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幾乎算是夏日最熱的時候。
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一排軍綠色的小苗,個個昂首挺胸,把背板的直直的。
教官讓立正就立正,讓稍息就稍息,比想象中累多了。
每一排按次序走正步,趁着來回比賽,教練看不見的檔兒。
管語新認識的同學高茜,幽幽的和她吐槽。
“好曬呀,都出汗了,防曬霜全化了。啊,這趟回去,我肯定曬的像魚幹。”
“管語,你抹防曬沒。”
已經軍訓了兩三天,彼此之間都有了些初步的了解。
高茜特別喜歡管語,沒事就要粘上來說兩句。
管語眼睛看着正前方,帽檐下一雙澄澈的鹿兒眼,亮晶晶的,又潤又幹淨。
她小聲的點頭。
“抹了。”
正巧到了休息時間,哨聲過後,所有人都跑到了陰涼的地方坐着喝水。
這會兒可顧不上樹下草地,是不是會有蚊子,太髒。
能有個地方遮太陽,簡直是天堂。
大家三三兩兩的往樹下跑。
Advertisement
高茜跑得快,哨聲剛落,就拿着水杯沖回來了。
“給,快喝,太陽公公牛逼,這水滾燙!”
小姑娘的友誼建立起來特別快。高茜是顏控,見到管語的第一眼就驚為天人,主動湊上來當朋友。
即使管語內向,依然接受了這份善意,和高茜成了挺好的朋友。
天特別熱,高茜每次都搶在她前面幫她拿水,管語有些過意不去。
她在自己帶的小包包裏翻啊翻,找出一瓶噴霧,有點害羞的給高茜。
“你用這個補一補防曬噴霧吧。它防水。”
出發前,劉玲對管語三令五申,要她抹了防曬霜,休息間隙,再360度的補上噴霧,以免汗水影響了防曬效果。
管語很聽話,補着噴了幾下,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剛熟悉的朋友。
好朋友總是習慣着分享。
她見順着高茜臉頰,滑下來的汗珠,是渾濁的奶白色,知道對方的防曬霜應該已經化了。
高茜牛飲了幾口水,一抹汗,接過噴霧,哇的叫了。
“這個牌子我早就種草了!防曬效果一級棒!就是太貴了一瓶,我存的零花錢都不夠買。”
高茜很開心,樂呵呵的抱住管語的手臂。“管語,你救了我的臉!”
“我不客氣了,用着噴啦。”
管語點點頭,帽檐下紅唇粉嫩,抿一抿唇,唇畔就是兩個甜甜的梨渦。
高茜的性格大大咧咧,有點像程露露,很讓管語覺得親切。
管語綻着笑容,文文靜靜。
哪怕穿着統一的訓練服,在女生堆裏,也有種能令人一眼看見的魔力。
班上的男生,有意無意的圍在她乘涼的樹旁,沒事就看上兩眼。
見她笑,一個個眼都直了。
小姑娘皮膚很白,透亮的那種感覺。軍綠色的迷彩服,腰間紮着腰帶。
別人穿着顯得英氣勃勃,到了管語身上,卻越發顯得她小小一只,好似伸個指頭就能戳倒的精靈。
許馨性子清高。不像管語長着一張讓人有好感的臉,顯得很甜。她板着臉,一看就不好接近。
她對自己被分到三班,至今有些怨言。訓練了兩三天了,還沒有交到一個朋友。
觑了一眼管語那邊熱熱鬧鬧的景象,她鼻子裏哼了一聲,臉一轉,翻了個白眼。
人緣好有什麽用?
不就是長得好看嗎。管語根本就考不過她。
等以後大家就知道了,她只是個花瓶。
冷嗤間,許馨瞧見對面乘涼的大傘下,站着一個身量高長,氣質很冷峻的男人。
那種感覺特別奇特,一下子就攥住了許馨的視線,她眼睛亮了起來。
那不是…那天在第九夜帶管語走的男生嗎?
他怎麽在這裏?
