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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天一早,一輛卡車送來了強化玻璃。

娜娜讓車子停在大門外,自己去簽收了玻璃,正當她試圖把玻璃搬上推車時,看見那個男人出現在紫藤拱門下。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強化玻璃?」

她注意到,這家夥早就已經在院子裏,卻等到送貨的人離開後才走出來。

「沒錯,這就是我說的強化玻璃。」她瞅着那穿着運動長褲和黑色V領長袖T恤的男人一路走到她面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浸濕,連那半長不短的發也是濕的。

她沒看他出門運動過,她知道他在地下室有他自己的健身器材。

過去幾天,她差不多摸熟了他的作息。

這男人早上六點就會起床洗澡,六點半吃飯,然後消失在地下室,八點半回房沖澡,之後會吃第二次早餐,九點回地下室工作,十二點上來吃飯,十二點半回去工作,五點半吃晚餐,六點回地下室,大概八點會開始運動,因為他十點出現時,總是滿身是汗。

她推測他一天早晚會運動兩次,一次兩小時,一天四小時,不過全都是在地下室,若不是他不睡在地下室,昨天還在大太陽底下幫了她一整天,她還真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吸血鬼。

不過,經過昨日一整天大太陽的洗禮,他白蒼蒼的手背和那張酷臉,還是被烈日驕陽染上了顏色。

「你曬傷了。」她瞪着他曬傷的臉和手背,沒想就脫口。

「謝謝你的通知。」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伸出手,主動幫忙扛起那厚重的玻璃。

「抱歉我忘了拿防曬給你。」

她反射性的道歉,一邊和他把玻璃搬上推車。

「那是我自己的問題。」他說。

「我沒想到你會曬傷。」她忍不住補充。

事實上,她壓根沒想過他會需要防曬乳,她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她遇過的男人似乎只會曬黑,沒有曬傷的問題,還是他們也有?

「我也沒想到。」他瞪着她說:「但我想是人都會曬傷,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一定要繼續這個話題嗎?」

「不用。」她忍住笑,和他一起把推車推過院子,道:「不過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穿着長袖運動,衣服汗濕之後,黏在曬傷的地方會更痛。」

「我已經發現了。」他不悅的粗聲說。

她笑了出來,道:「如果我告訴你,那是經驗之談,你會不會好一點?」

聞言,他挑起眉,終于不再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樣。

「以前我不知道,還曾經蠢到曬傷的第二天就跑去海邊游泳,才下水就痛得我生不如死,雞貓子鬼叫的沖回岸上,那附近的海邊沒有自來水,等我找到清水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我整個人紅到像只烤乳豬,差點吓死我媽。」

兩人把推車推到轳辘下,她邊告訴他。

他愣了一愣,忍不住問:「你怎麽會蠢到曬傷還跑去游泳?」

「我以前沒去過海邊,根本不知道曬傷不能泡海水,那時我寄住的家庭,有對兄弟很愛惡作劇,騙我說曬傷之後,泡海水可以殺菌,這樣皮膚會比較快變白。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但我那時才八歲,以為他們說的是真的。」

他笑了出來。

「抱歉。」聽見自己的笑聲,他愣了一下,不禁有些尴尬。「你不需要道歉,那真的很好笑。」

來到牆邊,她好笑的邊說邊和他一起把推車上的玻璃綁上繩子,用轳辘挂鈎鈎好。

「不過當時我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那一次,我整整脫去了一層皮,那個夏天,剩下的時間我都被關在屋裏,再也沒去過海邊,浪費了我一整個暑假,不過那兩個王八蛋也沒太好過,因為這樣被他們老爸痛揍了一頓,還讓我支使了兩個月。我這輩子,大概就那兩個月覺得自己像公主一樣。」

想到當年的情況,她說着忍不住又笑出來。

「現在想想還挺劃算的。」

他聞言為之莞爾。

确定繩子綁好了,兩人一起到了閣樓窗邊,将那強化玻璃慢慢拉上來,再合作擡到屋頂上安裝。

搞定強化玻璃之後,他又幫忙把旁邊脫落的瓦片給補上,協助她安裝屋頂的保全裝置。

「所以,屋頂完工了?」

當她終于決定離開屋頂時,他跟在她屁股後面問。

「是,完工了。」她頭也不回的說。

「你不會再像猴子一樣爬上去?」

「不會。」

「很好。」他在二樓停下腳步,問:「所以,今天中午吃什麽?!」

這問題讓她笑了出來,回頭瞧着他道:「西班牙海鮮炖飯和奶油蘑菇濃湯。」

這菜單很好。

他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往他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見狀,也跟着回房去沖澡,相較于乾爽的大陸型氣候,海島就是濕熱,動不動就會流一身汗,幸好這地方不缺水,讓她不用頂着一身臭汗活動一整天。

