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奶鬼的喂養指南
“終于把您盼來了, 都已經好幾天了, 誰也不敢進這間屋子, 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搬家了……”
中年人神色殷勤,把年輕得過分的客人迎進了客廳,正要去倒茶, 就被淡淡攔住了手臂:“寒暄就免了, 我還有事, 還是盡快了結的好。”
下意識擡起頭,迎上對方清淡的目色, 中年人立時肅然起敬,連忙不疊點頭:“好好,您請, 我們在外面守着, 絕對不打擾您。”
不愧是大家子弟,家學淵源根基深厚, 連氣度都不一樣。
中年人滿心歡喜地快步離開,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大門,握住妻子的手, 安心地等待起了捉鬼的結果。
看着他離開, 袁暮才總算松了口氣, 一身高冷瞬間煙消雲散。推開了那間據說鬧鬼的屋子,探頭探腦地掃視一圈,邁着謹慎的步子走了進去。
現在的客戶要求越來越高,不光要負責抓鬼, 還非得做出個世外高人的樣子來,才能保證溝通的順利流暢。
袁家第二十五代少當家深吸口氣,環視着被裝飾得優雅古典的客房,擡手緩緩拉上了窗簾。
夏日明亮的陽光被厚實的窗簾盡數隔絕,屋子裏忽然暗了下來,居然真的隐隐透出了幾分陰森。
衣帽架旁的陰影忽然動了動,隐隐約約化成了個缥缈的人形,蹑手蹑腳地湊到袁暮身邊。趁着他剛一轉身,忽然張開手臂猛地撲了過去:“嗨呀——!”
一張符紙精準地拍在了撲上來吓人的鬼使頭頂,袁暮利落回身側步讓開,擡手輕輕巧巧地拎住了來者的後領,忍不住搖搖頭低聲感嘆:“居然真有人會被這樣給吓到……”
對于自己的膽量,袁家少家主向來有着足夠的自知之明。平心而論,一個怕黑不敢走夜路的法師已經足夠給抓鬼界蒙羞,連他都吓不到的鬼實在已經不多了。
“吓得到!我超兇的!”
被抓住的小鬼物原本還在奮力掙紮,聽見他的話,忽然不服氣地仰起頭,大聲反駁了一句。
果然是單身得久了,居然看一只鬼都覺得眉清目秀。
袁暮挑挑眉,把手裏的小鬼物拎到眼前仔細打量一圈,屈指不輕不重地朝他額頭彈了一下:“吓人是不對的,你不知道嗎?”
“知道的……”
小鬼物怔了怔,愧疚地眨了眨眼睛,猶猶豫豫地低下頭:“可我是鬼呀,鬼不吓唬人,還能做什麽呢?”
抓了二十年鬼的袁少當家還從來沒考慮過這件事,思索着把他放在地上,目光忽然一亮。從口袋裏摸出了個胖乎乎的小兔子吊墜,甩了兩圈穩穩攥住,笑眯眯朝他攤開掌心:“怎麽樣,喜歡嗎?”
小兔子像是細膩的白瓷做成的,仔細看材質卻又要好得多。胖乎乎地蹲在手掌心,叫小鬼物的目光不由微凝,心裏莫名的一動,下意識輕輕點了點頭,就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強悍力量不由分說吸進了吊墜裏面。
“跟我走吧,我正缺個鬼使,再比你可怕一點的,我就真不想用了……”
抓了個小鬼當跟班,收獲頗豐的袁少當家心情頗佳,沉穩地婉拒了委托人千恩萬謝的挽留。一路出了小區門口,才攤開手掌,輕輕戳了戳趴在掌心的小兔子吊墜。
像是被忽然驚醒,吊墜泛起瑩瑩白光,由堅硬的材質漸漸轉為柔軟,睡醒似的一躍而起,兩只耳朵就緊張地豎了起來。
鬼是見不了陽光的,小兔子怔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正趴在一片明朗的陽光下,慌慌張張地到處找地方遮蔽,走投無路之下一躍而起,拖着身上的紅線咻地鑽到了袁暮的領口下面。
“放心,這是我的本命符器,你躲在裏面,是用不着怕太陽光的。”
笑着把過于袖珍的小兔子從領口摘下來,袁暮興致勃勃地撥弄了兩下雪白的耳朵,把它身上帶着的紅線摘下來收好:“你有沒有名字,要不要我幫你起一個?”
