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1 預言家
季節交替期間, 溫度忽高忽低,導致流感頻發,市醫院裏排隊的人相當多。
肖徽瞅見衛玖腳步虛浮, 眼神渙散的模樣。聽他間或咳嗽一兩聲,仿佛再拖半小時就該準備棺材的架勢, 便給他挂了急診。
急診醫生替他量體溫時, 簡單詢問了大致病情,又吩咐衛玖張嘴, 檢查了他的舌苔。
“幸好你來了, 要是耽擱到明天…”
“就痊愈了是嗎?”衛玖非常皮的接了句。
“都病成這樣了, 還開什麽玩笑呢?要是等那麽快痊愈, 你至于花錢來找我要簽名嗎?”醫生讓他拿出體溫計, 仔細瞅了眼, “三十九度, 高燒持續兩天,狀況挺嚴重的。你這不是病毒引起的發燒, 吃普通的感冒藥肯定見效慢。現在病還在扁桃體,耽擱到明天怕是要惡化成肺炎了。”
醫生提筆,在病歷上鬼畫符似的寫了大半張紙。
肖徽歪過腦袋, 琢磨不透他精湛的書法, 問道, “需要住院嗎?”
“還沒嚴重到住院的程度, 先挂了退燒針, 我再給他開點藥。”醫生寫好病例遞給肖徽, 遲疑的問,“你是他妹妹啊,還是…”
“不是…”衛玖打斷醫生的話,啞着嗓子要否認。
“鄰居。”肖徽平靜的回答。
“哦,那你告訴他家人,讓按時把藥吃了,別仗着年輕不愛惜身體,否則以後有你受的。”醫生推了把眼睛,打好收費單給肖徽,“前面左拐繳費,然後把繳費單和配藥單給護士站。”
“好的,謝謝醫生。”肖徽跟醫生道過謝,攙衛玖往外走。
衛玖虛弱的伸過手,“繳費單給我吧,怎麽能讓你跑來跑去。”
“病號閉嘴,你現在沒有權利說話。”肖徽拍掉他的爪子,推着肩膀把衛玖按在過道的休息椅上,忽視衛玖意見幹脆的跑去繳費、拿藥、叫護士,所有流程做得井井有條。
在鳳城時,父母總是很忙碌,家裏經常只有她跟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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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陽那崽子現在瞅着活蹦亂跳,皮得要死,其實小時候體質比姑娘還弱,大病不來小病不斷。平常有個感冒發燒,都是肖徽背他到醫院,幫他辦理各種手續。
大概是因為童年最脆弱的時候,都趴在姐姐肩膀上的緣故,現在肖陽對她有深入骨髓的敬畏和依賴。
輸液處沒有空床能躺下休息,外面等待輸液的病號裏三層外三層。肖徽幹脆拖了個吊瓶架,把護士請到衛玖跟前給他紮針。
“小夥子看起來挺壯實的,發個燒而已,怎麽讓個女生替你跑來跑去的。”帶藍色口罩的護士姐姐蹲在衛玖跟前,調侃了句,示意他伸手。
聽到她的話,衛玖面子上挂不住,蔫蔫的伸出自己爪子,別過腦袋。
“要先打退燒針,你放松,繃太緊針頭戳不進去。”護士配好藥,麻利的撸起衛玖袖子提醒。
衛玖避開眼神,握成拳的手緩緩松開。
“再放松點,打個針而已緊張什麽啊,這麽大了還怕疼?”護士按按他緊繃的肌肉,無奈的再度提醒。
肖徽好奇的湊到衛玖跟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不是。”衛玖讓她看得羞恥,啞着嗓子替自己辯解,“疼到無所謂,我有尖銳恐懼症,見到針頭…”
“暈針就暈針,別說的那麽文藝。”護士多少遇到過此類毛病,表示理解。
“咦?”肖徽見他确實緊張,小臂繃的都能看清楚肌肉輪廓。
她擡手擋在衛玖眼前,輕輕柔柔覆住他的視線,“好點了嗎?”
傍晚溫度很低,醫院的過道冷的滲人。
可肖徽掌心溫度特別高,帶着暖暖的香氣。
衛玖眼前暗下來,昏黑一片,只能聞到跟前的香氣,卻莫名的安心下來。耳邊回響的聲音沁人心脾,甚至連漿糊般的腦袋都清醒了點。
護士姐姐見他肌肉慢慢放松下來,動作迅速的替他打完退燒針,又翻過衛玖的手臂插上吊瓶。
“兩瓶藥,這瓶滴完換小瓶,都打完喊我來拔針。”留下囑咐,護士姐姐寫了病歷卡後離開。
醫院裏人來人往,他們坐的這條走廊卻相對安靜,安靜的能聽到鼓噪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感覺到眼前的溫度撤去,衛玖才睜開眼。
肖徽把套在外面的厚衣服脫下來,将帶有體溫的那一面翻出來,一半墊在衛玖打吊針的手下面,另外一半蓋住他的爪子,把另外一只也塞進去。
衛玖沉默的看着她連串動作,興許是由于生病,他內心感動之餘,忽然多出些許依賴感。
“老大,”衛玖情緒有些複雜,憋了會話才說,“你真是男友力爆表了。”
“生病了還皮啊?”
