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藍色條紋病號服
王笑笑神色凝重地望着段坤，心裏沒了底。
醫生回答王笑笑：“對，她一旦被确診是卵巢黃體破裂，就要馬上手術，到時候需要她家人簽字，你們盡快吧。”
王笑笑呆住了，似乎什麽也聽不見。
段坤對醫生說：“好，我們知道了，謝謝您，那麻煩您讓婦科的人盡快下來會診，我們馬上聯系她的家人。”
“已經叫了，你們放心。”說完，醫生又轉身進去了。
等醫生離開，王笑笑慢慢回過味兒來，問段坤：“這怎麽辦？陳憶姍肯定不願意讓她爸爸知道。”
段坤有些不解，“為什麽？只是因為怕他擔心？”
王笑笑：“你以前不是她鄰居嘛，這事兒你不知道？”
段坤迷茫地搖了搖頭。
王笑笑看着他想了幾秒，說：“她曾經告訴我，在她十五歲那年出過一次車禍，她爸爸接到派出所的電話後直接就急出了病。其實這場車禍裏陳憶姍沒受什麽大傷，但是當時跟她一起上學的女孩兒失蹤了。他爸爸怕她再遇意外幹脆讓她休學在家，小區大門都沒讓她出過。不管是文化課還是興趣班，都是家教教的。”
“難怪她現在還在讀書。”段坤自言自語道。
王笑笑嘆了口氣，接着說：“嗯，陳憶姍在家裏待了差不多三年呢，你想象一下，挺大一個姑娘一直被爸爸關在家裏，被當作小花骨朵一樣處處護着，那得是什麽感覺？所以我才說不能告訴她爸的，誰知道又會引發什麽亂子來。”
段坤懵懵的，說：“哦——那是不能說。不過，她後來是怎麽被放出來的？”
王笑笑：“呵，您這是在聽我講故事呢？趕緊先想辦法吧，一會兒手術簽字怎麽辦？”
段坤抓了下眉心，篤定地說：“其實這事兒不難辦，到時候字我來簽就行了，所有的責任我一個人負。”
說完，段坤把陳憶姍的手機還給了王笑笑。
王笑笑詫異，“你？你以什麽身份？”
段坤答：“她男朋友呀。”
王笑笑怔了一下，嚴肅問道：“你認真的？”
“總要有個人簽字的，再說她這樣，也有我的責任，是我硬拉着她跑步的。所以，我得對她負責。”說完，段坤眉心的溝壑淺了許多。
聽他這麽一說，王笑笑想起了醫生說的那段話，此時也不知道跟他說什麽好，就別過了臉。
……
在陳憶姍進手術室之前，段坤簽了兩份手術同意書，一份腹腔鏡修複術的，一份全身麻醉的。簽字的時候，腦海裏一閃而過昨晚母親說的話。
責任到底是什麽，段坤自己并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他必須對陳憶姍負責。
怎麽負責都行，能讓他以身相許就再好不過了。
手術室外，走廊裏沒什麽人，靜悄悄的。段坤因為太過疲憊靠着椅背就睡着了，還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見軍訓彙演那天，陳憶姍穿着髒髒的白裙子緩緩走向自己，面無表情地給了自己一耳光，淡淡地說：“叫姐。”
段坤的頭突然晃了一下，人醒了過來，用手搓把臉後才清醒不少。
坐在一旁的王笑笑問他:“做噩夢了？”
段坤想起剛剛的夢不禁苦笑了起來，說：“夢見她讓我叫她姐呢。”
王笑笑也笑了起來，“她醒來要是知道字是你以男朋友的身份簽的，可能會想殺了你。”
段坤邊伸懶腰邊說：“她要是還有力氣殺我，那就太好了。”
“段坤，你是真的喜歡我們大姐嗎？”王笑笑有些懷疑地問，同時遞給他一瓶水。
段坤擰開蓋子灌了一大口，吞下去後坦白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我的身體比較誠實。”
王笑笑一開始沒聽懂，幾秒後恍然大悟：“你是說你對她會有生理反應……”
段坤看一眼正盯着自己的小護士，連忙跟王笑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着聲音說：“她老罵我變态，但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而且我就針對她一個人，你說這到底算我猥瑣？還是算我喜歡她？”
王笑笑覺得好笑，“嘿，你還真有自知之明。”
段坤抛着水瓶玩，“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是她已經把我當成流氓、變态、混蛋了。”
