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男人将話說得輕描淡寫, 但孟軻卻一下子愣住了。
鐵什麽?什麽粉?
孟軻靠在後座上保持着那個側頭看他的姿勢沒動:“你還玩微博?”
聽他這個口氣,看樣子還玩的挺溜的,連鐵粉都知道。她總以為很了解他, 可怎麽漸漸才覺得, 他才是那個需要一層一層撥開的洋蔥, 其實她一點都不懂他。
“溪溪,”那人擡臂輕松地便将她重新撈回了懷裏, 身上好聞的清冽氣息随着空氣彌散開來, 孟軻被他圈在懷裏, 聽見那道山泉般湛澈的嗓音輕輕地說道:“你不願見我, 微博……不過睹物思人罷了。”
他不會說在那些漫長不能成眠的夜裏, 是怎樣将那些內容反反複複地讀,從寥寥數語的每一個字裏行間, 想像她寫下那些字時的表情和語氣,感受她的那些碎碎念中的悲喜。
夜晚總是漫長,漫長到他有空閑去将她讀過的書找出來翻翻,看過的電影搜出來看看, 好像這樣就能彌補上他未曾參與過的那些歲月,像個沒有退路的傻子,試圖在那些沒有他出現過的痕跡裏,試圖抓住屬于她的哪怕一絲絲溫度。
孟軻微微有些發怔。
不願意見他……是啊, 這兩年來,一開始是她刻意躲着他,躲着躲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起, 他好像也知道了她的想法,變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後來她還以為葉景眠也不願意再見到她,卻不知道,原來他只不過是猜出了她的心思,照顧着她的情緒。
這個男人看起來總是清清冷冷,從前也從不将感情外露出來,就像一臺精于計算的儀器,聰明、靈敏、強大,可惜高高在上,缺少那麽點人氣兒,可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溫柔。
“可如果我沒參加今年的校企合作計劃,沒有被分到晟佳呢?”又或者再陰差陽錯一點,如果那天邱予菲沒有在晟佳總部大廈裏迷路,如果她們等的電梯再早上那麽幾分鐘,她可能就不會撞見他,他也不會知道她實習來了晟佳,茫茫人海裏,他就這樣一邊躲着不見她,一邊又等她良心發現?
坦白說,如果不是後來他死纏爛打,寧可拿出尚盼盼作為威脅把她留在初景資本,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良心發現。
“沒關系,”男人節骨分明的修長手指慢慢穿過她微微卷曲的長發,聞言便淺淺地笑了,聲音低低的,緩慢卻異常的堅定,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彥城就這麽大,你既然回了孟家,又轉去了商院,早晚要參與到孟家的事務裏,總能找到機會,叫你來主動見我。”
孟軻:???
那萬一她要是在他找到機會之前就已經喜歡上別人了,和別人在一起甚至結婚生子了呢?她自認為不是真的會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的人,更何況當年分手的時候,葉景眠在她心裏的形象着實不怎麽樣,好像也并不值得念念不忘。
世人都說他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可她怎麽覺得,葉景眠對待她的方式,不但不精明,反而笨的可以?
Advertisement
“你不會是傻的吧?”
估計除了她以外,葉景眠還沒聽別人給出過這種評價,然而男人不急也不惱,甚至沒有反駁,只是擡手執起她的一縷長發放在鼻尖嗅了嗅,就笑了:“守株待兔的人,哪裏有不傻的。”
守株,待兔嗎?
思緒好像被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拉扯回了從前,記憶嘩啦啦地翻過,叫她想起一件已經快要忘記的事情了。
那時候她剛對他生出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兩個人不過是點頭之交,還沒有太熟悉,聽說校友會的某一個無聊的攝影采風活動他也會去,就暗戳戳地跟了過去,想着借這個機會能多說上幾句話,大家分成小組分別行動的時候,主動自覺地跟他湊做了一組。
開始的時候,她是真的抱着想和多和他交流交流的念頭的,不過葉景眠為人清冷,并不太說話,別人想要找他做人物攝影的模特也都被他冷冷地拒絕了,雖然和他分在了一組,她也不太敢一直和他搭話,生怕給他留下一個聒噪的壞印象,只好一個人自閉攝影,偶爾偷偷拍一張他的側影和背影。
後來拍着拍着她的情緒就亢奮了起來,大概也是采風地點确實很美的緣故,她們出行的時候是春天,正巧趕上了不知名的樹木開花,紅霞似的懸在樹上,她就玩的入了神,漸漸地忘了自己一開始來參加活的目的,把“社交障礙患者”葉景眠一個人丢下專心拍花去了。
大概是将附近的景色左左右右前前後後都拍的差不多了,她才想起自己的拍攝夥伴來,拍着腦門在心裏大叫了聲“不好”,連滾帶爬地跑回去找葉景眠,幸好對方是走到哪裏都叫人一下子注意到的耀眼存在,才叫慌裏慌張的她很快就找到了。
尋到他的時候,那人正站在一棵花樹下,白衣黑褲、墨發黑眸,一只手随性地插在褲子口袋裏,微微擡着頭,神色還是冷冷的,不過目光沉沉,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偏偏雪白的襯衫肩線上沾了幾瓣落花,給他清冷的氣質上添了幾分驚豔。
她也是眯着眼睛愣了一下才回過神,要不是對方也看到了她,她甚至差點就舉起相機直接将眼前畫一樣的景象拍下來了——現在想想,沒有厚着臉皮拍下來還有點小小的遺憾呢,從前那個清冷又驚豔的少年已經不見了,現在的葉景眠只能說就像是一只時刻貼在桉樹上的樹袋熊。
因為是自己把他丢下就去浪了,她那時稍稍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脖頸硬着頭皮湊上去,試探性地和他搭話:“哈哈哈哈哈你在這裏拍照嗎,這棵樹挺好看的哈。”
對方聲音還是清清冷冷的,像是冰山上融化的雪水,一點都不給她臺階下:“我沒拍照。”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腦抽了,居然還傻傻地追問了一句:“那你在幹什麽?”
