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打開機子, 等屏幕出來, 點了下紅警的标志,那一瞬間,我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記憶仿佛就在我的指尖靜靜流淌着。
霍時安看我遲遲沒動, 就拽我手, “點啊。”
我點單人游戲, 選遭遇戰, 他在我旁邊逼逼個沒完。
頓時我就把鼠标一丢,“你來。”
“來個屁。”他示意我看電腦上的游戲界面, “快點選地圖。”
我看過去,手在鍵盤上這點點那戳戳,忍住想敲出一串代碼的沖動,懷念以前操作牛逼的青春歲月, “你就不能讓我熟悉熟悉?”
他,“玩這個你是爺爺級的。”
我抽着臉說,“那叫骨灰級。”
“行,骨灰級。”他鄙視的說, “都這級別了,還需要熟悉?”
“幾年沒玩了, 有的我都忘了。”
我選了地圖, 在選隊伍的時候卡殼了,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玩的最好的是哪個國家?”
這話不知道刺到他哪兒了, 他的面色一沉, “忘了!”
見我扭頭看,他就冷冷的說,“就你能忘,我不能?”
我知道他肯定沒忘,他連我随口一說都能記得住,這麽說是怪我連紅警都忘了,生我的氣。
這幾年我在國外拼命的修學分搞編程,盡可能的在教授面前表現自己,能拿第一絕不拿第二,頭發沒禿,記性真的大不如前。
拼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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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了國家,點擊開始游戲。
這機子有着老人的外形,年輕人的芯子,游戲很快就加載好了,一點都不卡。
我建造基地的時候,耳邊響起聲音,“SHIFT A。”
霍時安淡聲說,“你連這最基本的快捷鍵都忘了。”
“沒忘。”我替自己辯解,“那是強行建基地,我不需要那麽做。”
他噎住。
我笑起來,“當初還是我教你按的那些快捷鍵,也是我帶你玩的……”
他慢悠悠的打斷,“然後你每天的樂趣就是虐我。”
“……”
我玩着玩着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覺,霍時安家夥身上的低氣壓也慢慢消失,只要我玩慢了,或者是哪兒出了錯,他就嘲我。
“現在不能造棱鏡塔,我的傘兵還沒做好空降準備,等會兒。”
我聽他又要逼逼,就煩躁的吼了聲,“你煩不煩?”
他不怒反笑,一副真他媽享受的表情,滿足的嘆息着說,“還是現實好,夢裏你這麽吼我,怎麽都不得勁。”
我敲鍵盤的動作一停,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他說,“你這樣,我就不想玩游戲了,想玩你。”
他愣怔幾個瞬息,笑罵,“操。”
我湊過去跟他來了個綿軟的濕吻,繼續打游戲。
一把玩完,我的神經末梢因為興奮而顫動不止,久違了的熱血感覺。
“皆有餘生不玩了?”霍時安直勾勾的盯過來,嗓音微啞,“我這邊的2跟3都有,還有科技時代之類的擴展版。”
我搓了搓臉,“下次吧,版本這麽多,我總不能一次都玩一遍。”
“知道為什麽這機子一直都是你玩嗎?”
霍時安轉着輪椅湊近,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老貼畫,“是我答應給老板他兒子補課,他才每次都給你留着。”
我沒反應過來,呆住了。
好半響,我才出聲,“那時候你怎麽都不跟我說?”
他扯了扯唇角,懶散的笑,“怕你說我做了屁大點事就跟你邀功。”
我知道不是這麽回事,“認真點行不行?”
“那時候不說是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霍時安換了一副認真的姿态,目光深深的看着我,姿态全無一絲傲氣,放的很低,“現在帶你來這裏,跟你說這個,給你看我為你搞出來的狗窩,是想你多稀罕我一些,以後我惹你生氣了,你別跑。”
他有些沮喪的嘆口氣,“要是你跑到國外去了,我不一定能找的着你。”
我敏銳的問,“你這幾年找過我?”
“出去曬太陽吧。”他岔開了話題,“再不出去太陽就要下山了。”
我的喉結滾了滾,沒說什麽的推着他離開游戲廳。
外頭山風溫和,陽光正好。
我昨晚過來時烏漆墨黑的,上午都在睡覺,下午忙這忙那,這會兒才顧得上欣賞這裏的風景,以及挂在樹上的骷髅頭挂件。
白天看沒那麽瘆得慌,但也談不上有多可愛。
真的可愛不起來。
我問霍時安,“來你這兒的人有沒有問你為什麽挂那玩意兒?”
