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到不了岸
“怎麽了？”雷震宇的身子微微一震, 聲音很輕柔。
聽到他的輕聲軟語, 心裏的委屈一下湧了出來, 淚水更是奪眶而出, 我在他懷中哽咽，說：“你幹嘛這麽多天不找我？我不找你, 你也不找我……我來找你, 你還對我愛理不理！你是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不理我，讓我自生自滅嗎？”
他眼中的冰融化了, 伸手出手來輕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水，輕聲道：“你說呢？”
我抽泣了一聲，滿心委屈地說：“我不知道……”
他放下為我擦拭淚水的手，故作無所謂地說：“不知道就算了。”
“你讨厭！”我嘟起嘴, 推開他。
他忽然笑了，表情有點耍無賴。
我因為他的樣子，一下子變得又氣又哭又想笑，說：“你笑什麽！”
“小傻瓜。”
他一把将我拉回懷裏，緊緊地抱住我，像是要将我揉進他的身體裏，像是在訴說這些日子他對我的想念。
我順從地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裏，伸出食指在他胸前畫起了圈圈, 喃喃地問道：“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嗎……”
“看來這麽多天不跟我在一起, 又變笨了。”
我将頭埋在他懷裏，委屈地嘀咕道：“都是你不好，誰讓你這麽多天都不理我……”
他捏起我的下巴, 定定地看着我，說：“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才好？”
注視着我的雙眸裏分明充滿了無奈與溺愛，我感覺要溺死在他這樣的目光裏。
我又往他懷裏鑽了鑽，像個撒嬌的孩子，說：“你想怎麽樣懲罰我都好……我們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吵架了，你以後生氣也不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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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你說的。”他一臉壞笑，突然把我從琴櫈上橫抱起來。
看他那“不懷好意”的邪魅笑容，我不禁緊張了，說：“呀！我、我說什麽了？你放我下來！”
來不及掙開，他已把我抱上閣樓。
一眼看到眼前那張能躺着看星空的舒适大床，腦中驀地冒出一個令人無比尴尬的想法——雷震宇剛說要“懲罰”我，又把我抱到有床的閣樓來……
原諒小惡魔邪惡地笑了。
我一個哆嗦，雷震宇不會是想在床上懲罰我吧？！
心瞬間狂跳起來，我也變得面紅耳赤，羞澀地在雷震宇懷裏掙紮，喊道：“不可以啦！”
“什麽不可以？”他暧昧地問。
“不、不可以在床上懲罰我！”我的臉已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雷震宇差點沒笑噴，但他又立刻繃住了，一把将我放倒在床上，欺身而下，壓在我身上，薄唇貼近我，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脖頸直至領口，邪魅道：“不是你自己說……我想怎樣都可以嗎？”
“那、那也不可以那樣！”我繼續掙紮。
“那樣是怎樣？”他又壞壞地問。
我羞怯得幾近抓狂：“就、就、就是那樣啊！”
他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他将雙臂撐起，俯瞰着身下的我，溫柔地說：“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
不待我喘過氣來，他又突然話鋒一轉：“但你這麽笨，琴還彈那麽爛，你說怎麽辦呢？”
“什、什麽怎麽……”
我話音未落，他的唇就向我的脖頸靠了過來，濕熱的氣息在我耳畔和脖頸間流轉。
我的臉更紅了，難為情地一閃，喊道：“呀，好癢！”
他找到我的弱點，興奮地猛撲了過來，在我耳邊輕吹一口氣，說：“以後還敢淘氣麽？”
我左右搖擺着頭躲避他在我脖頸間吞吐的氣息，“啊！不、不敢了……”
他停了一下，眯眼着我，問：“乖乖聽話嗎？”
我可憐兮兮地望着他，猛地點點頭。
他嘴角浮起一絲邪笑，說：“那也不放過你！”
說着，他又輕吹起我耳後的碎發，撩得我耳畔一陣酥癢，全身雞皮疙瘩直翻。
“你、你不守信用！”
“還敢頂嘴！”他得寸進尺，手也在我腰間撓起來。
“要、要死了！停手、停手啦……”
為了躲他，我在床上滾來滾去，被他折磨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閃躲不及，嗖地一下往床下滾了去。
“呀、呀、呀！”我一陣手忙腳亂地撲騰，不小心碰到了床邊的花架。
雷震宇迅速伸手将我一拉，另一只手則穩穩地扶住了花架，沒讓上面的水晶玻璃球砸落。
他拉我坐穩，将花架上那個種着三葉草的小玻璃球遞到我跟前，說：“要不是看在它的份上，對你的那點懲罰怎麽夠。”
我粗喘着氣，接過他手中的玻璃球，定睛一看，不由地興奮道：“快、快看！是四葉草！這裏面竟然真的長出了一株四葉草！”
我寶貝地捧着玻璃球，驚喜地看着雷震宇，他的眼中也閃着晶亮的光彩，嘴角揚起了愉悅的弧度。
太難以置信了！三葉草裏出現一株四葉草幾率只有萬分之一，我和雷震宇卻做到了，我們一起種出了一株四葉草！
一定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才會賜予我們這一株見證幸福的四葉草，讓我與他和好如初。
我無法抑制住內心強烈的欣喜，小心翼翼地将捧着玻璃球，就像捧着這世上最最珍稀的寶物一樣，然後将它擺放在花架的頂端，鄭重其事地對雷震宇說：“現在，我們一起來啓動四葉草的魔法吧！”
