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傘

第36章

5月3日12:00 PM，紐約。

決賽在谷歌總部舉行，房間寬敞亮堂，每個桌子三面都環着隔板，保證選手們有自己獨立的編程空間。過道間隙很大，如果坐得煩了還可以站起來走一走。

選手們陸續背着包進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登陸賬戶，點開模拟題來熟悉設備和語言環境。

阿歷克斯進場的時候正好經過程逍，他瞥了一眼板子右上角貼着的名牌：“程，你換ID了？”

“向你們學習。”程逍随口說道，“不用真名了。”

阿歷克斯托起下巴，思索着名牌上“Y！”的意思：“這是什麽，Y的階乘？還是非Y？”

程逍搖頭否定，“你就先當是(WH)Y NOT吧。”

伊桑的位置正對蔣莊，他倆自打坐下就覺得相見恨晚。

蔣莊點開終端更換主題，原本的黑白文字頓時變得花裏胡哨，他沒做模拟題，而是起身靠在隔板上和伊桑聊天。

伊桑脫了鞋，蹲在椅子上調機子，蔣莊稱贊：“鍵盤不錯。”

伊桑是自己帶的鍵盤，于是随手敲了兩下給蔣莊展示：“特別有感覺！不然我回頭送你一個？”

喬納森拎着水瓶：“借過。”

蔣莊心說旁邊足夠過兩個你了，但這種人一貫如此，置氣的話早晚得把自己氣死，于是他在腦子裏狂扁了對方一通，然後禮貌地讓開。

喬納森仿佛不滿足，看着伊桑的鍵盤：“前兩天分布賽發的獎品也有，是他們自己開發的人體工程學鍵盤，對手腕特別好，晚點借你玩玩？”

伊桑一張娃娃臉笑得很甜：“不用啦，我還年輕，手腕手指都挺靈活，你自己留着玩吧。”

喬納森盯着他看了一會，繼續往座位走去。伊桑在他身後狠狠地翻了個白眼，蔣莊終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到發抖，卻還記得對着伊桑豎起大拇指。

12:30 PM

計時器閃動了第一下，賽題公布，屏幕上顯示出各位選手的提交進度。

五道題從簡到難，前兩題各28分，後三題各48分，沒有答題順序要求，大家都低頭拿紙筆劃拉着。

比賽實況在YouTube直播，由兩位谷歌資深的軟件工程師進行解說。艾達點開決賽名單，“看來我們這次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摩根試圖念出白俄羅斯選手的名字，但讀到姓氏卡了殼，他自嘲道：“四年了，我還是念不出戈洛的id，他得過三屆冠軍，是我們決賽的常客了。”

“我們還有來自中國的程逍，也是去年的競賽回歸者。”艾達看着屏幕，“诶他是不是換id了？”

摩根下滑屏幕，“去年是叫chengxiao112358，今年換成了Y的階乘。”

“我覺得是why not。”艾達猜測，“這裏更有意思，你看，來自中國的蔣莊叫sleep more，來自perl的伊桑叫eat more，這兩人事先真的沒有商量過嗎？”

摩根笑了起來，“說起來，伊桑進了七次決賽，這卻是第一次來決賽現場。”

“能看出來他很開心。”艾達又依次介紹了剩下的選手，“我有種預感，這次競争會比較激烈。”

直播中不斷有谷歌的團隊負責人來接受采訪，第一位工程師聊了聊自己的項目，不經意間展示着谷歌的閃光點。

摩根向同事致謝，“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讓我們來看看現在的排名表。”

艾達切換到提交界面，笑了起來：“真遺憾，我們還沒有收到任何提交結果，你猜他們都在幹什麽？”

屋內的攝像機傳回影像，選手們各自選擇了自己的舒服的姿勢，有坐着的、有趴着的，還有蹲着的。大家基本還在紙上打着草稿，只有零星幾個人開始敲鍵盤。

摩根猜測：“看起來大家應該是在想前面的幾道題，理清思路，其實挺好的，不用慌着解題。”

艾達點頭，“不如我們先看看各位選手，我們晚點再刷新成績表？”

屋子裏的攝像師走來走去，不時對着選手拍一陣特寫。

“戈洛更新了個人宣言，用最後一分鐘來寫最後一題。”摩根念道，“他比較喜歡有壓力的環境啊。”

攝像機移動到伊桑身旁，少年抱着膝蓋蹲在椅子上，把筆帽抵在嘴唇上，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草稿紙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邏輯圖。

艾達點開伊桑的資料卡：“真沒想到，我們的小選手還是個歌劇演唱愛好者。”

鏡頭轉向程逍，他垂着眼看草稿紙，不停在紙上勾畫着，攝像師像是十分偏愛這位中國男生，拉近給了特寫，拍得睫毛都一清二楚。程逍的精力集中在題目上，對身旁的相機無知無覺。

程逍的資料卡上除了個人基本信息只有一句話，其他經歷、榮譽都空着沒填，摩根回想：“如果我沒記錯，去年ACM程和蔣還有另一位男生得了冠軍。那麽我們來看看有關他的趣事是——雨天從來不帶傘？”

艾達好奇地湊過去：“這還真是趣事。”

1:30 PM

“一小時過去，我們現在再來看看排名表，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變化。”送走第二位接受采訪的工程師，摩根重新打開了排名。

“哇！我們有了一些提交結果。”艾達激動道，“嚴格來說，是五位。”

