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可效仿
“這麽說的話……”
封總裁微挑了眉, 深吸口氣擡起視線,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虧我還當你是個老實人, 原來就是你找人綁了我整整三天?”
“嚴格來說的話,要綁你的是施家,負責找人的是我。”
老實人鐘介不緊不慢地踱過去坐下, 随手合上菜單, 交給身後的服務生:“松鼠桂魚, 櫻桃肉,帳記在後廚上, 算是我給封總的賠禮了。”
一點都不買這個黑心奸商的帳,封盞不悅地敲了兩下桌面,沒好氣地望着他:“少來這一套。我就值十萬塊, 這是誰定的價錢?”
“就綁你三天, 又不是要你的命。”
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還沒緩過神來的小綁匪,鐘介慢吞吞答了一句, 拿起一旁的茶水替兩人倒上:“是中秋限時搶購的特價套餐,打了一折的,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封盞幾乎被他氣得失笑出聲, 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一把搶過他遞來的茶杯:“原價一百萬, 你居然就給他分了一百塊,你們幹中介的都黑心到這種地步了?”
“他是初級綁匪嘛,又沒有和我們簽約,分成自然要低一些。”
鐘介心安理得地點了點頭, 忽然屈臂拄在上好的梨花木方桌上,興致勃勃地望向看起來就十分好騙的小綁匪:“怎麽樣,賠嗎?”
堪堪反應了過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唐棠緊張地眨了眨眼睛,還不及開口,就被封盞一把攬回身旁:“自己賠去,他已經贖完身了!”
“怪不得能這麽被你帶出來,原來已經贖身了?”
還以為封大少爺不吃這一款,沒想到居然已經利索到把人都給贖了出來,鐘介訝異地挑了挑眉,肅然起敬地朝他拱了拱手:“小家夥的資質不錯,我原本想買過來做駐站綁匪的,開價到八千萬那邊都沒松口,封總還真舍得下血本。”
……
實在擔心對方追問贖金的具體內容,封總裁輕咳一聲,強行扯開話題:“你們今天的菜怎麽這麽慢,是鑽木取火做的嗎?”
“我去催催,封總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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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對方已經替小綁匪贖身,鐘介眼裏就立刻帶了些不必多說的深意,極有眼力價地起身,體貼地把時間留給了預計正要發展感情的兩個人。
抿了一口微燙的茶水,封盞擡手揉了揉額角,若有所思地輕笑一聲。
黑心中介拿了錢,自己撿了只小狐貍,小綁匪恢複了自由。唯一吃虧了的,好像确實就只剩下白花了十萬塊的施家了。
身旁的小綁匪依然憂心忡忡,封盞笑着搖搖頭,安撫地揉了揉小狐貍的腦袋:“放心吧,沒事了。叫施家跟黑心中介糾纏去,咱們兩個只管好好吃飯就行了。”
“真的不用賠了嗎?”
身無分文的小惡魔緊張兮兮地擡起頭,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腕。封盞微微挑眉,忍住了順勢把小狐貍的爪子撈進掌心的沖動,不着痕跡地反握住小家夥的手臂,安撫地輕拍了兩下:“放心,真的不用賠了。”
得到了他的保證,小惡魔才徹底放下了心。拍拍胸口長舒口氣,神色也跟着輕松下來,眉眼就跟着彎起了柔和又好看的弧度。
封盞目光微暖,淺笑着把茶水推過去,征詢地溫聲開口:“晚上陪我去個酒會,應該會有不少好吃的。不用你喝酒,只要跟着我就行了,怎麽樣?”
“好!”
永遠都沒辦法拒絕食物的誘惑,新上任的小保镖痛快地點了點頭,又想起自己的新身份,擡了頭好奇地望着他:“酒會也會有危險嗎,要不要提前做些什麽準備?”
