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西恩整個神都不太好了。
他魂不守舍, 搖搖晃晃地回到了神國, 一腦袋磕在了神殿門口的雕花柱子上。
西恩順着柱子滑下去, 跪在那根造工不符合重力學的镂空白玉雕花石柱前，擡起腦袋又往上面撞了兩下。
好在神官們還在外派中, 沒人看見他這副丢臉樣子。
發了好一會兒瘋之後，他才回到了萊拉蒙頓的災後安置地。
才剛回來，他就看見伊莉莎蹑手蹑腳地往帳篷外面溜。他挑了挑眉, 沒直接叫住她, 而是從後面跟上。
熬了這麽久，能睡了也不睡，到底是折騰什麽呢？
銀發少女在安置帳篷的街區上走着，時常左右看着, 似乎在尋找什麽。神官們大都認識她了，站在街上守夜的神官沒有一個去攔阻她的。
從西南街區一路走到西北，即将繞到北區的時候, 伊莉莎終于停下了腳步。
她看着帳篷上臨時貼上，随時可以摘下的簡陋姓名牌，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才輕輕地撩開布簾。
她僅僅窺探一眼之後, 就将布簾放下了。
伊莉莎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轉身要回去, 才一回頭就撞上了西恩。
“……”
西恩走近看了一眼姓名表。
——“塔爾雷特家, 三人。”
西恩小聲問道：“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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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伊莉莎點了點頭, 待走遠一些之後才答道, “父母和弟弟。”
毫無疑問，少女是過來确認家人的安全的。
但……為什麽要偷偷地過來？
“我之前說去荷羅亞公國了，回來之後又一直很忙，就沒有告訴他們我回來了。”伊莉莎垂下頭，“他們應該不會太擔心我，畢竟荷羅亞公國沒有受災。”
西恩安靜地跟在她身邊，等她将話說完。
伊莉莎繼續道：“現在的我回家的話，一定會帶來很多麻煩。”
西南遺跡的大火，萊拉蒙頓王國的亡靈肆虐，這一樁樁一件件雖然不是她拿着屠刀犯下的，卻都和她脫不開關系。
西恩問道：“你很愛他們嗎？”
伊莉莎猶豫了一會兒，給出了另外一種答案。
“他們很愛我。”
這話回答得太遲疑，西恩完全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他幹脆地換了話題。
“等再過幾天傳送陣可以開啓的時候，你打算去哪裏？”
空間扭曲是先神強行修複的，這之後具體的維護還要花費時間，等到空間的亂流完全平息掉，人類的肉/體才有可能安全地通過傳送。
王都剩餘的十一萬存活人口，會通過傳送陣分散到世界各地去生活。
“荷羅亞公國的國都吧？”伊莉莎說道，“那裏比較合适。”
西恩：“……”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荷羅亞公國算先神地盤，神國很少插手那邊的事情。他一邊想方設法避開先神的視線，可這個小姑娘就悶着頭往人家眼皮底下跑。
但他沒打算攔阻。
“的确是個好選擇，荷羅亞公國的國都是世界上黑巫師和亡靈法師最少的地方。”
想法被認同的伊莉莎笑着說道：“對吧，阿娜蕾雅也說要回那邊當祭司呢。”
西恩：“……？”
“蒙斯特好像也打算去那邊留學。”
西恩：“……？？？”
“還有一起玩到大的幾個藍顏，雖然我沒問，但他們以前就說要去荷羅亞的。”
“……”
西恩擡腳就走，徒留下一臉不解的伊莉莎。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讓情敵們徹底下場。
伊莉莎撓了撓頭，心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惹到他了。
伊莉莎一覺睡醒之後，反而懷疑自己做了夢。
小廣場上又吵又鬧，人群聚在一處，擠擠攘攘的。
被圍在中間的小王子蒙斯特拿着一封黑色燙金信箋，滿臉都是對人生的懷疑。
伊莉莎被擠在人群外圍，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小王子殿下在危難之時沒有逃走，選擇與國家共存亡。”好心的路人回答，“神座為其精神打動，決定破例把他調走去當見習神官。”
哈？
路人搖了搖頭，嘆惋道：“真好啊，以後就是神座身邊的人了。可惜這麽好的小殿下，以後不能成為我們的國王了。”
伊莉莎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一定是在做夢吧。
她摸了摸頭，決定再睡一覺。
半個鐘頭之後，好不容易從人群裏擠出來的蒙斯特，拿着信箋就沖到了神座面前。
西恩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看公文，他背脊挺直，臉上沒什麽表情，顯得很是嚴肅。
蒙斯特才沖過來，就覺得自己氣場都弱了三分。
