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館喧嘩,燈火通明。
“一個游戲。”
靠角落是兩個面對面坐着的男女。年輕的姑娘把酒杯放在了兩個人中央朝對面的男人開口。
“輪流開口猜測對方秘密——如果猜對,對方喝酒,如果猜錯,猜的人喝酒。”
韋德嘴裏叼着根木簽手搭在身後卡座靠背上,他手裏握着酒杯略顯無聊擡了擡眼:“那你怎麽知道我說的對還是錯?”
妮娜聳肩:“我确實不知道啊。所以這個游戲撒不撒謊完全看自覺。”
“再說了,就我們兩個人怎麽玩?”他看起來對這個游戲提不起興致,眼神一直在酒館裏那些客人身上飄忽不定。
“兩個人也可以玩啊。哎呀,打發一下時間也好嘛對不對?”
韋德無奈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在這丫頭故作可憐的眼神裏敗下陣來,把手裏酒杯放到一邊。
“好吧,誰先開始?”
妮娜拿出白天韋德丢給她的硬幣:“蛛網我先,花和字就你先。”說着,她将硬幣抛高再按在了手背上。
“哪一面?”
女孩伸手:“蛛網,我先!”
韋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妮娜壞笑了一下,開口:“給你暗殺任務的人不是外面,而是聯盟內部的人。那個人還是聯盟高層,對不對?”
“……你可沒說這個秘密涉及我的工作內容啊。”
妮娜卻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但我也沒有确切說過這個秘密會涉及什麽吧?嘿,你答應我玩的。你喝還是我喝?”
對方沒動,妮娜笑眯眯看着他:“剛剛說了,撒不撒謊全看自覺。”
“你喝。”
“哦?”姑娘盯着他的眼睛。
“啧。”對方攤手,“好吧,我喝。”
妮娜看着男人爽快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她取過酒壺将那個酒杯重新斟滿,擡頭:“輪你了。”
“嗯……”韋德撓了撓額頭,“派你來的人是查爾斯?”
妮娜搖了搖頭:“你喝。”
“确定?是蘭舍爾?”
這姑娘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一次只有一個問題,到我了。”韋德把那杯酒喝完,聽着妮娜一邊倒酒一邊發問:“一開始你不殺彼得是因為你想睡他,現在你保護他不讓別人殺他,是因為你不想睡他?”
“……”
韋德再一次拿起了酒杯,他抱怨了一句:“為什麽我覺得這個游戲不公平?”
“這游戲規則簡單成這樣,哪裏不公平了?”
妮娜微笑着再次将酒斟滿:“輪到你問我了。”
“劍齒虎會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一開始他就被派來盯着我了?”
這下倒是對方愣住了。姑娘微愣之後繼而一笑,伸手把酒杯拿過來。韋德看着她喝酒的樣子,稍稍換了一下坐姿:“我覺得我好像找到這個游戲的有意思之處了。”
妮娜說:“我們再來兩輪就結束吧,畢竟時間也差不多了。”
“哎,你開始游戲,那就應該我來叫停才公平。”
“……”
“到你問了。”
“你後背的那條刀疤,是神盾騎士團的人砍的。”
韋德皺眉:“你怎麽知道?”
“別管我怎麽知道的。是你喝還是我喝?”
男人去取酒杯。妮娜好奇的看着他:“所以,你真的亵渎過王都的光照會?”
“人一喝多就容易幹一些平時想幹又不敢幹的事情。當然了,這個你可千萬不要學。”韋德不知為何臉上露出一絲回憶過去沾沾自喜的神色來,妮娜見狀挑眉道:“看來你還把這個列入豐功偉績之上了?”
“哦,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機會和光之女神睡一覺的。”
“我猜以你流氓風格,應該不只是睡一覺那麽簡單吧?”
對方笑着沒說話。妮娜說:“要讓那些虔誠的教徒知道,挨一刀都還是輕的。”
“行了,到我問了。”這次倒是韋德斟的酒,“如果你沒有接到澤維爾的指令,那麽就說明你不是從王都過來找我的。給你下命令的人是那只藍烏鴉?”
他的手停留在酒杯上,姿态看來像是随時準備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然而在妮娜幾個眼神閃爍之後,她伸手過來從男人手裏取走了酒杯。
“為什麽會是瑞雯?”
妮娜拿手背擦去嘴角的酒水:“澤維爾大人遠在北境,就算有寒鴉報信哪裏能夠那麽及時。”
“那她現在在哪呢?”
“等你再往前去快到山谷應該就能見到她了。”
她把空酒杯放在桌上,酒館裏吧臺邊的争吵聲越來越響,兩個人都好奇望過去,就在他們猶豫是否繼續眼下這個游戲時,卻看見有個人被人從吧臺那邊甩了出來。
桌椅翻到,酒館之中氣氛一時沸騰了起來,韋德伸手将空杯子倒扣在了桌上。
被打出去的那個倒黴鬼一頭撞在了柱子上,韋德看着揍他的家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個身型原高壯于常人的長髯大漢,那一頭土紅色的頭發編成一股股的粗辮紮在腦後。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污蔑我族人可就不只是讓你挨揍那麽簡單了!”