“有的,我叫唐棠……”
小兔子的耳朵緊張地動了動,小心翼翼地往陽光下挪了挪,發現果然沒有什麽問題,才終于放松下來,朝面前的青年法師超兇地揮了揮兩只前爪:“你不可以欺負我!告訴你,我超厲害的!”
“放心,不欺負你。咱們兩個是合作關系,你幫我幹上一年,我不光放你走,還給你燒一棟別墅,好不好?”
一看就知道是超好騙的新鬼,袁暮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和他提着條件。
小兔子歪了歪腦袋,果然立刻高興起來,擡爪和他擊了個掌:“一言為定!”
袁暮滿意地點點頭,把新拐騙來的小鬼使揣進口袋裏,上了車打開導航,一路順暢地回了家。
現代科技的發展是飛速的,在很多地方甚至早已經超越了玄學的水平,相比于拿羅盤測算方位,導航簡直要方便得太多了。
誠心誠意地贊美了偉大的現代科技,袁暮把窗簾拉嚴實,舒舒服服地倒在沙發上,從口袋裏摸出小兔子,輕輕彈了下耳朵:“出來吧,裏面憋不憋得慌?”
一道虛影飄飄渺渺彙聚成形,小鬼使在屋裏到處飄來飄去,看到什麽都要好奇地湊上去摸一摸,眼裏盡是懵懵懂懂的新奇興奮。
袁暮也不攔着他,直到他被門上的符紙燙得一頭撞回來,才穩穩當當擡手接住,笑着點點額頭:“那種形狀的符不能碰,是燙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
小鬼使眼淚汪汪地低下頭,簡直委屈得要命。袁暮啞然輕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撐起身打開冰箱,在裏面翻找着可以入口的食物:“這樣記憶更深刻,我保證你下次一定會認得它的——你叫唐棠嗎?這個名字很好聽,如果你不介意,我就這麽稱呼你了。”
“可以的,我也覺得很好聽!”
立刻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小鬼使的眼裏還帶着水光,卻已經不再糾結壞心眼的法師捉弄自己的事,高高興興地點點頭飄過去:“我都要做什麽,要幫你吓唬別的鬼嗎?”
“不用,我來負責抓鬼,你就在我身邊做個樣子就好了。同輩裏就只有我還沒有自己的鬼使,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所有的捉鬼培訓班當成反例的。”
袁暮點點頭,拿出一塊凍硬了的面包,随手摸出一張引火符放在下面。直到烘得有些燙手,才輕甩兩下熄滅了淡藍色的火焰,滿意地咬了一口。
對又幹又掉渣的面包毫無興趣,唐棠飄在他身旁,期待地望向面前的青年法師:“那我平時還可以出去玩嗎,需不需要一直跟着你?”
“晚上你可以随便出去,白天沒有地方待的話,可以在我家裏看看電視,我白天一般要出去工作的。”
是因為那家人的膽子實在太小,又冒冒失失把自己請去捉鬼,才叫小鬼使不得不重新開始流浪的。真要論起來,對方的威脅實在弱的可憐,就算從路邊飄出來都未必能吓得到人。
好歹也是自己罩着的鬼了,袁暮大方地點了點頭,又把那個吊墜重新穿好線遞給他:“這個給你,如果天亮了來不及回來,就先鑽進去躲一躲。我感應得到它的位置,緊急情況下可以聯系我,我就過去接你。”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唐棠目光晶亮,真誠地稱贊了一句面前的年輕法師,擡手接過那只小兔子,珍惜地摸了摸,小心地戴在了自己的頸間。
小鬼使身形缥缈,卻能看得出應該是個極白皙清秀的男孩子。細細的紅繩落在纖細的脖頸上,叫袁暮莫名生出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忍不住擡手拉住他的手腕:“我們以前見過嗎?我是說——在你生前……”
不知道為什麽,平時說慣了的話這時候就尤其難以開口。袁暮盡力地斟酌着措辭,卻還是覺得自己的問話有些傷人,幸而小鬼使全然沒覺得有什麽冒犯,回過身認認真真地思索半晌,才迷茫地輕輕搖頭:“我記不起來了……”
“是橫死的嗎?”
沒想到小鬼使居然連記憶都沒能保留,也不知道生前究竟經歷了多殘忍的事情。袁暮心裏一軟,擡手落在他頭頂揉了揉,把飄飄忽忽的小鬼使壓得往下落了落:“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袁暮,是個專門捉鬼的法師,偶爾也驅驅邪,但算命看風水都只會忽悠人,根本一點都不能信的。”
沒想到法師居然也術業有專攻,小鬼使忍不住勾起嘴角,好奇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很厲害?怪不得我都沒來得及跑掉,一下子就被你給抓起來了……”
雖然對自己的水平确實多少有些自信,可要抓到對方實在是一點難度都沒有。被唐棠無意提醒,袁暮忽然擔憂起了自己預定的小鬼使會不會被外面的孤魂野鬼欺負,随手畫了個符拍在小鬼使的頭頂:“我是很厲害,所以如果和外面的鬼打架,就跟他們提我,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好!”
