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個世界(一)
“求你,求求你,求你別走,別扔下我……”
睜開眼睛時,皮儀夏眼前一片模糊,耳中紛繁雜亂,什麽聲音都有,卻聽不太清,只有這道夾着哀求的哭號直刺入腦中。
卧槽!這是什麽情況?
皮儀夏趕緊甩甩頭,眼睛終于能看得清楚些。他這才看到面前居高臨下站着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男人,穿一身合體的西裝,看向他的目光很冷漠。
他自己則半跪半趴在地上,拉着西裝帥男的手,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
難怪剛剛看不清,眼淚糊的。那聲唯一能聽清的哀號也出自于他的嘴。
男人看到他大概求累了,終于收了聲,就冷冰冰地一甩手,轉身離開。
皮儀夏剛要站起來,就覺得大腦裏好像被硬塞進了一大堆東西,讓他驟然有一種被萬千根鋼針狂紮的感覺。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他猛地呻-吟一聲,雙手抱住了頭,大顆大顆的冷汗落了下去,眼前一陣陣發黑。
那個男人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四周圍觀的議論聲猛然大了起來,壓根不在意另一個當事人還在現場,也沒誰想着要上前去查看一下鬧劇中的另一個主角。
對這些人來說,正在發生的勁爆新聞才更值得關注。
皮儀夏慢慢等那種難忍的痛楚過去,這才緩慢地爬起來。發黑的狀态過去,他總算看清身處的現場。
這,這TM是婚禮現場啊。再看看四周的情況和身處的位置,尤其是身上的着裝,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結婚的就是他和那個冷漠帥哥,不過婚禮還沒完成,人家就把他甩了走了。
終于挨到鬧劇結束,參加婚禮的人得足了談資,心滿意足地離去。
Advertisement
皮儀夏見再沒人關注他,托辭要去廁所,在裏面把揉得皺巴巴的上衣脫了,順手扔進垃圾桶裏,又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洗臉,把頭發打亂一些,又扯出了襯衫下擺。
前一分鐘還落魄失意的被甩男人,這時候再看,脊梁挺直,原本有型的頭發有點淩亂,反倒顯出幾分不羁。再加上絕頂的皮相,平靜眼神中隐含的冷淡與高傲,随便擺個POSE,怕是都得讓刻意的街拍甘拜下風。
外面冷冷清清,幾乎沒什麽人在。皮儀夏獨自走了出去,信步走着,走到一個清淨的街邊公園,見沒有閑雜人等打擾,這才坐下來,打算好好整理一下信息。
他對自己的來歷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他叫皮儀夏,任務是進入到每個時空裏,幫助某個靈魂完成他的心願,從而獲得所謂的能量。
那能量可以用來幹什麽,靈魂是怎麽被找出來的,他以前又是什麽人,這些在他的記憶裏統統找不到答案。
而這一次,他的任務是幫原主找出他的那些“兒子”落到了誰的手裏。
不不不,原主一生未婚,是個男人,又是個gay,不可能和其他女人生孩子。這裏所說的“兒子”,指的是他嘔心瀝血寫出來的那些歌。
他一生支離破碎,無依無靠,唯一的寄托只有被他視為親子的歌。
至于寫出來的歌怎麽會丢,那就得從原主剛進入社會時說起了。
很巧,原主也叫皮儀夏,開始是個娛樂圈沒出道的小新人,嗓音不錯,早早就被星探發掘,簽到了天南娛樂公司。
天南娛樂的老總叫劉海,有一個兒子,剛好也在天南娛樂裏發展,不是作為領導,而是藝人之一。就是先前甩了皮儀夏的那個冷漠帥哥,叫劉運。
接下來的劇情就很狗血了,劉運是天南的太子,想從公司出道,那資源肯定要無止境地向他傾斜。
皮儀夏訓練很努力,一次出來得晚了點兒,剛好碰到他。兩人由此擦出火花,談了幾年戀愛,最終決定結婚。
不過很可惜,在婚禮進行到一半時,突然有個人沖進來,對劉運喊了一聲“景畫回來了”。新郎就此抛下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景畫是劉運的初戀。
至于為什麽這種情況下皮家人沒出來安慰皮儀夏,或者替他讨回公道,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沒來。
說到這點,就不能不再提一提皮家人。
和從事商業的劉家不同,皮家是搞音樂的,在音樂圈裏的地位不低。