“說不好。我覺得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鐘介到底有多黑,施家被他坑得有多慘,以至于黑化得有多嚴重……”
封總裁摩挲着下颌沉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咱們兩手準備。酒會是公開場合,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敢搞什麽花樣,但萬一真出了什麽事,也總得有辦法應對才行。”
唐棠認真地點了點頭,神色也跟着嚴肅下來:“知道了,那我多帶一點繩子去。”
“不,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是繩子……”
到現在對繩子還有着不清的陰影,封盞啞然輕笑,搖搖頭正要糾正小綁匪的奇怪習慣,身旁忽然傳來一聲輕咳,面前就多了幾份精致的盤盅:“封總剛被綁完,就開始計劃着綁人了嗎?”
“我剛被綁完是誰的功勞?少在這兒搗亂,去處理你的五星差評去。”
封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轟走了煩人的黑心中介。把那一盤松鼠桂魚拉過來,轉回輕輕聳着鼻子的小狐貍,立刻恢複了原本的和顏悅色:“嘗嘗看,他們家的鹵汁還是不錯的,魚也新鮮,在蘇幫菜館裏也算是道招牌了。”
剛炸好的鳜魚挂着一層熱氣騰騰的鹵汁,色澤金黃香氣四溢,酸酸甜甜的鹵汁叫人聞着都止不住地流口水。
望着小家夥眼裏期待的亮芒,封盞不着痕跡地勾起唇角,夾起一塊魚肉替他放在小碟子裏,含笑點了點頭:“嘗嘗看,喜不喜歡?”
唐棠接觸的從來都是小蛋糕小餅幹,還是頭一次正正經經吃地道的中餐。遲疑着握起筷子,把那一小塊魚肉放進嘴裏,目光倏地驚喜亮起,用力點了點頭:“很好吃!”
魚肉被改刀成漂亮的花型,炸得外脆裏嫩,又澆上了酸甜适口的鹵汁,輕輕一抿就在舌尖化開。嗜甜的小惡魔被毫無懸念地俘虜,興奮地擡了目光正要開口,耳旁卻忽然響起了從見到蛋糕起就持續下線的機械音。
“發布新選做任務:得到松鼠桂魚鹵汁,并帶回惡魔之淵,獎勵一萬經驗點,并可獲得‘惡魔之匙’一枚,請宿主酌情完成任務……”
一萬經驗點!辛辛苦苦做上好幾個任務才能湊齊這麽多獎勵,小惡魔下意識按住胸口,緊張地眨了眨眼睛。
系統的任務獎勵從來都是和難度級別挂鈎的,既然有這麽高的經驗點,這個任務一定非常難以完成。
想起第一眼見到老板時對方身上莫名熟悉的氣息,已經成熟了不少的小惡魔的目光微閃,還是把興奮暫且壓制了下去。決定要更謹慎一些,等一陣子再慢慢尋找完成任務的機會。
封盞不知道他的心事,滿意地看着被喂得心滿意足的小狐貍,又把那一小碗米飯也放在他面前,夾起塊櫻桃肉擱在上面:“這個要配米飯吃,再嘗一嘗看。要是都喜歡的話,我就跟他們要幾壇子鹵汁帶回去,省得饞了又沒時間出來。”
……
一定不會只是這樣簡單的任務,自己不可以着急,必須要更警惕一些才行!