他跟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似的窩在輪椅裏面,眼皮半搭着,昏昏入睡,“傻子都問。”
我好奇的說,“那你怎麽回的?”
他不快不慢的瞥我一眼,“我說是因為我做了個夢,夢到觀世音,說只要我挂那玩意兒,我丢了的東西就能找回來。”
我在我到底是不是個東西之間徘徊,“這麽扯他們也信?”
他鼻子裏發出個哼聲,“你覺得呢?”
“……”
霍時安讓我推着他在別墅裏轉悠,我沒轉一會就不行了。
本來我就是個缺少鍛煉的宅男IT狗,昨晚還耍到大半夜,今天腰酸背痛,走路都有點虛,能陪他走到現在,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感覺已經超越了極限。
霍時安良心發現的跟我說哪兒有長木椅。
我在他的指引下找到地兒,沒管椅子上的灰跟落葉,一屁股坐下來,往後一癱。
“沒車嗎?這地兒太大,坐個車逛就好了,不用走路。”
他一臉體貼的笑着說,“幹脆你躺床上,我給你放別墅的3D效果圖?”
我沒跟他頂嘴,太陽這麽好,椅子這麽舒服,風景還這麽美,算了,這把我讓他。
他把輪椅轉到我面前,“這要是換到電視裏,我現在就該拉着你的手說,看到了嗎?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我四處查看。
他問我,“找什麽?”
我說,“雞皮疙瘩。”
“……”
我的後背離開椅背,上半身前傾着往霍時安腿上一趴。
“輕點,我可不想過段時間一走路,發現自己的腿沒長好,成了個跛子。”
霍時安矯情的問,“方淮,要是我成了跛子,你還跟不跟我?”
我歪着頭閉眼曬太陽,“不跟。”
“媽的,你就氣我吧。”
他惡狠狠的捏我臉,拽我鼻子,“滿世界都是人,我怎麽偏偏就看上了你這家夥?”
“這幾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我好,我都避的遠遠的,為你守身如玉,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
我大概是昨晚玩狠了,剛才又走的渾身骨頭要散架,這會兒腦子不清醒,聽到那麽說就立刻坐起來,不管不顧的還擊。
“就你有很多人想跟你好,我沒有?你是大明星,顧慮的多,我又不是,我談個戀愛又不會被狗仔偷拍,我他媽在國外還不是照樣避的遠遠的?苗苗為了幫我擋住那些亂七八糟的追求裝我女朋友,毛多的毛少的我哪個都沒要!”
他跟我幹瞪眼,好一會兒愉悅的笑出聲,“真的?”
我面紅耳赤的趴回去。
他揉我頭發,“像這種話你要多跟我說,讓我高興高興,有益于身體健康,延年益壽。”
“還有,我必須糾正一點,我不找不是因為顧慮多,怕被狗仔拍,怕影響演藝事業,是因為我是GAY,還是個有媳婦兒的GAY,就是我倆冷戰了好幾年,現在和好了,是吧?”
我沒說話,他就又捏我臉,當面團的亂捏着,我疼的抽氣,“是是是。”
霍時安沒頭沒腦的跟我說他都有哪些副業,我聽的目瞪口呆。
“回頭我把手裏的現錢都給你,房産股票之類的投資項目,你看着搞。”他那語氣随便的好像現錢就幾毛一樣,“我另外幾套房子回頭都帶你去一趟,你看你喜歡哪個,要是都不喜歡,那就不住,放着。”
我就跟聽天書似的,不說話,就無意識的看向他,腦子裏挺亂的,不知道想的什麽,又或者是什麽都沒想。
“看我幹嘛?”他眯眼望着遠方,輕描淡寫,“我總要退圈的。”
我冷不丁的想起我媽說的話,她說霍時安手裏的代言太多。
因為合同問題,五年之內都退不了。
我心想,五年不行就不行吧,他退圈前,我教我的書,盡量不在這期間出什麽亂子。
等他順利退出來,我就帶他去國外,找個安靜的小鎮。
畢竟以他的名氣,即便退圈了,他的生活照樣會被人關注,甚至惡意的拎出來做文章,捎帶上我,國內是待不了的。
只能在國外待着。
那裏沒幾個人認識他,自由很多,可以當個普通人。
我把這些都跟霍時安說了,想讓他高興。
霍時安愣了愣,低笑出聲,“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他老父親般欣慰道,“真想不到,你也能計劃的這麽長遠,真不容易,我竟然真的等到了這一天,不行了,我感動的都快哭了。”
說到後面就不正經了起來。
我滿臉血的看他裝逼。
霍時安沒裝多久,就捧着我的臉親了起來。
我跟他親了會兒,想睡覺了,這個點還不能睡,不然晚上沒法搞。
于是我就把他推開,起來活動活動手腳,無意間瞥動的視線一頓,手指了指,“那邊怎麽空了一大塊?”
