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淺灰色休閑西裝
一時間，包廂裏只剩下滄桑的男聲在唱：“親愛的爸爸，這只是你心痛的夢幻，因為我不是不幸的人，因為我有一個好爸爸，我要分擔你的憂和愁……”
“還不去把音樂給我關了！”蔣父朝蔣母低吼了一句，随後又怒視着段坤，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握着拳頭向段坤走去。
蔣培培趕緊把段坤拉了起來，自己擋在他前面，裝作一副痛心的樣子，說：“爸，成全我們吧，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
蔣母關掉音樂後，趕忙跑到蔣父身旁幫着呵斥兩人：“你們适可而止吧！我們是不會同意的。”
蔣父雖然年過五十了，但是一直在軍營裏待着，身子骨還是很硬朗，一把拽過了蔣培培，接着開始解襯衫扣子、撸袖子，一步一步逼近段坤。
段坤見情況不妙，看了眼包廂門口的位置便開始往那邊退，即使害怕也沒撂挑子，繼續表演：“爸，我是真心愛培培的，求您好好考慮考慮，就成全我們吧！”
說完，段坤一個轉身就往門外跑。蔣父被他的一聲“爸”徹底刺激到了，大步追了上去。
一個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兒亂竄，很難不引起人們的注意，更何況段坤今天還特意打扮得很高調，一出包廂就立馬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大廳裏突然變得更熱鬧了，劉然吐了嘴裏的魚刺，扭頭望向了人聲鼎沸的地方，一邊看一邊說：“哎哎哎，快看快看，段坤被人追着打呢。”
陳憶姍擡頭看去，果然是段坤正在抱頭鼠竄，正嚼着東西的嘴巴突然停了下來，一秒後又嚼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這小子，肯定又做了什麽對不起人的事兒。”
劉然邊起身邊擦嘴，把紙巾往垃圾桶裏一丢，說：“段坤不是那種人，今天中午人家幫我接你出院，我還沒說謝謝呢。你們接着吃，我先過去看看。”
在座的還有兩個男老師，也都放下了筷子，默默跟着劉然去了。
陳憶姍松了口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段坤哪裏會害怕挨兩下打，就是想把戲做全乎了，一邊躲着蔣培培父母的拳頭，一邊繞開端菜的服務員，樣子的确狼狽。
“段坤？怎麽回事兒？”劉然攔住了他。
段坤看見劉然後一臉錯愕，連忙用口型告訴他：“沒事兒，不用管。”說完剛想回頭看看情況，結果迎面挨了蔣父一記重拳，大背頭都給震亂了，人瞬間懵掉。
劉然把段坤扯到了身後，伸開手替他攔着。
蔣培培也趕緊拉住父親的胳膊，央求道:“爸，您放過他吧。”
蔣父根本不看她，用力甩開了她的手，隔過劉然指着段坤的鼻子說：“你跟我女兒永遠不可能！趕緊給我麻溜兒滾蛋！”
段坤捂着臉，羞憤的眼神已經不是演出來的了，卻還在說着臺詞：“我是不會放棄的。”
說完，段坤轉身離開了。
劉然向蔣培培一家點了下頭，視線落在蔣培培臉上時跟她短暫地對視了一眼，随後讓兩個男老師回去吃飯，自己跟着段坤出去了。
出了酒樓，劉然把段坤拉到一旁的花池邊，問：“你整的這是哪一出？那真是你對象？”
段坤左邊的腮幫子已經腫了起來，嘴巴裏有一股血腥味，悻悻說道：“不是，就是一個朋友。她父母老是讓她相親，她不想，就讓我跟她演了一出，也算是跟她爹叫板吧。”
“這樣啊，不過這麽漂亮的姑娘很搶手吧，還用得着相親？”蔣培培的模樣忽然在劉然腦海裏一閃而過。
俏皮有餘的女人。
段坤微微扯了扯嘴角，“家裏的寶貝疙瘩，哪能讓她自由戀愛。”
劉然點點頭，不再想蔣培培，雙臂抱在胸前，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笑着說：“那麽大動靜，阿姍剛剛可全看見了。”
段坤一怔，“她也在啊？”
劉然眉尾一揚，說：“嗯，我請我們舞房的人出來吃飯，順便慶祝她康複出院。”
段坤的眼神更黯淡了，垂着頭說：“反正她對我也沒意思，随她怎麽想吧。”
劉然:“你小子着什麽急呀？這才哪兒跟哪兒。”
段坤沉默了。
劉然拍拍他肩膀，說：“哎呀，聽哥一句話，其實追阿姍很簡單的，堅持就是勝利。”
段坤苦着臉看他，“真的？”
“真的，這兩年追她的人當中我就看好你，”說着，劉然看見蔣培培一家子出來了，連忙說：“今天中午接阿姍的事兒謝謝你，但是晚上這事兒，你得自己找個機會解釋跟阿姍解釋。行了，現在趕緊走吧，別讓人家爸爸再看見你了。”
段坤沒敢回頭看，對劉然點點頭就走了。
劉然掏着口袋慢慢走向酒樓門口，和蔣培培擦肩而過時，兩人像是相互有感應一般，幾乎同時回了頭。劉然對她笑了下，露出了臉頰上的小酒窩。
