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蒼老的弗拉格雙眼赤紅,幾欲崩潰,突然發瘋似的沖向了阿黛爾。
一個魔法師非要肉搏,可見瘋得有多厲害。
在他沖到阿黛爾面前之時,林中忽然飛出兩道銀色的魔力鎖,交叉成一個十字,将弗拉格帶飛出去,狠狠扣在邊緣的石牆上。
弗拉格這一把老骨頭,這麽一撞就斷了根骨頭,面目猙獰地咯着血。
西恩踏着泥土,從林子裏走出來,後面還跟着個面色難看的伊莉莎。
弗拉格看到銀發少女的一瞬間,雙眼就睜大了。
伊莉莎緩步走近他。
壽命快要到頭的弗拉格仿佛看到了最後的希望一般,兇狠地伸着頭,牙齒咬得咔咔響,想要撕開她的脖頸。原本體面斯文的大魔法師,在壽命和野心的催磨之下,變得像是一頭野獸。
伊莉莎捏着薄薄的刀片,割開了自己的手指。
鮮紅的血珠湧出來,沿着手指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她舉起手指給弗拉格看。
弗拉格幾乎瘋魔地看着那根沾血的手指,那是他唯一的生機。
“想喝嗎?”伊莉莎面色冷靜。
阿黛爾和蒙斯特下意識想過去攔住她,卻被西恩攔在了半道。西恩搖了搖頭,示意他們繼續看。
“修改傳送陣,将我丢到霧海森林的是不是您?”
弗拉格表現的瘋狂,但理智還在,聽得懂伊莉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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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在說什麽呢?”
銀發少女卻不為所動,對弗拉格的話沒有絲毫的信任。
“一億七千萬分之一的概率啊。”伊莉莎低着頭笑了笑,“既然您這麽不坦誠,還是帶着您的謊言一起走吧。”
話語落下,伊莉莎欲要轉身。
“別,我說,我說!”弗拉格聲音裏都透着乞求,“是我修改了傳送陣!”
伊莉莎轉身就走。
弗拉格嘶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伊莉莎,我已經說了,血呢,伊莉莎!”
阿黛爾嫌棄道:“他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衆人:“……”
西恩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裏話:“難道不是因為被你逼瘋了嗎?”
蒙斯特立刻湊了過去,心疼地拉起伊莉莎的手,用手帕給她包着指尖。
他眨了眨眼睛,一雙綠色的眼眸裏泛着水光。
聲音裏也聽得出十足的心疼。“姐姐,霧海森林是怎麽回事?”
“啧。”西恩發出了不爽的聲音。
“您要是有這麽主動,稍微死纏爛打一點,人早就……”阿黛爾蹲在一邊說着風涼話,話語突然頓了一下,“被您吓跑了。”
她擡起頭,朝着面色不善的西恩露出一個微笑。
西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皮癢?”
他走到伊莉莎身邊,将人往自己這邊拉了一把。
伊莉莎被他撈在懷裏,一時反應不過來,倒是展露出來一副十分順從的模樣。
無視了十二歲的小情敵兇狠的眼神,西恩說道:“我有事要離開。”
伊莉莎對這突然的告別感到意外:“欸?”
“你跟他們一起回萊拉蒙頓吧。”西恩松開手,走過去揪起弗拉格。“過段時間,我就去萊拉蒙頓找你。”
他也沒等伊莉莎的回應,拉着弗拉格就消失在原地了。
西恩前腳剛走,阿黛爾就開心地跳起來,掰住伊莉莎的臉親了一口。
“哈哈哈哈哈終于走了!”阿黛爾又把蒙斯特抱起來猛親一口,“終于脫離壓迫了!”
西恩回到神國的時候,下意識地用神識看了整個神殿。
他意外又驚喜地發現,先神竟然不在這裏,大概是脾氣消了之後自己回後花園了。西恩打好的滿腹草稿,做好的要挨打的心理建設都沒用了,但他很高興——誰會想面對一個發起火來能讓天塌下來的父神呢?
