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成桉僵硬地把頭轉向段聿茗,“小茗我掐你一下,我沒聽錯吧?”
手還沒伸過來就被段聿茗打掉,“沒有。”
除了打不開的那個房間,其他幾間幾乎都被地毯式搜尋過,大家心裏都清楚,整個第一層根本就沒有能吃的東西。
孟章和唐謙秋不死心,又在各個角落繞了一遍,試圖找到食物的蹤影,幾圈下來依然無果。
唐謙秋路過時順手拍了拍顧頁的肩膀,“你怎麽這麽淡定,你不覺得餓嗎?”
顧頁笑笑,攬在苗婉肩頭的手臂扣得更緊,後者先一步替他回答道:“我平時為了保持身材,很少吃晚飯,他怕饞到我,只要我不吃,他也不吃。”
唐謙秋愣了兩秒,痛心疾首道:“好了行了知道了,我為什麽要問,現在徹底飽了。”
成桉平時就喜歡看熱鬧,他對節目組沒準備晚飯這件事已經認命,倚在邊上的門框那兒,目不轉睛地看着不遠處依舊少女的苗婉和冒粉色泡泡的兩人,戳了戳段聿茗。
“你瞧瞧人家顧老師。”
他想說難怪是付知意崇拜的人,這行為他都心動,更不要說女神了。但對上段聿茗冰冷警告的視線,又堪堪咽了回去。
行,狗命要緊,不讓說就不讓說呗。
“我突然有個想法。”
大家都在沉默的時候,付知意舉着手出了聲。
她跑出去把自己的籃子拎了進來,“我們上船之前,節目組說可以從木屋裏帶走任何東西,是不是就因為這個?”
唐謙秋也反應過來,“那我虧死了,我只拿了兩個蘋果。”
孟章也慢半拍反應過來,搓了搓額頭,“我更慘,我什麽都沒拿,我以為我是來吃飯的,沒想到節目組是讓我來吃西北風的。”
“老師們要是都同意的話,我們可以把籃子裏的東西都放到一起,看看能不能湊合兩頓?”
付知意從木屋裏帶的東西最多,她都不計較自己吃不吃虧,其他人肯定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剛進門的地方有一個圓桌,東西都收拾出來後,衆人才意識到,他們真的是過于凄涼了。
成桉的菜刀剪刀突兀地放在一旁,孟章拎起來轉了兩圈,“你帶這個幹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空着籃子不太好看嘛。”
菜刀的設計其實很奇特,不是薄薄的一個刃,正反兩面可移動又可拆卸,刀柄旋出來還連着削皮刀和開瓶器。
成桉開始沒發現玄機,還是孟章摸索了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又是旋又是扭,把它變換成各種不同的樣子。
成桉也被靈活的刀柄刀刃驚到,後知後覺地拿起來看了幾眼,把它擰成近似**的樣子。
他得意洋洋地朝段聿茗擡了下眉,頗有些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意味。“你不是說肯定沒用嗎,怎麽樣,酷不酷?”
段聿茗沒答話,唐夏又冷呵一聲,“單截這個鏡頭播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要去打海盜。”
她一開口就夾槍帶棒,成桉滿腦門霧水,“我們是不是有仇?”
唐夏冷哼了一聲不理他。
付知意注意到她說着話,卻一直用手捂着腹部,臉色也不是很好,走過去輕聲問了句:“你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呀?”
“不是,沒有。”唐夏挺直了腰杆,搭在腹部的手快速移開,甚至裝模作樣地把碎發塞到耳後。
付知意半信半疑地轉過身,剛兩秒,她就撐不住了。
手又落回原位。
就連唐謙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唐夏嘴硬,很多時候都不跟他講實話。于是有些時候,他就真的會被一句“沒事”給蒙騙過去。
付知意跟唐夏說話的時候聲音小小的,唐謙秋以為是女孩子之間的小秘密,就沒上趕着湊來聽。
他根本沒想起來懷疑,就唐夏這種生人勿近的性格,怎麽會跟一個剛認識的女生說悄悄話。
東西都攏到一塊兒後,每人從桌子上拿了一個蘋果,成桉飯量大胃口好,根本吃不飽,有些戀戀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被苗婉蒙起來的桌子。
他問段聿茗:“小茗你餓不餓?我真的好想吃東西啊。”
結果段聿茗看了一眼付知意,收回視線,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們吃的東西都一樣,她都不說餓,我餓什麽?”
成桉被他噎得啞口無言,不知道是不是冷風從窗口撲進來的緣故,小臂上爬了層密匝匝的雞皮疙瘩。
“......哥,你還是別學人家顧老師了,太滲人了。”
段聿茗回頭,剛好幾個攝影師都沒把鏡頭對着這裏。
他沒說話,嘴角卻緩緩勾了起來,眼裏的光冷湛湛的,根本不像開心的樣子。
成桉心虛地往後退了半步,被他一把扯住。
段聿茗毫不猶豫地擡腿頂上他的膝窩,動作幹脆利落,在成桉即将雙腿觸地前又把他拉了起來,拍拍手。
好像剛才發生的事只是成桉的錯覺,段聿茗看着他道:“真奇怪,手突然挺癢的。”
成桉敢怒不敢言,畢竟段聿茗的戰鬥力的确比自己強上太多。
他一溜煙地跑到付知意旁邊,小付長小付短,東拉西扯說些沒營養的,就是不走開。
付知意一頭霧水。
成桉看她的眼神感激涕零,仿佛自己有救他于水火的本領似的。可是,她根本什麽也沒做呀?
