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藤蔓
岑行戈忐忑的跟在碧荒的身後,“錢芳等下醒了萬一胡說八道怎麽辦?”
碧荒心裏好笑,分明她才是那個異類,可岑行戈表現得比她還要害怕,她只能溫柔的安撫他,“你也說了那是胡說八道。”
“可是……”
很多事情本來奇怪而詭異,卻在知道了碧荒是妖怪之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釋。
就說草木瘋長致使稻田空谷的事情,細想來不就是他們成親的那天晚上之後發生的事情嗎?
若是錢芳随意的嚷出去了,蛛絲馬跡的種種,就算是村人不相信,也會有所懷疑,将信将疑之下會發生什麽他也說不清。
“她不會再記得發生了什麽,水月岚有很強的致幻作用,她只會認為自己是太過于勞累在田裏睡着了,然後做了一場噩夢而已。”
岑行戈在心裏默默的找到了解釋:這都是娘子的妖法。
達成共識的兩人對視一眼,看了看天色,默默的放輕腳步以不吵醒祖母為目标踏進了房門。
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以為對方已經知道她是植物,卻不知道對方已經腦補出了一系列該如何與一個藤蔓妖怪做夫妻需要休息些什麽的碧荒拉着岑行戈坐在桌邊,在岑行戈警惕的目光下,大門發出“吱呀”的一聲輕響。
然後兩條藤蔓纏在木盆上,艱難的抱着相對于藤蔓纖細的身軀來說異常沉重的木盆,輕輕的放在了桌上。
緊接着,不等岑行戈反應過來,一條藤蔓伸進了木盆裏,在盆裏的用來洗腳的帕子上揉了兩下,纏繞着擰幹了水,就将帕子擡起來,遞到了岑行戈的面前,等待着他的使用。
岑行戈:“……”
他抽了抽嘴角,“還、還挺方便的。”
在繼藤蔓的伺候下淨了臉再泡了腳,甚至如果不是他拒絕的話還能捆着他把他往床上一放還能給他蓋上被子,等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岑行戈已經癱在床上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态了。
他心裏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然而卻夾雜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在他認定了碧荒差不多就是藤蔓妖怪之類的物種之後,那這些藤蔓不就算是自家娘子的一部分嗎?四舍五入之後就是娘子在伺候他了!
岑行戈忍不住心裏打鼓,這也太不應該了,該寵着娘子的是他才對,可現在這樣也過于舒坦了一些,他在床上一個打滾坐了起來,正好和剛做到床邊的碧荒對視了個正着。
碧荒愣了一下,“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完嗎?”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幾根藤蔓從地面“嗖”的一下穿了出來,柔軟的綠色葉片摸索着岑行戈的手臂肌膚。
岑行戈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個徹底,“沒、沒什麽了。”
碧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看着蹭在岑行戈手臂上藤蔓的視線卻有些涼。
枝條上細嫩的葉子立刻感覺到了危險似的焉巴巴的蜷縮了起來,慢慢的收進了地底下。
岑行戈有些失望的看着它們消失了,遺憾的看了看地面恢複如初的樣子,一擡頭就對上了碧荒涼飕飕的視線。
岑行戈:?
發生什麽了?
怎麽突然這麽兇的看着他?
“娘子……”
沒等岑行戈開口,碧荒打斷了他的話,“你很喜歡他們?”
“他們?誰?”岑行戈有些懵。
碧荒神秘一笑,“代替我監督你日後學習的。”
說完,之前委委屈屈縮進地底的藤蔓歡脫的鑽了出來,在空中還歡快的繞了個蝴蝶結,沖到岑行戈的面前纏住他的手腳将他整個人掉了起來。
岑行戈還沒回過神,就見面前另一根藤蔓卷着一本書,舉到了他的面前,兩片葉子人性化的捏着書頁,十分熟練的翻着頁。
岑行戈:“……”
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
“等背完了這本書,他們就會放你下來。”碧荒微微一笑,“相公,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的。”
不,我不喜歡,一點也不!!
岑行戈一臉痛苦,“娘子,除了你,我誰也不喜歡!”
就算可能是屬于娘子一部分的藤蔓也不!!
像是知道了岑行戈的心聲,藤蔓上卷着的書冊“啪嗒”一聲掉了下來,然後又被小心翼翼的卷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岑行戈的錯覺,他竟然覺得這細細的小藤子看上去委屈又難過的樣子。
讓他不忍又委屈,“那我背還不行嗎?”
碧荒轉過頭,捂着唇輕笑了幾聲。
植物們的感情是會根據她的情感傾向而變化的,且比她更加的外露和直白。
這株藤蔓是她來到大慶朝就召喚來的,在她身邊木靈的滋養下已經有了初步的意識,可也僅僅是意識而已,距離她想要的族人還差太遠了。
碧荒笑過之後就讓藤蔓将岑行戈放了下來,被放下來的岑行戈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愣愣的問,“不背了嗎?”