王笑笑奪過他的水瓶，說：“你這就叫有賊心也有賊膽，我還是很欣賞你的。不過啊，我雖然支持你追她，但是你也別過分了，我們大姐要是真看不上你，就趕緊收手。”
段坤跟王笑笑敬了個标準的軍禮，說：“放心，我有分寸。對了，拜托學姐一件事。”
王笑笑：“什麽事？”
段坤往王笑笑那邊側了側身子，降低音量說：“你一會兒回去記得把她的內衣帶來。”
“……”
王笑笑愣了一下，而後邊點頭邊說：“小夥子，你這麽光明正大、這麽坦蕩，看起來一點也不猥瑣，真的，我特別欣賞你。”
段坤拿過她手裏的水又喝了一大口，喝完舔了舔嘴唇，笑着說：“我就當學姐是在誇我吧。”
話音剛落，王笑笑一巴掌呼到了他的後腦勺上，鄙夷地看着他，說：“你是不是傻？！我是在誇你嗎？！要追就好好追，別光動歪腦筋，我們大姐這幾年可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你要是敢亂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段坤摸着後腦勺，瞬間對女人之間的友誼有了新的認識，連忙說：“知、知道了。”
……
下午，陳憶姍被轉移到了普通的單人病房。
病房裏站了七八個人，全都圍着中間的病床。陳憶姍平躺在上面，頭發被人梳得整整齊齊，雙目緊閉，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很寧靜。病號服上面的三顆扣子敞着，數根電線伸在裏面，連接着她的胸脯。
迷迷糊糊之中，陳憶姍聽見有人叫自己。又掙紮一會兒才漸漸有了意識，隐約感覺到胳膊上纏了什麽東西，緊緊的不怎麽舒服。想要完全睜開眼卻只能半睜着，轉了半天眼珠子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于是想重新閉上眼。但在閉上之前，眼前突然出現一團黑影。
“感覺怎麽樣？還疼不疼？”王笑笑扶着床邊，盡力探着身子看她。
陳憶姍聽到這個聲音後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夢裏，意識清楚起來，過了一會兒張開口：“不疼。”
聽到應答，王笑笑和病房裏的其他人一起松了口氣。
主治醫生是個中年女人，和其他幾個醫生站在病床的另一側，笑着對段坤說：“你女朋友已經醒了，讓她多平躺會兒，麻醉藥的藥勁還沒完全過去呢。”
段坤對醫生點點頭，然後低頭看着陳憶姍，輕輕笑了起來。
陳憶姍觀察着王笑笑的表情，幾秒後又望向她身後的段坤，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醫生彎腰，臉上挂着親切的微笑，說：“姑娘，你是因為卵巢黃體破裂才導致了一系列的症狀，幸好來得還算及時，我們立即就為你做了修複手術，現在你醒了就沒什麽大礙了，這幾天就在這兒好好養着，哪裏不舒服了告訴你男朋友，讓他去叫我。”
陳憶姍點頭的動作很小，弱弱地出聲：“嗯，謝謝您。”
醫生擡眼看了下段坤，又低聲對她說：“以後經期不要再做劇烈運動了，不管是跑步還是其他的什麽運動，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
陳憶姍聽得雲裏霧裏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答話。
“行啦，你們好好照顧她，有什麽事及時叫我。”囑咐完，醫生直起了身子，扭頭向那幾個醫生擡了擡下巴，接着轉身出去了。
段坤跟了出去。
等段坤一走，陳憶姍就問王笑笑:“沒告訴我爸吧？”
王笑笑趕緊點頭，“沒說沒說。”
陳憶姍清了清嗓子，聲音大了點兒：“那就好。不過你今天不去單位報道……”
“我跟單位請了假，他們願意用我就用，不願意用我我就再找別的單位。還有，學弟為了給你簽字才跟醫生說是你男朋友的，不然就得通知你爸了。”王笑笑把她擔心的、好奇的事情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看她反應不大就補充道：“今天多虧了學弟，救護車也沒他來得快，看得出來他是真擔心你。”
陳憶姍呆呆地看了她幾秒，随後閉上了眼，也不說話。