少年半靠着樹,左手拎着一罐打開的可樂,似乎已經喝到了底。
黑眸眯起時,随意的把可樂在手中一捏,罐子支吾的叫了幾聲,在他手中乖巧的躺平捏扁。
那種漫不經心把瓶子捏扁的動作,一下子體現出了男生的力量感。
許馨心跳加快,對這只見了兩次的男生,有難以描述的好感。
剩下的光,實在是熱,卻也很亮。
蟬鳴中,他擡起頭,黑發下掩着的眸子,有淩厲的眸光。
下颚的弧度棱角分明,偏偏臉上的五官,每一處都精致俊美。
他擡眸掃過來時,許馨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這個男生真的好帥。
可是那道眸光,并沒有落到許馨身上。那一瞬間,仿佛從天堂落入人間。
心重重的摔到地上,許馨清醒過來。
她跟着對方的視線扭過頭,紅着的臉好像忽然失去了溫度,不再發燙。
然後眼裏湧起濃重的失落,和…嫉羨。
——他看的是管語。
快到黃昏的時候,看着這群焉焉的小蘿蔔頭,幾個教官一合計,拍掌想出了個切磋游戲。
訓練場上有兩三個牆面一樣的高臺。市一中拉過來的學生有10個班。
教官們商量着,讓這群小蘿蔔頭,同心協力互相幫着翻牆。比賽一下哪個班的成員先翻到高臺上。
負責管語這個班級的教官,剛到中年,三四十歲的樣子,皮膚黑黑的,不茍言笑,很兇。
大家給他取了個“黑面虎”的稱號。因為他從來都不笑。
他給管語的班級講了游戲規則,讓他們準備一下,就走到大傘下休息。
傘下專屬教官休息的座位。已經被人毫不客氣的占了。那人幹幹淨淨,只穿着白T,卻顯得極為耀眼。
身高腿長,身材比例完美,露出來的手臂,用力時,偶爾凸顯了幾絲肌肉的力量感。
黑面虎一過來,瞧見他就笑了。
“好,總算我給你打電話還是管用的。知道過來看看了。”
“怎麽選在這個時候來?沒看我還在訓那些小兔崽子嗎?手下忙着呢,可沒時間訓練你。”
司訣很平靜,黑眸掃過那群等着訓練的迷彩服,挑了挑眉。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決定在這裏待幾天。
也真是巧了。
小青梅訓練的基地,就在這裏。
司訣進來看過去的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樹下的她。
那麽嬌,那麽白。
水靈的比鮮花還嫩。
水仙盛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恰如清風吹來,她回眸時綻開的柔情。
在這個曾經揮灑過汗水,塵土裏匍匐過的地方。
他比現在更桀骜不馴的時候,曾停留過的地方,遇見她。
高臺比賽開始後,管語真的緊張了起來。
那臺子太高了,她根本上不去。
身手靈活的男生,已經上去了幾個,剩下的女孩子多半還有些拘謹害羞,不好意思讓男生拉。
高茜性子最大大咧咧,她把袖子一卷,回頭對管語說。
“我先上去,等會兒拉你。”
管語緊張的捏了把汗。
這天的太陽特別烈,曬了一天,管語的臉即使抹了防曬霜,依然紅撲撲的,是遮不住的紅豔。
她的腳在打顫,手腳發軟沒力氣,不敢上去。
高臺上的高茜喊她。“快,把手給我。”
管語克制着心慌,顫着腿站直,她腳下正踩着班上一個男生的背,身子站的越直越害怕。
高茜在上面一個勁的鼓勵她。
“你別怕!上來就好了!手!手給我!”
管語恐高,腳下的人柱子似乎也在打晃,指尖發涼,她心裏怕的想哭。
也不知道怎麽了,這會兒她的心跳的很快,像要從嗓子裏蹦出來似的。
耳邊仿佛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嗡嗡的叫,讓她聽不清高茜在說什麽,腦袋裏也有種眩暈的感覺。
她遲遲不敢站直身子,底下的許馨陰陽怪氣來了一句。
“怕就下來啊,在上面耽誤着人算什麽事。你不上去我們還得上去呢,比賽輸了怪你啊。”
使勁咬了咬唇,管語心一狠,閉着眼就去夠高茜伸在半空的手臂。
她踮腳起來的那一刻,忽然天旋地轉。
世界整個的發出一聲長鳴,眼前是一片冒着金星的漆黑。
“啊!”人群尖叫。
“管語!!”