記錄顯示，戈洛在第40分鐘提交了第一題，程逍第二，在44分鐘整提交，另一位選手跟得很緊，在44分07秒，三人均一次通過了樣本測試。

喬納森進行了兩次結果提交，然而有一次沒通過測試，最終拿到分數是在44分38秒。

高橋俊吉在50分鐘時提交，也拿到了28分。

工程師正逐字逐句給觀衆解釋着出題時的邏輯，只見屏幕上的排名又刷新了。

蔣莊和阿歷克斯先後提交了結果，喬納森似乎是在優化代碼，又提交了一次，結果大型輸入測試沒有通過，排名掉到了最後。

“去年是什麽樣來着？”摩根問工程師。

“每道題都有人在嘗試，但是沒人解出全部的題。”工程師笑道，“差不多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屏幕切換到競賽的屋子裏，大家的屏幕上都布滿代碼，但個人使用的語言不通，代碼排列也就不同，總之都是一行一行的小字。

高橋俊吉在1小時15分鐘提交了第三題，瞬間沖到了第一名。伊桑等選手跳過第一題直接做的第三題，也排到了前面。

屏幕顯示喬納森嘗試着第四題，提交了兩次，但很遺憾，沒有通過測試。

見選手們屏幕上都已經有了初具雛形的代碼，艾達點開遠程監控，看着伊桑的屏幕，“看起來他還在驗證第三題？正在對比樣本輸出。”

摩根笑了起來，“天哪，他一下注釋掉了整屏的代碼。”

屏幕上五十多行代碼瞬間都變成了注釋，伊桑快速輸入着，很快，代碼又填滿屏幕，他點擊運行，千百組坐标顯示在屏幕上，艾達驚呼：“震撼。”

3:30 PM

“我們今天也很榮幸地請到了東京大學的客座教授松本先生，不知道松本先生能不能給我們展示一下第五題的思路？”摩根向年輕的教授致意。

“這題需要用到概率以及幾何，那麽我們可以看到，它是一個安全系統……”松本先生拿起筆，在智能屏上勾畫着。

距結束只剩一小時時間，艾達再次點開成績板。

程逍在2小時14分27秒提交了第二題，一次通過。

喬納森一共嘗試了第四題七次，終于在2小時17分31秒通過，分數并列第一，但因為提交時間原因，排在了第二名。

其他多名選手也提交了代碼，排名又被刷新。

高橋俊吉在嘗試第五題，然而還沒得出成功的方案。

“您的學生很不錯呢，已經有了76分。”摩根轉向松本先生。

松本看着成績板，輕輕皺起眉頭：“可以切到程的屏幕嗎？我比較好奇。”

艾達嘗試了一下：“他開了全屏模式，暫時不行。”

攝像師及時走到程逍身邊，把鏡頭對準他的雙手。程逍正行雲流水地敲着鍵盤，不帶一點停頓。寫了一會，他把雙手背到腦後，伸展着肩頸，又閉上眼享受了五秒鐘耳機，繼而開始在紙上劃拉着，不時還快速地轉兩下筆。

松本眯眼看向程逍桌上的草稿圖，笑了起來。

果然，3小時12分09秒，程逍提交了第三題，一次通過，以104分的成績排到了第一名。

“Bomb！”艾達驚喜道，“這可是一大步差距！”

“你猜他現在要幹什麽？”摩根問道，“他會繼續做第四五題嗎，只有40分鐘了。”

程逍關了全屏開始測試，終端裏不斷閃着數據。

“您說呢？”艾達猜不出，将問題抛給了松本。

松本只說了一句：“這個選手很穩。”

可惜松本先生并非料事如神，轉眼喬納森就提交了第四題，以20分的優勢超過程逍，上升到第一名。

4:20 PM

艾達和摩根開始挨個鏈接選手的屏幕，查看大家的動向。

選手們或寫或查，每個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如果不是手在動，簡直和雕像沒什麽兩樣。

喬納森、戈洛并列124分。

程逍依舊是104分。

高橋俊吉、蔣莊等選手解出了兩題，共得76分。

4:25 PM

程逍飛速敲着代碼，面無表情。

伊桑叼着筆，瞪眼看屏幕，不斷改着變量。

高橋俊吉握緊雙手，深呼吸着。

4:28 PM

比賽還剩兩分鐘，喬納森擡頭看了看排名，打開新文件，悠哉地敲起了鍵盤。

“致觀衆：SegOJ，id：JonathanTheGenius，歡迎來戰。”

直播間，艾達咳嗽了起來，她向摩根致歉，轉過身，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4:30 PM

許多選手選擇了在最後一秒提交，倒計時歸零，比賽結束。

高橋俊吉解出了第五題，上升到124分。

程逍提交的第五題并沒有通過，保持104分，位居第四。

伊桑通過第五題的測試，現在一共拿到96分。

喬納森走向程逍，喝了口水，問道：“怎麽樣，有問題嗎？”

“沒，很好。”程逍正在收拾桌子，頭都沒擡，“謝謝關心。”

喬納森開始到處轉悠，然而大家都聚在一起讨論算法，并沒有人關注他。

伊桑看着程逍，悄悄拽了一下蔣莊：“程是不是不開心？”

蔣莊輕笑了一聲，瞥向遠處的喬納森：“明天最終輪測試你就知道了，我們逍神是那麽容易被嘲諷的？”

往年都是提交結果後立刻出最終測試，但今年谷歌決定增多數據，導致一臺電腦的時間和容量根本不夠，因此，他們要用幾百臺機器交互測試，保證代碼覆蓋所有測試情況，并且在各種系統裏都能正常運行。

程逍從後面拍了他倆一下：“eat more先生、sleep more先生，晚上萊利請客吃燒烤，去不？”

作者有話說

過了樣本測試又怎麽樣，最終測試且看逍神吊打你：）

改了點bug，現在排名如下。

戈洛：一28+三48+五48=128

喬納森：一28+三48+四48=128

高橋俊吉：一28+三48+五48=128

程逍：一28+二28+三48=108

伊桑：三48+五48=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