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有淚之故事未結束

第15章

這天下午，我在院子裏摘菊花。有一道很美味的菜肴是用螃蟹肉，還有蟹黃，與菊花烹制而成。我一朵一朵慢慢用小剪刀摘着，吹着秋風，閑适自如。

這時,出來散步的雲飛，恰巧走到這邊。他低着頭，走得很慢。打量着他那憂郁的面色和緩慢的步伐，我主動過去和他打招呼。

“大伯。”我叫了一聲。

他擡起臉，看到了我。有一瞬間的呆滞。

還沒有注意過，天虹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漂亮了。在他的記憶裏，天虹一直只是個秀氣的小妹妹。這是此時，面前的竟是如流風回雪般的的佳人。

“天。。天虹。”他喉嚨發澀的說。

“大伯是在散步嗎？”

他有些傷感的說：“你以前從來不會稱呼我為大伯的。你從小到大都是叫我的名字。這句大伯真的聽起來好陌生。”說完又自嘲的一笑。“現如今，我如此落魄，你肯定不會把我當朋友了，所以才叫出了這麽生疏的大伯。”

“我。。。”

“還記得，就在這個亭子裏，你給我剝了滿滿一盤子菱角，剝的手指頭都出血了。我還記得以前的你對我的好。”

“你真的記得過嗎？”我的嘴角勾出一個可怕的微笑。

但他沒有注意到我不善的表情，卻覺得我的聲音異常溫柔，撫慰着他受傷的心靈。他對以前的天虹也是有些情愫的。而且我也故意暧昧的沒有和他撇清關系。這些日子在他的心裏，他對我已經隐隐生出了一股股的柔情。

因為雨鳳是有她的驕傲的，尊嚴融入血液的的，是一朵白梅。可是此時，他備受傷害的心靈，實在需要一個更為溫暖的聲音去安慰。在他的印象裏，一直覺得天虹是一個比雨鳳更加溫柔的存在。

“是啊。我以前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小影子。當年，你撞了馬車，覺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曾說過，你愛了我一輩子。雖然，今時不同往日了，但我還是想知道，如今，你對我的愛還存在嗎？告訴我好嗎？”

“我。。。”

“好吧，算了。最起碼我們還是朋友吧。你知道現在的我內心多麽的孤獨，多麽的無助。天虹，我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幫助我好不好？你一直是那麽的溫柔，處處給我以溫柔和支持。是的，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的鼓勵！告訴我，如今，在你眼裏，我們，還是朋友嗎？”

我笑了。

“朋友？”我終于開了口。“我怎麽會和你這種沒用的傻瓜做朋友？抛棄年邁的父親，為了個戲子離家出走，改名換姓！搶走了弟弟花了兩年時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土地，只是為了給你的戲子建個豪宅金屋藏嬌！還要和一群刁民合夥控訴自己的弟弟殺人放火？朋友？你這種人我多看一眼就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雲飛呆住了，他被我說的話給驚呆了。天虹？。。這是天虹？我一定在做夢吧，她，她怎麽會說這種話？天虹的嗓音非常的輕柔，聽着我綿軟的聲嗓說出如此惡毒的話，雲飛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我接着說：“愛你？我是白癡嗎？我會愛你？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你在我的眼裏一直是一個最為惡心的存在！從一開始，我就只愛雲翔。我發誓，我說的句句屬實！我從頭到尾只真心真意愛過展雲翔一個人！為你剝菱角？抱歉。我真的已經記不起是什麽時候幹過的蠢事了。”

“什。。什麽。。”雲飛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嘴唇哆嗦持續了一下，能動後，他又說：“你，你一定不是天虹。我的天虹溫柔的像春日裏的絨花一樣，不，你不是，你不是。”他連連後退，露出難以置信又心碎欲死的表情。

