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真真傷了我的心
陸雲铮也來探望慕辭的病情。他在仆人的帶領下,繞過了兩條長廊,來到了露天游泳池。
這裏很熱鬧,遠遠地看到一群人打牌、喝酒、吹牛皮。其中,竟然還有慕辭。
慕辭喜好安靜,不過,在他生病的這幾天,實在安靜地快發瘋了。這些人的出現,稍稍排解了他的無聊。所以,對于硬把他扯入牌局的程澤,也變得包容了些。不過,也僅僅包容一些,在男人第二次握住他的指尖、第三次撓他的掌心,他終于冷了臉,低喝道:“程少,你這是做什麽?”
程澤自然沒做什麽,只是看人在身邊心饞、眼饞、手饞了。
嗯。程澤喜歡慕辭,圈裏人都知道。所以,也都識趣地當沒看見。不過,沒看見不能當做沒發生。
慕辭板起臉,猛拍了下牌桌,神情憤憤:“我好心陪着程少玩幾把,沒想到你這麽不給面子。動手動腳的,把我當什麽了?你玩的兔兒爺了?”
熟識慕辭的人都知道,他這人極是要面子的。像他跟慕坤背地裏各種厮混,但面子上他就是個養子。任何人見到他都得規規矩矩喊一聲:“慕少。”
而現在程澤想要破例,想要把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擺到臺面上來。
他也配?當初跟他玩兒暧昧,也不過是刺激刺激慕坤。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慕辭面色冷冽,心情不爽。可惜,他的不爽像程澤這種纨绔少爺是看不出來的。當然,即使看出來,他也不會放心上。
此刻,程澤見他面色冷淡、薄唇緊抿,一副清冷矜貴的模樣,心裏跟貓爪了似的,別提多難受了。他也不是個善忍耐的,色意湧上心頭,一沖動就摸着慕辭的手嬉皮笑臉地告白了。
“慕哥這是什麽意思?我跟你親近親近,怎麽還生氣了?可是怪我前幾天沒來看你?這不是慕老去世,我擔心你忙,沒舍得來擾你嗎?”
他這沒臉沒皮的話一出口,周邊人就傻了,慕辭也火了。他猛地站起,一腳揣倒了牌桌,那麻将咕嚕嚕摔下來,有幾個滾到了泳池裏,濺起一層水花。
“夠了!程澤!”
慕辭氣紅了臉,身體因為劇烈運動,吃不消,晃了幾晃,險些載下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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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铮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比周睿安快了兩秒鐘。後者被他擠到一邊,想說什麽,又被對方凜冽的眼神喝住。
陸雲铮轉過身,扶住慕辭的腰,低聲關切:“雲辭,沒事吧?”
情急之下,他喊出了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名字。
不過,慕辭沒聽見。他現在被氣壞了,只看了眼扶住他的人,就轉過臉指着程澤喝道:“程少,做人可不能過分了。”
做人當然不能過分,但程澤是有過分資本的。他父親是程明,商場上敢與慕坤齊名的枭雄。他二叔是程信,慕氏首席律師,現在更兼任慕氏代行董事長。在慕辭沒有拿到遺産的這段時間,他就只是個慕少爺。
慕辭顯然明白這些,也因為這些,一味捧着程澤。可現在,捧不下去了。他現在若不給點厲害瞧瞧,程澤早晚壓他身上。想着,他擺出痛心疾首的樣子,聲音失望又傷心:“我慕辭是真心歡迎朋友的,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想要美人,我也雙手奉上。但是,如果不把我當朋友,反而存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那就好走不送。”
這話赤果果打臉啊!
程澤沒想到慕辭這麽翻臉不認人,只是幾句笑語,就啪啪打他的臉。想他從小到大到哪裏不是衆星拱月、呼風喚雨,幾時被個小玩意如此戲弄?對,他是對他存了心思,可這心思,一晃十年,他也忍了。如果不是前段時間,他來勾他,他會越陷越深?
“慕辭,你敢說這話。你這是過河拆橋、狼心狗肺、假仁假義!”程澤罵罵咧咧了幾句,擡腳也踹了下牌桌,又罵道:“你特麽的當初可不是這樣說的!”
