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蚱蜢
林尋梅難以取舍,在鸾鳳宮正殿內來回踱步,坐立不安着。
約莫過了半盞茶功夫,陸承元也沉默了這麽長時間,直到林尋梅走到她跟前欲言又止的時候,她才不緊不慢道:“母後有了決定嗎?”
林尋梅幾乎是要脫口而出,看着自己這個女兒如此淡定的模樣就忍不住猜測着陸承元是不是有解決的辦法,可是在看到陸承元毫無漣漪的眼眸時所有的言語盡數吞入了肚中。
皇後捏緊了手中香帕,牽強的扯出一抹微笑,故作高盛道:“我自有判斷,你且先走吧!莫要忘了今早讓沈澤成為我們一條船上的人。”
陸承元心中付之冷笑,面上卻是不顯山露水,彎腰鞠禮後毫不留戀的離去。
剛出鸾鳳宮宮門便是有個小太監急沖沖的往鸾鳳宮過來,慌慌張張的甚至沒看到陸承元,若不是陸承元閃身得快,恐怕是要被這小太監撞上。
“混賬東西!不會看路嗎?”昆曲這狗仗人勢的東西極為護住,橫眉瞪眼的教訓了這慌張的小太監一句。
小太監吓得立馬下跪,連磕了好幾個頭,直呼饒命。
陸承元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并不在意的搖了搖頭便是準備離開,可這小太監竟然跪在地上迅速挪到陸承元跟前,一臉惶恐的說:“王、王爺!”
昆曲哎呀一聲,刷起袖子準備教訓一頓這不知好歹的奴才,陸承元卻是擡手阻攔,眼眸微閃,問:“什麽事?誰讓你來的。”
小太監東張西望的瞧了周圍一遍,偷偷摸摸的壓低了聲音說:“阮公公讓奴才來告訴您一聲,莫要在宮中停留,肅州出大事了。”
陸承元臉色大變,肅州乃整個東黎除卻燕京外的經濟命脈,俗話說得好,寧可棄邊城盡數,也不可傷肅州一州。
不等陸承元問個究竟,這小太監又急沖沖的站起來,着急的不得了朝陸承元敬了個禮後又道:“元王妃已經在宮門口等着王爺了,還請王爺速速離宮。”
大概事情當真是緊急,這小太監傳達完了要說的事便又是急沖沖的走了。
昆曲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這小太監啥意思?阮公公怎麽可能會要殿下速速離宮呢?最重要的是就算南疆北疆同時亂起來,肅州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好不!”
陸承元卻不如此認為,說她小心謹慎也好,貪生怕死也罷,在原地思慮了片刻後立馬是往宮門口過去,傻了眼的昆曲連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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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宮門,元王府的馬車就停在一邊。
陸承元遙看四周并沒有發現沈澤,她眉頭微蹙也沒有去尋找,徑直上了馬車,昆曲還在後頭嚷嚷着說:“殿下,殿下!還沒找到王妃呢!”
“不用找。”陸承元頭也不回冷淡的甩下這麽一句話便是踩着梯子上了馬車。
哪裏曉得剛掀開馬車的簾子入目便是沈澤那張傾國傾臣的豔美面容。
這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陸承元,眨巴着眼睛,帶着幾分幽怨說:“王爺當真是無情,新婚不過一日,我變成了舊人了,不曉得是哪個新歡讓王爺這麽急着去見?”
陸承元一怔,着實是沒有想到沈澤會在馬車上。
她停頓了片刻,說:“博陽侯庶子陳世明。”
沈澤前頭一番話本就是玩笑,完全沒有想到陸承元會順着他的話說,他嘴角抽了抽,牽強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打着哈哈說:“王爺真是風趣。”
陸承元疏離的點了點頭,恭維道:“哪裏哪裏比不得王妃十分之一。”
沈澤幹咳了兩聲,他想現在打趣元王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元王如今正處于休沐中,召見或者拜訪朝中人士恐怕不太好吧?”沈澤好心提醒道。
陸承元莫名其妙的看了沈澤一眼,問:“陳世明是我的幕僚,并不在朝中任職。”
“所謂休沐可是不沾朝政,即便是幕僚恐怕也會落人口實。”沈澤幾乎是立刻答複道。
陸承元狹長的鳳眸瞥了沈澤一眼,攏了攏手裏的湯婆子,似笑非笑的說:“王妃這是想要毛遂自薦嗎?”
沈澤微怔,眨眼間眼底的詫異便是消散幹淨了,他微微後仰半躺在一旁,骨節分明的手指撐着太陽穴,慵懶的看着陸承元,賤兮兮道:“我更想在王爺床上毛遂自薦。”
陸承元懶得理會他,在小巷時候對這人頗有幾分欣賞,畢竟年少有為氣勢強悍。
可是在大婚之夜到如今,陸承元算是明白了,沈澤在豔美的皮囊下藏着流氓的本質,吊兒郎當中又讓人看不透。
陸承元輕笑一聲,對此并不給予回答。
最後還是沈澤嘆了口氣,理了理衣裳,不再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正襟危坐的說:“離宮時,三皇子、四皇子,戶部禮部兩位尚書,還有左相五人求見了皇上,聽說好像是為了肅州的事。”
略微停頓,沈澤盯着陸承元看了很久,才道:“王爺,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蚱蜢,有關我的生死,我應該有權利知道一些吧?”
陸承元回眸盯着沈澤,鳳眸中帶着森森的寒意,可沈澤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陸承元的殺意一般,依舊言笑晏晏,胸有成竹的認為陸承元不會将他如何。
陸承元想:沈澤在步步緊逼。
可不得不說,沈澤說的話一點也沒錯。
陸承元眼睑微微下垂,緘默良久才道:“本王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唯一知曉的便是肅州出事了。”
正如昆曲所說,肅州乃整個東黎的經濟命脈,且有東黎糧倉之稱。
如果真發生國破家亡這種事,最後落敗的不是燕京,而是肅州。
沈澤眉頭微蹙,他之前憑借出色的五感聽到有關肅州、元王的寥寥數語才會猜測肅州出了事,而且極大可能與元王有關。
可正主竟然都不清楚肅州究竟是個什麽情況,這一點就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爺,到了。”馬車停了,昆曲的聲音在車簾外頭響起。
陸承元沒有再和沈澤多做言語,她一臉平靜的走下了馬車,徑直往裏頭走,昆曲見此立馬是攔住陸承元,擠眉弄眼的說:“殿下、殿下,王妃還在裏頭呢!您不是說要親自扶王妃下來嗎?”
“啊?什麽時候......”陸承元傻了眼,她怎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