“哼，老實告訴你吧。以前對你曲意逢迎都是我裝出來的！為了避免你老是和雲翔作對，我只得曲意逢迎，和你搞好關系。這樣我才能查探到敵情，好幫助雲翔戰勝你呀。你知道的，以前你爹一直都對你偏聽偏信，什麽好東西都留給你。我們雲翔呢，卻什麽好東西也得不到，連辛辛苦苦經營的了兩年的地都要在你爹一句話之後白白送給你。你爹的家産還要被你當作侮辱一樣矯情的不肯接受。要不和你搞好關系，了解你的一舉一動，我可怎麽幫助雲翔呢？”我閑适的看翻看了一下自己染得紫豔豔的長指甲，輕撫了一下。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一直是我的小影子，忠實的小崇拜者，這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就算你後來可能愛上了雲翔，因為畢竟出嫁從夫，可是小時候我們的情分不可能是假的！”

他說的也是事實，畢竟以前的天虹是真心對他的。我也就不抹黑以前的天虹了。就沒有再打擊他從小看到的都是假象。

“随便你怎麽說，我只要讓你了解一件事，我對你，簡直厭惡透了！以後，不要再跟我講話！而且，如果萬一不得已要稱呼到我的時候，希望你可以稱呼我弟妹。大伯～”

雲飛一下子覺得他的世界又塌了一次。難道，難道說自己以前的驕傲都是一場笑話？自己從來就沒有受歡迎過，從來就沒有優秀過？原來，原來一直愛慕自己的小妹妹根本是不存在的。那麽，會不會，會不會連雨鳳的愛也是假的呢，雨鳳，會不會也根本不愛自己呢？

不，不會的，雨鳳和自己的感情這麽的深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天虹，以前的種種，那麽多，也是那麽深厚的往事，如今，她說全是假的，那麽，那麽...不！不能再想了！我的腦子好痛！雲飛喃喃的念叨着。

以前僞裝了那麽久，真的是好累啊，我也想好好發洩一次我對他的厭惡。

這時，在窗戶裏看了許久的雲翔，整了□□度翩翩的衣衫，潇灑的走了出來。

“哎喲，這不是我們蘇家大少爺嗎蘇家慕白先生，在下有禮了。不知道是什麽風把您吹到展家來了。我瞧瞧，你的樣子怎麽看起來像一只喪家之犬一樣啊是不是蘇家倒了，你沒地方去了，跑來找人寄養來了？沒事沒事，我們展家正缺一條看門的大狗呢。哈哈哈哈!”說着侮辱性的拍着雲飛的肩膀。

雲飛在受到心痛的打擊之後，還沒緩過神來，又聽到了這種侮辱至極的話，他一時不知道該傷心還是該憤怒，表情豐富極了。終于，他選擇了憤怒，表情變得橫眉倒豎.

“對！是的！我是不中用，是我自己沒本事，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回來投奔展家。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落魄，你何必再來苦苦落井下石！如果你是想要侮辱我的話，那麽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經超标完成了，你可以走了嗎！”說道後面，他的聲音已經顫抖，似乎在忍着哭。

雲翔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受過的侮辱和壓制頃刻間化為了烏有，似乎是終于争回了一口氣。但是為什麽心裏會浮現出一種沉重的感覺呢？但他強行壓下這種感覺，繼續打擊着雲飛：

“你溪口的那塊地呢？我的大少爺，聽說你在那裏重建寄傲山莊了。那可是我費了不少氣力得來的土地，你可真大方，拱手送給了蕭家姐妹。昂，現在可不可以把地還給我呀？”又眉飛色舞的繞着雲飛走了幾圈，而雲飛已經瀕臨崩潰。

可是雲翔沒有放過他。“讓我猜一猜，我們大少爺不會是把地給賣了吧？從自己弟弟手裏搶到的東西，這麽着就給賣了！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呢？”

雲飛憋得臉通紅。 他還沒有告訴展老爺他已經把地賣掉的事情。雖然展祖望已經猜到了，但是并沒有親口質問過雲飛。

“是的，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不得已賣掉了那塊地。你滿意了嗎？是我沒用！我承認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雲翔還是沒有停止：“嘿，知不知道那塊地現在怎麽樣了？我和天虹也在那裏建了一座牧場呢，運作的好的不得了，賺了好多錢。爹也見過，樂的合不攏嘴，直誇我們能幹。怎麽樣，你有空的時候要不要去看看？”

