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衣竹意圖是好的——想幫他,說的話就不怎麽中聽, 話裏話外一副嫌棄他不行的樣子。
“你不是說要離我遠點, 和我保持距離,這才過了幾天, 就忘了自己說的話了。”周承彥自顧自在前面走。
“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林衣竹撓頭,就不能別提這麽尴尬的事嗎, “已經定好明天早上的車, 我媽會來處理後續事項,高考還是要回戶口所在地, 歐陽老師也建議我回去。”雖然他不怎麽想參加高考。
“瞎折騰。”
“以後都見不到我, 是不是很開心?”
“是啊,開心的不得了。”心中仿佛驟然放下沉甸甸的大石,輕松之下也有一種悵然若失。
按照前世的軌跡,他們會在A大相遇,而他這世只想在本市上大學, 等大學畢業後, 妹妹也能自立,到時候進修或者工作,反正不管怎樣, 都不會和林衣竹有交集。
但世事難料, 亞馬遜一只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就有可能在遙遠的地方引起一場龍卷風,這一世的變動可不僅僅是幾下翅膀。
“你這話有點傷人啊, 好歹患難與共過,”林衣竹跟上去,“你知道于哥在哪?”
“不知道,”周成彥搖頭,“但于紅曾經提過,她家附近在建造大型體育館,噪音很大,最近在動工的也就只有西郊那片地。”
兩人乘坐公交車前往,周成彥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專心吸收靈氣,不浪費一分一秒,林衣竹只有嘆服,他如果像他這麽認真,估計早到煉氣十層了吧。
西郊是片老城區,房子有五六十年的年紀,牆角遍布斑駁的青苔,牆面被風吹日曬染上時光的痕跡,五六層樓的高度,各種空調外機、違章建築一窩蜂的搭建,總怕他們下一刻就傾倒了。
巷子裏光線昏暗,道路像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陌生人來這裏往往能把自己走迷路。街頭巷口,賣貨郎的吆喝聲,孩子的哭鬧聲,雞鴨的喧鬧聲像走進上個世紀的陳舊的夢裏。
看着這張大嘴巴把人吞進去的巷口,周成彥和林衣竹停住了腳步。
“我去打聽一下。”
一小片地方,街坊鄰居總是互相熟悉的,尤其是閑賦在家的人,總有更多的時間去八卦這些事。誰家生了幾個娃,誰家男人昨天晚回家,誰家得罪了什麽人,都被人放到太陽底下掰開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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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樹蔭下,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太爺老大媽一邊拾掇手上的菜,殺魚的殺魚擇菜的菜,一邊互相講些有的沒的。周成彥和林衣竹兩個陌生人下車的時候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見人過來,都放下手上的活。
悶熱的陰天粘糊糊濕嗒嗒,被這麽多人看着,還頗有點壓力。
“你們好,請問這裏是不是有個叫于哥的人?”周成彥在十步外禮貌的站住。
“于哥?是于紹吧,你找他幹什麽?”一圈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個看起來有點威望的老大爺磕了下煙袋,回答他們。
“有點事找他。”認識就好,證明沒找錯地方。
“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你就找他?”老大爺笑了下,似乎在嘲笑他的不知死活。
周成彥注意到他們的臉色,提到于紹,大爺大媽們都皺眉搖頭,印象不太好,那老大爺的敵意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于紹的。
“我知道,我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找他。”這是暗示被于紹整過,來找他算賬來了。
老大爺打量他一番,再瞅眼在後面沒過來林衣竹:“就你倆?”是不是太勢單力薄了點。
周成彥輕笑:“我們是文明人,又不打架,只找他說理。”
老大爺眯眼,提起煙袋指着前方:“就那呢,一夥人都在。”
巷口對面是馬路,馬路對面有條河,河的那邊就是在建造的大型體育館,體育館建了沒多久,只有基礎框架。上午的一陣暴雨,将建築工人趕回家,無人的工地正是聚會的好地方。
“謝謝。”周成彥道謝,領着林衣竹繞路過橋。
“老頭子你幹嘛,這倆年輕人過去不是找打!”一位大媽拿掉老爺子的煙袋,不高興的吼他。
“你看着吧,沒那麽簡單,人又不是蠢的。”老大爺伸手去勾煙袋,沒勾着。
“不準抽煙袋!”