不過皮爸爸和皮媽媽早年去世,皮儀夏是被他叔叔嬸嬸拉扯大的。相對皮儀夏爸媽在音樂上的成就,他叔叔皮祯差了很多,在一家音樂學院裏當教授,在外名聲不顯。
皮家在音樂圈的名氣完全是由當年的皮老爺子以後皮儀夏的父母撐起來的,等他們都過世後,皮家就有些過氣了。
當然,還稱得上是音樂世家。
在音樂方面,皮儀夏從小就被精心培養,但或許是沒有天賦的緣故,每次寫出來的詞曲總是中規中矩地,少了些靈氣。
這讓皮儀夏父母很失望。
後來他的父母出意外,皮儀夏幹脆隐瞞了自己的身世,悄悄進了娛樂圈,又跟劉運談起戀愛。從頭到尾,劉運都以為他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跟那個音樂圈裏的皮家并沒聯系到一起。
但撫養他成人的皮祯知道這個侄子走的路後,接受不了。皮祯是個有些古板的人,對連法律都承認的男男結婚仍然有很大偏見,更不喜歡娛樂圈。
侄子的選擇,他壓根就不贊同。
後來原主堅定地跟劉運在一起,還說了很多傷皮祯的心的話,他幹脆不再管這個侄子。
因此就算原主和劉運結婚,皮儀夏也沒想過要讓皮家人參加婚禮,甚至沒讓人給他們送請柬。
這就直接導致他被劉運當場抛棄,卻也沒有所謂的娘家人幫他撐腰。
那些來參加婚禮的,多是娛樂圈的人,最會踩低捧高,尤其以劉運的地位,再加上皮儀夏的毫無背景,想也知道應該怎麽選擇。
最有意思的是,在皮儀夏接收到的記憶裏,他看到這次婚禮出了岔子後,原主并沒得到任何安慰和彌補。大概半年以後,劉運才又突然出現在他的住處門口,說要複合。
之後基本上就是這三人的糾纏時間。
劉運一旦被景畫冷落,就會來找皮儀夏陪伴,跟他訴說自己的辛苦難過而當兩個人關系漸漸有點兒回暖時,只要景畫一個電話,劉運立刻就會回到景畫身邊。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些事。
比如皮儀夏終于開了竅,寫了一些很不錯很有靈氣的歌,可是有一天,住處失竊,他的那些手稿全失了。他當即報了警,但他住的地方安保太差,警察也沒查出什麽來,不了了之。這就是原主丢失的“歌兒子”們。
最後的最後,景畫終于被劉運感動,跟他在一起。
而皮儀夏因為跟劉運始終有聯系,被所有人當成了要插腳兩人感情的小三,受到所有人的白眼。他感情上受不了打擊,有些瘋癫,最終被送進了瘋人院。
景畫卻開始顯露音樂方面的才能,自寫自編自唱,又有劉運公司資源的力捧,很快成了一代歌壇天王。
他和劉運也結了婚,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當然,劉運偶爾還是會去瘋人院看皮儀夏。而每到這時,皮儀夏就特別高興,不停地跟那些給他“治療”的醫生說,老公來看他了。
這就是那個和他同名的原主的一生。
皮儀夏冷笑一聲。
看來原主死的時候還是清醒過來了,不然他的心願怎麽會是找到偷歌的人,而不是挽回劉運?
當然,如果原主真敢把後一種可能當心願,皮儀夏肯定要罵他蠢。
就算自己也叫皮儀夏,但他和原主根本就是兩個人。原主因為劉運和景畫在一起而發瘋,難道就能接受另外一個皮儀夏和劉運在一起?
或許真有那樣的蠢蛋,他是不信的。
他不信情愛,就像他從來都沒想過忍氣吞聲地沿着原主的路線再走一遍一樣。
皮儀夏可沒傻到一個人面對整個娛樂公司太子,既然命運不濟,剛穿進來就在劉運甩了他的時間點上,那他就不會再給對方第二次甩他的機會。
皮儀夏站起身,回到了住處。
像他們這種沒正式出道的人,公司多會派給宿舍。但當初劉運為了和他相處方便,刻意暗示他從公司裏搬出來,在外面找了個地方住。
這倒方便現在皮儀夏回去了,畢竟他可不想看到那些人或幸災樂禍或唯恐天下不亂的眼神。
回到住處,皮儀夏把房間收拾了一遍,把自己的東西都整理好,打包進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裏。
這裏的租金一次就付了兩年的,現在還有大半年才到期,他完全可以住着不走。
不過皮儀夏沒打算再住下去。
不管原主的歌到底被誰偷走了,不管最後景畫的那些自寫自編自唱的歌到底是不是原主的,劉運有沒有在中間插一腿,他都沒打算委屈自己。
小偷什麽時候都是小偷,他沒必要為了捉住那一只或者幾只老鼠,就讓自己也跟老鼠們混跡到一起去。
當然,要是這對渣男男不死心,還想用他來打發時間的話,他也不會手軟。
雖說劉運皮相确實很不錯,從外表來說應該算是優質攻,但很可惜,他從來都不是個只看外表的人。
皮儀夏離開這裏,直接回了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