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雇傭我的人都死了

第27章 (1)

一切似乎都平靜下來, 警長處理着腳上的傷口，幾個警員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輕傷。

“這是怎麽回事？”一個警員揉着手腕說道“鬧鬼麽？我去檢查一下吊燈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警長黑着臉說道“不用檢查, 什麽都看不出來。”

說着他氣憤的拔出腰間的配槍，又重重的塞回去。

警員的表情很怪異，他和同伴面面相觑, 最後沒再說什麽。

艾維斯站在雲辛卓身邊, 像是要貼在他身上一樣。雲辛卓回頭看了看艾維斯, 艾維斯小聲說道“我的不是還沒有開始嗎？”

他見雲辛卓還在看他，他又說道“每個人有三次, 不是嗎我已經發現了。貝金賽爾就逃過了三次, 你們就沒有繼續像這樣緊張的貼身保護她。可梅麗爾和我還只有兩次, 我們該怎麽辦, 繼續擔驚受怕的等待着下一次危機麽？”

“我們會繼續保護你, 直到确定你安全為止。”雲辛卓整理好艾維斯淩亂的衣領安撫道。

“像剛才那樣嗎？”艾維斯指着地上大片的血跡說道“像艾爾探員剛才一樣, 差點因為救我們而死,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因為我們是警察, 也是成年人。”雲辛卓溫和的說道“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希望你們能平安的活下去。”

“可我覺得梅麗爾剛剛已經死了。”艾維斯回想着梅麗爾的表情說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覺得。如果, 我是說如果你們之中真的有人為了保護我們死了，我們恐怕永遠沒辦法再恢複成之前的生活。”

雲辛卓理解艾維斯說的話，他也不敢讓其他人保護自己，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再承受更大的心理壓力了。

雲辛卓摟住艾維斯，讓他靠在自己懷裏，認真的說道“我們做的每件事都是經過計劃有一定把握的, 而且這些襲擊的目标是你們。所以艾維斯，我們不會死，你們也不會。”

艾維斯點點頭，他擦擦臉上的血印，它們來自雲辛卓手臂上的大面積擦傷。

艾爾的FBI證件不見了，瑞德正在散落在地上的書堆裏翻找。他拿起《犯罪現場分析》，拿走《柳葉刀》，又将《聖經》放到一邊。無意間碰到一個紙盒，染血的銅球在裏面滾來滾去。

瑞德随意的看了一眼銅球，血滴在亞洲上點了一個小點。最後瑞德在一堆文件裏找到了艾爾的證件，他用袖子蹭了蹭上面的血滴，揣在口袋裏離開。

艾爾的傷勢在被雲辛卓緊急處理之後，很快就得到控制，她躺在醫務室裏和摩根一起迎來了難得的休息。

“說真的，我覺得我們面對了BAU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敵人。”摩根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說道“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遇到類似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書架了。”

“對了，你的腦袋怎麽樣了？”摩根試探的晃晃腳對正在吃爆米花的艾爾問道。

“我不能回頭看你，因為我動腦袋就暈。”艾爾抖抖腿說道“說真的，我真是受夠了這種日子，擔驚受怕的。我以後要怎麽面對我家的電視，吊燈和書架。”

“我現在理解雲辛卓為什麽會患有抑郁症了，這麽過下去能把人逼瘋。”摩根無奈的說道“不過好在現在就差梅麗爾和艾維斯各一次，到時候就能和死神說再見了。”

摩根舉起自己手裏的爆米花桶對艾爾說道“艾爾，為勝利幹杯。”

“為勝利幹杯。”艾爾吃了□□米花笑着說道，她的上衣擺還夾着瑞德給她送來的證件。

胡奇敲門進來，身後跟着眼圈通紅的梅麗爾。

十五歲的梅麗爾年輕的臉上已經看不見稚嫩，她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變得成熟起來。

她坐在艾爾床邊，在得到艾爾許可之後輕輕的抱住她，認真的說道“謝謝你。”

……………………

臨時工作室裏BAU正聚在一起開會，雲辛卓和警長在一邊旁聽。

“死神沒有再發起襲擊，可以确定針對同一個幸存者的襲擊之間，确實是有時間間隔。但雲警察所說的上一個人三次襲擊全部結束，下一個才會遭受襲擊的說法是不準确的。至少不适用于這次事件。”