高茜眼睜睜的看着管語身體,毫無防備的朝後栽倒。
她們兩個人的指尖才剛碰到,她還來不及去抓住,就見管語閉着眼,慘白了臉倒下去。
這個變化太快了,旁邊圍着的大多是女生,第一反應都是尖叫。
眼看管語就要後腦勺朝下,摔到地上。
就在這一刻,一旁竄出了一道幾乎帶出殘影的身形。他險險的趕在最後一瞬,将少女滿懷接住。
高茜捂住了臉,膽戰心驚。
半晌,才從指縫中睜眼,看見管語正被一個陌生的少年抱在懷中。
那少年明顯不是和他們一起來參加訓練的人,穿着便服,長得特別高,皮膚白,輪廓很俊。
只是一個側臉,高茜就知道這是一個極品帥哥。
就是這個人從天而降,在最關鍵的時候沖出,接住了管語。
“吓死我了!”她拍拍心口。
“幸好幸好。”
司訣把懷裏的人,抱的很緊。緊到手臂隐隐有一些後怕的微顫。
管語緊閉着眸,已經暈了過去。呼吸很輕,身體也很軟。
“丫頭?”
司訣擡手,指尖碰了碰她的臉。
她臉頰很燙,有種不正常的潮紅。
聽見這邊動靜,黑面虎也跑了過來。
“怎麽回事?”
司訣垂眸,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送她去醫務室。”
他話說完,兀自抱着管語離開。
向來有點懶散,近似冷酷的背影,竟然有了些焦急。
笑面虎奇怪的盯着他的身影,心裏思忖。
這小子怎麽回事?
說話有點沖啊。
許馨低着頭,嘴唇咬的很重。
為什麽管語永遠運氣這麽好。
圍在她身邊的人都喜歡她。
診療室的門,被砰的一腳踹開,聲音很大。
張青陡然從睡夢中驚醒,一抹口水蹦了起來。
“咋了咋了,咋的了?”
回應他的,是一道迅捷人影經過身旁時帶來的風。
司訣直奔床鋪,把懷裏的少女輕手輕腳放到上面。
他掌心托着少女的後頸,讓她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平躺在床。
随即冷凝着面孔,回轉過身。
“看看她怎麽回事。”
張青推了推眼鏡,認出了面前的人,驚喜道
“司訣?真是你!”
“你比賽我看了!年前那一組拿的冠軍,特牛!聽李教練說你回來,比賽不打了,我們還覺得惋惜!”
“多可惜啊,為啥不打,再過兩年就能參加成年組。成年組的全球冠軍,多帥啊!”
張青是基地的隊醫,年齡比司訣大上兩三歲,但每每見到他,都會激動的像個失控了的迷弟。
司訣皺眉,偏頭看了眼床上的少女。
“輕重緩急,懂嗎。”
張青這才閉了嘴,讪讪的上前檢查。
“這姑娘沒事兒,有點低血糖,一下曬多了,差點中暑。現在的小姑娘都這樣嬌生慣養的,訓練猛了點,扛不住。”
“等她醒了,給她吃點糖呗。”
張青說的雲淡風輕。
主要是在基地訓練的人多了,這種一時的暈厥都很常見,沒必要大驚小怪。
體質差嘛,來基地多待一段時間,讓教官多練幾天,保證身板結實起來。
司訣皺着眉聽着,回憶起管語忽然暈倒,從半空摔下來的那一幕。
猛然有種心被揪住的陌生感覺。
如果他今天沒有來…
如果他當時不在…
如果他沒有因為想多看看她,走到近前…
但凡有一個如果實現了,以那種姿勢後腦勺摔地的少女…
拳心一握,司訣俯身,手指輕輕拂過少女的臉頰。
他動作很輕,感受到指尖的溫度,他心口那塊石頭,才緩緩落下了幾分。
——她還好好的。
猛地回過神,司訣收回手。
淩厲的視線,落到對面一臉目瞪口呆的張青身上。
“看什麽?沒事幹?”
張青看了幾眼還沒醒的管語,忽然一咂嘴,納悶道。
“不是司訣,她是你誰啊?”
“你倆啥關系啊?怎麽,那麽緊張她?”
小時候他們都是被家裏人,送來基地一起訓練的,來之前都是家裏的少爺,來之後差點累成了牛。
當時那群人裏,司訣年紀最小,送過來待在基地的時間也最短,可訓練起來卻同樣是他們之中最不要命的。
骨折時臉上都不見幾分痛色的人,竟然會因為一個姑娘暈倒了,這麽火急火燎?
有情況啊。
司訣聲音一貫的平靜沒有起伏,嗆聲道。“和你無關,閑事少管。”
他回過身,視線細細的描摹着單人床上閉着眼的小少女。
真小。
她安然閉緊眸子的模樣,又乖又嬌。
克制着掌心想撫上去的沖動,司訣擡眸,聲音冷淡的提醒他。
“弄點清水。”
管語今天出了很多汗,在被司訣抱來的路上,帽子掉了。
平時光滑柔順的頭發,汗濕着貼在臉頰和額前。
司訣靜默的看了半晌,不由自主的伸手,替小姑娘把碎發撥到一邊。
那張新月似的光潔臉頰,有豔若桃李的明媚。
即使閉着眸子,依然有種若隐若現的魅力,能牽動着他的視線。
這小東西給他下了什麽蠱?
