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鍘包勉4
衆人商量妥當,龐昱就帶着白玉堂回了太師府。
白玉堂此前來過一次,不過是在屋頂上喝酒望月調戲美人,倒沒有仔細看。而現在大白天裏登堂入室,眼前景象卻令他有些驚訝。
往日他聽過許多有關太師府的傳聞,比如玉石假山、琉璃亭子、黃金立柱,就連花園裏栽種的花、湖裏放養的魚也都是名品,精美非常,極度奢靡。
不過眼下一看,除了地方大了點,其餘并沒有窮奢極欲之處。
假山只是普通山石,城外荒山出五十文錢就能請人鑿一大塊出來;湖裏養的是可食用的鲫魚,還有一叢尚未開花的荷花;每個院落的房子也都是用常見的材料做的,就是柱子上的紅漆新了一點。
白玉堂一想,就知道這些都是最近才換的。
龐小侯爺自陳州回來,人就沉穩了許多,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至于為何會性格大變,有些人說是陳州民怨積深,令他不得不改變;也有人說是安樂侯在陳州遇刺,受刺激過度,莫名其妙地開了竅也未可知。
白玉堂對兩種說法都不置可否,他深深地看了身邊人一眼,嗯,人确實還是那個人,但性子倒似返璞歸真,可愛許多。
龐昱不知道自己讓老爹趕緊撤掉那些逾制之物的行為,又在白五爺面前賺了點“好感度”,他正打算趁親爹沒發現之前偷偷收拾東西走人,免得龐太師将他攔下,為了他安危着想不肯放人。
恰好從萬寧寺回來,龐福還沒來得及将整理好的行裝拆開,可以直接帶着上路。
龐福的動作很快,之前有兩個箱子打開了,他很快就将衣櫃裏的衣服又重新拿出來裝好,還精簡了不少東西,最後就剩三個大箱子。
白玉堂皺眉:“太多,一個箱子足夠了。”
和之前那的出使不同,如今他們是微服出門,能少帶點就少帶點。龐昱沒有江湖經驗,白玉堂說什麽他都覺得對。
龐福只好苦哈哈地由重新收拾起來。
因為這一耽擱花了點時間,從早朝起眼皮就一直在跳的龐太師還是在他們溜走之前就趕回來了。
龐太師豎起眉毛瞪着兒子:“不許去!上次人多都能遇刺,這次就那麽幾個人,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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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就讓我去吧!”龐昱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撒嬌也沒有用!”龐太師繃着臉,努力不讓自己心軟,自小他就拿這個兒子毫無辦法,但事關兒子的安危,他實在不放心讓他去這麽遠的地方。
“爹,此案牽連甚廣,影響惡劣,若不親自去查清楚,我如何能出了這口惡氣?”龐昱也是沒辦法了,幹脆拿出從前那副小霸王般的脾氣,将“你踩我一腳,我捅你一刀”的演技發揮了個十成十。
龐太師還是不肯答應,搖頭的時候臉上的肉也在顫抖:“你啊,開封府裏這麽多人,讓他們去不就完了,何況那包勉又是包黑子的侄兒,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互相勾結,引你入套呢……”
“怎麽可能!”龐昱失笑,“包大人在聽說此事後也對包勉十分失望,他們絕不可能勾結的。”
“那也不……”
龐太師還未說完,白玉堂就笑着上前:“有白某在,定能護着小侯爺周全,太師大可不必擔心。”
龐太師方才一心就顧着勸兒子了,這時才看見一襲白衣潇灑俊美的青年,頓了頓道:“你是……白玉堂?”
五鼠的名號,龐太師也不陌生。雖然他是位高權重的當朝太師,對江湖上的事情并不感興趣,但他對能給包拯添堵的事情都挺留意的,展昭封禦貓那會兒五鼠鬧上東京,他也在旁看了不少熱鬧,對錦毛鼠的名號也略有耳聞,知道他的功夫不錯,不比展昭差多少,曾經他也想将幾人收入麾下,可惜他們對太師不屑一顧。
看着一表人才的白玉堂,龐太師不知為何放心了點,想着年紀輕輕既能練得如此好的武功,只怕日後還會有更高的成就,不妨且信他一回。
“若是昱兒少了一根頭發,老夫可要為你是問!”龐太師故意板起臉道。
白玉堂笑得如沐春風:“太師,您就放心将他交給我吧。”
龐昱默然地看着這人三連句話就搞定了親爹,不由心中忿忿,又覺得眼前畫面有些刺眼,怎麽有點像女婿與丈母娘的對話呢?
……
因是微服而行,龐昱就沒帶冷孤獨和四家将。
臨近萊陽,白玉堂為他們二人做了易容,他将龐昱易容成一個滿臉麻子的書生,給自己卻易容成一個有點俊俏的白面書生,正好春闱已經結束,不少書生結伴回鄉,并不顯得突兀。
龐昱很是不滿:“為什麽你給自己易容得這麽好看,我就這麽醜?”
“哪裏好看了?這張臉還不如我的十分之一。”白玉堂撇嘴,“你性子這麽招人,若是長得再好看點,只怕一路都不得安生了。”
“我、我怎麽就招人了?”龐昱皺眉,以前別人評論自己時,無一不是用“纨绔”“不學無術”“橫行霸道”來形容自己,每個詞都不讨喜。
“乖,聽我的。”白玉堂揉了揉他如鴉瀑般的頭發,眼裏幾分笑意。
龐昱面上雖看不出什麽,耳根卻悄然紅了,這一幕令白玉堂心情愈發的好,嘴角微勾。
兩人跟着一群回鄉書生上路,确實是不起眼了,但這些人與他們同行,也難免會住同一間客棧,偶爾出門吃個飯都能聽見認識的、不認識的考生們在吟詩作賦,他們想吃個飯都不得安生,還得先做幾首詩來品評。
龐昱一聽這些文绉绉的東西就頭疼,更別說作詩了。那些酸溜溜的詩有什麽好的,又要引經據典,又要押韻,還要有意境,簡直比打架還累人!
打架只需見招拆招,你來我往,講究一個臨機應變,學以致用。而吟詩作賦……就是作出一朵花來,也不能吃啊!
不過龐昱作不出來,白玉堂卻不一樣。他自己就有個當狀元的結拜兄弟(那位狀元名顏查散,早年也被卷入過案子,再次證明本朝狀元是個高危職業),能與狀元結拜,文采必然非比尋常。
好幾次,白玉堂作的詩詞贏得了滿堂彩,窮書生們捧着他的文字品得如癡如醉,有點錢的也深感獲益良多,請他們免費吃飯,或者給他們添幾道貴菜,弄得堂堂安樂侯兜裏揣了幾百兩銀子,卻吃了好幾頓白食,莫名覺得有點丢人。
還有一些人不但沖着白玉堂的文采來,看着白玉堂的眼神裏還有絲絲仰慕傾心,看得龐昱心裏一陣一陣地冒酸泡泡。
過了一段醋味盎然的日子,兩人走走停停,終是到了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