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電話那頭的人換了人,甄女士沒有立即出聲,不求口快,求穩。
換的人身份比較多,既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孩,也是兒子的發小,同學,好兄弟,以及……初戀小男友。
現在是前小男友。
倆人分開了五六年,又扯上了。
不知道是扯幾下就松開,繼續分道揚镳,還是要越扯越緊。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她這個當媽的都起不到多大作用,看天意。
甄女士想到這裏,也就沒那麽多糾結了,她老大媽似的甩出來一句,“是小霍啊。”
霍時安拿走我的手機,“诶,阿姨,是我,最近身體好嗎?”
我聽他跟我媽通電話,有說有笑的,一點兒都不尴尬,更談不上生分,好像還是那個大年初一陪我媽坐在太陽底下唠嗑,唠了一地瓜子皮的少年。
我媽現在是企業老板,我跟她透露了我這邊的情況,知道有助理這個第三人在場,她就會注意分寸,不亂說。
所以我不擔心她。
我擔心的是霍時安,他騷起來真的是……
以前他也騷,但他在外面都是暗騷,暗搓搓的來,全是些別人不懂,就我懂的小操作。
不像現在這麽作天作地。
現在不知道是怎麽了,快騷脫肛了都。
難道是娛樂圈裏約束太多,不允許有一點支支叉叉伸出來,看到一條就砍掉,導致他這幾年憋壞了?
Advertisement
我走神的功夫,霍時安已經在我媽那兒刷夠了存在感。
他把手機還給我,“阿姨要跟你講話。”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拿走手機,“喂,媽,昂昂好,知道,你也早點休息,注意身體,嗯,明天我再打給你。”
挂了電話,我擦了擦腦門,一手背的冷汗。
霍時安姿态慵懶的疊着長腿,皮鞋的鞋尖還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着,惬意的像個村東頭的二大爺。
我看見他這小樣兒,再想想自己腦門的冷汗,心裏就老大不平衡。
趁小陳探頭看路況的時候,我快速撓了下霍時安腰上的癢癢肉,不但快,還準。
他特別怕癢,尤其是腰那裏,一碰就炸。
這會就炸了。
霍時安前一刻還惬意的點着鞋尖,下一刻就跟抽筋似的抖着身子哈哈哈。
前頭的小陳吓到了,“安哥?”
霍時安的臉扭了下,又扭回來,扯了扯嘴角說,“我在想心思。”
旁邊的我,“……”
神他媽的想心思。
霍時安可能不是抽筋,是中邪,過了會,他抖動着肩膀笑了幾聲。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樣子很傻。
我滿臉黑線的偏過頭看窗外,聽到小陳問,“安哥,你想什麽想的那麽高興啊?”
小陳話音剛落下,我的耳朵就忍不住豎了起來。
霍時安說,“想起了以前養的一貓。”
小陳大概是想到貓的壽命,還有就是生命脆弱,欲言又止,“那貓現在……”
霍時安呵笑,“好的很,能吃能睡,能蹦能跳,沖我撩爪子撩的一點都不含糊,一撩就是一大爪子,抓的我皮開肉綻才松開。”
他用眼角瞥我,又呵,“就它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哪天我不在了,它一準還好好的。”
我聽着他的話,心裏就跟揣了一桶熱水似的晃蕩着,燙的我有些受不了,思緒也有點飄。
有一回我跟他看了部電影,傷感的一塌糊塗。
霍時安有感而發的說将來老了,一定要比我先走,他說不想看到我嘴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
當時我就氣的跳起來,沖他嚷嚷,我也不想看你那鬼樣子,我得走你前面。
他跟我鬧,我倆互噴唾沫星子,噴了一天,無果。
我回過神來,發現小陳跟霍時安聊起了自家養的幾只貓狗。
霍時安剛才就是胡扯了句,他哪裏知道貓貓狗狗怎麽養,沒撐多久就崩了,“好好開你的車。”
小陳意猶未盡,自顧自的念叨了幾句,安穩了。
到了目的地,我下車活動手腳。
霍時安戴着明星必備的口罩跟帽子,看耍猴一樣看我,“在車裏撓我腰,能耐了啊。”
我踢踢腿,瞟了眼刻着“小家園”三字的牌子,壓低聲音沖他,“來這麽遠的地方吃飯,你問過我意見嗎?”
“沒問嗎?”霍時安眯眼重複,“方淮,你确定我沒問?”
我的火氣被他這語氣給勾了出來,“你那叫問?”
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我那不叫問叫什麽?你說,我聽聽。”
“叫逗我玩兒。”我嘁了聲,“遛鳥呢。”
霍時安也嘁,聲音比我還大,充滿了痞氣,“你算個屁的鳥啊,頂多一麻雀。”
我鄙視的哈了聲,“麻雀不是鳥?”
“……”
霍時安口罩下的臉鐵青。
從另一邊下車的小陳沒見着,當我跟他安哥唠家常,他不打擾老同學吃飯,自個解決溫飽去了。
我跟着霍時安進“小家園”,他是這裏的老顧客,熟人。
老板客客氣氣的帶着我們這拐一下,那拐一下,拐進了一處雅致的包廂。
我是在這座城市長大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這個地方,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比網上的圖片還要美,關鍵是僻靜,沒有喧嚣聲。
霍時安摘了口罩,把菜單丢給我,“自己點。”
我丢還給他,“我沒什麽胃口,看看風景得了,你點你的。”
“跟我矯情上了是吧?”他抱着胳膊,冷笑着說,“大老遠的過來,不吃東西,就看風景,你當自己是仙童,等會兒往哪兒一坐,吸上幾口靈氣?還是要我去給你弄幾滴露水過來?”