晚風輕拂,夜色愈濃。
付知意把帳篷紮在了甲板上,唐夏雖然是自告奮勇不住房間,但顯然沒有這方面的技能,拎着東西站在她旁邊,欲言又止。
十來分鐘後,她還在看說明書,付知意的帳篷已經大功告成。
“我來幫你吧。”也沒管唐夏是否同意,付知意直接走過來幫她搭起了支架。
唐夏站在她後面靜靜看着。她雖然脾氣古怪,但并不是不講禮貌的人,許久後,摸了摸鼻尖,有些別扭地小聲跟付知意道了聲謝:“麻煩你了。”
付知意裝作訝異的樣子歪着頭看她一眼,“原來你會主動跟我講話的呀。”
“我有點社恐。”唐夏知道她沒有惡意,也不想避諱什麽,“不知道怎麽陌生人相處。”
所以才不願意和別人分享房間,寧願吹冷風也只想睡帳篷。
付知意點點頭表示理解,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咦”了一聲,“那你和成桉是不是認識呀?”
她又把身子背了回去,自然也沒看見昏黃的燈光下,唐夏突然捏緊了拳頭。
“不認識。”
付知意沒往多了想,成桉的日常就是在招打,唐夏對他的吐槽也不算太過分,可能真的只是看他不順眼吧。
付知意幫她支好了帳篷,唐夏随手将儲物包丢了進去,結果她忘了拉拉鏈,包在裏面小幅度地彈了一下,東西全漏了出來。
唐夏沒什麽慌亂神色,蹲下身鎮定地收拾東西,付知意又想幫忙,被她伸手擋住,“我自己來就行。”
距離太近,付知意舉着一盞臺燈站在旁邊,愈發襯得唐夏皮膚瓷白。
不是健康的白。
是一種病态的白。
她的發色也淡淡的,臉上無波無瀾,付知意突然能明白那些覺得她像空谷幽蘭的粉絲是如何想的了。
唐夏動作沒停頓,慢吞吞地把掉出來的小物件全塞回原位,付知意幫她照着亮,卻有一種她下一秒就會體力不支暈倒的感覺。
唐夏又往包裏塞了兩盒止痛藥。
這個藥付知意太熟悉了。又或者說,很多女孩子都清楚無比。
開口的話有些猶豫,“你是不是親戚來了?”
付知意話甫一出口,唐夏就擡頭往帳篷外看了一眼。
一個人也沒有。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付知意一眼看出她沒有理解,又湊近了一點,近到她都能看見唐夏耳朵上的絨毛。
“你今天晚上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生理期腹痛啊?”
唐夏怔了一下,耳尖染上了紅。
付知意趕緊擺手,“攝像機拍不到我們的。”
唐夏又恢複了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眼睛平靜地看着她,“嗯。”
“那現在怎麽樣,有好一點嗎?”付知意脫掉鞋坐了進來。
唐夏眉毛跳了一下,這回沒有攔她。
她獨來獨往慣了,并不喜歡和人交心,更不習慣把弱的那一面掀開給人看。
“好多了,我沒事。”
“那就好。”付知意幫她把被子鋪好,被角掖得嚴嚴實實,“那你早點休息,我就在你旁邊,有事你可以喊我。”
唐夏的目光依舊平靜,點點頭,沒有說話。
付知意從她的帳篷裏出來,時間尚早,遠沒到平時睡覺的時候。
她又轉回船艙裏,進門有個小廚房,下午時她就注意到,雖然沒食材,但鍋碗瓢盆、各種材料并不少。
甚至連蔥姜蒜都不缺,仿佛成心氣他們。
看,鍋就在這裏,你們倒是吃飯呀。
付知意還在架子上找到了紅糖。
她從來沒熬過姜湯,憑直覺洗了一塊生姜,刀功倒是不錯,剁得稀碎放進鍋裏煮,水開了再倒點紅糖進去。
房間裏其他人也沒睡着,成桉聽見廚房裏有動靜,第一個跑出來,看清楚裏面站的是誰後,又一溜煙地跑回去,把段聿茗也拉了出來。
他才不敢單獨和付知意相處。
廚房裏飄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成桉故意背着手走進來,“小付,你居然想吃獨食。”
他使勁兒嗅了嗅,又覺得不太對勁,“你廚藝退步這麽多了嗎?”
付知意小心翼翼地從鍋裏盛出一碗姜湯。
“連大蔥和蒜苗都分不清楚的人,有什麽資格講我?”
成桉:“......”
這件事能不能不要提了。
旁邊架子上還放着幾個碗,付知意出去時特地把門給拉上,“你們不要跟着我哦。”
“為什麽?你要去幹什麽?”段聿茗警覺地問了一聲,顧忌着無處不在的鏡頭,還有付知意之前的叮囑,并沒有直接攔住她。
成桉餓得不行,也盛了一碗,很有眼神地扯住段聿茗蠢蠢欲動的手,替他問出口:“小付你這是給誰熬的湯?”
段聿茗的眼神動也不動地緊緊盯着她,付知意莫名覺得手腳有些不太自然,避開他灼熱的視線,也不知道是解釋給誰聽。
“給唐夏的,她身體不太舒服,姜湯能驅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段聿茗的眼睛更亮了。
隐約好像還舒了一口氣。
付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