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節
連你的親人都來到了我們愛莎鎮,以後你也不用再孤獨了。”
林妙憋笑地輕咳出聲,他之前不也是在國外的,難道不知道外國人很熱情奔放嗎?大衛看他擁抱了她,定然以為他是在表達兩人親情友愛了。
可她沒笑太久,因為joe直接快很準地俯下頭來吻住了她。等她喘着氣被松開時,前面大衛不作聲了,直到抵達小鎮車子停下,大衛都悶聲沒開口。
他們下車後車子很快就開走了,風一樣的速度。林妙嘆了口氣對joe道:“可能今晚我們要走回去了。”他瞥過來一眼,“你這口氣是還很惋惜?”
“當然——”她抿起唇角而笑,“不是了。”
大衛對她那般熱情自然是能領會到其中的意思,她正苦惱着要怎麽拒絕呢,幾次暗示明示過了,可這小夥子卻都不當回事,依舊對她熱情到不行。
joe酷酷地環着她走在小鎮的街頭,夜風吹在臉上,微涼還暖。鎮上有個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超市,基本上東西很齊全。林妙主導了拿,joe在後面推車,沒一會就小半車東西了,忽然想他們好像沒有這樣單純地逛過超市。之前住一塊,不是去外面吃,就是兩人誰方便誰去買一些菜,但沒有兩個人一起過。
不記得是在哪本書裏看過的了,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每天過得有多絢爛奪目,就是普普通通的過日子才是最real的。
“诶,晚上你想吃湯面還是意大利炒面?”她揚聲詢問。
joe的眸光掃過櫃臺上一排各色的面,有意問:“你擅長哪樣?”
“當然都……”聽她突然止聲,微訝地回頭,看見她的目光穿過他射向另一頭,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怪異。順着她的視線而看,兩排貨櫃的盡頭是生鮮區,有三兩人在挑揀着,她在看誰?念剛轉過就覺身旁人影一閃,驚覺她竟如風一樣地越過了自己。
出于本能地箭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可她變得驚惶不安,急于掙脫他的手,“你放開我。”聲音裏都帶了顫栗,他凝着眉沉聲問:“你怎麽了?”
“我……我看見我姐了。”
她姐?林可?joe環目而尋,視線範圍內沒有看到一個東方人,“你是不是看錯了?”
可林妙極力搖頭,“不,她是我姐,我怎麽可能認錯,你放開我,真的,我求你放手,我看到她了。”joe眉宇緊蹙,抓着她手腕的掌越發的用力,她這時的情緒太過激動了,然而下一秒,卻聽她歇斯底裏地喊:“她坐着輪椅!”
心弦驀然而緊,一個閃神被她掙脫開了手,人沖了出去。咬咬牙,只得緊步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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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在看見林可的一瞬,感覺整個腦袋都變成了空白。設想過很多再見阿姐的畫面,比如她獨自一人卻婷婷玉立,溫婉動人;比如她找了位澳洲的帥哥,那帥哥又高大又威猛,然後她小鳥依人地靠在他身邊;可從沒想過會看見阿姐坐在輪椅裏,轉着輪胎緩慢前行……
她在超市的收銀臺處看見了林可,當時她正在吃力地拿着籃子裏的食物,旁邊的人看不過去就彎下腰幫她将籃子提到了收銀臺。曾經最令她羨慕的一頭長發如今剪成了齊耳短發,提了滿滿一袋東西只能放在膝蓋上,然後雙手轉動着輪盤慢慢往外。
心底猶如翻了墨水汁一般,所有的白都變成了黑。林妙甚至連走上前去喚一聲“阿姐”的勇氣都沒,只慢慢跟在她後面,淚模糊了眼框。
有個頭發斑白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白種人走過來,笑着接走了林可膝蓋上的袋子,走到輪椅後面幫着推車。很快就走到一輛小貨車後,中年男人将袋子放上車後就去扶林可。
林妙腳下一急,腳步便重了,踢到了不知誰亂丢的易拉罐發出不小的響聲,引得兩人都扭頭過來。林可面色一變,立即轉過臉對着外國男人低語了句什麽,就慌急地從輪椅裏勉強要站起,林妙見狀再也顧不上其它,小跑了上前而喚:“阿姐!”
“我不是你的阿姐,你認錯人了。”林可急聲否認。
可在這異國他鄉,又有幾個黃皮膚的人會講中文?她的反應還能說明什麽?