“貝金賽爾和莉莉安已經超過我應該小時沒有再次遭受襲擊，基本确定三次襲擊暫時安全。但不确定是否會出現倫納德的第四次特殊襲擊，所以她們仍然是保護對象。”

警長聽着胡奇的話，開口問道“你們打算再像今天一樣來一次設計襲擊嗎。”

“是的。”胡奇說道。

“除了這個笨方法還有其他的法子嗎，我今天差點殉職。”警長揉着自己身上的青紫說道“你們這個辦法太危險了，我的警員也該有知情權，至少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是被什麽東西殺死的。”

胡奇和高登對視一眼，胡奇沉默的搖搖頭。

警長沒再為難他們，畢竟抓捕一個殺人犯都需要耗費很大的警力，何況是面對一個死神呢。

警長不需要聽從FBI的安排，即使胡奇是BAU的主管。但他願意全力協助這些人，是因為神父的死，也是因為幸存者的求助。

他嘆了口氣說道“好，那就再來一次，你們想怎麽做。”

瑞德舉起手說道“不是我們想怎麽做，警長，通過莉莉安，我們确定第三次襲擊死神不會給我們多少時間準備。”

見警長露出疑惑的表情，雲辛卓給自己的長官解釋道“前兩次我們給出可行的死亡設計，死神從我們給出的條件中，挑選組合達到目的。第三次死神随時可能發動襲擊，而我們能做的是在各種場景裏，盡快推測出所有可能，以保證不會讓幸存者被一擊斃命或者處于孤立無援的情況。”

雲辛卓說話的的時候，瑞德一直在看他，觀察他的心理狀況。

雲辛卓的表情看起來很自然，只是嘴角會在不經意間壓下去，笑的和往常一樣勉強。

讨論結束之後，瑞德追上雲辛卓，把他拉到一個四周無人的地方低聲問道“你還好嗎。”

“當然，怎麽了？”雲辛卓輕輕的甩開瑞德的手問道。

瑞德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他的視線落在雲辛卓的胸口上，那裏被衣服擋住看不出什麽異常。

瑞德心裏有很多疑惑，為什麽你被鋼板穿透胸口之後還能活着，為什麽你剛剛救艾維斯的時候速度能那麽快。

瑞德的問題太多了，他想問雲辛卓的身體是否受傷，抑郁症是不是還在折磨他。

可他不方便問，他和雲辛卓沒有任何關系。

瑞德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關心雲辛卓，說到底無非是同情心在趨勢他一步步靠近這個僅僅相處幾天的人。

雲辛卓強壯英俊，事業有成，身體健康。他本應該有一個精彩的人生，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恐慌中度過。

他的朋友關心他，他的同事接納他，但只有瑞德能勉強理解雲辛卓內心的恐懼。

瑞德看到過自己的母親歇斯底裏精神崩潰的樣子，他也在夢裏見過自己失去控制拿刀傷害朋友的情形。

瑞德本該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就像雲辛卓本該有一個正常的人生。

瑞德年幼的時候沒辦法幫助他的母親，瑞德有能力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失去了求助的機會。

現在雲辛卓就在瑞德面前，瑞德想救雲辛卓。因為他不想看到一個好好的人，最後變得和他母親一樣，只能在療養院度過餘生。

雲辛卓覺得瑞德對他的态度很奇怪，瑞德看向他的眼神更奇怪。

他承認瑞德可能只是習慣了幫助別人。瑞德對他很好，梳着妹妹頭外表看起來拘謹善良，不像是會動歪心思的人。

可雲辛卓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西德尼她們說的話，他們說‘嘿，雲，那個瘦瘦高高的小FBI在追求你。兄弟，再不做點什麽你就被GAY了。

瑞德給雲辛卓的印象很好，正直善良還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和長長的眼睫毛。

雲辛卓承認他喜歡那雙大眼睛，但盡管如此雲辛卓依舊相信自己是直的，就像自己不小心弄丢的那根圓珠筆一樣筆直。雖然丢了，但絕對寧折不彎。

他看了看面前的瑞德，瑞德眼中的關心都快要溢出來了。雲辛卓不由得想起瑞德懷抱的溫度，作為一個強壯的成年男性，雲辛卓不知道該主動擁抱別人。

他沒有愛人，沒有家人，他沒有可以擁抱的對象。盡管他的朋友很多，但他總不能在雷雨天對邱師弟說‘小邱，下雨了，能給我一個擁抱麽。’