“相公若是想徹夜不綴,我便是陪着相公一夜也不算什麽。”
岑行戈猛的回過神,頭搖得比幼童用來逗趣的撥浪鼓還要快,“不背了不背了,這晚上讀書還得點着燈,也未免太過奢侈了。”
“這個倒是不用憂心,便讓我來祝相公一臂之力。”
話音剛落,地上忽然一叢一叢的有花盛開來,幽深的紫色中有星星點點的紅,在夜色中大片大片的,像是地獄裏盛放的血紅焰火,籠罩着整個房間,映照出了一片詭異不詳,卻又美到了極致的色彩。
在這樣的顏色裏,岑行戈的心跳不由得開始加速,胸腔裏跳動的聲音仿若地上閃爍着血色熒光的鮮花怒放。
“她叫夜皇後。”碧荒蹲下身,輕輕的在閃爍着熒光的花瓣上拂過,溫柔的面龐在光下有種妖異的美。
岑行戈分不清自己的心跳是因為這難得一見的花盛開,還是因為花叢中的碧荒妖冶絕豔的容顏。
他不受控制的低頭朝着碧荒的唇湊過去,就聽到那淡色的嘴唇微張,露出點點粉色的舌尖。
岑行戈“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就聽到那優美的唇吐出溫柔的詞。
“現在夠亮了嗎?”
“亮。”
“現在能讀書了?”
岑行戈被蠱惑般的點點頭,然後忽然反應過來,臉色用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
娘子你是魔鬼嗎???
碧荒告訴他,是!
不僅是,還很兇殘!
岑行戈的心猿意馬中途夭折,帶着淡淡的憂傷和娘子過于關切自己而産生的淡淡憂傷而眠。
細細的藤蔓從床邊爬了上來,碧荒擡頭看了一眼,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明亮無比,藤蔓默默的為兩人蓋上了被子再退下,深藏功與名。
而碧荒,眼裏的翠色淡了下去,眼簾合上,遮去了黑色的眸子。
……
第二天一早,碧荒是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吵醒的,她睜開眼睛正準備起身,就被岑行戈給按住了。
“娘子你再睡會,沒什麽事。”
碧荒定定的看了岑行戈一會兒,直把對方看得心虛的松開手,弱氣的改了口,“那就讓你去看看好了,但是這一切都有我和祖母處理,娘子你就不要沾手了。”
“我明白的。”碧荒說,在穿衣的時候她就已經從周圍草木的記憶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岑行戈焦急的豎着耳朵看看外面,又看看碧荒,不想讓碧荒淌渾水甚至都不想讓她聽到這些啊臢事的想法完完全全的寫在臉上。
剛出山的小妖怪,他就應該好好護着,可不能讓這些凡事的陰謀和心機去侵蝕娘子的心靈。
他昨天徹夜難眠,回憶了一晚上以前看過的畫本,什麽人鬼情為了、仙鶴報恩之類的,那些小妖怪都是些天真爛漫的性子,最容易被人影響了心性,好像什麽心有瑕疵身上就會冒什麽氣兒,就會被人抓走。
岑行戈心急如焚,可他在娘子的面前,莫名其妙的就直不起腰,也阻止不了娘子。
他只能千叮咛萬囑咐的告訴碧荒,聽聽就好了,什麽都不要管。
結果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碧荒了然的眼神看過來詢問他,“說是錢芳的孩子掉了?”
“你怎麽知道的?!”
脫口而出之後岑行戈就後悔了,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娘子就是這點不好,什麽都瞞不住,他懊惱不已,“娘子,這事跟你沒關系,你不用管。”
碧荒詫異的看他一眼,“我為什麽要管?”
岑行戈一愣,就聽到碧荒淡然的繼續說道。
“那孩子就算沒了也跟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昨天我們離開的時候,我給她肚子裏孩子留下的生機已經足夠,就算她死了孩子都不一定會死。”
也算是從一些陰謀算計裏打滾過來的岑行戈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鐵青着臉推開門,正正的就和院子裏正與岑老夫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男人對上了眼。
男人眼一瞪,表情猙獰而可怖,朝着岑行戈便撲了過來,“姓岑的,你還我兒子命來!!”
“你兒子關我屁事兒,你也不去問問,真當我不姓錢就在這村子裏好欺負?!”
不提已經蓄勢而待藏在地底的藤蔓,就說岑老夫人手一擡,身材壯碩的農家漢子就被提着後領給懸在了空中。
一時間,在場的衆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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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南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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