她快速的沖完澡,穿好衣服擦上防曬乳,想起那家夥臉上的曬傷,她猜他現在應該不能擦防曬,所以拿了桌上的蘆荟膠過去敲他的房門。

他過了一會兒才來開門,身上已經套上了另一件乾爽的黑色長袖棉T。

「這給你,擦在曬傷的皮膚上,可以舒緩疼痛。」

他愣了一下,看着她手上那瓶蘆荟膠,遲疑了一會兒,才伸手接了過來,啞聲道謝。

「謝謝。」

「不客氣。」她微笑,擺擺手,「不吵你了,我今天會整理前院,你有事随時可以叫我。」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他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再低頭瞧着自己手中那瓶蘆荟膠,不知該說什麽。

她消失在樓梯□,他關上門,回到浴室前,放下那瓶蘆荟膠,轉身就要再出門下樓到實驗室工作,可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半晌,他轉過身,回到浴室,擡手拉住後頸的衣領,脫下上半身的長袖棉T,拿起她的蘆荟膠,擠出一部分,擦到曬傷處。

其實他真的曬傷的部位不多,但曬傷的地方确實會痛,蘆荟帶來冰涼的感覺确實舒緩了疼痛。

看着鏡中自己強壯的身體,他擡手觸碰左肩,雖然經過一整日的勞動,那裏并沒有如之前那般緊繃,他放下手,挪移開視線,重新把上衣穿了回去。

下雨了。

她趕在雨季來臨之前,把這老屋整修了大半,雖然院子裏還是雜草叢生,但這老屋看來總算不再像座鬼屋。

她把院子裏的燈換上新的燈泡,每天晚上也點亮屋裏的燈火。

雖然如此,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月,她還是逮過兩名試圖要夜闖鬼屋試膽的家夥,和兩組四位小偷,并且在白天打發了三位住在附近的鄰居。

說是鄰居,但畢竟是在山上,對方的屋子也離了大老遠就是了,只是夜裏燈一亮,再遠人家都看得見,一聽說這兒有亮燈,還有貨運出入,便陸陸續續有人來探頭探腦。

她藉着那幾位鄰居放話,告知屋主之前長年久居國外,現在已經回國,她是被請來整理屋子的員工,讓人知道這裏已經有人居住。

她把保全系統和紅眼的人給她的科技手表相連,每天早上都會出去晨跑,一方面查看環境,也順便鍛鏈身體。

山上空氣很好,早上路上人也不多,環境十分清幽,她不懂他為何不願意出來運動,寧願關在地下室使用跑步機,然後她才想起韓武麒告訴她的那個原因,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顯然他一直無法釋懷。

我沒有人群恐懼症。

雖然他一再強調,但她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不穩。

她很想告訴他,把自己關在家裏,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她不想破壞兩人才稍微改善的關系。

為了方便她使用洗衣機,有一天他甚至自己把那原本安裝在地下室的洗衣機和烘乾機拆了,搬到一樓其中一間空房,她後來才發現那地方原來就是洗衣間。

乍一看,這舉動似乎是為了她好,但她知道,實際上是因為她到地下室去會打擾到他。

每次她抱着換洗衣服下樓,都會看到他坐在電腦前喝咖啡。

每一次他都剛好在喝咖啡,每一回電腦蛋幕都處于螢幕保護程式的狀态。

這樣的巧合實在太誇張,讓她确定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在地下室的實驗室裏,到底在研究什麽。

所以,他把那兩臺機器搬上來之後,她就沒再下去過了。

雖然,她懷疑他其實知道她多少會曉得他的研究是什麽,那畢竟是她來到這裏的原因,但他不提,她也不說破。

他是個怪胎,武哥一開始就和她說了,她的工作是保護他的安全,其他都不重要,若出了事,什麽都可以不拿,只要記得保這家夥平安就好。

幸好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找紅眼麻煩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與紅眼在臺面上的金錢沒有任何交集,紅眼的人基本上也不和他連絡,所有的研究都是透過多次加密保護的線路傳送。

