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到醫院的時候,尤可意一推門,正好和病房裏的女人視線相對。那個女人年近四十,衣着相當不凡。尤可意一愣。
對方客客氣氣地問她:“是尤老師吧?”
尤可意點頭:“我是。”
原來是佑佑的媽媽來了。
她原本在出差,知道女兒做了手術在醫院的消息之後,立馬趕了過來。于是尤可意得到了自由,不用再留在醫院守夜。
嚴傾在病房外等到她和佑佑的媽媽談完以後,問她:“那現在去哪裏?”
她回答說:“培訓中心給我訂了酒店,不然現在回去?”
原本是可以打車回酒店的,但兩人走出醫院都沒有要停下來等車的意思。
尤可意遲疑地問了句:“怎麽回去?”
嚴傾側過頭來反問她:“累嗎?”
“不累。”
“那就走回去。”他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她低頭看着兩個人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的影子,慢慢地彎起了嘴角,也握緊了他的手。
天上在飄雪,冷冰冰的空氣濕而刺骨。可是她的心裏卻好像有一團融融火光,一路驅散了氤氲的寒氣。
回到酒店時,酒店前臺的值班人員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櫃臺前面空空如也。
嚴傾一路把她送到了房間門口,走廊上安安靜靜的,只有昏黃的燈光照耀在暗紅色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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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包裏摸出房卡,低下頭來開門。
滴——門開了。
她覺得無端有些緊張,卻聽見背後的嚴傾低聲說:“我再去開間房。”
她捏着那張房卡沒說話,只回過身去看着他,遲疑了一下,“前臺好像沒有人……”
“應該是去上廁所了。”
她頓了頓,不放心地又問:“那萬一還沒回來呢?”
“我可以等等。”
“那,那要是一直沒回來呢?”
“總會回來的。”他笑起來,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已經很晚了,你也忙了一天,快去沖個熱水澡,早點睡覺。放心吧,我開了房間會把房號告訴你的。”
他摸摸她的頭,就要轉身離開。下一刻,身後的人卻忽然貼上了他的背。
那個小姑娘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小聲說:“不要走!”
嚴傾身影一頓。
“不要走。”她小聲說,很努力地讓自己顯得自然而無所謂,“留下來……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嚴傾背對她,想了想才說:“尤可意,我是個男人。”
“我知道……”她有點窘。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的聲音冷靜又溫柔,就像是僅僅在陳述一個事實,“傳出去對你的影響不太好。”
“沒人會知道。”她的聲音小而固執,“何況,何況上次下雨的那個晚上,我還不是一樣睡在你家了。”
“那是情況特殊,你沒帶鑰匙。”他耐心解釋。
“……”她說不出話來。
嚴傾卻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低聲說:“乖,聽話好不好?”
尤可意一時語塞,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讓他留下來,可環在他腰上的手卻仍然不願放開。
其實說不清此刻心裏是怎麽想的,但就是不希望他離開她的視線,一步也不想。
最好能賴在一起,多賴一時是一時。
最好在這個陌生的沒人認識他們的城市裏,像是所有熱戀中的男女一樣不顧一切地膩在一起。
最好……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最好什麽?
她并不知道。
他帶來的感情是熾熱而滾燙的,他今晚說的那些話也同樣令她顫栗。她想要回報,想要回應,想要付出同樣的感情與感動,可是她并不那麽會說話,僅僅能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原因的行為來表達內心的沖動。
骨子裏那種潛藏了許久的放肆似乎一下子被釋放出來,她渴望做些離經叛道的事情,渴望能與他有更深入的接觸,渴望發生些從未想過又好像潛意識裏早就開始期盼的事,渴望留住他,滿足一些藏在黑暗裏蠢蠢欲動的欲望。
嚴傾一點一點溫柔而用力地掰開了她的手,轉過身來看着她。
她低着頭,視線停留在自己的鞋面上,面頰滾燙滾燙的。
但她說:“不要走。”
聲音很小,細細的,但很篤定。
嚴傾看着她漆黑的發頂,說不清心裏有種什麽樣的情緒陡然就發酵了,明知這是不對的,是對她不好的,可他把腦子裏那些充滿說教性的念頭全部關在了角落裏,然後回答說:“好。”
他拉起她的手,推開了那扇打開已久的門。
尤可意在浴室洗澡的時候,嚴傾就坐在沙發上。
他低頭看着面前的茶幾,腦子裏在這一剎那轉過了很多念頭。
有一個聲音問他:嚴傾,你在渴望什麽?