老大爺縮縮脖子,慫了。
體育館不遠,剛下橋沒走幾步就到了鐵皮圍着的圍牆外,林衣竹攀上去,沒在空地見着人,恐怕還在更裏面。鐵門用鐵鏈拴着,留着一條縫,周成彥試了下,剛好從那條縫裏擠進去。兩人小心的在工地裏找起人來。
“哎,你本來一個人來是想單打獨鬥?”林衣竹低聲問。
“我又沒練過,跟他們打不是純挨揍,”周成彥擡腳,繞過一根斜放的橫梁,“先來探探風聲,于紹這麽嚣張,不可能沒人知道,找點罪證,将他們送進少管所——他成年了嗎。”
“等下。”林衣竹伸手攔住周成彥,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修煉後,周成彥聽力直線上升,安靜下來,他也聽到了。前邊不遠處,有幾個人在争吵,聽聲音,還有于紅的。
“我叫你不要去你聽不懂嗎,你再去堵他,好讓我再丢人一回嗎!”于紅的聲音帶着哭腔,在跟什麽人辯駁。
“我打到他不敢再說話為止!”這是于紹。
“不行!”于紅歇斯底裏吼,“你就不懂嗎,有些人不是你打了就會聽話的!”
“那怎麽辦?!”
于紅咬牙,神色不停變化,最終還是道:“算了,別管他。”
“不行,我妹子怎麽能讓人這麽欺負!”
兩人放輕腳步靠近,聲音就在這堵牆後面。林衣竹看看四周,搬過一袋石灰,借力攀上牆壁,勾着牆檐探出頭。牆的另一邊,于紹在房間內無頭蒼蠅似的轉圈,于紅抱着膝蓋坐在地上,雙眼通紅的盯着地面,不時擡頭和于紹說話,周成彥視線一轉,看到靠着牆根的幾人,瞳孔一縮,立馬跳下來。
“怎麽了?”周成彥用嘴型問。
林衣竹拿出手機,在上面打字:“有更好的方法整治他們。”
周成彥一頭霧水的看着林衣竹走出去,拆開手機換了張電話卡,撥通一個號碼。
“喂,你好,我要報案,有人吸毒,位置是XXX,西郊體育館附近,好的。”
周成彥:“!!!”要不是他還記得不能發出聲音驚動他們,他都要大喊出聲了,于紹吸毒!那于紅她會不會也……
林衣竹回來再次确認短時間內這群人不會離開,拉着周成彥走出工地。
“你确定嗎,他們真的,怎麽可能!”一到外面,周成彥忍不住放大聲音才能表示心中的震驚,他最多以為于紹是中途辍學不務正業的小混混,哪能想到他居然這樣。
林衣竹點頭:“可卡因,他們在通過鼻嗅的方式吸毒,不會認錯。”
警方來的很快,長鳴的警笛聲驚動了河岸兩邊的人,于紹他們想逃,拖着一衆飄飄欲仙的小弟逃不了。
林衣竹遙遙看着幾人被帶上警車檢測,和林衣竹踏上回去的路:“不夠勁,當時趕着送你回去,就踹了幾腳,現在還想再踹幾腳,沒機會了。”
“恩,我也想踹幾腳。”周成彥颔首。于紹等人進戒毒所是應得的,但他受到的傷害卻無處宣洩。和林衣竹一起來時,他想到可能會發生一場惡戰,可能渾水摸魚上去出口惡氣,現在這樣就像蓄足力氣卻打在一團棉花上,敵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的怨卻只能往回咽。
法律道德約束人的行為,使用起來不如以暴制暴來的痛快——周成彥的想法在悄悄改變。
臨別時周成彥叫住了林衣竹,将自己書包裏的東西倒出來,擋着他的視線把手機錢包裏的火屬性晶石裝進去,遞給他。
“給你的臨別禮物。”
“什麽?”林衣竹好奇的接過,打開,差點被半個書包的晶石閃瞎眼,倒吸一口冷氣,“嘶,土豪,”晶石吸收比靈石快,而且還是和他相配的火屬性,可遇不可求,猶豫了一會,林衣竹還是收下,“以後有什麽事盡管找我。”還得再想想辦法回禮,可他是個大土豪,背後不定有多大的門派,會缺什麽。
“好。”以後大概不會聯系你。
然而,天意弄人。
沒過幾天,于紅退學,去了離家更近的一所高中,班級裏傳出流言,于紅家裏有個嗜酒的父親,吸毒的哥哥,家裏的開支全靠她媽媽一個人撐着,他哥進了戒毒所,她是回去幫家裏忙。
吳磊的拉布拉多在周成彥的傷藥下恢複的很快,不到一個星期就被領回家去。
周文吸收柳如風的光點後仿佛一下子長大,不再稚氣滿滿,跟他寫的字一樣,一板一眼,讓周成彥少了很多樂趣。
月考,周成媛拿了年級第一,張樂樂也不差,在中游,喜的他接受了周成媛給他補習的建議。周成彥成了最閑的人,每天養草念書,招貓逗狗,惹人嫌。
林衣竹所說的來替他辦理事務的母上大人一直沒見蹤影,當他以為兩人至少短期內不會再見面時,在家門口撿到了一只帶血的林衣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