武哥說當初只是為了配合他的自閉,沒想到現在竟然會因此讓他和紅眼能切割開來。

據那賊頭所說,很多事都是當初這家夥堅持的,他堅持要自己一個人住山上,

他堅持通信要加密,他堅持不讓人出入他居住的地方。

他是個怪胎,科學宅。

她見過一些像他這樣的人,他們脾氣古怪,對社會适應不良,人際關系很糟。可這個月相處下來,她發現他雖然有些怪癖,但和她說話對應都還算正常,有時反應還真的很快,也不是真的有反社會人格,他并不讨厭人。

至少不讨厭她。

或者該說,不讨厭她煮的食物。

雖然是被迫的,但他接受了必須和她當室友這件事,過去這一個月,兩人大部分的時候都相安無事,她拿登山工具懸挂在窗外除草修牆時,他又對她唯哮了幾次,但還是會出現在餐桌上。

他後來在吃飯時甚至會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天,剛開始只是點餐,到後來他會問那東西是怎麽煮的,等她發現時,她已經和他聊起以前工作時遇到的事。

她很多料理都是在工作時學的。

當保镖是個看似很緊張,但有時很無趣的工作,她常常需要在某個地方停留很久,有時也會因為雇主的關系,當起空中飛人,那讓她有機會學到各國料理。

雖然有些雇主性格非常糟,但也有些老板人很不錯,她甚至和幾位在事後都仍有連絡,成了真正的朋友。

「所以,你當了莫蓮博士多久的貼身保镖?」

「三年,對我來說算久了,她是個很好的人,而且巴特家的環境很好。」她坐在餐桌椅上,搖晃着手裏的紅酒,笑道:「你知道,她老公是億萬富翁。」

他扯了下嘴角。

「我聽說藍斯。巴特很冷酷。」

「莫蓮說,藍斯有他的形象要維持。」她噙着笑說:「她覺得他的冷酷只是面具,他要是太溫柔,別人會不把他看在眼裏。」

這話,讓他挑眉。「但你不這麽認為?!」

「不,我不這麽認為,我認為他——」她話一頓,停了下來,不再往下說,只輕啜了一口紅酒,歪着頭,瞧着他輕笑道:「你知道嗎?你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他臉上出現疑惑的表情。

「我平常是不會說雇主的八卦的。」她放下酒杯,深吸口氣,笑着道:「我想我酒喝太多了。」

他恍然過來,又扯了下嘴角。

「這是很好的習慣,我是指不說雇主的八卦。」

「這是職業道德。」她笑着收起酒杯,改替自己泡了一杯熱茶醒腦。

窗外,梅雨下個不停,但屋子裏十分舒适,這老屋蓋得很紮實,木作都很好,只要門窗緊閉,濕氣不太跑得進來,加上他為了地下的實驗室,特別加裝了除濕機,所以整棟屋子即便在梅雨季中,依然非常的乾爽。

她泡好茶時,回身發現他仍在位子上,沒有像往常那樣吃完飯就迳自離開,不禁随口問。

「你要喝嗎?」

他點頭,她順手幫他也泡了一杯,見他似乎沒有馬上要下樓的意思,便把下午剛烤好的巧克力餅幹也分了兩片放在小盤子上給他。

最近,他越來越常在晚餐之後留下來。

或許是因為連續不斷的雨季,讓人不自覺憂郁,多少也影響了他的心情。

又冷又濕的天,總讓人想聚在一起取暧,她猜就連他也不例外。

話說回來,這男人雖然是很好的傾聽者,但她卻很少聽他講自己的事,既然要聊,她可不想再講前雇主的八卦了,所以她重新坐下來時,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像是沒想到她會問他這問題,他停頓了幾秒,只是看着她,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慢吞吞的說。