他不爽被我推開,口氣很沖的說,“你那畫上不是被你畫了個圈,裏面寫着玫瑰園嗎?”
我一怔,對啊,是有那麽回事。
那會兒我不會花玫瑰花,就幹脆畫了個圈,在裏面寫了三字:玫瑰園。
我回神,“那玫瑰園呢?”
霍時安的面色變得有些不自在,憋半天憋出來一句,“種了,一顆沒活。”
“……”
他一點不給我準備的給我指派任務,“你種。”
我直接懵比,“我哪會種花。”
“不會就學。”他繃着臉說,“一家之主那麽好當的?”
我要是說那我不當了,他肯定從輪椅上下來弄死我。
他皺眉頭,“學不學?”
“學,我學。”
我無奈的坐回長椅上面,伸着脖子掃視這一大片院子,想起來個事,“你不說你這兒有湖嗎?”
霍時安說,“山腳下不就是?”
我說,“那是海。”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大湖。”
“……”我信你個鬼。
我歇了會兒,推着霍時安繼續逛,先說了個好消息,就是晚上我給他做好吃的,還和他睡,再說了個對他而言的壞消息。
“明早我必須得回去了,我有一上午的課。”
他的臉色瞬間從晴天轉陰,“下午沒。”
“下午我有工作,”我一邊說,一邊觀察他情緒變化,真怕他炸,“手裏那項目現在……”
他不滿的阻止我往下說,“行了行了。”
完了嘀咕了聲,“學生比我重要,項目也比我重要,我算老幾啊,老幺。”
我知道他就是習慣了在我面前做小孩子,耍耍嘴皮子而已,心裏能理解,“下個月底我要去英國一趟。”
“知道了,”他把微亂的額發往腦後捋了捋,“到時候我去找你,我倆旅個行。”
我不放心的說,“不會被發現吧?”
“發現怎麽了?”他不以為意的輕嗤,“我去看球賽,碰巧遇到我老同學,順便在異國他鄉吃個飯逛個景點,這有什麽問題?發小就要有發小的樣子。”
我滿臉驚訝,“球賽?”
他同情的啧啧,“方老師,你這都過的什麽日子?”
我真不知道,沒留意過。
原來我就靠早上讀蹲馬桶刷一下熱點新聞,不讓自己跟世界脫軌,回國後因為他的原因,我刷的都是娛樂八卦。
其他的都沒刷了,沒時間。
我答應陪霍時安看日出日落,就回客廳拿了些帶過來的吃的,跟他一塊兒在樹底下目睹太陽落山,看火燒雲堆滿天際。
霍時安吃着我烤的小餅幹,一塊都沒給我,自己全搶走了。
我看他吃,覺得他被夕陽住的樣子特別的溫暖而單純,仿佛一點都沒沾染到社會的風氣,還是那個卷着褲腿在大雨天背我過河,嘴裏罵罵咧咧,手上卻始終托着我的少年。
“給我一塊啊。”
“不給。”
“大哥,這是我烤的吧。”
“你給我烤的。”
“……”
我在霍時安的頭發絲裏撥了撥,随口問,“以前的事你怎麽都記得住?”
他頓了頓,說,“用心。”
“別忽悠我了。”我不給面子的說,“要是用心就能記得住,那腦子有什麽用?”
他的面部抽動,不情不願的跟我說實話,“寫日記。”
我立馬就繞到他前面,“我也寫啊。”
他毫不留情的嘲笑我,“是,你也寫,今天幾點起床,早飯吃什麽,午飯吃什麽,晚飯吃什麽,幾點睡覺。”
“……”
他美滋滋的吃着小餅幹,“我寫的都是精簡過的。”
我哦了聲,“方淮語錄?”
整個世界安靜了幾秒,霍時安把手裏的大半塊餅幹全塞嘴裏,很生硬的轉移話題,“這塊沒太陽了,換一塊。”
我摸了下他的耳朵根子,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