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間綁架
面對小鬼突如其來的告白,陸非只是愣了一下,然後輕輕一笑,手掌搭在他的額頭上,關切地問,“吃藥了嗎?”
柳懷春一聽不樂意了,鼓起嘴巴,不滿地朝他說道,“我沒病!”
陸非就當做沒聽見,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起身下了床,套上外套,“別鬧了,一會兒我要去巡邏,跟我一起去嗎?”
柳懷春連忙跳下床去,熱絡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嗯!我也要去!”
于是,陸非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轉移了柳懷春那小鬼的注意力。如若不然,天知道要是他說個“不”字,柳懷春那家夥會不會一個激動把腦袋摘下來,或者把眼珠子摳出來砸他。這種事已經不止發生過一次兩次,所以還是盡早未雨綢缪,杜絕一切可能發生的可怕的事情比較好。
時間還不是太晚,路旁的商店和超市都在營業中,街上還有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小夥伴一起壓馬路,說說笑笑,對于隐藏在這座城市中的危險一概不知。
陸非把車子開得很慢,柳懷春坐在副駕駛座上,纖細的胳膊搭在窗上,伸出了半個腦袋往外看,好像對外面的一切都抱着十分的興趣。
陸非看向一旁安安靜靜的略顯乖巧的小鬼,他還穿着之前他給的一套大大的上衣短褲,胳膊和小腿全部露在外面。現在的天氣雖然不是很冷,但晚上的氣溫還是有點低。
“冷不冷?”
柳懷春聞言将腦袋從車窗外縮回來,他想了一下,将一只手插進陸非上衣外套的口袋裏,側過身子,另一只手也擠了進去。
“這樣好多了。”
陸非看了一眼自己右側被撐得圓鼓鼓的口袋,笑了笑,“回去給你買好看的衣服。”
“嗯。”柳懷春點點頭。
後視鏡裏的街景慢慢倒退,色彩斑斓的霓虹燈在化成一塊一塊的朦胧斑點,漸漸被高樓遮擋,來往的人群被放大縮小,反反複複。
陸非安靜地開着車,順便查找路上可能對調查案件有力的證據。巡邏的過程很無聊,也很枯燥,就是要自己找點事兒做才能打發時間。
柳懷春好像很久沒休息似的,困得眼睛也睜不開,後來索性閉上眼睛靠在陸非的肩上,毛絨絨的頭發掃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癢。他的半張臉被隐匿在光影裏,從陸非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長長的一層睫毛和高挺的鼻子。
陸非将車子停在路邊,低下頭仔細看了看柳懷春的臉。他長得很可愛,不過陸非也不能确定這是他生前的本來面貌,還是死後随意變化出來的。就在這時後,陸非忽然發現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石子好像發生了什麽反應,散發出幽幽的光芒。原本冰涼的石子竟然漸漸有了溫度,有一束光從石頭裏射出來,直直照進柳懷春的額頭裏,隐入皮膚中消失不見。
該不會是在吃我吧……陸非的腦子裏莫名地出現了這麽一個想法。
不過他并沒有起什麽不良反應,幾乎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再說了,他戴着這條手鏈這麽久,也并沒有什麽直觀的影響,比如萎靡不振,身體機能萎縮之列。陸非又想起之前在朝陽山上遇到的那個和尚,說不定小鬼真的并沒有害他的心思?
他在心底想着上次在廟裏和那和尚說過的話,就聽窗外有一陣不急不慌的敲窗聲。他剛搖下車窗玻璃,正要往外看,就見一個碩大的光腦門從縫隙裏擠了進來,那人咧着嘴,露出八顆牙齒,朝他一笑,“喲,施主晚上好啊!”
“……”
“外面有點兒冷,讓我進去坐坐。”和尚一點兒也不見外地拉開後座的車門,帶着一股寒氣進了車廂內,這才哈了一口氣在手上,使勁搓搓,嘀咕道,“哎喲,晚上真是冷死了。”
陸非驚訝于這和尚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熱乎勁,又不好直接趕人家下去,只能頗為無奈地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你一和尚不待在自己的廟裏,怎麽跑這兒來了?”
和尚答,“佛在心中,何處不為家?”
“……別說這些文绉绉的,我這在辦正事呢,你別耽誤了。”陸非說。
和尚沒理他,忽然“咦”了一聲,伸手扒拉着前座,“這位小施主好像很虛弱,”他湊過身去,伸手探了探柳懷春的額頭,“看樣子是維持不了人身太久。”
陸非問,“你能看見他?維持人身不久是什麽意思?”
和尚依舊沒回答他的話,松開手坐回原處,一邊撥動着手裏的佛珠,一邊故作正經地說道,“施主上次說的小鬼就是這位小施主?要不貧僧替你收了他,看在咱兩是熟人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只要九九八。”
“不用了,”陸非搖搖頭,“這小鬼比你可愛。”
和尚也不堅持,從大大的袖口裏摸出一張名信片,遞過去,“阿彌陀佛。施主什麽時候有需要,給貧僧打電話。”
陸非将名信片接到手裏,原來和尚法號叫上愚,是朝陽廟的方丈。不過朝陽廟那麽一個小地方,估計也就他一個和尚,就算他是方丈,陸非也一點兒都不驚訝。
和尚又說,“把我送到朝陽山怎麽樣?”