「不是,這是我外公家。」

「外公,是媽媽的爸爸?」她不确定的問,她向來對這些中文的親戚稱謂,弄不太清楚。

「嗯。」他應了一聲。

「他們都過世了?」她再問。

「是。」他再應一聲。

這簡短的回答,讓她差點忍不住又翻白眼,這家夥還真不是聊天的咖。

既然他像是不想聊,她也就不勉強了,端起茶杯來喝了一□,一邊拿來平板電腦檢查安全線路。

沉默彌漫在空氣中,她是不覺得有什麽,身為保镖,她很習慣雇主無視于她做自己的事,所以她也很懂得自己找事做。

但是,奇怪的氛圍緩緩浮現,有種莫名的壓迫感,出現在空氣中。

她以為他想說什麽,擡眼瞧他,卻見他只是垂眼喝茶,于是又低頭繼續處理自己的事,可那壓迫感依然存在,弄得她肩頸也僵硬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對面的男人,喝完了那杯茶,站了起來。

她以為他要下樓了,他起身後卻沒有離開,只是站在原地,弄得她搞不清楚他想幹嘛,卻突然聽到他開了口。

「我不是……我并不擅長和人閑話家常。」

她愣了一下,擡起頭。

只見他用那大大的手,抓握着她給他的那兩片巧克力餅幹,一雙黑眸也垂眼盯着手中那兩片餅幹,臉上卻浮現不自在的神色。

然後他擰着眉,擡起了眼,直視着她道。「我并不讨厭聽你說話。」

她眨了眨眼,呆看着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你的聲音很好聽。」他粗聲說着,然後舉起餅幹:「呃,謝謝你的餅幹。」

說完,他這才抓着那兩片餅幹,轉身離開。

娜娜愣坐在原位,瞧着那個穿着長袖T恤的家夥的背影,清楚看見方才那簡短幾句話,非但讓他雙耳紅透,連後頸都紅了。

她有些傻眼,但為了她也說不清楚的原因,她一顆心突然加速跳了起來,害她莫名其妙也紅了臉。

拜托,她又不是沒被人稱贊過。

可是……天啊,可惡,這家夥在剛剛那一秒,看起來真是該死的可愛。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害羞起來,可以這麽可愛。

她伸手撐着下巴,遮住一半的嘴,避開安裝在廚房的監視鏡頭,咬唇笑了出來。

晨跑回來,她難得看見高毅在院子裏。

他依然穿着差不多樣式的黑色V領長袖和黑色運動長褲,讓她懷疑他衣櫃裏有一打一模一樣的衣服。

自從他被曬傷那天之後,那男人就一直穿着長袖。

下雨時,山上雖然會有點冷,但就連出太陽時他也一樣穿着長袖,她不知他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怕再次曬傷,她沒多問。

那真的不關她的事。

雖然,他最近大部分的時候都很和顏悅色,那不表示他會一直維持這種狀況。保镖這行做久了,她知道和雇主維持一定的界線,有其必要性。

梅雨季仍未過去,天空時不時還飄着霏霏細雨。

他穿過庭院,在院子裏的一棵樹邊蹲了下來,不知在幹什麽。

她朝他走去,只見那家夥突然在雨中擡手脫掉了上衣,她愣了一下,加快了腳步,來到他身邊,看見他用那長袖棉T,包住了一只在草地上的小鳥。

「怎麽回事?」她問。

「牠掉下來了。」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虛弱又驚慌的鳥,用左手輕輕搗罩住牠的頭。

「嘿,」她吓了一跳,忙道:「牠可能會咬你。」

它沒有,許有?

她不知道,但那男人沒有任何退縮的動作,他只是用左手穩穩的搗住了牠的眼,那驚慌的鳥被遮蔽了視線,反而迅速鎮定下來,但她仍能看見牠在他手中緊張的抽搐顫抖着。

他捧着牠站了起來,轉身回屋。

她跟在他身邊,然後加快腳步,替他打開了廚房的門。

他把那只鳥放到餐桌上,左手繼續搗着牠的頭與眼,但把包住牠的衣服解開,露出牠一邊的翅膀。

她可以清楚看見,牠左邊翅膀骨折了,它不在該在的位置上,那裏的羽毛亂七八糟的,還有傷口正在流血。

「我房間的床頭櫃裏有醫藥箱,你可以去拿過來嗎?它在抽屜裏。」

她聞言立刻轉身上樓,聽見他在身後道。

「還有吹風機、乾毛巾,在五鬥櫃的第一格。」

娜娜火速找到了他的醫藥箱和吹風機,還有一條毛巾,再回來時,看見他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只是輕柔的用拇指輕撫那只可憐的小鳥。