雲飛再也受不了了，臉色由紅變白，白的像紙，捂着腦袋跑出了花園。

在跑到最累的時候，他氣喘籲籲的停下了。可擡頭一看，寫了蘭徵亭三個字的亭子正伫立在眼前。頓時，想到這裏就是當年天虹給他剝菱角的小亭子，他哭了。

“雲翔。”我把精巧的小剪刀收好，看了看籃子裏采好的大苞菊花，拿給雲翔看。

雲翔嘆了一口氣。我把手撫在他肩上，輕輕摸着，表示安慰。他拉着我往郊外走去。

“以前的怨氣都出了麽？”我邊走邊說。

“我是很解氣，但是為什麽報複的快感一閃而過，之後是好多的茫然，天虹，這是為什麽。”

“茫然是很糟的感覺嗎？”

“我也說不上來。天虹你會一直陪着我，不會離開我的吧。”

“怎麽會擔心這個問題，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離開你啊。能陪在你身邊，是我最大的幸福，而且我幹嘛要離開你？”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也許是因為茫然的感覺讓我有些不安。而我又不知道不安什麽，于是就想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麽。我知道，我最害怕的是就是你會離開我。所以才問了莫名其妙的問題，是我不好。”

“呵呵。”我笑着撓雲翔的咯吱窩。“你呀，怎麽還會多愁善感呢。”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散步到了馬場。我早學會了騎馬，我們一人騎了一匹高高的大馬，飛快的馳騁着。适可而止的玩了一會後，心情變得好了。就一起回家了。

路過果園，我還摘了一些葡萄和梨子。

到了家，我把果子給品慧送去。品慧一見我，就把我神神秘秘的拉了進去。

“我說天虹啊，眼看着雲飛的兒子越長越大，怎麽你還是沒有動靜呢？會不會，會不會是上次傷了身子呢？”

看來是看着老爺子寵愛雲飛的兒子，讓品慧有些着急想要自己孫子了。其實之前品慧也已經找我談了幾次話，就是希望我也能盡快生個孫子，要不她盼的難受。

“娘，你放心，我找大夫看過了。上回流産的确傷了點身子，但是大夫說無妨。只是下一胎可能來的慢些，但是總會有的。”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品慧聽了并沒有安心。然後猶猶豫豫的說要不給雲翔納個妾，她可是再等不了了。

我只好敷衍着說：“再等等看看，要是一兩年還沒有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聽到我如此賢惠的說法，品慧滿意的放我離去了。

我仰天哀嘆了一下，回房向雲翔報告了婆婆的訓導。雲翔噗嗤一笑：“我娘說要給我納妾，你就一點不吃味兒？”

“吃什麽味兒？你有幾兩重我還能不知道嗎？除了我，我不信你還能喜歡上別人？”

“那可吃不準，萬一我娘給我納回來一個比你還要千嬌百媚的，然後日久生情，說不定就喜歡了。”

“哼。”我裝作薄嗔的樣子，打了雲翔的腦門一下。

我對雲翔的感情已經太深，深到沒有任何的不安。就算品慧真的給雲翔再弄來一個，頂多也就是養個閑人，雲翔是不可能會喜歡別人的。為什麽這麽肯定？我也不知道。我是自信的過了頭嗎？還是愛的傻了？不過，聽說有句話叫做‘情到深處無怨尤’，難道就是這種感覺嗎？

又想了想，覺得其實就算雲翔喜歡上別人，只要他能好，能快樂幸福，我一定會毫無怨言的笑着離開。神馬心态？我自己也迷糊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聖母？哦，是的，也許就是我了。高利他性，卻低占有欲？嗯，我自娛自樂的想着，居然還笑了出來。

雨鵑和阿超在修整好了之後，已經搬出去自立門戶了。他們繼續開着小吃攤，由于雨鵑和阿超都不是奢侈浪費的人，他們的日子過得還算寬裕。失去的尊嚴也找了回來。但雨鵑的個性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再沖動任性，沉穩了不少。

再也沒有了什麽報不報仇的念頭。那些想法也許都太年輕了。雨鵑包着頭巾，背着兒子，皮膚被風吹的粗糙了一些，但是多了一點賢惠的感覺。阿超的手腳也變得麻利了，不再是個只會打架的硬漢了。夫婦兩個一起忙忙碌碌，勤快的服務顧客，生意也越來越好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補牢為時不晚，說的就是雨鵑和阿超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