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山莊驚魂(二)
尤其是那幾名捕快,看到葉明非腰間的金劍和金葫蘆後,悄悄遞了好幾個眼神,最後露出幾分奸笑,目光最後定格在膘肥體壯的呦呦身上。
察覺到衆人奇怪的眼神,葉明非把糖葫蘆往地上一插,一腳将呦呦踢過去,讓它趕緊吃完,省得一直扛着怪丢人的。
呦呦被踢了一腳,“呦呦”叫了幾聲,奔到糖葫蘆邊,“吧唧吧唧”啃得特香。她這一連串動作,終于打破了大廳中的寧靜。
西南角那位慈祥的老者站起身,緩緩來到葉明非面前,對兩名镖師揮了揮手。兩人立馬收回長劍,向葉明非賠禮後退下。
老者不愧是開镖局的,見人三分笑,遇事笑三分,從容冷靜,應對自容,“在下姓羅,是羅家镖局的總镖頭羅庸,那便是小女和十幾名手下,剛才多有得罪,還請這位公子莫怪,出門在外,我們只是小心行事。”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葉明非,竟看不出他的武功高低,心中不免犯嘀咕。
只一點他可以确認,這位公子眸正神清,悠然灑脫,不會是壞人。
行走江湖,最忌以貌取人,更忌意氣用事,無論面對何人,何事都要心懷警惕,不知為何,他竟對這位公子全心信任。
“小事一樁,羅大哥不必介懷。”葉明非點點頭,向裏走去,一屁股坐在正中央的空椅子上。
羅,羅大哥?羅庸有點懵,他這個年紀,怎麽說也跟這位小公子的爹娘差不多大吧?無論如何高着一輩呢,叫他大哥?
呦呦啃完糖葫蘆,緊随其後,站在葉明非旁邊左顧右盼,尋找其他可以吃的東西。
結果,它一眼就看到了英姿飒爽明麗動人的羅小姐,兩只圓滾滾的大眼睛閃閃發光,一副“色鬼”德行。
食色性也,呦呦除了喜歡美食,還喜歡美女,無論年齡,只要是女的,只要長得好看,都能把呦呦迷住。
葉明非扶額,嫌棄地踢了呦呦一腳,扭頭看向那位羅小姐,發現她正看向這邊,嘴角含笑,落落大方。
羅庸見葉明非看向自己女兒,趕忙介紹道:“這是小女文萱,自幼跟我走镖,雖沒什麽教養,倒也學了一身本領。”
“見過公子,不知公子怎麽稱呼?”羅文萱向葉明非行禮,目光直白,毫不掩飾,确實沒有小女兒的嬌羞,卻贏得了葉明非的好感,因為他很欣賞這樣自信豪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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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非抱拳道:“在下雲非。”
“公子姓雲?”羅庸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越發興高采烈,咧開的嘴角幾乎合不攏了,“原來是雲公子,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這羅镖頭認識自己?葉明非有些疑惑。
見呦呦湊到羅小姐腳邊,圍着人家團團轉,“呦呦”叫着獻殷勤,口水幾乎黏在人家衣服上,葉明非嘴角一抽,嫌棄道:“呦呦,擦擦口水,不要太失禮了。”
呦呦舌頭一伸,卷走嘴角口水,繼續歪着頭盯着羅小姐發花癡。
羅小姐倒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見呦呦如此可愛,對它粲然一笑,嗓音美妙動聽,“沒關系,我喜歡這只鹿。”
這下完了,呦呦暈暈乎乎差點倒在地上,一副陶醉的模樣。
葉明非扶額,不去理它,“羅大哥如此戒備,是發現了什麽異常嗎?”
被這麽年輕的公子叫大哥,羅庸總有那麽點不習慣,倒也沒表現出來,笑道:“很多事情太過巧合,先是漆水河裏鬧妖,後是河邊客棧被燒,再就是莊裏乞丐全無......總覺得有人在刻意引導我等來這山莊過夜。”
葉明非:“羅大哥懷疑有人劫镖?”
羅庸搖頭否認,“我們這趟镖并非什麽貴重之物,不值得大費周章。”
羅庸自年輕起便走南闖北,武功雖不算高,本事也不算大,但最善于察言觀色,行事謹慎小心。
他一生多災多難,妻子早亡,兩子早逝,如今膝下只有一女,難得還能保持樂觀開朗的性格,将羅家镖局經營下去,靠的就是這份謹慎小心,靠的就是萬事觀察入微。
每次走镖,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有所察覺,避免陷入危險。
如今,他年紀大了,本應該将镖局交給女兒,可女兒畢竟年輕,所以他才跟着出來,為女兒鋪路,順便教授女兒行走江湖之道。
沒想到會被困在這做山莊裏,而他猜不出是什麽人做的。
見羅文萱多看了葉明非兩眼,羅庸對葉明非越發熱情,見他似乎是好酒之人,趕緊讓羅文萱送上一壇好酒。
葉明非被這對熱情的父女弄得哭笑不得,倒也沒拒絕,痛痛快快收下,一嘗之後才發現,果然是好酒。
葉明非一邊喝酒,一邊沉吟,那麽,如此大手筆的陷阱,難不成是為了林尚書?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主動跑進甕裏的憨鼈,等着人捉呢。
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林家四口累得累,小的小,即便明知是陷阱,也沒辦法帶着他們逃出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翹着二郎腿,單手托着頭,扭頭看了林尚書一眼。
林尚書年約五十,身穿囚衣,滿臉污漬,正疲憊不堪地倚在牆上,懷裏摟着幼女,一下下拍着她的肩哄她入睡。即便如此,他眉眼間依然保持着幾分凜然正氣,令人動容。
出發前,爹一再叮囑,讓他務必小心,懷疑有人故意陷害林尚書,逼他離京,然後殺之。
難道果然如爹所猜想的,有人要殺林尚書?
