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孫霏靈走進投資委主任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裏面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富麗堂皇，只是一個面積比外面略大一些的房間。因為好幾個部委都在同一棟樓辦公，所以不可能有想象中那麽超大豪華的布置，牆上只有幾幅字畫，窗邊是一個不斷流轉的碧葉流水擺設，水聲叮咚，其他的陳設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辦公室模樣。
正中的辦公桌前坐着一位年紀看上去五十出頭的男人，笑容溫和，态度親善，一點也沒有領導架子，與林纾雨的冷面正好形成鮮明對比。
就見林纾雨走到一邊頓了頓，難得語氣放柔和了一些，介紹道，“駱主任，這是新來的小孫。”
駱主任聽完，對着她又是點頭一笑，這态度讓孫霏靈頓時放下內心的壓力，乖乖巧巧地在他對面的辦公椅上坐下了。
駱主任翻着桌上孫霏靈的簡歷，笑眯眯道，“小孫F大畢業？”
孫霏靈點頭，“嗯”了一聲。
“哦，名牌大學，不錯，現在的小青年學歷都挺高，本科還是研究生？”
“本科。”孫霏靈聽着駱主任的誇獎，心裏卻不敢有絲毫得意，畢竟在投資委這個大部委裏，博士碩士随便抓抓都是一大把，更何況她這個小本？
“以後還可以繼續深造的嘛，年輕人，學習很重要。”
孫霏靈連忙點頭稱是，駱主任又接着同她聊了些，了解了她的情況，再簡單說了說要謙虛學習，注重實踐等等要求。顯然在領導說話的時候誇誇其談是不合時宜的，所以孫霏靈一徑乖乖的聽着，偶爾附和點點頭。
談得差不多了，駱主任撥通了桌上分機，不一會兒林纾雨又踩着她的高跟鞋進來了，只是腳步聲被她刻意壓得很低。
駱主任對着林纾雨道，“小林，你帶小孫先去辦公室熟悉起來，幾個處室輪轉一下，下周委辦會上他們幾個的情況再讨論。”
“好的。”林纾雨恭恭敬敬地回答，然後溫和地對孫霏靈道，“小孫你跟我來。”
孫霏靈連忙站起來，對着駱主任鞠了個躬，就慌忙跟着林纾雨走了。
還是那條長長的走道，這會兒孫霏靈才注意到，駱主任門前挂着一塊主任室的牌子，旁邊是書記室，外面依次是幾個副主任室，大門都是緊閉着的，跟着就是辦公室，孫霏靈這才明白剛剛駱主任說的辦公室是一個處室的名字，而不是平時她認為的辦公室。孫霏靈還在張望，林纾雨就停下了腳步，孫霏靈跟着慌忙停下腳步，不意瞥見了林纾雨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帶着孫霏靈進了辦公室，走到最裏面的隔間，一個中年男子已經站了起來，很客氣地道，“喲，林處，勞煩你親自帶新人啊。”
林纾雨卻似乎不吃他那一套，依然是刻板的表情道，“趙主任，這是這次新來的公務員小孫，我還要帶另一個新來的小李去駱主任那裏談話，人就交給你了。”
趙主任連忙道，“沒事沒事，您忙，小孫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孫霏靈感覺自己是個貨物，被順利的交接了，微微有些尴尬。
林纾雨點點頭，也沒有再給孫霏靈介紹，踩着高跟鞋就出去了。
趙存希先等林纾雨出去了，再轉頭對孫霏靈道，“孫霏靈是吧？之前駱主任已經跟我說了，會把你安排在我們這裏，我是趙存希，我們辦公室這幾年人被抽調了不少到各處室去了，現在是我、陸蘇、錢老、嚴老幾個在這邊辦公。陸蘇在我們這邊主要負責日常文書處理，錢老管後勤，嚴老主要負責協調。”他一邊說，幾個坐在趙存希前面隔間的紛紛擡頭。
其實在孫霏靈走進來的時候他們早就打開了自備的雷達偵測系統，卻還都裝得一本正經地處理着公務。在這個一年只能進五個手指以內的新人，而且每次進來都不一定會被分到辦公室的投資委，能看到一個新人那簡直就像四年一次的閏月那麽稀罕，錢老、嚴老畢竟是老江湖了，倒還沒有表現得太明顯，陸蘇卻是比孫霏靈大不了多少，看到趙主任開始介紹人員了，連忙站起來，笑眯眯對孫霏靈道，“你好，我是陸蘇，你叫我小陸就可以了。”
趙存希點頭道，“小陸是我們這裏很優秀的同志，經驗這兩年也越來越豐富了，你這幾天先跟着小陸熟悉熟悉，辦公室雖然專業性不強，但是要同各個處室相互協調，你跟着先看看聽聽。”
孫霏靈雖然沒有雄心壯志，但是認真勤奮倒是有的，忙不疊地答應了。錢老已經去倉庫拿了些文具放在一張空桌子上，用藍色的隔板隔起來的辦公桌方方正正，孫霏靈終于有一種自己是社會人了的感覺。
陸蘇拿了一些簡報、文件給孫霏靈看，就在孫霏靈認真看着這些陌生的內容之時，桌前忽然出現一道陰影，一個人笑着敲了敲她面前的擋板。
“Hi~我們又見面了。”李錦笑得一臉惬意，陸蘇跟着走過來道，“李錦，你也來我們這兒報到？不回你們專辦啦？”
顯然陸蘇和李錦是認識的，李錦點點頭，很随意地同趙存希打了個招呼，把斜挎包往前一拉，大喇喇地在孫霏靈前面同樣空着的辦公桌坐下了。
