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距離霍時安說的十分鐘已經過了一半, 我坐不住的站起來, 去窗前小範圍的來回走動。
秦衍懶洋洋的坐着, 眼神戲谑,“擔心家裏小孩尿床?”
我的臉一抽。
“那就早點回去。”他換成體貼随和的語氣說,“一會兒我親自送你。”
我俯視着院子裏綠油油的菜地, 要是我把秦衍揍一頓,會怎麽着?
“就是死活不講是吧?”
秦衍把疊的腿放下來,換一邊搭着,“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從前有兩個小孩,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高中, 他們兩人都是好朋友,小夥伴, 同桌,關系非常鐵。”
秦衍營造氛圍似的拉長了聲音, “後來啊……”
我的背部僵硬着,聽他說, “那兩人好上了。”
“好上以後, 要多膩歪就有過膩歪, 可惜還是死在了青春的路上, 一個高中畢業後出國, 一個留在本市讀書, 就那麽散了。”
秦衍啧啧,“五六年後,出國的那個回來了,留在本市讀書的成了大明星,現在嘛……”
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兩人複合了。”
我一臉蛋碎了的扭曲表情。
上次小家園碰面,我知道秦衍通過我跟霍時安的肢體語言,看出了我倆的關系,不知道看的這麽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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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雙眼看過太過的基情,已經魔幻了。
“其實就是個舊情複燃的故事。”秦衍笑着給我做總結,完了問,“你覺得怎麽樣?”
我轉過身,“俗套。”
“俗套就對了,愛情本身就很俗套。”秦衍轉了轉手腕上的佛珠,“還矯情。”
我這才發現他戴了那麽一串。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散發着滄桑的氣息。
秦衍似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就把袖口往下拉了幾寸,“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捕捉到那個小細節,眼底微閃,送他四個字,“瞎編亂造。”
秦衍後仰一些靠着沙發,“我這可是真人真事。”
我聽他說,“要不我雇一撥人挖一挖,把真憑實據給你挖出來?”
“有針對性的挖,那就容易多了。”
他啧啧,“尤其我這個故事裏的另一個主人公昨天還搞了兩次騷操作,騷的連我本人都自嘆不如。”
“……”
話說到這裏,秦衍就差點名道姓了。
他不那樣做,估計是覺得有趣,
我裝作冷靜的坐回桌前,接着喝我點的咖啡。
秦衍說的沒錯,要是網上有人突然爆料我跟霍時安高中談過,現在複合了,這兩個信息對準了我,針對性的挖,肯定能挖出來蛛絲馬跡。
而且很快。
畢竟霍時安的對家太多了,想要他糊穿地心的,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
不過就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秦衍雖然知道這個故事能輕易就讓微博爆炸,毀掉霍時安的星途,也能毀掉我的教師生涯,但是他不會往外說,不管是那些營銷號們,還是哪個經紀公司。
他不是娛樂圈裏的人,跟霍時安沒利益沖突,确實犯不着那麽幹。
要說他為了鞏固友誼,就把消息提供給了娛樂圈的朋友,那網上已經亂了,我這會根本出不了門。
所以他想幹嘛?
我想不通,直接就這麽問了出來。
秦衍嘆口氣,“你這孩子真是,把事情想的那麽複雜幹什麽,大叔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眯着眼睛,“這天聊的起來?”
他笑的像慈祥的老爺爺,“不是正在聊嗎?”
我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秦衍似是無意的去撥佛珠,“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生活有多沒勁了。”
我的餘光瞥着他的動作,“我看你挺有勁的。”
秦衍支着頭,“跟你說了你也體會不了。”
我說,“那就不要說了。”
秦衍不理我這茬,“BLUE重新開業了,有時間過來坐坐。”
我驚詫的說,“你現在還敢開,不怕歧視同性戀的過去搞亂砸場子?”
他挑了挑唇,“那不是很精彩嗎?”
我無語了會,“你的人生得有多無聊?”
秦衍第三次摸佛珠,“無聊透頂。”
“你要是嫌BULE是網紅酒吧,不方便去,就來這兒,”他雲淡風輕,“我打算把這兒買下來。”
我一口咖啡差點噴他臉上。
真是有錢。
我信了他的生活無聊,一切都是為了找樂子。
到他這個大佬級別,要是跳梁小醜一樣攪營銷號們的這趟混水,顯得掉價。
就在這時,我口袋的手機響了。
我立刻拿出手機,走到窗邊接電話。
那頭是霍時安的聲音,“完事兒了?”
我壓低聲音,“沒有。”
“十分鐘還沒完事?”他憤怒的說,“你跟那老男人背課文呢?”
我往後扭頭,冷不丁的發現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秦衍就站在我身後,吓的我差點發出少女款尖叫。
卧槽,差點就丢人了。
秦衍兩手插兜,沖我微笑,我的冷汗都出來了,偏偏電話裏的霍時安還在呱呱呱。
我臉上的表情瀕臨失控。
秦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出聲,“咖啡要冷了。”
我匆忙把電話挂掉,擠出一張笑臉對着秦衍,“秦先生。”
秦衍拍我肩膀,“怎麽生分起來了?”