怎麽才一個暑假,他竟然就看她挪不開眼?
司訣自己都納悶。
張青把水盆送進來,附上一條幹淨毛巾。
看司訣目不斜視的盯着床上的少女,他聳了聳肩,知趣的退了出去。
等會兒可以在群裏說了,鐵面無私的冷少爺,為嬌柔少女折腰。
司訣完全就沒給張青分過半點視線。
他正專心看着還沒清醒的少女。
這麽一看才發現,小少女和暑假裏,對着他小心翼翼問問題的樣子,有了些不同。
管語的嘴唇形狀很好看,标準的櫻桃小嘴,一點兒唇珠顯得面容嬌憨,還有點微不可見的妩媚。
此刻唇上卻因為暴曬過渡,和缺水,比平時幹,甚至有些發白。
他從來沒見過她這麽蒼白柔弱的樣子。
仿佛經歷了一場暴曬的酷刑,嬌弱的小苗兒正奄奄一息,缺着水。
司訣擰眉,兩只手握着浸過水的毛巾一擰。
俯身。
清涼的毛巾覆在臉上,舒服的像塊冰,管語迷迷糊糊的恢複了些神智。
她腦袋裏還是懵懵的,沒有完全醒轉。
“%&…”
毛巾帶來的清涼,讓她小聲的喃喃。
給她擦臉的司訣,手上動作一頓。
小少女嘟囔的聲音太小了,像蚊子,即使他聽力不錯,一時也沒辨認出來她剛才說了什麽。
他停頓片刻,再次俯身。
這次聽清楚了。
小姑娘夢魇中念叨的是“媽媽”二字。
“嗤。”司訣勾唇。
眼中有無奈。
真的還是個孩子。
做夢也在喊媽媽。
他黑眸裏的情緒覆蓋上一層幽深,看管語,分明多了兩分近似溫柔的憐惜。
他一只手撐着床,另一只手握着毛巾,專注的擦拭女孩兒通紅的臉頰,額頭,然後脖子…
天生嬌養的女孩兒,就連脖子都是纖弱且帶着美感的。
擦到這裏,司訣又是一頓。
他驟然意識到,躺在這裏的是個和他的性別截然不同的小少女。
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的手修長而有力,骨節分明,手掌寬大。
握住拳頭時,只要稍稍用力,青筋便會跟着力量,一起浮現。
而她…
整個人就那麽大,躺在那裏小小的,柔柔的。好像他罩上去,就能把人整個的蓋住。
她不是他慣常打交道,用拳頭揍的粗犷男孩。
她像朵花,要人捧在手裏,細心的哄着…
觸電似的轉開視線,司訣回身擰了把毛巾,換了換水。
出了汗,那種感覺并不好受。
司訣自己愛洗澡,也先入為主的這麽代入別人。
“那麽嬌,還出來軍訓?”
他冷嗤一聲,動作卻放的很輕柔。
拎起一只小姑娘的爪子,一邊唇角勾着,細細給她擦手背手心。
他待小姑娘,像個寶貝。
滿心滿眼的耐心和好奇。
擦完了一只手,忍不住把它握在掌心,和自己的比較了一下大小。
怎麽會有這麽小的手,這麽纖細的胳膊。
哪哪兒都精致,叫人捏着手腕,給她擦拭時,都忍不住變得溫柔。
門外的張青探頭看了好幾眼,嘴巴張的大大的,一臉見鬼了的神情。
等蹑手蹑腳坐回門口,給群裏的夥伴發消息時,神色都是呆滞的。
“卧槽,鋼鐵直男變得柔情似骨,我這是在做夢吧?”
啪!
張青用力給了自己一耳光,完了摸着臉,驚覺這是現實。
“這他媽真疼啊!”
管語揉了揉腦袋,撐着兩邊坐了起來。
“醒了?”
身旁響起的是一道很清亮的男聲,有點冷。
“一個軍訓,至于這麽拼命?”