王笑笑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她的胳膊，“哎哎，你沒事吧？快醒醒。”
陳憶姍眉頭微蹙，閉着眼睛說：“我沒事兒，讓我再睡會兒。”
“睡什麽睡，醫生不讓睡了，”段坤擠開王笑笑，厲聲道：“在醫院就別任性了啊。”
陳憶姍煩躁地睜開眼，一睜開就是段坤的近臉，兩秒後心電監護上的心跳值瞬間升了好幾個數。
段坤就那麽看着她，沒有把臉挪開的意思，放軟了語氣說：“這幾天聽話點兒，我不惹你生氣，你也別跟我吵嘴，咱就安心養病，好嗎？”
陳憶姍的臉上突然有了點血色，尴尬地把頭扭向了一邊，沒答話。
“你不說話我就親你了，反正現在我如刀俎，你如魚肉。”說着，段坤的臉又低了幾分。
陳憶姍縮起了脖子，盡最大的勁兒喊：“王笑笑，快來把這個變态趕走！”
王笑笑還沒動手，段坤自己直起了身子，“行啦，我不會趁虛而入的，你不用太緊張。”
王笑笑假裝推開他，故意說得很大聲：“我看你還是不要待在這兒了，再待下去，她的心髒遲早會出問題的。”
“我……”段坤話沒說出口，手機響了，看一眼是本地號碼就接了起來：“喂？”
“段坤，我是杜洋。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段坤轉了個身，背對着陳憶姍後說：“呃……我最近都沒什麽時間，要不以後再說？”
王笑笑狐疑地看着他，慢慢踱到他身後，豎起耳朵聽電話裏的動靜。
杜洋：“那好吧，你現在是不是在商場上班啊？我可以去找你玩嗎？”
段坤：“我這幾天不在商場，假期結束都不一定能回學校，這段時間我們應該見不到了。”
王笑笑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接着聽。
杜洋：“這樣啊，那好吧，你回學校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叫上咱們班的其他幾個同學一起聚聚。”
段坤爽快答應：“好，到時候我請客。”
段坤又跟人聊了幾句才挂斷電話，一轉過身就看見陳憶姍和王笑笑四只眼睛盯着自己。王笑笑雙手抱在胸前，打趣他：“喲，喜歡你的小女生？”
陳憶姍躺着不能動也要跟着起哄：“就是上次那個吧？看起來溫柔、大方，人也很漂亮，跟你很般配。”
段坤不急着還嘴，從容地在床尾坐下，掀開被子抓住了她的腳腕。
陳憶姍沒辦法動彈，只能對着天花板咬牙切齒，“你不是說不惹我生氣嗎？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很生氣、非常生氣。”
段坤把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輕輕地捏了起來，好聲好氣地說：“你能不能不把我想那麽壞？我就是怕你腿麻而已。再說了，你總是讓我叫你姐姐，可你自己有把我當成弟弟看嗎？我現在做的就是一個弟弟該做的事，你還生什麽氣呀？”
陳憶姍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只要自己得了理就沒饒過他，顯然是沒把他當成小孩子。
病房裏安靜良久，王笑笑感覺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就自覺地出去了。
“嗯——”陳憶姍突然不自覺地發出類似于呻.吟的聲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連忙捂住了嘴。
段坤聽見了，唇角一勾，手上慢慢地加大了力度，故意問：“弟弟我捏得還行？”
陳憶姍清清嗓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平靜地說：“你別捏了，今天謝謝你，一會兒就回學校吧，該約會約會，我這兒有笑笑就夠了。”
段坤驟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沒說話，也沒把她的腳放回床上。
一時間，病房裏安靜得很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