他這算是氣急敗壞了。
慕辭見他神色狼狽,心裏舒服了些。他靠着陸雲铮的肩膀,喘了兩口氣,恢複了溫和紳士的派頭:“葬禮的時候,程伯父也過來了。他誇我是個好孩子,要我以後多帶帶你。當然,他這話是多餘的。我們程慕兩家,交情深矣,他不說,我心裏也是拿你當兄弟的。只是我沒想到,我對你一腔兄弟情誼,你卻說出這種話來。程少啊,你真真傷了我的心!”
這話說的那個颠倒黑白啊!
程澤漲紅了一張臉,不可置信地瞪他:“慕辭,你這是在玩我?”
可不是玩他!
說着情人的甜言蜜語蠱惑他,現在一句兄弟情誼打發了他。搞半天,還是他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程澤越想越氣,眼神憤恨:“慕辭,你敢玩我!”
慕辭是打死不承認的。他搖搖頭,語氣相當無辜:“阿澤弟弟,別鬧了,大家都看着呢。”
是,都看着呢。
所以,他這次丢臉丢大發了。
程澤恨極反笑:“好,好,好,慕辭,你能耐!”
他一連三個“好”字出了口,就轉了身,甩袖而去。
空氣中回蕩他的冷笑,慕辭暗暗翻個白眼,沒放在心上。他轉過身時,又是一副紳士先生模樣,說話溫聲細語:“不好意思,讓各位看笑話了。”
還是難得一遇的程少的笑話。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尴尬地賠笑。笑完之後,也就散了。
慕辭目送他們離開,依然面露微笑。
陸雲铮沒笑,他看了這場笑話,心裏憋足了悶氣。這男人太不安分了,惹了一場場情債,結果一句笑話打發了。就像當年的他,一句玩笑似的“茍富貴,勿相戀”打發了他。
他氣啊,氣得伸手拽住男人的手腕,這一抓,就感覺男人手臂沒多少肉,還有些硌人。他又想起先前扶他時,手指觸到他的後背。那裏也是瘦骨嶙峋的。
慕辭他……
慕辭皺眉看着面前的男人,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手上:“陸雲铮?”
陸雲铮松開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高深莫測地說:“這次倒是記着我的名字了,不容易啊。”
莫名其妙!
慕辭皺眉,并沒有因為男人先前扶了他一把而給個好臉色。他看着周睿安扶起牌桌、收拾散落在地的麻将,神色冷淡地問:“陸先生,有事?”
自然有事。
陸雲铮整了整衣襟,伸出手:“在下陸雲铮,幸會。”
慕辭并不覺得這是一次“幸會”,不過,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的。想着,他伸出手,輕聲回:“你好,慕辭,幸會。”
兩手相觸,一冰涼、一火熱。
慕辭并不喜歡與男人肢體相觸,只握了下對方的手指就松開。不想,陸雲铮緊握着他的手,任他甩了兩次也沒有松開。
“陸先生?”
慕辭皺眉,神情有些不耐了。他其實并不歡迎陸雲铮,這人明顯來者不善。
陸雲铮的确來者不善,不過,在觸到他冰涼的手指後,不善的念頭似乎凍住了。他看着面前冷淡倨傲的男人,放肆的目光深邃中帶着審視。
“慕少身體果然不好。”
良久,他沉聲說了這句話。
“如果你是來探病的,我很歡迎。請坐。”
慕辭說完,又一次甩開他的手。這一次男人放開了,而他得以轉過身,往池邊的躺椅處走。他累了,跟程澤廢話了幾句,耗盡了他的精力。
“少爺,可還撐得住?”
周睿安收拾好牌桌,就自覺地站在他身側。看到他顫悠悠地邁步,适時地過來攙扶。
主仆兩人小心翼翼往前走,那動作看得相當滑稽。
可陸雲铮笑不出來,一點也笑不出來。
未老先衰。
這四個字乍然竄進腦海,随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恐懼。
他還記得昨天參加一場商業酒會,那時,幾個商界大佬聚在一起,不知怎麽就談到了慕老葬禮上的見聞。
他們說:“嗯。疼得當場就趴下了,還直吐,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他們說:“聽他身邊的仆人喊人拿藥,看情形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還說:“大概是六年前吧,當時也不知得了什麽病,慕老還把他送出國治療了。一年後回來的,估計沒治好,這些年醫藥不斷的,我感覺是個短命鬼。”
他們說了那麽多,吓得他今天就趕過來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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