“去朝陽山幹嘛?”陸非問。
“回去睡覺。”和尚答。
“不是哪兒都是家嗎,大老遠去朝陽山睡覺幹什麽?”陸非說。
和尚不說話了,坐在車子上,往後一靠,“也好,貧僧就在此将就一晚。”說完就開始念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召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當真如和尚念經般,聲音低沉無波動,就跟催眠曲似的。
陸非只聽到一半,已經打着了火,啓動車子,頭也不回地往前開了一段,“大師,我送你回去。”
“施主心存善念,貧僧回去後,免費給你燒柱香。”和尚雙手合十,“善哉善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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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煩人又逗比的上愚和尚後,陸非駕着車慢悠悠地往回閑逛,途中路過朝陽大學,學校門口還有一些學生就着路燈幽暗的燈光在樹下散步。他打着方向盤轉了個彎,拐進另一條巷口裏。
柳懷春果然和那個和尚說的一樣,身體很虛弱,靠在陸非的肩膀上瑟瑟發抖。
該不會就是為了把體溫升上來,才把自己弄得這麽難受吧?陸非在巷口旁停下車子,一只手攬住柳懷春的肩膀,往自己懷裏帶了帶,“小春?”
“嗯……”柳懷春應了一聲,睫毛顫抖了幾下,沒睜開。
陸非撸起袖子,把手腕上的黑色石子露出了,放在他眼前,這次卻沒有什麽奇怪的光線從裏面溢出來。黑石手鏈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腕上,什麽反應也沒有。
見柳懷春蜷縮着身體,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陸非也愁得團團轉。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剛才那和尚不是留了個電話麽?
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和尚好像還沒睡,一接通就笑着問道,“施主,你想通了?”
陸非問,“小鬼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你有沒有辦法緩解一下?”
和尚啧聲道,“人鬼殊途,施主何苦自尋煩惱?”
“給你九九八。”
“小施主修行未夠又強行塑造人身,一時間修為受損不太适應,給補一補就好了。”和尚幹淨利落地回答。
“吃什麽比較補?”陸非問。
和尚深思了片刻,道,“你親他一下。”察覺到陸非就要挂斷電話,和尚連忙補充說,“人的精氣神對于鬼魂來說可是大補之物。平日的接觸就可以提高修行,更別說你親他一下了。”
陸非挂斷了電話,将手機揣進褲兜裏,低頭看向懷裏睡着的柳懷春。柳懷春正雙手扒拉着他的衣服,使勁地抱着他的腰。
陸非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下去口。
雖然這小鬼看起來可愛,可底子裏仍舊是一只鬼。他還記得上一次在這小鬼漂亮的臉頰上,皮膚慢慢皲裂出一條條河流狀的裂痕,猶如牆癬般一片片剝落下來,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早知道讓那和尚收了你才好。”陸非抓了抓頭發,從褲兜中摸出一支煙來,點燃了叼在嘴裏。
他吸了一口煙,無聊地吐着煙圈,正要打開廣播聽聽夜間新聞。忽然從不遠處的牆角便傳來一陣微弱的呼喊聲和扭打的聲音。
陸非關上車內的燈,打開車門走出去,将燃着的煙丢在地上用腳踩滅,這才慢慢地朝聲源出走過去。這是一個十分偏僻的巷子,在兩棟居民公寓後牆之間,兩旁除了一些雜物堆和碎磚以外空空如也。
“救命……啊!”
女人呼喊的聲音漸漸減弱,在空曠的巷子內響起空洞的回音。
陸非半蹲下身,從牆後探出半個身子,看到兩個男人正在試圖将一個已經被套上頭套的女人拖到一輛白色面包車的後箱內。
從黑暗中隐約可以分辨出這個女人的身材很不錯,穿着一身紫色長裙和細跟高跟鞋,一只高跟鞋已經在混亂中被甩了出去,斜躺在地面上。她已經昏厥過去,軟軟地被一個男人扛在肩上,丢進了面包車後車廂內。另一個男人撿起她掉落的鞋子,随手丢進車廂,又在地上扔了幾個空的塑料酒瓶,然後才跟着上了車。
看來這就是局裏一直在跟進調查的女性無故失蹤的案件了。陸非挑挑眉,按了下胸口前的對講機,“小羊小羊,在哪兒呢?”
“呼……”對講機裏傳來一陣電頻聲,然後才聽劉洋懶洋洋的好似沒睡醒的聲音,“什麽事啊?”
陸非道,“朝陽大學斜對面的公寓旁發生了一起女性綁架案,很可能就是咱們在巡查的案子。犯罪嫌疑人系兩個中年男人,開着一輛白色面包車。受害人是一名女性,年齡不詳,身着紫色長裙。光線太暗,我沒看清楚車牌號,尾號是048,應該是往地鐵站方向行駛過去了。”
劉洋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收到!我現在就帶人去追堵,你馬上通知張哥和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