想他幾天之前還對着這個不知來路的人發脾氣，結果才這麽幾天，對方就搖身一變，成為了萊拉蒙頓王國信仰的神。
西恩眼睛都沒擡一下，問道：“有什麽問題？”
蒙斯特之前還想把任命書甩在對方臉上，但經過這麽一對比，整個人都弱勢下來。
“見習神官要待在神國嗎？”
“當然，見習期神官不具備事發時正确判斷情勢做出決斷的能力，所以在見習期內的二百五十年，要嚴格遵守神國的所有規定。”西恩挑了挑眉，不悅道，“阿克頓沒告訴你？”
蒙斯特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我可以拒絕嗎？”
“你覺得呢？”西恩放下文件，冷漠地看着十二歲的小孩。
當然不可以，神的任命書哪裏有拒絕的餘地？
這就和人無法拒絕神國的審判和懲罰是一個道理。
不管褒獎還是貶罰，選擇權和自主權從來都不會在人類手中。對于這份任命書，蒙斯特只能心懷感激地接受。
但小王子畢竟不是個大人，多少還是有些孩子氣的，他把黑色信箋放到一邊去，心裏有些梗。
蒙斯特抿了抿唇，問道：“您這是為了私心。”
“當然是私心。”西恩回答得坦然，“如果要公平公正，你以為這種事情輪得到你？”
蒙斯特有點委屈，他被委任了不想做的事情，還要被情敵紮心，實在是太難過了。
他小聲嘟囔道：“……不講道理。”
“小殿下，跟我來吧。”神官長阿克頓及時解圍，“我帶您去熟悉一下見習期間的要求。”
阿黛爾從一旁走過來，手裏拎着小陽傘。
“哇，您都這麽收拾情敵的嗎？”
西恩沒理會她的調侃，問了自己比較在意的事情。
“伊莉莎呢？”
“熬夜熬太久，剛剛出來看熱鬧，現在回去睡回籠覺了。”阿黛爾笑嘻嘻地暗示道，“帳篷裏只有她一個人哦？”
西恩挑了挑眉，将手上的文件交給神官。
他拒絕了神官的跟随，起身往帳篷那邊走去。
伊莉莎正仰面躺在枕頭上，一只手舉在腦袋旁邊。銀色長發壓在身下，在這夏天就顯得很熱，讓少女出了一頭汗。
她睡得不太/安穩，睫毛一直在顫着，似乎下一秒就要醒過來。
西恩想給她擦一擦腦袋上的汗，又不太敢動彈，擔心吵醒她。
他在旁邊坐了一會兒，幹脆又搭了個結界，讓帳篷裏變得涼快一些。
伊莉莎這才沉沉地睡過去，嘴角一直上揚着，像是做了什麽好夢一樣。
恬靜的臉頰嫩生生的，一戳一個軟。
小姑娘才剛剛算是長開，還不算特別漂亮，但這副面容映進眼中時，就像輕輕飄落在心裏的一根羽毛，讓西恩有些心癢。
才十七八歲啊。
他如此感慨着，又用了昨天的魔法。
軟乎乎毛茸茸的火焰色/貓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最後窩在了少女的頸邊。伊莉莎的呼吸恰巧拂在貓毛上，火焰色/貓毛柔軟地被吹起又趴下。
這一覺睡了很久，伊莉莎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奶貓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她起來之後，随手抓了抓淩亂的頭發，總覺得脖子和下巴都有點癢。
她撩開簾子，阿黛爾和阿娜蕾雅恰好就在帳篷外面。
兩人笑得意味深長，讓伊莉莎頭皮發麻。
伊莉莎莫名就慌了起來：“笑、笑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乖哦。”阿娜蕾雅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我一會兒要去聖堂收拾些東西，來幫我一下吧？”
伊莉莎點了點頭，立刻就要站起身往外走。
“整個建築都塌了，可能要花費個三五天才清得出來。”阿娜蕾雅把人摁下，她揚了揚手上的竹籃。“所以先吃飯吧，填飽肚子再過去。”
祭司小姐揭開竹籃上的布。
這晚餐有些過于豐盛了。
被盛在盒子裏，一揭開布就香氣撲鼻的奶油蘑菇湯。還有似乎是剛出爐沒有多久的可頌牛角面包，外皮酥脆，還冒着熱氣。還配了一些柔軟的吐司，是番茄味的。
“……”伊莉莎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誰的手筆。
“西……神座在哪？”伊莉莎有些不習慣地改口。
“不久之前有事離開了，好像是去荷羅亞公國了。”阿黛爾拿起吐司，掰了一角塞進伊莉莎嘴裏，“說要過去置辦一套房産，因為荷羅亞公國國都土地利用率太大，他想要的三層獨棟小樓不太好找。”
阿娜蕾雅點了點頭：“他還一直揪着守護者和神官們問，荷羅亞公國有沒有适合女孩子的工作，要輕松的那種，錢多不多沒關系。”
伊莉莎：“……”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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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不會讓先神見到伊莉莎，
但是伊莉莎一定會見到先神。
↑
就是這樣。
阿德萊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