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梅圖9
紅月奶奶本名荊紅月,在幾十年前便已在武林上成名,與她同代的前輩到如今已是十不存一,大多不是駕鶴西去了便是已經出世歸隐。據說紅月奶娘年輕的時候乃是一個被競相追逐的大美人,使的一手紅塵鞭毫不留情地把追求者一一打回,是如同烈焰一般的美人。
紅塵鞭下,不留情種。
然而仿佛是因為如此,紅月奶奶到老,也一直是無父無母無夫無子,孑然一身,身邊只有漸漸盤根錯節在武林之中的龐然大物——紅月樓,是江湖中最大的情報組織。
三雪宴的前身紅月宴其實只是紅月奶奶老了之後,關心上了武林的未來,想看一點鮮活的東西,而向各大門派下邀帖,誠邀門下弟子到紅月樓總部所在地江南參宴,宴會中有一些小游戲,奪魁的年輕俠士将會拿到一些東西,不過具體每一屆的魁首到底拿到了什麽,從沒有向外透露過。
有人說是武林至寶,有人說是內功心法,也有人說是一個極其機密的消息。
可以肯定的是,從紅月樓拿出來的不會是凡物。
漸漸的,紅月宴便成為江湖中諸多少年俠士揚名的踏板。
紅月宴在每一年的春末夏初開辦,每一年宴會的場所都不盡相同。
這一年的紅月奶奶突發奇想,将宴會辦在了江南最大的湖最中央,并且在少俠們入場之前便收起了船板,把船停在了湖中央。
而船到岸邊的最近距離也有十米開外。
這便意味着所有少俠們想要到畫舫之上參加宴會,便必須要首先運用輕功飛到船上才行。
輕功幾乎每個少俠都會,但是又要有綿長的內力支撐,又要全程保持游刃有餘的身姿,對于這一群初入江湖的年輕人來說,可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在上船之前,便有不止一個少俠顧此失彼,落得個狼狽落水的結局。
盡管之後能夠從水中出來,也再無顏面重振旗鼓去參加紅月宴了,只能狼狽上岸。
岸邊很快聚了一群老百姓,偶爾也能搭把手将落水之人拉起來。
瘦小的男孩縮在牆角,頭發亂糟糟的,辨不清面目,連同衣物也髒兮兮的,直讓人覺得這是一個普通的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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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個小凸者,令經過之人有些驚訝的是,卻聞不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除了本能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凸者之外,給人的感覺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男性。
是天殘吧。
偶爾有經過之人嘆息一聲,彎腰将銅板放到這個小乞丐的面前。
小男孩垂着眼,呆呆的看着那一個銅板在地上滾了幾圈,一直撞到了自己的腳邊才停了下來,像是好玩一般,他将那個銅板啪嗒踩在了腳底下。
那人從他面前打馬而過之時,男孩聽到馬蹄聲心有所感,微微擡起頭,便見馬上那人白衣青絲,側顏如玉在自己面前一晃而過,他不知為何也追随着那個背影望去,一直看到他從馬上下來,往岸邊去了。
男孩收回視線,卻看到一雙黑靴停在自己面前,上面繡着暗金花紋,是一朵金牡丹。
他一驚,狼狽躲過了黑衣人抓向自己的雙手,靈活的從間隙裏鑽了出去,他慌不擇路,一頭的紮進了人群裏,不斷的回頭看,卻見那幾個黑衣人也追了過來。
男孩撥開人群,發現前面已經沒路了,然而他們已到了他的身後,他側頭望了一眼剛剛從岸邊踏到水上的人,眼睛一閉,縱身躍入了湖中。
那個白衣公子正準備踏着輕功過湖,卻聽到不遠處“噗通”一聲,轉頭一看,便看到一個男孩掉進了水裏,邊甩着膀子撲騰喝水,一邊把視線投向他。
那目光,該怎麽形容……就如同他曾經養過的一只小狗,每次讨食之前都是這般水汪汪的又專注無比的黑眼珠子。
白衣公子:……
拒絕不了啊。
然而這小孩跳的地方還離衆人過湖的地兒離得有些遠,他算是離小孩最近的一個了。
他淩波踏水而去,每一步都在水上留下一個淺淺的漣漪慢慢暈開,在岸邊人的驚呼聲裏,拔劍出鞘,用劍把即将沉下去的人從水裏挑了出來,剛好挑到懷裏,然後忍住懷抱冰塊的感覺,收劍入鞘,抱着個小孩,在水上踏出十米遠,最後借着船壁穩穩的落在了船上。
在此過程中,氣息都不亂半分,可見其內功之深厚,非常人能及。
男孩感到那人溫暖的體溫漸漸的遠離了自己,然後一件衣物披在了自己身上,尚還帶着那人的餘溫,還有一絲極其隐約的淡香。
像是寒冬臘月中大雪之後的梅香。
然而這春末夏初之際又哪裏有梅花,更別提幽梅香了。
模糊看見面前站着的那人穿着淡青色的內衫,微微的低頭看向他,他便對上了一雙眼眸,眸中倒映出一個黑乎乎的小孩蜷縮着,像是白雪裏的一點污跡。