他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調開得太高,空氣都似乎有點悶。
然後他聽見了另一個聲音冷冰冰地提醒他:小姑娘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你們才在一起多久?你準備做什麽?
第一個聲音反駁道:發生什麽又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要是你情我願、氣氛恰到好處,發生什麽都有可能。再說了,男歡女愛有什麽不對?
……
很多種念頭都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
然後他聽見浴室的門開了,他擡起頭來,看見他的小姑娘穿着打底衫和牛仔褲走了出來,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面頰因為洗澡的緣故而散發出了粉紅色的光澤。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卻努力讓自己顯得自然。
他的心跳靜止在這一刻。
他看着尤可意,眼神寂靜而深幽。
空氣燥熱不已,就好像隐隐約約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尤可意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只能勉勵維持鎮定,低下頭來輕聲說:“你,你要去洗澡嗎?”
“等下洗。”他站起身來,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吹風,然後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回頭叫她,“過來。”
尤可意就這麽走到他面前,渾身都緊繃得快要不聽使喚,然後被他按坐在了椅子上。
兩人面前就是一面光潔的鏡子,她看着鏡子裏的畫面,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被她的眼睛放成了慢鏡頭,一幀一格地倒映在她的瞳孔裏,無比清晰。
他從容不迫地插好了吹風電源。
他按下開關。
他擡起左手,捉住了她的一縷濕漉漉的頭發,在嗡嗡的噪音裏開始替她吹頭。
溫熱的風吹拂着她的面頰,又好像心髒也被撩撥着。
發絲在空氣中自由自在地飛舞,有些大膽而肆意的念頭也在這樣的撩撥下獲得自由,升溫了,沸騰了。
她看着他專注且一絲不茍地替她吹着頭發,姿态生疏,并不娴熟,看得出是第一次幫人做這種事情。
胸腔裏升騰起巨大的滿足感,膨脹了整顆心。
在聽見吹風被關掉的那一瞬間,空氣重新歸于寂靜,她卻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鏡子裏,那個男人動作一頓,緩緩擡頭看着她。
她忽然間轉過身去,站起身來,踢開椅子的同時環住了他的脖子,不顧一切地把唇貼了上去。
是滾燙而柔軟的。
像是棉花糖般輕盈甜蜜的滋味,可是肌膚相貼時又好像有火星在跳躍,灼得人隐隐生疼。
她并不會親吻,他也不見得有什麽技巧,可是有的事情似乎是人類的本能,哪怕并不娴熟,卻也足夠讓一切井然有序地發生下去。
這個吻不同于上次在他家門口的那個吻,沒有那樣的溫情脈脈,更多的是尋求刺激和不顧一切摸索下去的欲望。
尤可意一下一下咬着他的嘴唇,把柔軟溫熱的舌頭探了進去,觸到了更加灼熱滾燙的柔軟舌尖。
而嚴傾也終于伸手環住了她的背,将她狠狠地貼向自己,然後再無遲疑地回應了她。
他吮住了她軟軟柔柔的舌尖,然後封住了她的唇,将自己的氣息毫無保留地渡了過去。唇齒相依,反複摩挲,氣息交融,身軀緊貼。
他的手掌之下是她柔軟纖細的身體,僅僅隔着一層可有可無的薄薄布料,她的體溫幾乎可以直接抵達他的掌心。
嚴傾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清楚地感覺到,懷裏的人柔軟纖弱,脆弱到只要他微微用力說不定就可以傷害到她。
她全然依賴着他。
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交給他。
他越加深入地探索着她的一切,掌心也無意識地在她的肩頭慢慢移動,來到背部,來到腰間。
他感受到她在用力喘息,還有些顫抖。
他睜開眼睛看着她酡紅的面頰與緊閉的雙眼,忽然間感覺到身體裏洶湧而來的欲望正在淹沒一切,包括他的理智與情感。
他想把她揉進身體裏。
每一寸,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