沒想到被抓住也有福利,小鬼使興奮地點點頭,也學着他的樣子想要躺在沙發上,卻才高高興興地倒下去,就在空氣的浮力下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
看着一旁壞心眼的法師眼裏幾乎藏不住的笑意,小鬼使委委屈屈地癟了癟嘴,失落地飄了一陣,目光忽然一亮,一頭紮進了小兔子裏面,拖着紅線在沙發上惬意地打了兩個滾。
只要一點沙發就足夠肆無忌憚地滾來滾去了,變小之後果然還是有好處的!
小兔子開開心心地在沙發上撲騰,叫袁暮看得眼饞,忍不住伸出手撿起紅繩,把玩兒得正高興的小兔子給懸空拎了起來。
“哇——”
猝不及防地飛了起來,小兔子慌亂地撲騰着四爪,倉促間牢牢抱住了對方的一根手指,耳朵卻還吓得動彈個不停。
這個法師切開一定是黑的!唐棠超兇地瞪着他,雖然瑟瑟發抖,還是努力做出威脅的架勢:“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要離家出走了!”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只是實在沒忍住……”
丁點兒大的小兔子緊緊抱着手指不敢放開,紅寶石似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兩只耳朵因為緊張向後背着,嚴絲合縫地貼在腦袋上,一身雪白的軟毛微微炸起,看上去簡直可愛得要命。
忽然就體會到了養寵物的好處,袁暮忍不住輕輕戳了戳趴在手上的小兔子,克制着把它輕輕放在沙發上,誠懇地擡起手發誓:“以後肯定不會了,我保證。”
唐棠這才放心,卻依然提防着毫無信譽的壞法師。自己拖着毯子飄到角落裏,鑽進小兔子裏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好容易等到了太陽落山,就迫不及待地順着窗戶飄了出去。
不小心把剛拐騙回來的小鬼使給欺負跑了,雖然總有辦法把對方找回來,卻依然總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袁暮在窗口站了一陣,才惋惜不已地關上了窗戶,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枕着胳膊躺在了床上。
今天忍不住多觀察了一陣睡覺的小兔子,下面的工作也都沒來得及做,只能明天趁着白天多做幾單了。
仲夏的夜晚也熱得要命,袁暮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窩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擺弄一陣手機。覺得倦意湧了上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把壁燈調暗,昏昏欲睡地扯了扯被子。
窗外悄悄飄進來了個缥缈的人影,壁燈閃了閃,忽然暗淡的光芒叫袁暮隐約覺出些不對,才迷茫地睜開眼睛,小鬼使就超兇地撲了上來:“哇——!”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袁暮手忙腳亂地把被自己釘在牆上的小鬼使揭下來,看着對方唇角一抿一抿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裏也莫名內疚得要命,連忙安撫地揉揉腦袋順順後背,猶豫半晌才支吾着低聲開口:“我——我到了晚上,會比較容易被吓到,你不要忽然撲上來……”
“你害怕我嗎?”
眼睛裏分明還帶着水色,終于成功吓到了壞法師的小鬼使卻已經立刻高興起來,超自豪地仰起頭:“我超兇的,就知道一定能把你吓到!”
“對,确實吓得不輕……”
捉鬼流年青一代第一人,袁家銜兔而生威名遠播的少家主啞然苦笑,無奈地輕嘆口氣,望向懷裏立刻高興起來的小鬼使:“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我不告訴別人,就只能我吓唬你!”