我撥開他的手,“大叔。”
他滿意的嗯了聲。
我抹把臉,“你是君子,謝謝。”
“這頂高帽子我不是很想戴啊。”秦衍把手抄回口袋裏,一副深情款款的笑着說,“小朋友,我真挺喜歡你的,可惜沒趕上時候。”
我覺得他這人看似是個情場高手,風流多情,其實骨子裏很有疏離感。
估計跟他手腕上的那串老舊佛珠有關。
人生在世,誰還沒個故事呢。
這跟我沒關系,我的前半生跟後半生都給霍時安了,一個他夠我煩一輩子。
我轉身就走。
後面傳來秦衍調侃的聲音,“過的不痛快可以來找大叔,不談情不做愛,就喝喝茶聊聊天。”
我一個踉跄。
通過這次的喝茶,秦衍那邊我不擔心了,我一開心就不好好走路,蹦一下跳一下的,過門檻的時候沒注意,摔趴下了。
二樓響起秦衍神經病似的爆炸笑聲。
我手腳并用的爬起來,撈出口袋裏震個不停的手機,沖神經病一號吼,“打打打就知道打,你催命啊?”
霍時安長了千裏眼一樣問我,“摔了?”
我還沒說話,就聽他緊張的來一句,“門牙還在嗎?”
你他媽不擔心我胳膊腿,擔心我門牙?
霍時安嫌棄的說,“沒了門牙很醜。”
我果斷挂電話。
等我到霍時安那兒時,已經是下午了。
他轉的醫院位置很偏,挂在這座城市的邊緣,靠着東月湖,風景秀麗,很适合養身體。
就是貴。
随便擺哪兒的一盆花好像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我站在病房裏看湖,像是有一把小刷子,把我心裏的毛毛刺刺一點點清理幹淨。
于是世界和平。
沒過一分鐘,世界和平就被一聲巨響給拍碎了,伴随着霍時安埋怨的聲音,“從進來你就看那破湖,能不能看看我?”
我的思緒回籠,“看膩了。”
他就跟生吞了一塊冰似的,冷道,“那還重新開始個鳥啊?”
我哼了聲,嘴角微翹,“可不是。”
霍時安難得的自我反省,“我惹你了?”
我慢悠悠轉身,“你猜。”
他一張臉鐵青,“你這死德行真欠抽。”
我笑着說,“誰還不是呢。”
我倆大眼瞪小眼。
最後他先揉的眼睛,玩這個他從來都不如我。
“是,我承認,”霍時安垂頭扒拉頭發,悶悶的說,“今天這事兒我是有點幼稚。”
我說,“只是有點?”
他嗤笑,“很多點,非常多點,雨點那麽多,行了不方老師?”
我板着臉說,“就你這态度,頂多也就四歲,前面的二十被你吃掉了。”
他脫口而出,“老子還不是稀罕你!”
說完了,自己耳朵紅了一截。
我咳一聲,“狗仔跟私家偵探之類的要是發現了我倆的關系,得獅子大開口,往死裏宰你,而且後患無窮。”
“秦衍那人不缺錢,幹的事兒也都還算坦蕩,看着高深莫測,其實很簡單,我覺得他那樣像是陳年情傷發作,羨慕我倆的同時感慨一番,有點可憐。”
霍時安冷笑,“我比他更可憐多了。”
我過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你可憐什麽?”
他受了天大委屈一樣,“我可憐的是,我說我可憐,你不信。”
我把半杯水送到他嘴邊,“你也是孤家寡人?”
“我不是,我有對象。”霍時安立馬不要臉的改口,臉上的得瑟藏不住,“那還是他可憐。”
我給了他一個白眼。
霍時安就着我的手喝兩口水,“說好的要給你獎勵。”
我看他從櫃子上拿了支中性筆,眼角一抽,“不用了。”
他皺眉頭,“手給我。”
我跟他打商量,“能不能換個獎勵?”
“這次我就準備了這個,沒別的,下次換。”
他拽我的手,使勁拽。
我使勁往後縮,“烏龜就算了吧?”
這話一出,他直接就炸了,眼珠子瞪過來的時候兇神惡煞的,“誰他媽跟你說是烏龜了?”
我說,“那大金表?四個圈?”
他一言不發的看着我。
我看他那死人臉,好像只要我再說一個字,他就吞筆身亡。
“畫吧畫吧。”
霍時安緩了臉色,抓着我的手,讓我把手心朝上,霸道的命令,“別亂動。”
他開始在我手心裏寫字。
我愣住了。
上一回我讓人在我手上寫寫畫畫,還是高中那會兒,也是他幹的。
我就肯讓他這麽幹,別人不行。
過了好幾年,我再體會這種仿佛心窩被撓的癢癢感覺,鼻息亂了,不自覺的輕喘起來。
霍時安倏然擡頭,眼神發狠,“方淮,我這樣了,你還勾引我,有沒有人性?”
我當他放屁。
“不要喘,憋着。”他低頭繼續寫,“等我腿好了,能做了,你再勾引我。”
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停下筆,摸了摸我的手說,“好了。”
我低頭一看,手心裏多了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