他的邱承柯師弟一定會用匕首給他肚子來上一刀，再把他從房子裏扔出去。

雲辛卓開始有點相信西德尼的說法，這個年輕的FBI可能确實對他有一些特殊的好感。

雲辛卓既不想耽誤瑞德，也不想被GAY。他猶豫片刻，對瑞德旁敲側擊的暗示道“瑞德，你的同事艾爾真是個好女人。”

“嗯，是的。”瑞德點點頭說道，他不明白雲辛卓想要說什麽。

“她很漂亮。”雲辛卓繼續說道。

瑞德眨眨眼睛，茫然的看着雲辛卓。

雲辛卓說不下去了，他抿抿嘴，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喜歡女人。”

瑞德狐疑的皺皺眉頭，他說道“我知道，你交往過的對象都是異性，怎麽了？”

他頓了頓，突然了然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艾爾的手機號給你，”

“給我？”雲辛卓詫異的反問道。

瑞德唔了一聲，一邊往紙條上寫號碼，一邊說道“艾爾現在還是單身，你還有機會，我保證她會是一個好的伴侶。雖然匡提科離這裏比較遠，但你們看起來很般配，應該能熬過異地戀。”

說着他把紙條遞給雲辛卓，雲辛卓沒有伸手接。瑞德略微思索，把紙條塞進了雲辛卓胸前的口袋裏。

“艾爾對你的印象還不錯。”他拍拍雲辛卓的胸口，有些羨慕的說道“你各個方面都很吸引異性。她也會心理學，正好你可以和她聊你的病情，這會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她也能給你很多幫助。”

雲辛卓摸摸自己胸前的紙條，确定西德尼他們都誤會了。面前這個人和他一樣筆直，兩根筷子站在一起是不會出問題的。

想通了之後，雲辛卓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他攬住瑞德的肩膀，拉着他去找莉莉安。

莉莉安正在和艾爾學兒童心理學，她想把小麗芙培養成一個正直善良的好女孩。

小麗芙抱着小馬寶莉玩偶，靠在艾爾懷裏，懵懂的聽着她們講話。

艾爾彎着腰，細碎的發絲垂下來。目光溫柔的看着小麗芙。蒼白的嘴唇微微勾起，帶着惬意的微笑。

雲辛卓不得不承認艾爾是個漂亮的女人，她身上的知性和幹練都是雲辛卓喜歡的。

在瑞德和西德尼先後安撫過他之後，雲辛卓覺得自己好多了。他繼續按量服用藥物，堅信着等他吃完幾個療程，他一定可以痊愈。

艾爾溫柔的笑容吸引着雲辛卓的目光，他又擡手摸摸自己胸前記着艾爾電話號碼的紙條，想着艾爾可能确實很适合他。

也許他可以試試了解艾爾，趁着艾爾還沒有回到匡提科，多和她說說話。

雲辛卓相信瑞德一定願意在艾爾面前幫他說好話。艾爾聽見瑞德的聲音，轉頭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看見兩個人過于親密的距離，艾爾暧昧的笑了起來。

“你們關系真不錯。”她意有所指的說道“你看起來好多了，雲警察。”

“叫我雲就好。”雲辛卓坐在艾爾床邊，瑞德對他側側頭，示意他說點什麽。

艾爾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她挑挑眉頭說道“雲好像很久沒有談戀愛了。”

“差不多四年了吧。”雲辛卓回憶着這個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對艾爾說道“我也是為了緩解心情才來到科羅納多的，打算去一個地方開始一個新的生活，忘掉過去的煩惱。”

瑞德坐在一邊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思索着下一次死神襲擊的形式。

…………………………

就像雲辛卓說的那樣，越到後來襲擊越難以預測。盡管他們時刻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危機，第三次襲擊仍然讓他們措手不及。

那個時候他們正在一個休息室用餐，大部分警力依舊投入在科羅納多連環殺人案上，真正能空出來保護梅麗爾和艾維斯的人手其實很有限。

所以兩個人都被安置在一起，貝金賽爾也在這裏，她花了大量時間調整心态終于緩和過來。

“我媽媽說我是化學天才。”貝金賽爾插着一塊牛排仰頭說道“要我說，如果沒有這次破東西，我一定能帶着我的小組取得第一名。”

“戴裏克先生……”梅麗爾小聲說道“這幾天簡直像是一個噩夢。”