唐棠高高興興地點點頭,繞着他飄了一圈,體貼地按着對方重新躺下,又替他把被子也蓋好,一本正經地輕輕拍了拍:“別怕,快睡覺,我今晚不吓唬你了。”
身邊飄着一只小鬼,昏黃的燈光影影幢幢,偶爾還會因為鬼使自帶的特效閃上一兩下。袁暮深刻反省了對那一對委托人夫婦的無情嘲笑,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卻無論怎麽都沒法順利地冷靜下來。
澎湃的法力在體內波動,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再條件反射地爆發護主。袁暮頭痛地輕嘆口氣,睜開眼睛正要開口,小鬼使卻已經彎起了清秀的眉眼,摘下頸間的挂墜輕輕放在枕頭邊上,咻的一聲鑽了進去。
“多謝……”
袁暮不由淺笑,眼裏也帶了淡淡暖色,用指尖替小兔子輕輕順了順毛,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這一回睡得總算不錯,第二天一早,袁暮揉着眼睛撐起身,順手掀開枕頭,卻發現小兔子居然已經無影無蹤。
白天的日光很強烈,唐棠應該是不會自己跑出去的。袁暮立刻生出了濃濃擔憂,翻箱倒櫃地搜尋起來,把被子也仔細抖開展平,足足找了一大圈,才總算在床頭的縫隙裏找到了依然在呼呼大睡的小兔子。
袁暮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一點都不敢告訴唐棠自己不小心把它劃拉到了床縫裏。翻出個裝手表的盒子,在裏面的絨襯上又鋪了一層軟綿綿的小棉墊,把小兔子放進去,又從舊道袍上剪下一塊替它輕輕蓋上。
小兔子舒舒服服地打了個滾,在小墊子上蹭了蹭,腿一蹬就把柔軟的織物撇在了一旁。
袁暮重新耐心地替它蓋好,又趴在盒子邊上看了一陣,忽然驚覺自己到了必須出門工作的時間,猶豫着往外走了幾步,又特意折回來把窗簾拉好,才終于依依不舍地洗漱妥當,換好衣服匆匆出了門。
和大部分上門.服務的工作一樣,職業捉鬼師的工作也是十分辛苦的。
袁暮在城市裏奔波了一天,緊趕慢趕進了家門,太陽已經又一次磨磨蹭蹭地落在了地平線下。
天一黑小鬼使就要跑出去玩了,忽然沒了興致的年輕法師索然地輕嘆口氣,摸出鑰匙打開門,拖着步子走進已經昏暗下來的客廳。才要開燈,身後忽然襲上一股陰森森的涼意,自己的肩膀也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客廳莫名的陰風陣陣,被那股涼意引得一陣毛骨悚然,袁暮條件反射地扔下東西掏出符咒,幾乎要拍在小鬼使頭頂的時候才堪堪停住。清了清嗓子,強作鎮定地打開了客廳的燈,努力叫自己的語氣顯得從容淡然:“今天怎麽沒出去,昨晚睡得好嗎?”
“睡得很好,謝謝你給我做的小床!”
壞法師好像也不是那麽壞,唐棠高高興興地飄到他面前,聽見了系統清脆的提示音,興奮地給自己偷偷打了打氣。
「成功吓唬主角一百次」的超高經驗點選做任務已經完成了五十分之一,自己的進度這麽順利,最多只要一百天就能完成任務了!
還不知道小鬼使執着于吓唬自己的理由居然這樣無情,冷靜下來的袁暮輕輕舒了口氣,心情舒暢地坐進沙發裏,朝他招了招手:“白天在家都做什麽了,一個人無不無聊?”
“看了電視……”
鬼物在白天能活動的範圍實在有限,變成小兔子體型又太過袖珍,根本沒辦法跑出去玩。唐棠一整天都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裏,百無聊賴地到處飄來飄去,還有一次不小心飄過了頭,險些把樓上的阿拉斯加吓到破音,據說慘叫聲一度傳遍了整個小區。
同樣被只長了一個腦袋的大狗吓到不行,唐棠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下決心一定不能把自己的秘密洩露出去,堅定地搖了搖頭:“就看電視,沒別的了!”
“就只看電視嗎?這樣确實有點無聊……”
袁暮摸了摸下巴,忽然興致勃勃坐直身子,朝飄在面前的小鬼使笑眯眯招了招手:“來,咱們做個交易。你一星期不吓唬我,我白天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天也可以出去玩嗎!”
唐棠立刻心動,卻又舍不得只差九十八次就能到手的經驗點,猶猶豫豫地讨價還價:“三天好不好?這三天我一定不吓唬你了……”
“五天,成交。”
果斷地定下了最後的協議,袁暮滿意地一錘定音,朝面前的小鬼使伸出手:“一言為定,誰違約誰是小狗。”
五天也不算長,大不了往後多吓唬幾次補回來就好了。小鬼使略一猶豫就欣然接受了條件,高高興興點了點頭,握住對方的手晃了晃:“一言為定!”
小鬼使的手冰冰涼涼,捏在掌心泛着透心的涼意,叫空調已經壞了整整三天的袁暮目光一亮,期待地把他往懷裏不着痕跡地拉了拉:“天太熱了,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