眼淚奪眶而出,林妙從沒有這般無助而難過。肩膀被從身後環住,是一直緊跟在後的joe走上前來,目光落在那背轉了趴在老外懷中的身影,微微眯起,心頭也有諸多問號。
還是外國男人先放開了林可,讓她坐回輪椅裏,又在她耳邊低聲說了許多,才推轉輪椅面向他們,生硬的中國話從他嘴裏吐出:“你們好。”
林妙擡手抹了一把淚,使眼前變成清晰,視線沒有從林可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上離開過。熟悉是因為她常常想念阿姐,總在腦中幻想着有一天見到阿姐時會如何如何;陌生是阿姐此時的表情冷漠、疏離,就像根本不認識她,真就是她認錯了人一般。
joe先開了口,是流利的英語:“你好,我的女友看見這位女士,覺得很像她的姐姐,能否允許我們聊兩句?”
外國男人聳聳肩,“當然。”并且很紳士地走開了,把空間讓出來。
joe推了一下林妙,既然機會在眼前,那就把握。略一沉吟他走開了些,原本他對她姐是心存芥蒂的,算上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她的心眼裏沒有他,全因為前方那個坐在輪椅裏的女人。不過,現在不是時機。
伸手進西裝口袋想摸煙,等煙盒掏出來了才想起這是在澳洲,這邊對空氣淨化尤為嚴格便作罷。見那妞仍然僵立于當下倒也不擔心,雖然剛才她情緒激動,但這會已經收住了。
林妙過了好長一會才艱難地開口詢問:“阿姐,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
“不要叫我阿姐,這個世界上沒有林可這個人了。”這是林可終于開的第一句口,卻是否定了一切。
林妙急聲追問:“為什麽?”剛下意識地邁近一步就被厲聲呵斥:“不要過來!”林可面露冷色,一字一句地道:“是我避得還不夠遠嗎?讓你們連我躲到這麽一個偏角小鎮了都還要追過來?”
林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你在躲我?我們明明之前還有通電話的,阿姐,我不明白。還有,”目光向下,“你的腿是怎麽回事?”
不管這是否是阿姐變成這樣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原因,她都想知道。
林可的身體明顯一顫,腳無意識地縮了縮,轉而語氣更不好:“林妙,難道我沒有警告過你不要來找我嗎?這是澳洲,你憑什麽說來就來!”
鼻間頓感酸澀,阿姐終究還是認了她喚她名字了,哪怕埋怨。确實之前阿姐就有交代過不要來找她,只與她保持電話聯系,可是……“三月前有人用你威脅我,我給你打電話卻無人接聽,我怕你被人找到了控制住。來到澳洲的第一個月我一直都在索尼鎮上尋你,後來才聽說你與人來了這愛莎鎮,但是我仍然找不到你。阿姐,我沒有刻意地去打聽,但我沒法做到對你的境況置之不理,請你諒解。”
林可微微怔忡,這個從小看到大的丫頭,如今變得她都快不認識了。若在以前,但凡她這樣疾言厲色,這丫頭一定紅了眼睛,也不敢再跟她反駁。可當下林妙冷靜自若,言辭并不咄咄逼人,卻讓人有種很強的心理壓力。
這是從青色到成熟的蛻變嗎?還是這五年來,那個地方将她磨成了這樣?
心念間如此想着,臉上卻一片冷漠地沉聲而道:“你知道嗎?如果你只在電話裏與我聯絡,那麽我至少還能自欺欺人地待在這邊,告訴自己說沒人認識我,不會有人來盤問我的過去,我也不用去想那些腐爛了的過往。可如今你來了,硬生生将我身上包得嚴嚴實實的外衣脫下,再把已經結痂的疤給剝開,讓我感受那切膚之痛。”
說着這話的時候,林可知道林妙一定會痛,因為她也很痛。
确實林妙覺得心上有把鈍刀在磨,磨得她無法呼吸。阿姐的話将她完全摒棄,不希望被打擾,她被歸類于不好的過去,阿姐不要林這個姓氏,也不要林可之名,不要有任何與過去有關的人或事。那麽這是否意味着之前每次給阿姐打電話,其實她都在忍耐?難怪最近的那次是她以為父親癱瘓給阿姐打電話時,态度就極端冷漠。
其因由原來都在這裏,只是,她從不知道阿姐的腳不好,是這些年她來澳洲後發生了什麽意外?光這麽想,心上就針刺般的疼,在那個時候阿姐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你希望我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