雲辛卓坐在艾爾身邊和她聊天交流情感，在深入了解後，他發現艾爾和他沒有那麽合适。

艾爾哪都好，唯一的問題是，艾爾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反倒是将他往瑞德那邊推，似乎是想撮合他和瑞德。

“我真的不是GAY。”雲辛卓低頭小聲說道。

艾爾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你确定？你別鬧了。’

“我哪裏表現的有問題，我手機裏還有維秘超模的圖片。”雲辛卓翻出手機相冊在一堆幼貓圖片裏翻到一張女模特圖片說道。

艾爾喝了口可樂，抿抿嘴笑出了聲。她頭上還纏着繃帶，讓她看起來更加需要保護。艾爾确實是雲辛卓喜歡的類型，但也僅僅如此。

說來奇怪，一個完全符合他想象的女人就在他面前。可雲辛卓沒有一點和她談戀愛的心思，雲辛卓猜測可能是因為場景不合适。也許他應該試試在這些事結束之後，約艾爾出去看電影找感覺。

“我不會和你看電影的。”艾爾側頭說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很驚訝？別這麽沮喪，不是你的問題。只是單純的不來感而已，你不也一樣麽。”

雲辛卓嘆了口氣，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煎蛋，将它戳成兩半。

“你應該抓緊機會。”艾爾眨眨眼睛說道“畢竟我們很快就要離開科羅納多，你想和他說話，也沒有多少機會了。”

雲辛卓知道她指的是瑞德，他想了想問道“這裏發生了連環殺人案，你們不打算留在這裏幫幫忙嗎。”

“雲，你應該知道這個州也有BAU的。”艾爾聳聳肩說道“連環殺人案交給他們就好，我們再管屬于越權了。”

“所以說你應該抓緊時間把重點放在他身上，不然等他回去就沒機會了。”艾爾眨眨眼睛說道“他可不喜歡用電子郵件，你總不能和他做筆友吧。”

雲辛卓還想說什麽，無意間擡頭看見一個陰影在牆上一閃而過。

他立刻警覺起來，對身旁的瑞德說道“我又看到影子了。”

瑞德放下手裏的叉子，順着雲辛卓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什麽都沒有。

“你确定你在圖書室看到黑影之後，沒過多久吊燈就掉下來了？”瑞德問道。

“我很确定。”雲辛卓的話音未落，警局響起刺耳的火警警報聲。

大量的濃煙從圖書室傳出來，警員們跑過去救火。走廊裏響起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警長跑進房間，大聲命令雲辛卓協助BAU掩護幸存者緊急疏散。

雲辛卓和摩根一前一後将幸存者們互送到警局前廳，一路很平靜。沒有突然掉下來的花瓶，沒有恰巧出現的意外。

平靜的表象沒有迷惑這些人，他們都清楚的知道最後的襲擊即将到來。

前廳還有一個警員在聯系救護車和火警，聽到聲音，他擡頭看向雲辛卓說道“雲，裏面火勢怎麽樣了？”

“可以控制，暫時沒有傷亡。”雲辛卓說道。

警員點點頭，嘶了一聲說道“你猜猜火是怎麽起來的，你肯定想不到。後廚發生了小規模爆炸，天知道是怎麽搞的，等消防員過來才能知道原因。”

高登沒有理會警員的話，他的目光在前廳的擺設上掃過，最後落在玻璃大門上。

“這個玻璃結實嗎。”高登側頭對雲辛卓說道。

“當然，它是前段期間新換的，質量合格。”雲辛卓說道“怎麽了？”

高登沒有說話，他沉思片刻，警惕的說道“快，往裏撤，離開前廳！快！”

胡奇沒有多問，推着身邊的艾維斯，就要讓他離開。

與此同時莉莉安抱在懷裏的小麗芙玩玩偶的動作頓了頓，她趴在莉莉安肩膀上，指着玻璃門外的街道說道“媽媽，麗芙看到有大車要沖進來了哦，好大好大的車哦。”

莉莉安腳步頓了頓，她回頭看過去，只有一輛警車從一側駛過來。

路過警局門口的時候警車突然停下，兩名警察從車上跑下來，沖進前廳大喊道“跑！快跑！！”遠處傳來一陣車鳴聲。

瑞德推着貝金賽爾，快速遠離玻璃門。

尖銳的車笛聲越來越近，緊接着雲辛卓就看到一輛沾滿鮮血載着沙石的卡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在撞斷一顆樹之後，又毫不減速呼嘯着向着警局沖來。