我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快八點了,吃了飯回去得過十一點,媽的,跑這麽遠,不吃點東西都對不起自己。
這麽一想,我就拿回了菜單,“誰稀得跟你矯情。”
他懶散無骨的靠着椅背,“是,你現在是不稀得了,男大二十四變。”
“……”
這飯館的菜價格跟名字很不配,小家園聽着讓人溫馨,有家的感覺,但是價格卻一點都不溫馨。
我點了兩個菜,其他的都是霍時安點的,鋪了一桌,兩個人根本吃不完。
“知道你現在有錢了,可你也沒必要這麽鋪張浪費啊。”
霍時安沒動筷子,他在動作優雅的給自己倒茶,“我沒說這頓請你。”
我挑了下眉毛,“怎麽,要AA?”
他吹吹漂浮在杯子裏的幾片茶葉,“國外不是講究這麽來嗎?”
我看看桌上的那些菜,再結合翻過的菜單,“AA的話,一個人也要大幾千。”
他懶懶的從鼻子裏出音,“嗯哼。”
我抓着筷子,習慣性的在桌上咚咚敲點兩下,見他盯着我看,就說,“AA就AA,誰待會不A了,誰是小狗。”
霍時安的額角青筋蹦了起來,“你說你這人,真他媽的沒勁。”
我不留情面的還嘴,“你更沒勁,逗我玩能長兩斤肉還是怎麽着?”
他把我喜歡的菜全轉到自己那邊去了,欠抽的模樣看我,“能讓我多吃兩碗飯。”
我又把菜轉回來,伸筷去夾小丸子,第一下沒夾起來,第二下還是沒有。
“……”
我就不信了,我懷着人間有溫暖的心情嘗試第三次。
結果就是我把小丸子喂到了桌子嘴裏。
霍時安幸災樂禍的啧啧,“方老師,你這是怎麽搞的,好幾年過去,你的小腦還是沒有發育完全啊。”
我夾別的菜吃,當他放屁。
他看着我拿筷子的那只手,用老父親的教育口吻說,“我早跟你說過了,你拿筷子的方式不對,我也教過你N回,你就是不聽,不改,到處的丢人現眼,現在還是那死樣子。”
我“啪”地一下把筷子重重一撂,他不吭聲了。
過了沒一分鐘,我的碗裏多了個小丸子,接着就是兩個,三個,四個,五個,耳邊是他的聲音,“夠了沒?”
“夠了。”
我說完就垂頭吃起了丸子。
霍時安才是真的沒什麽胃口,他就喝喝茶,看看風景,再看看桌上吃東西的人,“那個魚好吃。”
我吃我的。
他擡下巴,“你嘗一口。”
我不配合,“我不嘗。”
他一副“你不嘗就虧大了”的表情,“就嘗一口。”
我用筷子剝了魚肚子上的一塊肉放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下去,口是心非,“不怎麽樣。”
他翻了個白眼,“還有你左邊那盤雞。”
我的嘴裏還有魚肉香,忍不住的按照他說的做,把筷子伸向了雞大腿。
接下來他整的跟大廚一樣,讓我嘗這個菜,嘗那個菜,我不知不覺就把一桌的菜全嘗了一遍。
小家園的菜味道對得起價格,這是我嘗完所有菜得出的結論,算是對等。
霍時安把玩着手裏的黑色棒球帽,“我第一次來這裏吃飯是跟劇組一起的,當時我就想,這地方真好,風景好,菜的味道也好,我以後一定要賺很多的錢,再把帶你過來,讓你抱着我大腿流哈喇子,求我請你吃飯。”
我本來還愣怔着,聽到最後那一小截,立馬神魂歸位。
霍時安還在把玩帽子,他的眼皮半搭着,擋住了眼裏的東西,“方淮,你說,要不咱倆……”
包廂外響起敲門聲,服務生問需不需要添茶水。
我說不要,完了問霍時安,“什麽?”
他把帽子扔旁邊的空椅子上面,抓了幾下頭發說,“一起去上廁所?”
“……”
我站起身,對還坐在椅子上的霍時安說,“不是去上廁所嗎?走啊。”
霍時安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他擡眼看我,不知道怎麽了,面色瞬間就一沉,兇巴巴的吼,“你好好的舔嘴巴幹嘛?”
我一頭霧水,“無意識的動作,你也要管?”
他罵罵咧咧的邁開長腿走在前面,不等我就開門出去。
我剛後腳跟進衛生間,褲子拉鏈還沒拉下來,外面就傳來一串腳步聲,伴随着說話聲,是熟悉的那種磁性音調。
卧槽,秦衍怎麽在這裏?
他不是在熱搜上挂着的嗎?還能出來溜達?
腳步聲已經到衛生間門口了,我反應過來時,已經把霍時安拽進了隔間裏面。
秦衍就在外面,他不噓噓,只打電話,不知道在跟誰聊,可能是前男友,聽他的語氣是對方餘情未了,想複合。
空氣裏的檀香有點濃烈,我跟霍時安你看我,我看你,呼吸不知道什麽時候黏糊到了一起。
我先轉開了視線,冷不丁的落在我跟他的腳上面。
隔間底下空一大塊,四只腳不要太明顯。
我的眼珠子四處亂轉,最後鎖定馬桶。
掙紮了不到兩秒,我一腳踩上去,另一只腳還沒拿上來,我就把踩在蓋子上的那只放了回去。
不行,要是蓋子裂了,我豈不是要一腳踩進去?
霍時安看我上蹿下跳,就抓我胳膊,眼神詢問,“你在幹什麽?”
我抽抽嘴,“我也想知道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