她注意到,他已經把骨折的翅膀喬回到正确的位置,她進門時,他擡眼看她。「我不能松手,牠會試圖掙紮,你拿優碘替牠的傷口消毒。」

在他的指示下,她找出棉花和優碘,替那只小鳥濕敷消毒,過程中,那鳥兒忍不住掙紮着,但他穩穩的固定住牠,替牠壓迫止血,并方便她上藥。

那鳥是那麽的小只,她真是擔心自己會弄傷牠,可他從頭到尾都很鎮定,而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那讓她懷疑他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他在她幫那只鳥擦好藥,并确定血止住之後,才松開了手,要她剪一小塊布條下來,繼續罩住牠的眼睛。

他則趁她在忙時,以那條乾毛巾替牠把身上的雨水擦乾,然後用筷子替那只小鳥斷掉的翅膀做了一個小小的支架,再讓她打開吹風機,調到最低的溫度,離了好一段距離幫忙吹乾牠。

不知道是因為暖風很舒服,還是他的撫觸太溫柔,那只鳥像是知道自己正受到幫助,總算不再卯起來掙紮,安分的待在他手裏。

她瞧着他小心的捧抓着那只鳥,忍不住好奇的問。

「你以前救過幾只小鳥?」

這話,讓他挑眉擡眼瞅她。

「你抓牠的方式也太熟練了。」她抓着吹風機,指了指那驚吓過後,一副開始昏昏欲睡的小鳥說。

這男人不是随便亂抓的,他從鳥的背後抓着牠,食指輕壓在牠的小腦袋瓜上,拇指和中指固定住了牠的下巴,以無名指和小指固定住牠的鳥爪,這不但讓他不會被牠啄到,也能避免牠因為掙紮傷到自己。

他看着手裏的鳥,道:「小時候,我來這裏過暑假時,我外公撿過一只受傷的鳥,我幫着照顧過一陣子……的毛乾得差不多了,你那裝南瓜的箱子可以讓出來嗎?我們得幫牠做個窩。」

她關掉吹風機,問:「牠不會跑出來嗎?」

雖然那南瓜箱還滿大的,她還是有點擔心。

「不會,牠翅膀受傷了,飛不起來。」他邊說,邊拿來小碗,在裏面倒了一點水,試着讓小鳥喝水。

她把剩下的那顆南瓜拿出來,把紙箱拎過來,「需要在裏面墊些什麽嗎?」

「這條毛巾就夠了。」他接過箱子。

「它還濕濕的吧,我去拿另一條。」

說着,她上樓去翻出另一條舊的乾毛巾下來,他已經把紙箱弄好,她把毛巾墊進去,看着他把那只鳥和那碗水都放進去,還弄來一盞臺燈,照着紙箱裏。

「這樣不會太亮嗎?」

「不會,牠眼睛還罩着呢。」她的問題,讓他揚起嘴角,道:「況且,牠還沒長大,燈光能提供牠需要的溫暖。」

蹲在紙箱旁,娜娜朝裏頭探看,那只鳥窩在乾毛巾上,總算不再發抖了,那顆在牠小胸腔裏的心髒,也不再像是随時要跳出來似的。

至此,她方稍稍松了口氣。

幾乎在同時,她感覺到他也吐出一口長氣。

兩人愣了一下,同時擡眼看着對方,一時間,都有些尴尬,下一秒,方相視而笑。

「你想牠是怎麽受傷的?」她笑着問他。

「不知道。」他聳了下肩頭:「我發現牠時,牠已經在草地上了,那只母鳥似乎不在,雨又開始變大,我才走過去看。」

他仍擱在那烏身上,來回輕撫,溫柔的安撫着牠。

那聳肩的動作,讓一滴水從他發梢滑落,到這時,她才發現他的頭發是濕的。

剛才她回來時,雨确實變大了,她的運動外套是有帽子的,她進門後就脫掉了濕掉的外套,但他身上就那件長袖棉T,而且還被他貢獻給這小鳥了。

雖然經過剛剛那番折騰,他強壯的身體乾了大半,但是發還是濕的。

他弄來的臺燈,映照着他的臉,眼前的男人注視着那小鳥的神情十分溫柔,那柔軟的神情,緩和了他臉上冷硬的線條,她看見他腦袋上的浏海因他往前傾身而垂落,一滴雨水在那兒彙聚,反射着燈光,幾欲滴落。