高速行駛的卡車如同失控的猛獸，砰的一聲狠狠的撞在停在門前的警車上。那輛用來拖延時間的警車，卻僅僅讓卡車的速度慢了一點，就被卡車撞進警局。

玻璃門就像薄薄的紙張瞬間被撞的粉碎，雲辛卓只來得及拽住身旁的梅麗爾，用力将她推到拐角安全的地方，一個被甩過來的車燈就砸在他的手臂上。

雲辛卓疼的悶哼一聲，警車撞在他身上，将他擠向牆壁。

在混亂的尖叫聲中，嘶吼咆哮的卡車擠壓着警車，硬生生撞開一條血路，将警車碾壓的扭曲變形。

警察的手/槍不會對鐵皮的怪物起到任何傷害，男人們強壯的體魄在災難面前不堪一擊。所有的抵抗最後都變成絕望不甘的怒吼，又在短短秒鐘之內成為痛苦的悲鳴。

暫時安全的梅麗爾，躲在拐角捂住耳朵緊閉着眼睛蜷縮在角落裏大喊着，停下吧，放過我們吧。

上帝沒有聽見她的祈求，這次死神的鐮刀對準了他的目标，并将怒火毫不留情的發洩在所有阻擋他的生物身上。

卡車撒上的沙石傾瀉下來，将好不容易躲避開的人們掩埋。飛揚的塵土嗆得梅麗爾劇烈的咳嗽起來。

随着一聲巨響，溫熱的鮮血濺在梅麗爾的臉上，她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車門壓在莉莉安身上。玻璃碎片插在莉莉安的胸口，她拼命的撐着身體，想要保護身下的小麗芙。

“幫幫……我，求……你……”莉莉安充血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梅麗爾，嘴巴張張合合發出微弱的聲音“救她…”

沙石從卡車上掉落下來，砸在車門上，莉莉安的身體顫抖起來。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混雜着灰塵滴在地面的鮮血裏。

梅麗爾哆哆嗦爬出去，一塊石頭掉下來，将車門砸出一塊凹陷。

莉莉安的手臂發出嘎吱一聲。她瞪大眼睛，喉嚨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呼救聲。

“救……孩子，求……你。”

梅麗爾哭着爬過去，一把抱住已經吓得渾身僵硬的小麗芙連拖帶拽的将她推進拐角。

身後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梅麗爾捂住小麗芙的眼睛，把她抵在牆角用身體護住她。

當卡車終于停下來的時候，整個警局前廳就像被泥石流席卷過一樣，鮮血碎石和玻璃混雜在一起。

救火的警察們聽到騷動趕過來，就只看到了一片狼藉。被煙熏灰頭土臉的警長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場景，眼睛慢慢變得赤紅。他抓着自己的配槍，卻不知道該向誰複仇。

“警長……”女警察看向自己的長官輕聲說道。

“救人吧。”

西德尼叫着雲辛卓的名字，焦急的在廢墟中翻找在着，最後在牆和卡車的縫隙中找到了雲辛卓。

他正用手護着艾維斯的腦袋，手背被磨掉一層皮。

艾維斯緊閉着眼睛，胸口因為驚恐劇烈起伏着。雲辛卓似乎很冷靜，他擡眼看了西德尼一眼聲音沙啞的說道“去看看會不會爆炸，事情可能還沒有結束。”

“不會不會，他們已經檢查過來了，不會爆炸。你還好嗎，我這就救你出來。”西德尼說道“你傷的嚴重嗎。”

“我還好，只是擦傷。”雲辛卓被固定在狹小的空間沒辦法移動。他頓了頓說道“莉莉安怎麽樣。”

西德尼沒有回答，雲辛卓皺皺眉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對看向他的艾維斯說着，別怕，已經結束了。

警察和附近聞聲趕過來的民衆在廢墟下尋找幸存者，瑞德被高登挖出來之後，就拖着受傷的腿加入了救援的隊伍。

摩根繞過卡車，走到另一側找到了被沖散的艾爾。

艾爾僵直着身體，跪坐在地上手裏還死死的抓着一條斷臂，貝金賽爾被卷進車輪裏，只露出一截深紅色的白大褂。

摩根看着艾爾手中的手臂，向她走過來。他蹲在艾爾面前擔憂的按住她的肩膀。艾爾的眼淚順着滿是灰塵的臉上滑落，留下一道痕跡。她的衣服被汗水浸濕，混合着塵土和血塊緊貼在她單薄的身上。

