷史上存在了三千年，但真正的阿德萊德起源于兩千年前。”
奧菲利亞坐在林中的一間小屋子裏，除了手腕上封鎖魔力的細鏈之外，沒有受到任何的束縛。但她也沒有嘗試着走出去，這個地方雖然沒有封鎖去路的欄杆，卻比牢籠更難逃脫。
樹屋之外布置着看不見的結界，随意觸碰的話，就會有無數小小的閃電劈下來。
西恩沒有回到伊莉莎身邊，而是直接來了這個地方。
父神正靠在門邊，他并不想親自去盤問阿德萊德家的罪孽，更不想聽小女孩的哭訴。這件事就被全權交給西恩，他只負責旁聽。
三千年前，是神座拜亞還在任的時期。
那時還是魔法最輝煌的時代，碧翠絲尚未出生，規則和各類條令才剛剛有雛形，一切都還趨于原始。種族之間不像現在距離分明，而是經常發生摩擦和沖突，為了應對各種争執，魔法在飛快地進步着，科技則停滞在用熔爐燒鐵的水平。
人類之中，也有很多赫赫有名的魔法師家族。
阿德萊德家在那時，只是衆多家族中的一個，在人類中出挑，在非人類眼裏卻什麽都算不上。
人類在追求魔法的道路上是有終點的——魔法不存在終點，但人會有終點。壽命、天賦和脆弱的肉/體，都是這條路上的終點線。
比起守着貴族和魔法師家族的身份，以此為榮譽的古板同胞們，阿德萊德家族選擇了更大膽的方式。
他們用了一千年的時間，來摒棄短暫的壽命、有限的天賦和極易摧折的身體。魔力回路一代一代積蓄下來，通過移植的方式完好地交替給下一代人。在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回路時，他們開始用煉金的方式來創造更強韌的身體。
一千年間，阿德萊德的繁衍方式，從人類應有的胎生哺乳，轉向了人造人——阿德萊德家的每一個“人”，身體都是魔力回路的結晶。
随着在魔法領域的深/入，煉金身體不斷變得強韌，壽命也開始延長。
阿德萊德家族，一步步地走向了非人的領域。
這就是現在的阿德萊德的誕生。
“後來，家族終于又一次碰壁了。”奧菲笑容苦澀，孱弱的少女肩膀微顫。“大概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家族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再進一步，人造人的強度就停止在不上不下的程度了。但那群瘋子并不認為家族已經到了極限，因為歷史中有前例。”
西恩拿着紙筆，将她所說的事情記下。
在他看來，阿德萊德家的确是在發瘋，做一個不可能的夢。
西恩問道：“所謂的前例，是指父神創造長生種？”
“沒錯。家族已經為此豁出了一切，所以在他們看來，再瘋一把也是值得的。但要做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要進行長遠的準備。直到我的祖父繼任家主的第四年，數百年的計劃和準備終于完成了。”
“家族闖進了西南遺跡，決定盜走魔女留存的力量，再用亡靈魔法嫁接在阿德萊德家的人工靈魂上。但這件事算是意外的展開吧——家族在西南遺跡找到了魔女的棺椁，于是臨時變卦，決定讓僅僅為了承接這份力量準備的素體，去容納魔女的破碎的靈魂。”
“但那靈魂被放進素體中之後毫無反應，用亡靈魔法也找不到蹤跡，就像是徹底消散了一樣。”奧菲利亞說道，“就在家族以為失敗的時候，變數又發生了。那時候還年幼的我在遺跡中受了重傷，命垂一線。”
“在我斷氣之前，突然就有魔力灌注在我身上，我因此撿回一條命。那天之後，我的身體就變得很虛弱，但不管受到什麽樣的傷，都很容易愈合，眼睛也變成了金色。”
“家族認為，碧翠絲選擇了我，靈魂和力量都在我的身體中。他們開始培養我，希望我快點成長起來，成為魔女的容器。”
西恩握筆的手停下，他問道：“當年的那個素體，名字是不是凱麗雅？”
“是。家族認為她已經失去了作用，就不再管束，她開始得到外出的自由，很快就遇到了愛情，再也沒有回到過阿德萊德家。”
艾蘭斯簡單地向三個姑娘講述了他們的猜測。
“阿德萊德家……真厲害啊。”阿娜蕾雅梗了半天，只能給出來這句奇妙的稱贊。
她确實是真心實意地在誇獎人造人家族，畢竟能從西南遺跡裏偷走這麽一個靈魂，可是誰也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不是伊莉莎意外召喚了西恩，也沒有堅持要去完成畢業課題。這件事也許就要瞞天過海了。
除了把到手的靈魂放跑之外，阿德萊德家的計劃可以說是非常完美了。
阿黛爾啧啧道：“哇哦，所以說，你真的是碧翠絲轉世？”
她摸着伊莉莎的腦袋，還時不時地去扯一把少女的臉頰。
“快讓我摸摸，活的欸！”
“……”伊莉莎心情是很糟糕的，但被脫線的阿黛爾這麽一鬧，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聽說碧翠絲以前招攬過的美男子比霧海森林的樹還多，像神座那種相貌的男人丢進去，都要仔細找找才能揪出來。”阿黛爾仰頭感慨道，“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結果生不逢時，晚出生了兩千年。”
“等等。”伊莉莎扯着嘴角，“碧翠絲……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一直謙恭有禮的妖精艾蘭斯突然冷笑了一聲。
“呵，碧翠絲。”北海領主語氣中帶着不滿，“感情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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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名單：
神座西恩
紅龍克蘇爾
妖精艾蘭斯
……
持續增加中√
情債是真的多。
向日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