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山莊驚魂(十)
見外面無人闖進來,火哥拎住少年的衣領,将他丢到門外,“趁此機會,瀾弟快走。”
少年還要掙紮,“火哥。我不——”
火哥:“這是命令。它來了,快走。”
它來了?誰?葉明非見柳大郎站在門口,擡頭望天,只見黑暗的天空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仔細一看,好像是只巨大的鳥。可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鳥?
少年一咬牙,食指拇指放在唇邊一吹,盤旋在天空的巨鳥從天而降,落在門口,撲棱着翅膀。
這只巨鳥怎麽這般眼熟?瞥見巨鳥翅膀上的黑色布條,葉明非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柳嘯禹養的那只鸩鳥嘛。
它不是柳嘯禹的嗎?什麽時候變成暗夜營的了?又叛變了?
他之前就發現這只鸩鳥非常善變,會毫無保留地喜歡任何喂他食物的人。前提是,這人要大膽,不害怕它。
葉明非扭頭看向柳大郎,發現他露在面具外的嘴角正微微抽動,雙眼厭嫌地盯着眼前的鸩鳥,不知是吃驚于它的巨大,還是什麽。
少年走到門口,突然出手扯過身邊的一位同伴,将他丢到鸩鳥背上,把書信塞進他懷裏,用力一拍鸩鳥。
鸩鳥翅膀一扇,飛天而起。
就在這時,幾十道銀光破空而來,快如閃電,勢如破竹,帶着蕭蕭風聲,直奔鸩鳥而去。
如此速度,沒人能反應得過來,即便反應得過來,這麽多暗器,也擋不下來。
“銀耳——”葉明非急喚一聲,腰間銀耳脫銷而出,直飛上半空,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人們只能看到一道金色影子在空中飛舞,随後便聽見“砰砰砰”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銀色暗器紛紛掉落,全是粹着毒的利箭,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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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箭被擋掉後,鸩鳥駝着人一飛沖天,巨大的翅膀扇起一陣飛沙走石,随後很快沒入夜空中,不見蹤影。
羅庸走到少年面前,問道:“敢問小公子,剛才那是鸩鳥吧?據說鸩鳥的體型比鷹還大,吃下毒蛇後,會将毒蛇的毒性分泌出來,随着身體上的汗水排除,最終留在羽毛上。鸩鳥全身都是劇毒,小公子不但能馴服鸩鳥,還能去除他身上的毒性,當真了得。不知小公子從哪裏得到這只鸩鳥?”
他本以為鸩鳥只是傳說中的一種鳥,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一時激動,這才上前詢問。
少年本有些不耐煩,見羅庸年紀跟自家老父差不多,只能耐着性子答道:“我打完獵在吃鹿肉,這家夥自己跑來的,從此以後就不走了。吃毒蛇,它身上才會有毒吧,但我喂它吃鹿肉,它身上自然就沒毒了。”
葉明非無語,原來這只鸩鳥竟然喜歡吃鹿肉,為了鹿肉背叛了柳嘯禹,不知柳嘯禹知道了會怎麽樣?哈哈,他的反應一定會很有趣。
少年走到葉明非面前,向他抱拳道謝,“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感激不盡,以後若有差遣,在下無有不從,一定報答公子恩德。”
話未說完,他人已經沖進廳內,只有話音的尾聲通過空氣傳了過來。
“無......”葉明非剛想謙虛兩句,話沒說完,少年已經越過他沖到火哥那裏助他運功療傷去了。
“呃......”葉明非無語。這少年真是個急性子。
葉明非擡頭看向門外黑暗處,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暗處一定埋伏着不少殺手,等他們一出去,便會被射成篩子。
柳大郎用帕子俯身撿了幾枚粹着毒的碎箭頭細看,眼神有些波動。
“禦,禦劍術,雲公子是修仙之人?”一直保持低調的老趙頭兒顫巍巍撲過來,伸手就要撫摸銀耳,被葉明非躲開了。
銀耳脾氣不好,有很多嗜好,最不喜歡的就是被陌生人碰觸。
老趙頭兒幹笑兩聲收回手,眼睛一會兒看向葉明非的臉,一會兒看向他腰間的銀耳,眼底流漏出各種羨慕嫉妒。
“公子當真是修仙之人?”老趙頭兒再次問道。
“是。”葉明非點頭,心中不解,他是修仙之人怎麽了?你們一家不也是修仙之人嗎?但凡修仙之人,都會禦劍之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見葉明非點頭,老趙頭兒的一雙兒女雙雙撲了過來,一左一右圍住葉明非。
“雲公子的禦劍術好厲害。”趙汀蘭有些害羞,不敢直視葉明非的眼,只盯着他身上紅衣。
“是啊,太厲害了,我的禦劍術要練多少年才能跟雲公子這般厲害?而且,雲公子所用的佩劍好耀眼,好鋒利。”趙小虎虎頭虎腦,毫不掩飾地誇獎道。
“......多謝誇獎。”被這家人這麽熱情地圍着,葉明非略有些尴尬,不明白這一家人怎麽回事。
“雲非,雲,雲公子不會是雲仙門弟子吧?”老趙頭兒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後擡頭盯着葉明非,雙眼閃閃發光,渴望,欽佩,羨慕,嫉妒,各種情緒輪換着閃現。
葉明非:“......”這饑渴嫉妒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雲仙門弟子?果然是雲仙門弟子?”羅庸也湊了過來,眉開眼笑道:“見到公子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公子可能是前幾天在和縣收服厲鬼救了全縣百姓的那位紅衣公子,可一直沒敢确認,原來公子真的是雲仙門弟子,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能見到雲仙門弟子,實在三生有幸。雲公子一身紅衣,姿容絕世,難怪被和縣的百姓稱為雲仙公子,當真如神仙一般......”