然後,她聽見他說:“守株待兔。”
孟軻已經忘記她是怎麽接下去的了,只記得他冷冷的說完了話,卻兀自淺淺地笑了起來,緋紅的落花被風吹落在他漆黑的頭發上,使得氣質慣常冷冽、臉上也不太有表情的葉景眠神色中多出了幾分溫暖。
那時候她太粗心大意,聽見他說“守株待兔”,只當他在諷刺她,時隔兩年多再次聽見這句話,孟軻卻突然有些別樣的觸動。其實那時候他站在樹下沒有走動,是擔心她玩夠了想起他來的時候,不會找不到他吧。
記憶一旦牽起線來,很久就會抽絲剝繭,使得許許多多事情連成一片,孟軻忽然就想起了她之前在葉景眠辦公室桌子上看到的那張被壓在水晶相框裏的照片,隐約地記起來,攝影活動那天,她好像就和照片裏穿得一樣。
“景眠,你總裁辦桌子上的那張照片……”
話沒說完,就被吞沒在了一個突如其來的吻中。
孟軻完全沒有想到這男人剛才狠狠蹂/躏過她的唇沒多久,這麽快又發起瘋來,還說着話,一點準備都沒有,被他的突然襲擊吓了一跳,直接嗆住了。
好在男人很快就發現了她被嗆得死去活來的事實,在她就要窒息之前終于松開了她,微微退後一點,給了她一個咳嗽的機會,很快就吻上她的額頭,聲音低低的,居然還帶着一點點莫名的委屈:“再叫一遍。”
孟軻:嗯???
“什麽?”
“你剛剛叫我什麽?”男人纏綿地親吻着她的額頭,柔軟的唇很快溜到了耳側,聲音染上了平日裏不曾有過的磁性,像是帶着一種引誘和蠱惑,“再叫一遍。”
孟軻被他吹在耳側的熱氣搞得有點不自在,抖了一下,乖乖地重複了一遍:“景眠啊……”
她只是覺得,既然都重新在一起了,稱呼自然而然也要改回來,總不能一直連名帶姓地直呼他的大名吧,這樣以後她生氣了叫起他的全名來,都沒有什麽威懾力了。
孟軻只是随口一改,卻沒想到他會有那麽大的反應,那人輕輕吻了吻她的耳朵,聲音裏還帶着笑意,說出的話卻滿滿都是威脅:“乖,這才對。以後如果再敢叫我‘葉總’,看我怎麽收拾你。”
嗯?敢情在這兒等着她呢。她承認之前是故意和他拉開距離,才那麽叫他的,不過話說回來,一個實習生稱呼自家大boss“葉總”,這不是很天經地義的事嗎,他居然一直耿耿于懷,莫非這個總裁其實很閑的嗎?
孟軻無奈地“哦”了一聲,剛想調侃他一句,丢在包裏的手機就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是溫以晴。
接電話的時候男人還抱着她不肯松手,孟軻“喂”了一聲,還沒聽清對面在說什麽,就被葉景眠湊過來擱在她肩窩裏的下巴硌得打了個激靈——一個男人的下巴為什麽會那麽尖,不小心“哎”了一聲,就被電話那端耳聰目明的溫以晴捕捉到了。
後者立刻将原本要說的話題放在了一旁,問道:“你在幹嘛?”
孟軻側過頭抖抖肩膀試圖從他無處不在的懷抱裏掙脫出來,嘆了一口氣:“沒幹嘛,就是身上多了一個頸部挂件。”
☆、chapter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