她在它滴落之前,伸手撥開了那濕透的浏海。

他愣住,擡眼看她。

「你在……」她看着他說:「滴水。」

不知為何,聲音有些沙啞。

他凝望着她,黑瞳收縮,這一秒,她忘了呼吸,眼前的男人靠得好近,她能嗅聞到他身上的水氣,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

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更加前傾,然後她發現自己的手不知怎地在他臉上,她在摸他的臉。

老天,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被自己的行為吓了一跳,飛快抽回了手。

「你全身都濕了,我會看着牠,你快去把頭吹乾,穿件衣服吧。」她強迫自己扯出一抹笑,用最輕松的态度看着他說。

那男人僵住,像是這時才想起來自己沒穿衣。

他迅速站了起來,側身抓起在桌上皺成一團的上衣,動作極度僵硬不自然。可惡,該死,她傷了他。

她知道自己釋放出了錯誤的訊號,她正要開口叫喚他,卻見他匆匆把那件濕掉的上衣重新套上。

這行為有點怪,他站的姿勢也很怪,她說不出哪裏怪,但就是怪。

那讓她忍不住盯着他看。

這男人有些地方不對勁,她一時間說不出哪裏不對,但有個地方不太對,有些許的違和感。

他邊套上長袖上衣,邊飛也似的走了,消失在蔚房門外,然後她才驀然察覺是哪裏不對。

她愣住,差點追上去确認。

這不可能,那不可能。

該死的,她以為那仍在實驗階段。

她以為他和紅眼那幾位天才,在研究的就是這個,但他的身體——

一時間,她有些混亂,最後仍選擇留在原地。

有那麽幾秒,她差點忍不住拿手機打電話給那賊頭問清楚,可到頭來,她卻只是蹲在原地,盯着那只被他拯救的小鳥。

小鳥斷掉的翅膀,被他用筷子做了一個小小的支架固定。

「可惡!」

她知道,她不需要問,韓武麒那王八蛋一定早就知道,如果這男人拿自己當實驗品,紅眼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難怪他這些日子都一直穿着長袖,她還以為他只是怕再曬傷。

他不是怕曬傷,他只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不一樣。

狗深。

她有些火大,卻又沒辦法責怪他。

她知道他為什麽不想讓人察覺他不一樣,沒有人會自願變成那樣。

她知道他當年出過事,但她不知道除了武哥告訴她的那些,還有其他。

那男人根本不是害羞,甚至不是自閉,他只是自卑而已。

等等,不對,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這像夥和阿震他們共同的研究顯然早就已經完成了。

她愣住,猛地起身,扔下那只已經準備睡覺的小鳥,三步兩并的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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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到底向我們隐瞞了什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24.5萬字
  10. 荒村野屍

    荒村野屍

    我點燃香蠟,挖開腐爛的土壤,掘出我的愛人。
    她依然長發飄飄,明豔動人。親愛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找不到她了!是在和我捉迷藏嗎?
    床底下,鏡子裏,窗外柳樹旁,都有你的影子,可是你究竟在哪!
    終于,我找到她了。
    被她用牙齒咬斷喉嚨的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1.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2.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3.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4.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5. 陰婚來襲:鬼夫夜夜寵

    陰婚來襲:鬼夫夜夜寵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鬼不能惹,一種是餓鬼,一種是豔鬼。
    而封塵恰好這兩種都占了。
    于是膚白貌美,酥脆可口的我就被纏上了……
    我被鬼壓得氣若游絲躺在床上:
    “媽噠,你作為一只高大上的男神鬼,為什麽總是纏着我這個小凡人!”
    封塵居高臨下俯視我:“确實煩人了點,但是好吃就行了。”
    于是我炸毛:“餓鬼啊!去吃別人!”
    沒想到這惡鬼高冷一笑:“不,我是豔鬼,只色你的豔鬼!”
    永遠都別對一個鬼說去吃別人,因為你會被他吃的連渣都不剩。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1.2萬字
  16.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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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8.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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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20.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