蔣培培也回了他一個眨眼，神情像一只暹羅貓。
誘惑卻又保持神秘。
……
吃完飯，劉然開車送老師們回學校。車開到學校門口停了下來，其他老師都下車後，坐在副駕駛的陳憶姍還是一動不動，沒有下車的意思。
十月的晚風，已經有了涼意，劉然升起她那邊的車窗，問：“有話要跟我說？”
陳憶姍摸着耳垂，有點難以啓齒的樣子。
劉然往坐椅裏靠了靠，不經意地問：“想問段坤的事？”
陳憶姍：“不是，就是想、想問你能不能先預支我三個月的工資？”
劉然一邊在心裏算一邊說：“三個月的話就是好幾千塊錢呢，你突然要這麽多錢幹嘛？”
陳憶姍沒多想就說了實話：“我的手術費是段坤墊付的，我跟他說明天就還他。”
“是這麽個情況啊，那沒問題，我可以預支給你。但是，我有個條件。”劉然壞笑着看她。
陳憶姍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捂緊了胸口，問:“什麽條件？”
劉然不禁笑出了聲，“你就是這麽想你然哥的啊？”
陳憶姍立馬松了口氣，順便白他一眼，捂着胸口的手也放下去了，說：“別賣關子了，快說吧，什麽要求？”
劉然努力忍着笑說：“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就是想讓你幫我問他要個聯系方式。”
“誰的聯系方式？”陳憶姍邊說邊想，猛然想到了一個人便接着說：“不會是今天晚上那個女人的吧？”
劉然：“啊，不可以嗎？”
陳憶姍：“可以是可以，但……那不是他的女朋友嗎？”
劉然：“你別管那麽多，就說能不能要到吧？”
陳憶姍：“能，一定能！就算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麽做，但是為了錢我可以讓我的良心妥協一下下。”
劉然被逗笑了，“陳憶姍吶陳憶姍，你為了盡快跟人家算清楚賬還真是夠拼的。行了，不早了，趕緊回宿舍吧，我保證，你一到宿舍，錢就到帳了。”
“得嘞!小的明日之內必定給您奉上美女的聯系方式，您且等着一枝紅杏出牆來吧。”說完，陳憶姍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準備開門下車。
劉然：“那朕可就等着了，還有啊，千萬別讓段坤知道是朕要的。”
陳憶姍：“喳，小姍子明白，您起駕小心。”
那邊的門被關上，劉然一邊笑一邊搖頭，打着車離開了。
……
第二天上午十點，陳憶姍和王笑笑一起來到了華坤。扶梯将兩人從二樓送到三樓後，兩人一前一後地下去了。王笑笑沒精打采的，又問起陳憶姍：“你真的舍得轉讓掉嗎？”
陳憶姍挽起她的胳膊，邊走邊說：“這一路上你都問了快一百遍啦。我前兩天就已經想好了，反正也病了一場，不如先歇一歇，以後再為自己的夢想買單吧。”
王笑笑:“你這樣，不會有別的原因吧？”
陳憶姍：“有啊，還因為一個人。”
王笑笑停下腳步，也扯着她停了下來，問：“你是不是想跟段坤斷絕所有來往才這樣的？”
“你想什麽呢？我都半五十的人了，犯得着跟一個小屁孩兒這樣嘛。”說罷，陳憶姍繼續向前走。
王笑笑跟上她，“那你是因為誰？”
陳憶姍：“因為你啊，笨蛋。”
王笑笑怔了兩秒後虛掩住嘴巴，忐忑地問：“你、你不會是喜歡我吧？但我告訴你，別看我長得這麽帥，我不喜歡女生的，漂亮的也不行。”
陳憶姍無語地看着她，“我喜歡你個大頭鬼。我是覺得，你因為我把剛找的工作也弄丢了，我特別過意不去。況且，我過一陣子就回舞房上課去了，又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個破店裏耗着，所以關了它算了，你趕緊實習去吧。”
王笑笑:“可工作也不是好找的，其實我可以邊找工作邊看店，你不用急着把它轉出去。”
陳憶姍淡淡地說:“工作的事你別擔心，我已經拜托我爸給你找了一個。我爸的一個朋友有家小劇場，最近在招編舞助理，你看看你自己想不想去，實習期間有工資，實習結束了可以開實習證明。”
“想，當然想！”王笑笑突然拽住她，一臉感動地說：“大姐，我真是沒白疼你。”
陳憶姍不好意思地笑了，忙別過了臉，說：“千萬別煽情啊，都是應該做的。趕緊走吧，好多東西要收拾呢。”
“嗯嗯!今天你就是讓我把縫紉機給你扛回宿舍我都沒問題。”
“你能扛到公寓門口，人阿姨也不讓你搬進公寓啊，快別說大話了。”
話音落，兩人都加快了步伐。
轉個彎後，王笑笑先看見了在“裙擺”門口徘徊的段坤，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低聲對陳憶姍說：“要是你不想見他，我先過去看看。”
“沒事兒，我正好要找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