“羅大哥,你常年走镖,可知山莊後面這座山叫什麽名字?”葉明非問道。
羅庸:“山莊後面便是不歸山,顧名思義,進的去,出不來,活人不歸。據說只要踏進此山一步,便會迷失方向,無論怎麽走,都是去往山頂的方向,然後再也下不了山。傳說山頂有一只喜歡吃人的妖怪,只要人上去,就會成為它的獵物,活活将人拆分入肚,屍骨無存。”
也就是說,若真有陰謀,他們便被堵在這座山莊裏,前有強敵,後無逃路?
那個漁夫果然有問題,這個山莊更有問題。難怪羅總镖頭會這般謹慎。
如今想離開山莊也不可能了,因為天完全黑了。
不知是不是衆人的錯覺,這裏的天黑得格外快,似乎是轉眼間便漆黑一片,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天空好像被一塊漆黑的幕布完全遮擋住了似的。
晚膳時間,衆人在呼呼風聲中,默不作聲地吃着自帶的幹糧。
東北角那一家四口表現得很安靜,圍成一團靜靜吃飯,目不斜視,耳不旁聽,羅庸卻總是忍不住多看他們幾眼。
葉明非喝了一口烈酒,也托着腮看過去,發現那農夫懷裏露出一點黃色,應該是明黃色符篆的一角,難不成他們是修仙之人?
世友仙門百家,有大有小,大的門派有幾百上千人,小的門派可能只有一門一戶僅數人。
每門每派各有所長,各有所好,有主修內丹者,有主修外丹者,有主修符篆者,等等不一。
難不成這一家四口便是主修符篆者?而且此行有任務在身?否則,怎麽會在這般微妙的時刻出現在這種微妙的場合?
羅庸抱着一壇酒,走到一家四口身邊,對農夫笑道:“這位老兄,見面即是緣,請你喝上一壇,交個朋友。”
農夫模樣的老頭兒站起身,笑眯眯道謝後接過酒。
羅庸:“幾位怎麽稱呼?”
農夫:“小老兒姓趙,認識的人都叫我老趙頭兒,這是內子,這是一對雙生兒女趙汀蘭,趙小虎。”
羅庸:“幸會幸會,不知幾位為何會來這裏?走親還是訪友?”
老趙頭兒:“我們本想去投奔大兒子,結果天晚了,又沒找到客棧,問了本地人,才知道這裏有座廢棄山莊,因此來這裏借宿一宿。唉,這次探親不走運啊。”
羅庸:“可不是,誰都沒料到漆水河會發生這些變故,看來,咱們還是患難之交。”
老趙頭兒呵呵一笑,“誰說不是呢。”
“幾位雖打扮普通,但修為不淺,應該是修仙之人吧?”葉明非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心中疑惑。
老趙頭兒幹瘦的臉上堆滿假笑,“公子好眼力,我們一家本是窮苦農民,但種地太難養活人,便自學了一些法術,自制了一些符咒,又淘來一些便宜的法器,農閑的時候幫人收個妖,捉個鬼,掙點小錢,在衆位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羅庸露出驚豔的神情,由衷贊嘆道:“原來幾位竟是修仙之人,佩服佩服,幾位謙虛了,在我們這些普通人眼裏,但凡修仙之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上能捉鬼降妖,下能除魔服怪,是我們老百姓的護佑者呀。”
不過幾句話,羅庸已經跟老趙頭兒混熟了,兩人蹲在地上喝起酒來。
葉明非知道這老趙頭兒的話不可信,如果只是去探訪長子,沒必要帶這麽多符篆和法器。
而且,一家四口的目光時不時溜到窗外的不歸山上。尤其是女兒趙汀蘭,秀美的雙眸中隐含着淚水,仿佛那不歸山上有她在乎的人。
林尚書一家從捕快手裏分到了幾塊硬邦邦黑乎乎的涼餅子。
三歲的小姑娘一邊噙着淚,一邊費力撕咬,努力吞咽的小模樣令人心酸。
八歲的小夥子三兩口吃完,眼巴巴地看着妹妹手裏的餅子,見妹妹掉了一點餅渣,趕緊撿起來塞回妹妹嘴裏,安撫道:“妹妹,要全部吃完哦,不然夜裏會餓肚子。”
這小家夥雖然還沒長開,但眉眼間跟林師侄有那麽幾分相似,長大肯定也是位英俊威武的美男子。
“嗯,謝謝哥哥。”妹妹點點頭,繼續費力地啃餅子。小女孩的眉眼跟哥哥一點都不像,應該長得比較像母親吧。
葉明非從乾坤袋裏取出一些糕點和肉食,丢到小男孩兒懷裏。
他最看不得這麽小的孩子受苦了。
沒人看到他是從哪裏取出這些吃食的,跟變戲法似的,手裏突然就有了這些東西。
衆人驚得張大嘴的同時,心中不免疑惑,難不成他把吃的都藏身上了?可看他體态輕盈,身姿修長,怎麽都不像藏了東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