秦行山修長的手指拈着身上的青衫,微微垂眸,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那邊的江無涯攔下白莊主草率的決定,徑直蹲下來仔細的、近距離的看了幾眼那地上的三具屍體,嘴角勾起一抹笑,站了起來,伸手接過薛子莊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他在衆人的目光之中悠悠的道:“我倒是不認為這是什麽惡鬼幹的,人心才比惡鬼可怕多了……”
江無涯的話停在這裏,忽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薛盟主,在他專注的目光中展顏一笑,俊顏旁似有花瓣飄出來:“壯壯,我們可能很快會有麻煩,我一身花拳繡腿全靠壯壯你護着我了。”
薛盟主聞言呆了呆,随即立刻認真的點點頭,雙手果真把身後背着的刀取了下來,緊緊的抱在了懷裏,絡腮胡配着那高大的身材總讓人覺得有些兇神惡煞。
不像個武林盟主,反倒像個土匪。
江無涯忍笑回頭,眼含笑意掃過座上諸位,最後将目光定在了白莊主的臉上,道:“我認為這位裝神弄鬼的‘惡鬼’便在在座諸位裏。”
他在滿座嘩然中,繼續加了一句:“我已經知道你是如何作案了,小心不要讓我抓住你的狐貍尾巴哦。”
……
葉雲清回到自己的梅塢前便發現有客到。
他轉身站在門口,說:“兩位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黑衣風流公子身後跟着絡腮胡高大刀客,讪讪從那邊出來,走到了他面前,江無涯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扇子,刷的展開之後對着自己沒扇兩下就冷得抖了兩下,被身後人抽走了。
他被抽了扇子,也沒去奪回來,只用空了的手摸摸鼻子,笑嘻嘻的說:“這邊風景挺好的。”說罷,雙手環抱起來搓了搓雙臂,可憐兮兮的加了一句,“就是有一點冷。”
最後的冷字還故意打了一個飄,俊臉皺了皺,若是讓他的愛慕者們看到他們郎君的這副模樣,恐怕心都被揉的碎了。
葉雲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薛盟主動了動耳朵,聽到他說冷的那一刻,刷的就把自己的衣袍脫了下來,支棱着雙臂往他身上蓋。
汗臭味頓時撲了江無涯一頭一臉,喜歡胭脂味兒、連自個兒都要香香地的江公子哪裏習慣的了這股味道,當即狠狠抽着鼻子,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差點沒把自己給打蒙了。
他的形象啊。
滿身都沾上某人味道的江無涯回頭看了某個傻大個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想:都怪這個傻小子,偏說什麽“男人味”,把汗臭當寶貝,還有他這一臉他口中“成熟男人”的胡須……
遲早要趁他睡了,偷偷給他全剃了!
江無涯漂亮的桃花眼裏賊賊的轉過了許多個念頭,然而他身後的壯壯全然不知,看他沒動勁只當他被凍傻了,正擔心地蹙着眉,目光炯炯,奮力在扯身上的第二件衣服。
葉雲清:“……”
他一看再不把人領進來,其中一個就要脫得只剩下中衣了,忙咳了一聲:“你們先進來吧,進屋再談。”
屋裏燒的炭還有餘溫,雖算不上多暖和,比外頭還是好上許多。
江無涯單手拿着葉雲清剛剛泡好的熱茶,抿了一口,滿足的眯起了桃花眼:“溫兄泡的茶還是這麽好喝,哦不對,”他的眼睛眸光潋滟,看了悠然坐在旁邊的葉雲清一眼,“現在該叫你葉兄了?”
葉雲清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盞中,道:“不知江公子找我有何事,我廢人一個,內力趨近于無,無法陪公子練劍。”他把茶盞放在桌上,目光坦然,“若是看上葉某,那便更加沒有意義了,葉某雖是男凹,不過卻是多年之前已被深度标記,因為一些原因,信息素也被折騰的趨近于無了,時隔多年,不論哪個方面都是廢人罷了。”
江無涯點點頭,茶盞舉到半空,突然一抖,失态至極地将嘴裏抿的一大口茶水都噴了出來。
“咳咳、咳!什麽????”
薛子莊皺着眉頭給他輕輕的拍背,然而憑他天生的那力道拍在人背上,咚咚咚地直響,差點沒把江無涯拍出血來。
他擺擺手,拒絕了這種折磨,擦了一把嘴邊的茶水,眼神複雜的看着面前的故人。
“葉兄你說你是……”他先前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異樣,的确是一絲凹者的淡香萦繞着,本來還以為是山莊裏的梅香呢,“而且還被人标記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罪魁禍首↓↓↓
男主:(茫然臉)
晉-江小受抽了……登了好久才登上來,整個人都暴躁了快,吐一口血先……
三雪這個本來構思的時候先想寫的是花間覆雪,好幾年前想放到《三千集》裏的,嗯話說我專欄裏發的第一篇《宅怨》一開始也是《三千集》裏面的,不過拖後了好幾年都還沒動筆開《三千集》(……)現在打算換個名字,三千集就當系列名了,如果不出預料會和《清風自來》一起開,或者在《清風自來》後面……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