那大塊頭怒吼起來好像喪鐘錘鳴,聲音低沉卻意外洪亮。妮娜皺着眉頭掏了掏耳朵,看那大塊頭撥開人群陰沉臉朝酒館外走去,遞了個眼神給韋德。兩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不動聲色跟在了那家夥身後走了出去。
從酒館出來巷子裏彌漫着一種混雜着魚腥的酸腐味。這裏是最靠近碼頭的酒家,附近還有不少妓女靠着牆等着生意開張。那大漢扶着牆晃晃悠悠的朝城內走,巷子不寬,他雖然一直靠着一邊,但從後來看像是整個人堵在路中央。那群妓女遠遠瞧見這大塊頭都避嫌似的進了屋,直到他走過去了才重新走回到街道上來。
韋德和妮娜兩個人披上了黑色鬥篷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瞧着這人喝的酩酊大醉,估計也難從他口裏套出什麽話來。
巷子到頭是一個T字路口,這家夥腳步踉跄朝右轉走下臺階,身後那兩人正準備跟上,卻突然被人由後将鬥篷倒掀過來蓋在了他們頭上。韋德下意識就抽出匕首打算防禦,卻聽見耳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帶着酒氣和兩人道:“有個騎士在跟着他,你們倆別蹚渾水。”
“維克多!”
妮娜掀開鬥篷回頭看去,劍齒虎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眯了眼睛明顯是剛從那個女人床上爬起來。
韋德把匕首收回去:“你怎麽知道有個騎士?”
“我剛剛就在那樓上。”他伸了個懶腰指了指一間泛紅光的屋子,妮娜瞧了眼不用想就知道是妓女的住家。
“看清楚是誰的騎士嗎?”
對方笑了笑朝韋德努了努嘴:“喏,他那小主子身邊的。”
“我在酒館裏面可沒瞧見像騎士的人啊。你看見了嗎?”韋德問妮娜,對方也搖搖頭:“裏頭進來的人我每一個都仔細看過了,如果說是殿下身邊的那個,我肯定認出來。”
“你覺得那種家夥會跑到平民酒館裏去嗎?”維克多一副不屑的拽樣,從自己腰帶上扯了個酒壺下來往嘴裏灌,“十之八九是等在外面。剛剛你們從後頭跟的時候,那家夥一直跟在側面。幸好他也沒注意到你倆,不然又是一樁麻煩。”
韋德說:“你還會怕麻煩嗎?我以為遇上事你只要找個女人床上躺過去就行了。”
“嘿,我是在當地探聽情報。”
“紅盟?”
維克多擦了擦嘴,點頭:“對。妓女聯盟。謝謝你讓我知道婊子也有這長處。”
“畢竟她們得回報你的‘長處’對吧?”韋德還是不大爽劍齒虎攔住他的事,“現在人不跟,事情怎麽問?”
“如果你那個小主子知道了,你還愁拿不到消息嗎?”維克多靠着牆拿眼斜瞥他,“現在有件事比這個更緊急。”
妮娜“嗯”了一聲:“還能有什麽比偷襲還急?”
“下一場偷襲啊。”
“下一場?”
維克多把手裏的酒壺垂在一旁,抓了兩把頭發:“陪我的那個丫頭說,她們那傍晚的時候招待了幾個劍客打扮的人,有一兩個還受了傷。再加上明晚沃森花塔內有晚宴,我看那群刺客不會那麽容易放棄任務。”
“唔,所以,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想方法潛入花塔?”
“這場宴會屬于沃森家宴級別,潛入裏面僞裝成奴仆難度有些高,用的基本上都是待在塔中五六年以上的人。”
韋德聽維克多這麽說,摸了摸下巴:“那來賓呢?”
妮娜說:“各地封臣有不少是好幾年沒和沃森家族有過來往的,這次忽然受邀,又聽聞是殿下到場,應該有不少人就算千裏迢迢也要趕來。”
男人笑:“能千裏迢迢到哪兒去?沃森是土地面積最小的一個家族。最遠的半天之內也能到了。”
維克多幹脆從懷裏摸出一卷東西來丢到韋德手裏:“地圖上常年不來往的幾個小家族已經标出來了。明天就照着這個在外河蹲着就行了。”
妮娜湊過頭來:“咿,連沼澤地都有,這種貴族估計比王都平民都窮吧。”
“窮不正好嗎?”韋德笑眯眯的把那卷東西收起來,“這種小子爵又不引人注意又能有資格參加宴會,剛剛符合我們的要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