小惡魔堅定地告誡着自己,慢慢扒着飯,含在嘴裏想着心事,臉頰就微微鼓起了個小小的弧度。
封總裁看得心癢難耐,幾乎就要忍不住擡手去戳一戳,身旁忽然傳來不合時宜的懶洋洋嗓音:“知道你肯定要打包,魚帶回去不新鮮,肉涼了也不好吃,這兩罐子鹵汁給你帶回去,自己和米飯解解饞算了。”
“我又沒那麽喜歡甜的,你給我打包一份鹽水鴨回去,不然就把你的副業全登在報紙上。”
剛擡起的手就被打斷,封總裁一點都不高興,毫不留情地坐地起價,接過那兩個白瓷罐子遞給小狐貍,和顏悅色地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來,這個給你,拿回去慢慢吃,不夠再找他要。”
完成任務的提示音還在腦海裏叮咚響着,唐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生出了強烈的不安。
不好,系統一定是中病毒了……
忽然對自己的前途生出了濃濃的擔憂,小惡魔心事重重地扒着飯,情緒也跟着低落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原本吃得正香的小家夥怎麽忽然就食不甘味起來,卻無疑和鐘介的搗亂有關。一心喂飽小狐貍的封總裁對攪局的黑心中介頗為不悅,又勒索了好幾道冷菜,臨走還順走了一把酥糖,揣進了小家夥的口袋裏。
被香甜的酥糖安撫了心中的不安,系統也沒有再發出什麽奇怪的指令。唐棠從沉思中緩過神來,已經被封盞帶回了公司。
上次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又忙着投勒索信,還沒來得及看清公司裏的布置。小惡魔被封盞領着一路上了頂層,跟着走進總裁辦公室,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我以後也要在這裏工作了嗎?”
“差不多,我的工作其實沒多有趣,怕你會覺得無聊。”
沒想到自己被綁架了三天,那些下屬居然真就幫自己把工作積壓了整整三天。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摞文件,嘗到了摸魚快感的封總裁忽然對自己工作狂的人設産生了質疑,百感交集地輕嘆口氣:“或者你也可以再綁架我一次,我願意付雙倍的價錢……”
小綁匪沒能忍住笑意,眨了眨眼睛擡起頭,一本正經地望着他:“可以倒是可以,需要我把桌上的東西也一起綁架走嗎?”
雖然沒有批過文件,但在開學前狂補過作業的小惡魔忽然福至心靈,無師自通地體會到了封總裁此刻的心痛。眼裏閃過些笑意,唇角也跟着抿起促狹的清淺弧度。
“那還是算了,等我辛辛苦苦把這些批完,一定還會有更多的文件等着我的。”
看着小狐貍眼裏晶晶亮亮的笑意,封總裁也忍不住輕笑出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擡手輕點了兩下小家夥的鼻尖:“還真是只小狐貍——你可是我的保镖,我加班到多晚你就要陪我到多晚,這樣也沒關系嗎?”
“沒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
頭一次得到正式的工作,新上任的小保镖責任感爆棚地握了握拳,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好好工作,一定不會偷懶的!”
“但是我想偷懶啊……”
原本還打算拿小家夥熬不住做幌子,幹的差不多就溜回家去吃飯睡覺逗小狐貍,卻沒想到小家夥的工作積極性居然這樣高漲。
又被自己坑進去了的封總裁無奈苦笑,拿過了桌上準備好的西裝,領着小綁匪一起進了休息室:“先換衣服吧,酒會三點開始,咱們收拾收拾也就直接過去了。”
為了給自家過于年輕的總裁撐氣勢,下屬特意準備了三件套的西裝,配着暗色條紋的領帶,只差再弄把黑傘來鎮場子了。
原本以為只需要換件外套的封總裁不情不願地脫下襯衫,随手抛在沙發上,正要轉身去拿熨燙板正的白襯衫,卻發現小綁匪的目光忽然直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雖然有着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人設,封盞的身材卻離奇得還算不錯,甚至有着不甚明顯的肌肉線條。腰線流暢地沒入板正的西褲,也算是頗能拿得出去的身材。
封總裁帶人進來原本是想逗弄着小狐貍換衣服,一點都沒想到過先被看光的居然是自己,見狀連忙擡手去摘那件白襯衫,卻被小綁匪一把握住了手臂。
那只手上帶了平時罕見的力道,想要用力卻又生怕弄疼了他,無助地微微顫抖着,胸口也跟着急促起伏。
迎上小狐貍眼裏的無措茫然,封盞心中沉了沉,輕輕扶住他的雙肩,耐心地放緩了聲音,有意淺笑着溫聲逗他:“怎麽啦,沒想到我不敢翻窗戶,身材卻還能說得過去?”