艾爾低頭看着手裏的斷臂，輕聲喃喃道“我剛剛真的抓住她的手了。”

“我知道。”摩根按住艾爾冰冷的手，試圖讓她松開手裏的斷臂，可艾爾的手卻像被鑲在那條被撕裂的斷臂上一樣。

“深呼吸，艾爾，深呼吸。”摩根放慢速度說道“冷靜艾爾，試試深呼吸。”

艾爾劇烈的喘息着，她看着摩根聲音幹澀的說道“我看到她倒在地上，我抓住她了，我抓住貝金賽爾了。我想把她拽開，……然後車就把她壓住了。我來不及救她，我沒有時間把她拽開。”

“我知道我應該拽開，可我做不到。我的大腦裏有好多種救她的辦法，可我什麽都來不及做。”艾爾帶着鼻音急促的說着。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艾爾冷靜艾爾。”摩根摟住艾爾顫抖的身體，拍着她的後背一遍遍安撫着“深呼吸，你已經盡力了這不是你的錯。”

艾爾在短暫的沉默後，緊緊的抱住摩根，埋在他的肩膀上無聲的哭起來。

淚水浸濕摩根的衣服，也滴進摩根的心裏。摩根望着牆壁，第一次這麽清晰的認識到人類到底有多麽渺小。

雲辛卓沒有處理手上的傷口，他和警長一起扶起卡車門，找到被壓在下面，奄奄一息的莉莉安。

雲辛卓咧咧嘴，粗略的檢查着莉莉安傷勢。确定她活下去的機率基本為零。

他掏出一顆療傷藥捏成小塊一點點喂進莉莉安嘴裏，莉莉安已經沒有了吞咽的力氣。她在雲辛卓的幫助下勉強吃下去一兩塊，但是中級藥物的藥效不足以趕上莉莉安生命流逝的速度。

最後她吐出嘴裏的藥丸，對雲辛卓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很抱歉，雲……”莉莉安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知道你……你需要我…我活着。”

雲辛卓深吸口氣，沉默的按住莉莉安的傷口試圖幫她止血。

莉莉安沒有力氣擡起扭曲的手臂觸碰雲辛卓的臉頰，她用微弱又溫柔的聲音說道“對不起雲，我也要離開你了……答應我，活下去……”

雲辛卓一言不發，皺眉頭又開始往她嘴裏塞藥。直到莉莉安徹底閉上眼睛，警長按住他的手，他才停下動作。

他看了看手裏的藥，又看了看已經沒有了心跳的莉莉安，深吸口氣掏出自己的抗驚恐藥倒出一把胡亂的送進嘴裏。

“媽媽……”小麗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雲辛卓聽見稚嫩的聲音時愣了愣，他放下藥瓶猛地回頭看過去。小麗芙正被梅麗爾捂住眼睛，茫然的叫着要找媽媽。

雲辛卓吞咽的動作停頓下來，他轉頭幹嘔着吐出嘴裏的藥片，免得自己用藥過多出現意外。

他用衣服下擺擦擦臉上的汗水，踉跄的站起來走過去。他看着對梅麗爾點點頭表示感謝，伸手接過小麗芙抱在懷裏。

“叔叔，媽媽呢？”小麗芙歪頭問道。

“她有點事，先離開了。叔叔先幫她照顧麗芙好不好。”雲辛卓勾起嘴角，柔聲安撫道“麗芙要乖乖聽話，知道嗎。”

“好。”小麗芙抱着髒兮兮的小馬寶莉玩偶，想了想說道“叔叔，麗芙這麽聽話，你就不要難過了。”

“叔叔沒有難過。”雲辛卓把小麗芙抱走，沒讓她看見莉莉安的屍體。

小麗芙嘟嘟嘴，把雲辛卓上揚的嘴角拉下來嚴肅的說道“哭的時候不能笑，這樣是不對的。”

雲辛卓揉揉小麗芙的腦袋，笑的越來越勉強。

雲辛卓心髒傳來陣陣的刺痛感，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他拒絕了警長的幫助，抱着麗芙四處望去。