“駱主任還真是把我們這兒當作新兵訓練營了，你看，小青年今年全在我們這兒了，我聽說這次要來三個人，還有一個去哪兒了？”嚴老放下了手中的報表，擡起眼鏡，仔細地看了看孫霏靈和李錦。
“呵呵，還有一個不就是原來組織處的小周嗎？”錢老笑得很和善，說話語氣卻有點耐人尋味。
嚴老“哦”了一聲，語氣裏也頗耐人尋味，兩人望着趙存希笑了笑。趙存希卻是很沉穩，沒有回應兩人，而是讓陸蘇給他們兩個人發了飯票。
因為兩個人剛來，飯卡還在制作，所以不能去內部員工用餐的二樓食堂選餐，而是只能先用招待外客的飯票在一樓食堂一排特地隔出來的區域吃套餐。
上午時間很快過去，孫霏靈還在啃着趙存希給她熟悉情況用的那一厚摞的文件，就已經到了吃飯時間，李錦敲了敲他們之間的隔板道，“走，吃飯去。”
孫霏靈揉了揉眼睛擡頭，陸蘇也已經走了過來道，“小孫走，我帶你去吃飯，認認路。”
三個人結伴而行，經過組織處的時候，正巧遇到一個熟悉的人走了出來，李錦微笑道，“小周，一起吃飯？”
周琪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孫霏靈，再看了看她身邊的陸蘇和李錦，臉上終于有了些溫度，點頭走到了李錦身邊。
陸蘇在孫霏靈的旁邊，關心地問了問孫霏靈看了那些文件後的感想，意料之中的，孫霏靈表示非常難懂，陸蘇笑道，“沒事的，等你做幾個月之後，這些事情都前前後後經手做過一遍，就會覺得熟悉了。”
周琪在一旁瞥了孫霏靈一眼，又低聲同李錦說了句什麽，李錦笑了一聲又不笑了。孫霏靈總覺得他們是在說自己，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太多心，可青澀的她依然敏感得有些背後發緊。
下樓的電梯因為就餐時間，所以等得有些久，投資委在8-16樓，還有其他幾個委辦局也在這棟行政大樓辦公。周琪不是個多話的人，倒是陸蘇一直在想辦法活躍氣氛，李錦也是個很能夠聊天的，兩個人說着一些孫霏靈沒聽過的人名和事情，又等了會，電梯終于下來了。
午餐後有休息時間，孫霏靈本打算吃完飯乖乖地上樓，卻被李錦一把抓住道，“走，哥帶你去附近轉轉。”
于是這兩個新人頂着夏末當空的太陽，在行政大樓前的公園裏轉悠了一圈，驕陽似火，卻揮灑得青春越發燦爛。
李錦一出行政大樓就開始放飛自我，從中央噴泉邊跑來跑去，讓烈日曬幹他身上濺到的水印，連帶着讓孫霏靈也心情大好，剛進單位的拘謹一掃而空。廣場上的和平鴿零零星星地，被夏風一吹，四散而飛。
兩個人聊着天，散了會兒步，李錦的手機适時地響了，他接起之後應了兩聲，報了現在的方位就挂了電話，見孫霏靈望着自己，他解釋道，“周琪說她也要過來。”
想到周琪對自己的态度，孫霏靈內心閃過一絲不安問道，“你跟她說了我也在嗎？”
李錦攤手，無所謂道，“沒有，這種事，來了不就知道了？”
孫霏靈沒有回答，女生的直覺告訴她，周琪并不喜歡自己。走到廣場邊的長凳上坐了會兒，不一會兒，周琪和陸蘇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李錦揮手向他們跑了過去，陸蘇和周琪先看到了他，笑着同他揮手，卻在看到他身後的孫霏靈時，互相看了一眼，周琪冷笑了一下，陸蘇卻有些尴尬。
孫霏靈雖然剛畢業還是個小白菜，但也不是傻子，見他們似乎并不歡迎自己，連忙說自己有些累了，想回去午睡一會兒。
李錦本來還想挽留，卻被周琪搶先一步道，“也好，免得下午上班打瞌睡，還好我上午喝過咖啡，這會很有精神。”
孫霏靈尴尬地笑了笑，扭頭就回去了，可是她悲催地發現，自己還沒有工作證，早上還是林纾雨安排人接她進去的。
在崗亭門前徘徊許久，快到上班時間了，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在她面前停下，明明門口的警衛都已經升起了護欄讓車進入了，可是車主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就在孫霏靈覺得奇怪的時候，李錦和周琪、陸蘇三人已經結伴回來了，看到她還在門口，李錦才想起來她沒有辦門卡。這說起來都是因為他之前已經在投資委下屬的一個專辦實習了一陣，所以有臨時通行證的緣故，才讓他忘了這一檔事兒。周琪卻好像意料之中似的，倒是陸蘇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拉着孫霏靈去接待室辦了進門手續。
兩個人辦完手續從接待室出來的時候，就見周琪和李錦向那輛奧迪車的車主揮手，孫霏靈好奇地問陸蘇那是誰，陸蘇笑道，“那是我們委裏第一美男，邵副主任，雖然要求挺嚴格，但是長得帥，能力強，對待下屬也很不錯。”
孫霏靈還想看看那位傳說中副主任的模樣，就見那輛車早就已經開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