葉明非:“......”神仙?他可不夠資格。
見此情景,林尚書也激動起來,“雲公子,這麽說,這麽說,我家次子也是雲仙門弟子了?他,他......”
葉明非哭笑不得,只能點頭道:“在下确實是雲仙門弟子,只不過是名很普通很普通的弟子,不成什麽氣候。林尚書的二公子也是雲仙門弟子,而且是仙尊他老人家極看重的大弟子,将來很有可能繼承仙尊之位的。”
這話确實不假,無論是大師伯,二師伯,還是師尊,都很看中林思陽,刻意磨煉他,栽培他,将他當成雲仙門未來的繼承者培養。
聞聽此言,林尚書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我不求他繼承仙尊之位,只盼他一切安好,既然他是雲仙門弟子,我也就不怕他被我連累,最後因為我而被朝廷抓捕了。”
得知葉明非是雲仙門弟子後,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都時不時滑到他身上,将他上上下下看了無數遍,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麽,或者說在找什麽。
難道在找長生不老丹?抱歉,他可沒有。
沉默了許久的陳風突然開口了,“雲公子,仙尊他老人家還好嗎?”
見他問得客氣,語氣中帶有尊重和激動,葉明非答道:“他很好,每天在山上種菜種糧食種水果,忙的不亦樂乎。”
陳風吃驚,“種菜種糧食種水果?仙尊他老人家不是一心修仙嗎?”
“修仙?”葉明非疑惑,“你問得是前任上清仙尊嗎?”
陳風微愣,随後苦笑,“已經是前任了嗎?那他老人家可好?”
葉明非覺得陳風的反應很奇怪,似乎跟前任仙尊有很深的瓜葛,便問道:“公子可是認識上清仙尊?”
陳風搖頭,“不,不認識,只是聽說過,對他老人家仰慕已久。”
葉明非:“上清仙尊雲游去了,許久未見,我也不知他老人家最近好不好。”
陳風有些失落,垂下頭去,莫白握着他的手,低聲安慰。
“善澤仙尊好嗎?”陳風又問道。
“師尊他老人家很好。”葉明非答道。
“師尊?原來是他收你為徒了。”陳風笑道:“你師尊就是個沒頭腦的樂天派,除非沒地方種菜,否則,怎麽會不好呢?”
葉明非越發奇怪,本想上前尋問清楚,被一聲驚慌的叫喊聲打斷了。
“火哥,你怎麽樣?”暗夜營的那名少年跪在地上,抱着火哥的身體,着急萬分。
名叫火哥的頭目幾乎全身都是鮮血,嘴角也在流血,而且血色發黑,情況不容樂觀。
但他還是勉強支撐起身體,軟綿綿地拍了少年一巴掌,“杜悅瀾,你混賬,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我讓你走,你,咳咳咳咳......”
少年非常乖巧地賠禮道歉,“火哥,你消消氣,我沒不聽你的話,我只是想留下來陪你,我已經讓其他兄弟帶着書信沖出去了。”
“你......”火哥失血過多,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火哥,火哥......”少年帶着哭腔向衆人求救,“有沒有大夫,有沒有會醫術的人,求求你們救救火哥。”
杜悅瀾?葉明非重新審視這個少年,他記得杜悅亭杜大哥曾經說過他有個堂弟,名叫杜悅瀾,頑皮淘氣,很不好管教,難道就是這小子?
杜悅亭是葉明非下山後遇到的第一個朋友,是他的結義大哥。如果杜悅瀾真是杜大哥的堂弟,那就是他的兄弟了,不能見死不救。
“我來幫他看看吧。”葉明非走上前,蹲在火哥身邊,拉過他的手把脈。
“謝謝你。”少年退到一邊,着急地盯着葉明非的一舉一動。
火哥手心手背全是各種疤痕,連手腕上都有不少傷口,皮肉外翻,猙獰可怖,有些是新傷,大部分是舊傷,只是未經過仔細處理,沒有愈合好,才留下這麽多疤痕。
解開他的衣服,發現他胸口和後背除了各種舊傷之外,還各有五道新的抓痕,血流不止,應該是被屍傀抓傷的,尤其胸口位置的那道傷口最為嚴重,只差一點,便抓到心髒了。
除了受傷,他還中了毒,若是普通人,早就死透了,不知他為何能堅持這麽久。
葉明非先喂他服了幾枚解毒丹,用內力助他盡快吸收,這才開始處理傷口,傷口太多,他幹脆跪在地上,本想輕手輕腳地幫他撕掉衣服,哪成想已經醒轉的火哥扯住衣服,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嘶嘶”,三兩下自己脫下來了,撕掉不少皮肉,看的其他人龇牙咧嘴,仿佛撕掉的是他們的皮肉,心中對火哥又是心驚,又是佩服。
他最後還說了句,“長痛不如短痛”,然後,徹底暈了。
葉明非向來欽佩這種鐵血铮铮的硬漢子,趕緊從乾坤袋裏取出一應物品,一字擺開,先用棉球沾着消毒藥水清洗所有傷口,然後将傷口一一縫合,敷上藥物,包上繃帶,又從乾坤袋裏取出他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幫火哥穿上。
整個過程中,他幾乎是一口氣憋過來的,差點忘了呼吸,因為火哥身上的傷實在太震撼,太觸目驚心。他還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傷成這樣還能活着的。
“呼——”葉明非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好了,只要他短時間內不再跟人動手,保證能好好活着。”
杜悅瀾握拳,稚嫩的小臉一片凝重,“我會保護好火哥,不再讓任何人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