“不是的,那是因為主角光環,所以你的身材一定會很好……”
小惡魔用力抿了抿唇,恍惚着輕輕搖了搖頭,小聲應了一句,擡手小心翼翼地按上他的肩胛骨。
指尖冰涼,叫封盞下意識打了個激靈,跟着側過身将人攬住,聲線稍稍壓低,叫自己的語氣顯得更溫和了些:“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這裏,有兩道疤。”
聽見自己的隐約發顫的聲音,小惡魔的呼吸有些急促,用力攥了攥拳,心口卻砰砰跳得厲害:“你知道……它們是怎麽來的嗎?”
“有疤嗎?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被繩子勒的?”
不知道小狐貍究竟發現了什麽,但至少看出了小家夥現在似乎緊張得不行。封盞連忙把人圈進手臂間,揉揉腦袋拍拍後背,絞盡腦汁地安撫着身體都繃得緊巴巴的小狐貍:“那裏有疤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別着急,慢慢和我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被輕緩柔和的語氣漸漸安撫,小惡魔抿緊了唇輕輕搖頭,心裏忽然難過得厲害。眨了眨眼睛,大顆大顆的水珠就忽然湧了出來。
“要是翅膀——那裏有翅膀就好了,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把它切掉了——他們說可能會什麽都不記得,也可能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我怎麽都找不到……”
小家夥斷斷續續地哽咽着,說的話也叫封盞聽得一頭霧水。只能隐約聽出小狐貍大概是希望自己有翅膀,安撫地把人摟進懷裏,力道溫柔地慢慢拍撫着脊背:“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回頭再去找找小時候的照片,沒準是切掉了我沒記住……”
不一定是梁楓哥,不可以在別人面前流眼淚,自己是要成為獨當一面的大惡魔的,一定要更堅強一點才行。
小惡魔抽噎着點了點頭,擡起袖子用力擦幹眼淚,慢慢換好衣服,低着頭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封盞也換好了繁瑣的三件套西裝,摸着小狐貍的腦袋端詳一陣神色,就從抽屜裏摸出塊巧克力,半蹲在沙發前,舉着巧克力笑眯眯在他面前晃了晃:“有好吃的,不難過了好不好?”
雖然日常容易被食物轉移注意力,小惡魔其實還是不至于只知道吃糖的。
被封總裁過于單一的手段引得微怔,唐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彎起眉眼輕輕點頭:“好。”
“真懂事,回頭請你吃冰淇淋蛋糕。”
對自己的手段越發産生了些盲目的自信,封總裁滿意地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攬着人的肩膀領出了休息室,一眼看見了在辦公室外間焦躁踱步的副總。
“封總!”
見他總算出了門,副總如逢大赦地松了口氣,連忙把手裏的投标書遞過去:“這個給您,是後天的投标,這回您可千萬別再被綁架了……”
一邊絮絮叨叨說着,他的目光就不自覺地飄向立在總裁身後的少年,神色忽然帶了些難言的複雜。接連瞄了幾眼,終于忍不住把将封盞扯到辦公室外,謹慎地壓低了聲音。
“封總,我稍微比你大那麽十來歲,有些事兒也不是沒見過的……這麽點兒的小孩子,到沒到工作年齡都未必拿得準,您就不怕出事嗎?”
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家總裁根本沒有什麽弟弟,把人帶進休息室去換衣服,出來小家夥的眼眶就紅了一圈,在見慣了職場黑暗的副總眼裏,幾乎已經用不着再多做解釋了。
“我其實也正擔心這件事,也只能先不挂在公司名下了,免得回頭真叫人查出來。”
聽見他提起年齡的事,始終擔心着自己雇傭童工的封總裁也憂心忡忡地輕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乖乖坐在沙發上的小綁匪,揉了揉額角話鋒一轉:“你這兩天幫我找個房子,大一點的,躍層最好,廚房要精裝修的——還有,你知不知道哪兒有紋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