“啓動魔法？”他皺起了眉頭。
“對呀，因為我也想我們兩人像那個童話故事裏的那對情侶一樣！”我興致勃勃地解釋，“這是我很小的時候，媽媽跟我說的一個關于四葉草的童話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對戀人，他們本來很相愛，一起住在一片很美的林子裏，但卻因為一件小事，鬧別扭了，彼此不肯讓步。
終于有一天，愛神看不下去了，她來到那片桃林，分別悄悄地向那對情侶撒了個謊，說：他們各方會有難，只有在桃林的最深處找到一株四葉草，才可以挽救對方。
情侶聽後，裝作十分無所謂，心裏卻很為對方擔憂。
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兩人都偷偷為對方到桃林最深處尋找那株四葉草，然後他們便在桃林深處相遇了。
當他們知道對方都很在乎自己時，都很感動，愛神也賜予了他們一株四葉草，成為了他們愛的見證，并告訴他們：幸福來得太容易，就不會懂得珍惜。經歷風與磨難，還能彼此在乎、彼此珍惜的人，才會真正擁有幸福。從此，他們便在那片桃林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講完故事，我滿懷期待地望着他，“你說，他們是不是和我們很像？”
雷震宇的臉在我說故事時已然有些陰沉。
這樣的神色讓我很疑惑，不禁問：“怎麽？你不喜歡這個故事嗎？”
他沒有回應我。
我拉起他有些微微發涼的手，有些難為情地說：“呵，那只是童話罷了，也難怪你不感興趣。但我還是希望我們一起啓動四葉草魔法，因為我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他不說話，任由我拉起他的右手，放在四葉草上，然後我開始吟誦四葉草的魔咒：“第一葉是希望，第二葉是付出，第三葉是愛，第四葉便是幸福——四葉草，你是愛神的恩賜予尋找幸福之人的羽翼，請您用着恩賜的羽翼帶給我和我的愛人……”
這是媽媽教給我的，與傳統啓動的四葉草魔法的咒語有些不一樣的歌謠，是媽媽獨創的歌謠。
我還沒有念完，雷震宇的臉部線條已變得愈發僵硬，捏着四葉草枝莖的手也在收緊，幾乎已将它的枝莖掐斷。
他突然的失常讓我驚愕，立刻焦急道：“你怎麽了？快松開手，四葉草壞了魔咒會失效的！”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段話？”他的臉色極為難看。
我有些被他的樣子吓到了：“我、我……”
“說！”
随着他那聲怒吼，那株絕無僅有的四葉草在他手中戛然而斷，垂落在地上。
我全身緊繃起來，吞吞吐吐地說：“這、這是我媽媽教我的，媽媽說，因為有這段話，才會有我，我的名字，也與這段咒語有關，怎麽了嗎……”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猛地一震，似是被子彈射中般，臉色變得煞白，雙眼紅得如同凝固成冰的血，盯着我的眼中似乎有種難以言喻的恨意，又好像，他的神情還表現出一種罪惡感，仿佛他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
“你…爸是……”他說話斷斷續續的，眼眸猩紅，面目也有些猙獰，“是……”
他終是把話吞了下去，好像不願相信什麽似的。
我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但我能清楚感覺到他對我的疏離，還有讓我不明所以的厭惡與恨意。
這樣的他讓我陌生又害怕，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從我心裏油然而生。
“你到底怎麽了？你不要吓我！”我憂懼忡忡地拉住他的手，希望能喚醒他。
“放開。”他的聲音極冷。
我不由一個冷戰，緩緩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臂上滑了下來，咬唇望着他，試圖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他的手指，小聲喚道：“雷震宇……”
指尖剛觸到他冰涼的手，他就突然嫌惡地将我甩開，沖我大吼了一句：“別再靠近我！”
随之而來的是玻璃球砸落地面的噼裏啪啦聲，噪聲刺得我頭皮到腳都發麻。
我始料未及，接連幾個踉跄，摔倒在地上，手掌猛地按在了玻璃碎渣上。
“啊！”
一股淩厲的疼痛從掌心傳來，鮮血也瞬間從手掌流了出來，染紅了那片殘落在地的四葉草。
與他只是咫尺的距離，卻恍然隔了千山萬水。
我似是乞憐地望着他，多麽希望他轉身看我一眼，更想要他溫柔心疼地抱住我。
可他只是腳步一滞，雙手緊握成拳，終是決絕地抛下我，奪門而去。
他的腳步踏在那片落在地上被血染紅的四葉草上，葉片碎成了殘渣，與猩紅的血液混在一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我木然地看着他決然離去的背影，心忽然間從天堂急速跌落而下，全身也漸漸變冷。
破碎滿地的玻璃碎片如同破滅的幸福泡沫，那溫情短得如同泡沫爆破的瞬間，剛才與他的溫存和擁抱，竟比一霎的花火還要短暫。
這一切，我還來不及抓緊就已經失去了，就如同我從未找回一樣。
不是說，找到四葉草，就會得到幸福嗎？
可終究，開到荼蘼。
什麽魔法、什麽祝福，都是假的，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漸漸的，我徹徹底底失去了所有的感覺，任由手死死按在那些碎渣上，血液冰涼的沿着掌心一點一滴地流出，我也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絲的疼痛。
失神地望着眼前那條他離去的路，黑暗沒有盡頭，仿佛永遠到不了幸福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