特斯黛驚慌地跑到他面前:“主上,先神讓你處理完這件事後去給他解釋。”
西恩:“……哦。”白高興一場。
西恩回了書房,抽出一張文件紙。他也不管這文件批沒批,重要不重要,直接就翻過來在背面寫下來一串名字。
“把這幾個人的‘書’拿給我。”
特斯黛接過那張“稀月之土和西海戰争準備”的文件,不由得嘴角一抽。要說起昏庸,他們主上昏起來的時候比先神還要不講道理。
半個鐘頭後。
西恩低頭看着手上的“書”。
那本寫着“伊莉莎·塔爾雷特”之名,厚度足有四十公分的書,封面一片暗沉沉的混沌色彩。神官從未注意過,這樣一本反常的書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書架上——書的厚度與人的經歷是相關的,一個十七歲的人類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有這樣厚的一本書。
西恩皺着眉翻過書頁。
這本屬于伊莉莎的書,內容是一片空白。
西恩摩挲着桌子上這本全空白的書,他盯着一個字也沒有的書已經三天了,也不見得厭倦或者不耐煩。
神官特斯黛都覺得主上是不是瘋魔了——這一本無字書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特斯黛拿着回執文件走進來,将文件紙放在桌上。
弗拉格的判決已經交給萊拉蒙頓王國了。
人還羁押在神國,但是除名、判罪這種事,是需要由萊拉蒙頓王國來執行的——他的罪名理應被人們知道。
特斯黛所說的第一句話,卻是與弗拉格無關之事。
“神上,那位小姐已經回到萊拉蒙頓王國的王都了。”
“那就好。”西恩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袍,穿上之後撫平褶皺。“別的事我回來在處理,我先去見先神。”
話語落下,神座西恩已經穿過了空間門。
先神拜亞在走下神座之前,就常年居住在荷羅亞。他在荷羅亞公國的土地上單獨辟出了一個空間,住在裏面種花養草蓋房子。
原本他還會在神國長住,但自從魔女碧翠絲消失之後,拜亞就很少再出現在神國了。他待在他的後花園裏,動辄就百年不出門,也不樂意有人登門拜訪,是個很難相處的神。
西恩再次踏進這個地方時頗有些惆悵。
他是在這個地方出生,不,應該說是被創造的,不過沒待多久就被拎出去自由成長了。他沒有來過幾次,卻一點也不懷念父神的後花園,因為每次來都不會是好事。
現在時節才初夏,可這花園裏的作物卻一點也不遵循自然規則,地上的南瓜每一個都長得金黃碩大。
先神循着小路走過來時,就見到了對着南瓜發呆的西恩。
他淡漠地說道:“想要就讓人搬走。”
西恩沒跟他客套,而是點頭說好,營造出了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拜亞對他賣乖的樣子無動于衷,面無表情地走過他身邊,頭也不回地道:“這邊。”
西恩聽話地跟上。
他們一路行走到了一顆樹下,那處的空地被清掃幹淨,鋪上了厚實柔軟的蒲團。兩個蒲團之間擺着一張桌子,小巧的水壺正架在碳爐上燒着,茶合、茶杯、茶葉之類的東西一應俱全。
西恩在拜亞對面坐下,在他動手之前,父神先一步拿過了泡茶的瓷壺。剩着很大空間的桌上化出了一張棋盤,玉石打造的精致棋子分落兩邊。
西恩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是驚濤駭浪:壞了,棋盤都出來了,這是談大事的架勢。
拜亞道:“你先手。”
西恩聽話地走出了第一步棋,其實他先不先手都是一樣的結果——他不敢贏,也贏不了面前這人。
果不其然,在棋盤上過手七十四步,西恩就敗局已定。
在吃下西恩的棋子,贏下這一局之前,先神卻揮手将棋盤收了。
“心太亂。”拜亞将茶杯推至他面前,臉上一片平靜,尚還沒有要追究過錯的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麽?”
西恩沉默不語,實則是在內心飛快地編謊話。
可先神今天就像改換了脾氣,不等他回答就又一次開口了,話多得不像本人。
“你并非為她而生,當然也不該一生都吊在她身上。既然這麽一顆心還能夠容下別人,就借着這個機會,将過去全都放下吧。”
西恩握着茶杯的那只手猛地攥緊了,也不顧這無柄的杯子到底有多燙手。
“畢竟在這個位置上,不能總為一個死人瘋着。”
西恩明白先神的意思。
他這些年來表面看着正常,但精神狀況一直都是岌岌可危,是那種接近崩潰邊緣的人在盡力維持自己不崩塌的樣子。
他确實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當然,以後也不會了。
他知道該如何應對先神的話,可是心裏就是梗得厲害。
半晌,他擡起頭,眼睛都紅了一圈。
“責任責任,這種東西能叫您勸我放下。”西恩明知這些話不該說,可近來情緒起伏總是很厲害,根本就壓抑不住。“您是如何放下的,也是為了在您眼中比天都大的責任嗎?”
捏着杯沿飲茶的先神動作一頓,竟是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一向淡漠的灰藍雙眼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消失不見了,一瞬間就空了。
拜亞放下杯子,緩慢地擡眸望着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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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西恩子挨打倒計時√
先神沒有那麽兇噠,遇到了特定的事情才會炸,是個道系長輩√
/碎碎念×
CP妙利一直在評論喊的巨佬就是先神,因為感覺逼格太高,不适合用大佬來形容了。
/套評論/
每一章評論都會發紅包,就是有時候系統抽抽的,要很久才發出來。
(修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