“沒皮,我認真的。”衛玖誠懇的說,“你要是個男的,我現在肯定感動的想嫁給你。”
“我要是個男的,放着那麽多漂亮姑娘不喜歡,為什麽要娶你?”肖徽單穿長袖,挨着她坐下,雙手捧着臉目視前方,鼓起腮幫子警告,“還有,別以為你生病,我就不計較了。之前那檔子事,我還生氣呢。”
“嗯…”衛玖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你氣吧。”
“等你好了,咱們再算賬。”肖徽想到這兩天陰郁的經歷,蹙起眉瞪了他一眼,“你挺厲害啊,三兩句話就想跟我撇清關系了。”
“我沒這麽想…”衛玖想解釋,可見肖徽氣呼呼的樣子,又改口道,“我錯了,都是我的不好。”
“當然是你的錯。”肖徽翻了他一眼,扯過旁邊的塑料袋砸在衛玖身上,“朕罰你按時吃藥,快點好起來。要是明天再不退燒,我就…”
“送我三尺白绫?”
“跟你絕交!”肖徽咬着牙說,“反正這是你期待的,正好趁你心意。”
“我沒這麽期待!”她扣的鍋太大了,衛玖連忙撇清關系。
女生真是小氣的物種,一件事翻來覆去的說,剛才男友力爆棚的肖徽仿佛是自己的錯覺。
衛玖隔着衣服,抱緊肖徽砸過來的藥,突然覺得生病也沒那麽難受。
可能是醫院給的退燒藥效果太顯著,他甚至都不覺得身體發冷了。
“老大,你冷嗎?”衛玖見肖徽只穿了單衣,纖瘦的背脊靠在醫院慘白的牆壁上,身形瑟瑟。
“不冷啊,你還覺得冷嗎?”肖徽伸手摸了把他的臉,“溫度好像降了點,你要是冷,我去病房借床被子?”
“我沒覺得冷,就是看你穿的薄。”這兩天挺屍太久,衛玖嗓子幹涉,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的,比平常難聽。
肖徽早有預見似的,從旁邊拽出來個保溫杯,擰開湊到他唇邊,念出直男經典回複,“多喝熱水。”
生病後,意外拿到小媳婦劇本的衛玖聽話的低頭,慢慢喝掉半杯餘溫尚存的水。
擰上杯蓋,肖徽把水杯抱在懷裏,才接過剛才的話題,“我不冷。我體質挺奇怪的,夏天不覺得熱,冬天不覺得冷,一件衣服可以穿四季。”
“……”你特麽還是人嗎?
“而且,我也很少生病,即使冬天班裏一大班人流感,我也不會被傳染。學校組織長跑什麽,我總能拿第一。”肖徽說話時,有些苦惱的皺起眉,“可是他們都躲着我走,害怕我被傳染。”
“……”衛玖沉默的聽完,非常能理解那些人的感受。
肖徽長得幹淨美好,乍看文靜又羸弱,仿佛水晶做成的,一碰就碎。
即使知道在看到的假象背後,肖徽有着強大勇敢的靈魂,衛玖還是寧願受她流露與外的假象蒙蔽。
這個女孩子,天生就該被人捧在掌心沖寵着。讓人想把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全部都送給她。
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身體底子好。
衛玖打完吊針,在醫院外找了粥店喝了兩碗熱粥,回家蒙起棉被結結實實睡了覺,滾燙的溫度便褪了下去。
清早,他拖着初愈的身體趕到學校。劉宣他們幾個瞅到衛玖詐屍,相當激動的圍上。
“九總,你可算活過來了,我以為你邁不過這道鬼門關呢!”
“去過醫院了?”劉宣湊到他跟前,見衛玖一副默認的态度,嘆了口氣,“早就知道我說話不管用,還是得靠肖徽。”
“你去找她的?”衛玖隐約猜到是誰透的消息,還是多問了句。
劉宣認下來,見衛玖沒有生氣的意思,吃了狗膽跟他進谏,“那個,其實肖徽那姑娘也沒你想的脆弱,沒必要把她護的太嚴實了。瞅瞅你搞得這出戲,何必呢?”
“我知道。”衛玖淡淡說了聲,垂下眼,長長的眼睫擋住曜黑的眸子,“可我就想護着她啊。”
班會課,大老吳照例安排本周任務。
同學們聽到她安排的事情,個個炸開鍋。
“現在才十月份啊,為啥要開始冬跑?”
“都說了,這是陽光體育計劃,當然要有太陽的時候跑。等到冬天,那叫雪跑。”大老吳怼了幾句,扯着嗓子喊,“你們瞅瞅自己,一個個十幾歲的孩子,不好好運動。健康才是本錢,以後都給我乖乖跑步。”
“能不參加嗎?”
“想啥呢?這是全省統一活動,領導要來檢查呢。”大老吳翻出文件,瞧了兩眼,“到十一月份,市裏會舉辦中學生馬拉松大賽,第一名有獎品,你們都得參加。”
話音落,班裏怨聲載道,上下嚎啕。
肖徽眨眨眼,小聲嗫喏,“flag收太快了。”
昨天剛拿來舉例子呢,今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什麽啊?”孟媛媛沒聽清她的嘀咕,問,“你也讨厭跑步?我們想辦法請假吧。”
“不,我只是覺得,我下次應該轉職當預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