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來已是清晨,姚園緩緩睜開疲澀的眼睛,一片灰蒙蒙的天阻礙了視線,她用力撐起雙臂爬了起來,仔細而迷茫地觀察周圍的環境:見鬼了!這什麽破地方?韓喆呢?
迷怔片刻,終是行動戰勝了思索,還是先離開為妙。十步開外,姚園眼前一亮,原本惶惶不安的目光清澈了許多。
“韓喆!”驚喜地喚着熟悉的名字跑了過去。
近了姚園才發現高興地太早了。只見韓喆衣衫褴褛,渾身泥垢地昏迷在濕漉漉地地上,周身一點兒幹淨地兒也沒有。姚園試着喊了幾聲,韓喆依舊挺屍般地躺着,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姚園長嘆一口氣,暗罵老天神經病:真是的,這是怎麽回事?不就是個七夕嘛,老天至于送她一個這麽大的禮嗎?
詭異的四周傳來幾道似人非人,死鬼非鬼的叫聲,吓得姚園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原本身上的雪紡衫裙子就稀薄,而今更覺得邪風鑽進肌膚侵蝕着高度的神經動脈,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姚園壯着膽看向四周,參天大樹,陰郁茂盛,延綿數十裏,若不是濃厚地霭霭白霧,倒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去處。此時的姚園哪有這等閑情雅致,她擔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韓喆,皺了皺眉頭,這鬼地方,到哪兒去找人啊?
似是被什麽攪了好夢,昏睡正酣的人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姚園一驚,這才驚恐地發現,韓喆面色潮紅,涔着虛汗。她伸手一探,更是苦惱,好歹不歹,這個是時候發燒,不是要她的命嗎?來回扭了幾下脖子,仍然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物品,姚園只好洩氣地癱坐在地上。
再次懷着一絲希冀,姚園使勁推了推開始說胡話的韓喆,那個人除了難受的咀嚼了幾句外,再也不見其他的動作。
韓喆頭上的冷汗越出越多,不行,不能坐在這裏等死。姚園一咬牙蹲下身子試圖背起那将近一米七的人。可憐那瘦削的肩膀那能一下子就承受得了,還沒等站起來便雙雙倒在地上。姚園擦擦鼻尖上冒出的熱汗,心一橫,繼續将韓喆托上背,許是有了上次做試驗,這次她穩住了下盤,倒也慢慢直起了腰,剛有了點起色,還來不及高興,腿一軟,兩人又轟然倒地。如此,周而複始,姚園熱的滿頭大汗,終于在第五次的時候,站了起來,用盡力氣,小心地背着韓喆,顫顫巍巍地向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姚園快要放棄的時候,前面不遠處一股炊煙袅袅升起。姚園大喜,頓時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蹒跚的腳步也徒增了幾分矯健。果然,七八百米後,是一座很小的村子,姚園在一家高門樓前停下,思慮再三,還是敲響了半舊的木門。
稍時,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妪探出頭來:“誰呀?”
姚園提了提昏睡的韓喆,盡最大限度咧開一個明媚的笑容,輕聲細氣地說:“老婆婆,我叫姚園,和哥哥下山探親,不料想路上遇到了盜賊,不但把錢物都搶走了,還累的哥哥發了病,希望婆婆可憐可憐我們兄妹,暫住幾天。”
老妪上下打量了幾眼姚園,光着白白細細的胳膊,兩條嫩白的細腿裸露在外,這般穿戴,不會是窯子裏的姐兒吧?如此想着,不禁露出了幾分輕視:“這?”
姚園見勢忙說:“婆婆莫怪,我也不想穿成這樣,只因哥哥病的厲害,不得已只好當了身上唯一的外衣,婆婆一看就是大善人,平日裏定也供奉着慈悲的菩薩,您慧眼識人,一定能夠看出我們兄妹的難處。”
話說到這兒,老妪縱有萬般不願也不好再說什麽,何況一個嬌滴滴俏姑娘可憐兮兮的哀求,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要憐憫三分的。
老妪有些不情願的打開門,側身讓過:“你們進來吧,醜話說到前頭,若你們是那不正經的人,不要怪老婆子我不客氣。”
姚園感激地點點頭,暗想,您要是一聲不吭的就讓我們進去,我還不敢吶,這荒郊野嶺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正經人家呢?想是這樣,但事急從權,她還是本着人性本善的想法感謝:“婆婆放心,我們兄妹是清清白白的人,斷不會給婆婆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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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聽後才放心地讓姚園進來。
一番折騰後,在姚園的哀求下,老妪又令小兒子到鎮上請來了郎中,三觀五脈之後開了幾副藥。只是更加棘手的還在後面,當姚園拿了方子後才驚覺身上沒有一分錢。看這家人的态度能收留他們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再借錢,那無疑是水裏打鳥,癡心妄想。看看因為診金問題而不走的郎中,甚是苦惱。
她困苦地看着燒的說胡話的韓喆,發出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聲。驀然,她發現韓喆手上有一塊瑞士表,摸了摸還是上好的,驚喜之下,姚園不假思索就撸了下來。剛想拿着去換錢,卻發覺手下有幾處劃痕,凹凸不平,似乎是被人故意弄出來的,翻過來一看,姚園眼睛立刻暗了下來,兩個小小的字赫然刻在表的背面——陳曉。
姚園頓了頓,把手表重新給韓喆戴上,轉而想其他的辦法。郎中和老妪驚喜的表情因為姚園适才的動作又暗了下去。眼看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也不見姚園有其他的動作,郎中明顯浮現不耐煩的神色,随之相伴,語氣也急躁了許多:“姑娘,青爐還有其他病人等着呢,小老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着吧,您要是沒錢就去生法子,在這兒耗着也不是個法呀。”
姚園歉意一笑,連忙賠罪:“大夫您見諒,我會有法子的。”
“那姑娘倒是說呀。”
姚園暗嘆一聲,那又是什麽法子呀,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錢財又不是說有就有。她無奈地低頭苦笑,暗暗着急。突然眼前一亮,裙子的腰處有一條細長的裝飾鏈子,那是花十塊錢在一個地攤上淘的,或許能騙上幾兩銀子。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姚園大松了一口氣,她不露聲色地對老妪說:“婆婆,我們兄妹二人下山時,母親給我了一件東西,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也能解燃眉之急。只是,您看,我這衣裳,是在不能出門,還望婆婆借我一套蔽體衣物,等我換了錢,即可折現銀給您。”
老妪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相信姚園的話。
看着手中粗陋不堪的土灰麻布,姚園強忍着不适在老妪的指導下系在身上。再三囑咐老妪後,姚園才不放心地跟着郎中去了鎮上的當鋪。
區區一條裝飾鏈子論材質值不了幾個錢,姚園磨破了嘴皮子才和當鋪老板換了八兩二錢銀子。付給郎中四錢銀子,又花了一兩二錢銀子買藥,在剩餘不多的情況下,姚園還是咬咬牙扯了幾尺布,不管怎麽說,兩個人總不能一直沒衣服穿吧。
回到村子已經入暮,姚園徑直走向破舊的柴房,當看到躺在廢床上的人時明顯舒了一口氣。将布交給老妪,托她做了兩套衣服,又付了二兩銀子作為報酬和借宿費。老妪拿着銀子一直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對着姚園善意地笑了笑,佝偻這背忙和去了。姚園雖然感嘆人情淡薄,但她又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自從十九歲大學畢業,在社會上也混了兩年了,這點社會現實還是能承受的。論良心說話,老婆婆還算不錯,沒有趁人之危,還好心收留,已經是不錯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