管語愣了愣,扭頭。
這間診療室的左後方,是一個辦公桌。桌後坐着個披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逆光坐在屋裏,藍白色的醫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他有雙極亮的黑眸。
看不清年紀,畢竟隔着一段距離,臉又被口罩遮着看不見。
只是,對方的氣質,冷峻的過份,有種令常人不敢多看的氣場。
管語也沒怎麽去打量他。
穿着白大褂,那這裏一定就是醫務室了。
對方肯定也是教官之類的長輩。
“老、教官好,我怎麽…在這裏呀?”
管語怯懦的問,忙不疊的從床上站了起來,朝一旁走了幾步。
她不知道怎麽稱呼對方,只覺得喊老師好像不太對,便硬生生把稱呼改成了教官。
“高臺比賽,暈倒,不記得了?”
白大褂冷哼了一聲,外表不茍言笑,那架勢隐約讓管語想起威嚴的長輩。
“啊…”
管語拘束的應了一聲,努力回想先前的場景。
高茜讓她伸手上去,她卻…
那比賽怎麽樣了?
她暈倒了,肯定影響了他們班的比賽。
管語沮喪,內疚的咬着唇。
站在明亮的診療室裏,她低着腦袋,很是垂頭喪氣。
白大褂看着管語那張小臉上,變來變去趨于慌亂的神色,心裏氣不打一處來。
自個兒都暈了,還心心念念着軍訓?
這丫頭看着嬌滴滴的,怎麽就那麽缺心眼?
“拿着,喝了。”
他拉開抽屜,抓出一板葡萄糖口服液。
隔着幾米的距離,精準的扔到管語身旁的小床上。
管語納悶的瞅了一眼白大褂,默了片刻,聽話的挪動腳步,走到床邊。
她數了數,一板口服液有五瓶。
都給她喝嗎?太多了吧。
她才剛把口服液拿在手裏,白大褂又扔來一樣東西。
塑料紙受到撞擊,落到床上,又是一聲響。
塑料袋裏是好多散裝巧克力,還有奶糖。
都是進口的,姑姑國外回來,最愛給她帶這幾個牌子的零食。
她認得。
這次管語沒有伸手去拿,她漆黑的眼瞳,受驚似的眨了眨。
還動作很小的偏過頭,看對方的表情。
這裏的教官都那麽好嗎。
只要暈倒了,又給巧克力又給糖?還都是很貴的那種。
她記得高茜說,這個基地的教官都特別兇。
把女的當男的,男的當動物,不聽話了就訓,叛逆了就揍。
不管什麽世家子弟,在家有多無法無天,送到這裏來閉門訓一陣。
等兩三個月送回去,保準服服帖帖洗心革面,出來後,換了個人。
聽說訓人時,總是給一塊糖,再打一個板子。
這個教官給了那麽多糖,那得給她多少板子呀。
小姑娘不敢碰那些糖,她睫毛打顫,捏着口服液,聲音很小的道謝。
“謝謝教官,我…我媽說…吃糖多了對牙齒不好。”
“嗤。”
診療室響起一聲冷笑。
管語吓了一跳,手上的口服液也不敢拿着了,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扔回床上。
白大褂站了起來,個子特別高,他大步帶風,徑直往管語面前去。
走到管語面前,還有一米遠時,他停住。
視線居高臨下的掃視,露着個腦頂,戰戰兢兢的少女。
管語不敢擡頭。
隔着口罩,她聽見白大褂聲音冷冷的,不帶情緒的問她。
“不舒服不知道請假?”
“嫌命長?”
管語搖頭,拳頭握的緊緊的,腦袋壓得更低了。
隊醫為什麽這麽嚴肅?
她心裏緊張,腦中閃過無數看過的電視片段。
女主角得了絕症,是不治之症。
忽然暈倒,查出來已經藥石無醫…
她小臉瞬間變得蒼白,死死咬住了唇。
她…
她還沒好好學習呢,不會的…
白大褂看在眼裏,發覺小姑娘快哭了,不禁心中無奈。
這丫頭就是嬌,他還沒兇她呢,金豆子又要掉。
“小朋友。”
司決壓低了聲音,遙遙伸出一只手,輕輕落到管語腦袋。
“愛吃糖才是好孩子。”
“以後不舒服了,打報告去休息。記住了?嗯?”
管語一怔,迷惑的擡頭。
她看見口罩後,有着一雙幽深黑眸的男人,眉眼中一片溫柔。
他看着她,眼中盡是寵溺。
撫在她腦頂的手,有一刻,那麽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管語:遇到一個給糖吃的怪…叔叔…
——
恢複更新啦!放了個肥章!
明天v,萬字更新,歡迎小天使明天前排評論領紅包鴨~(≧▽≦)/~
謝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