他的目光從卡車上滑過，從西德尼身上掠過，最後他的身體回想起那次在暴風雨裏感受到的溫度。

雲辛卓知道自己暫時不能抗下去了，他沒有過多思考，踉踉跄跄的找到正在處理傷口的瑞德。停在他的面前，僵直着身體也不說話，就像一尊泥像。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瑞德，裏面帶着複雜的情感。

瑞德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無助，他想了想開口道“坐會吧，坐下來歇歇。”

雲辛卓沒有回答他，瑞德觀察着雲辛卓的申請，察覺到他的狀态不對。

“雲？你還好嗎。”

“雲，深呼吸，過來，到我這來。”

“冷靜，深呼吸……雲？”

“雲，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雲！”

雲辛卓聽着瑞德的聲音，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他按住面前的瑞德，将小麗芙送到他懷裏，接着轉身就要離開。

就連小麗芙都感覺到了雲辛卓的異樣，她從瑞德懷裏爬下來，跑過去緊緊的抱住雲辛卓的大腿不讓他走。

瑞德站起來，強行抱住雲辛卓，扣着他的腦袋微微用力将他按進自己懷裏。

雲辛卓沒有反抗，他的頭抵着瑞德的肩膀，貼在瑞德的身上感受着他的體溫。

瑞德拍着雲辛卓的後背，柔聲誘導他把心裏的痛苦說出來，免得壓抑之後會将他擊潰。

雲辛卓蹭了蹭瑞德的肩膀說道“我頭暈瑞德，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惡心頭疼。”

“我感覺呼吸困難。”他悶聲說道“我可能是哪裏受傷了，不過我沒找到傷口。”

瑞德看到擔架上莉莉安的屍體，明白了雲辛卓崩潰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怎麽了，瑞德，我看不清東西。”雲辛卓抓着瑞德的衣服聲音微顫的說道“我不應該變成這樣的，事情不應該變成這樣。我們明明已經努力了這麽久，瑞德，我實在是不明白。”

瑞德不知道該說什麽，高登提前發現潛在的危險，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将幸存者往安全的地方轉移。但什麽都來不及了，卡車甚至撞穿了牆壁，即使他們真的離開前廳，仍然面對被碎石砸中的危險。

直到卡車沖進來，瑞德才真切的理解什麽叫不可阻擋。

他不知道死神為了讓這起車禍看起來合情合理，在外面制造了什麽樣的意外。他只看到在卡車沖進來之前，車頭上就沾滿了鮮血。

瑞德抱着幾乎崩潰的雲辛卓，腦袋裏思考着一個問題，為什麽這次的襲擊會這麽嚴重。

……………………

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一切終于結束了。BAU花了一周的時間，确定剩下的兩個幸存者不會再遭受任何死神襲擊。

幾天後，BAU處理完了交接手續準備返程。

梅麗爾抱住來接她的父母，緊繃的神經在接觸到熟悉的懷抱後慢慢放松下來。

她的父母對雲辛卓表示感謝後，就将梅麗爾帶走了。梅麗爾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座城市，回到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

六個幸存者最後只有兩個活了下來，但艾維斯明白，如果不是他們遇到了這些人，他一定會像約書亞一樣，死在第一次襲擊裏。

“已經結束了。”雲辛卓抱着小麗芙對艾維斯說道“這次你們是真的安全了，別愁眉苦臉的，想想怎麽迎接新的生活。”

“謝謝你。”艾維斯仰着頭說道“你有什麽打算嗎，繼續留在這裏，還是四處逛逛，也許你可以出去旅游散散心。”

“真是個不錯的建議，不過要等處理完事情之後。也許我可以考慮去海灘，我喜歡曬太陽。”雲辛卓笑了笑，抱住麗芙戴好警帽轉身離開。

高登臨走前給雲辛卓做了心理疏導，雲辛卓笑着告訴他不要擔心。瑞德擔憂的跟着同事登上回程的飛機，從窗口看着科羅納多慢慢遠去。

“我真的沒事了。”艾爾抖着腿歪着頭說道“我現在好的不得了，我要和死神剛到底。他憑什麽進行屠殺，憑什麽！他連不在死亡名單上的人都殺，憑什麽！”

“冷靜點艾爾，你的腿像安了小馬達一樣。”摩根按住艾爾的腿調侃道“死神可是看不見的。”

“得了吧，他存在總要有個實體，最差也會有磁場。肯定有辦法，肯定有。”她咬牙切齒的說着，語氣裏帶着不甘“等着吧，誰知道三年後那個惡魔還會不會出來。什麽東西，他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