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八節到了
道索倫重生,黑暗重回魔多。她要去警告他,還有凱蘭崔爾大人!
艾兒張開雙眸,一口血噴了出來。踉跄站起,折斷插在手臂上妨礙行動的箭身。用不可擋勢頭繼續劈開一條血路,揮劍沖向索倫,卻被他一下彈開。
身體搖晃着,視線也模糊了,鮮血不斷的滴落,又站了起來,她還在不斷地朝北方殺去——那是幽暗密林和羅斯洛立安的方向。
索倫眸光一暗,真是小看她了,然而她的毅力更激起他掠奪的念頭。但她會奮戰到死吧?
手微微一擡。五六個半獸人拿起精鋼打造的鎖鏈甩了過來,将她脖子,手臂,腳踝纏繞起來,來回動繞動拖拽。艾兒還在掙紮着,使勁扯動鎖鏈,朝索倫沖去。
索倫一晃而過。
根本沒有看清他怎麽出手。艾兒眼前一黑,還向前沖了幾步,才軟倒了下去。
白袍的身影這才出現,索倫冷冷望了他一眼,“我不需要幫忙!”
薩魯曼低頭,“是。”兩個邁雅帶着一大群小弟才抓住一個精靈。若沒有他一開始的攻擊,瓦爾妲之光讓他們根本無法靠近,哼!
索倫既不憐惜,也不溫柔的低頭看着她,解開鎖鏈,将箭羽一支支拔出,她皮開肉綻,血流如注。雙手将她抱起,她的頭無力的垂落,很難想這麽荏弱的軀體中會藏着那麽大的力量。
索倫轉而朝向魔多的核心——邪黑塔走去。
上一次跟艾兒聯系,她計劃沿着迷霧山脈南下。瑟蘭督伊派了騎兵跟随,但萊戈拉斯等不及單人匹馬騎行千裏,翻山越嶺到達達哥拉平原,連日毫不停歇的奔波連身下駿馬都已有些支持不住。
晶石中的濃黑越明顯,他知道找對了。
夜色中傳來熟悉的嘶鳴。他心中一喜,果然發現光陰,她看起見他一瘸一拐過來,急切叼着他的衣袖就往南扯。森林的馬來到魔窟附近說什麽也不肯往前走。萊戈拉斯只有下馬跟着受傷的光陰往西力斯昂哥疾奔。
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半獸人的碎肢和屍體,混合精靈的血,心中越來越涼,是艾兒的吧?她怎麽會到這裏來?誰要抓她?問題在腦中盤旋,心中劇痛,她是在拼死抵抗啊,看到血量就知道她已受了極重的傷,可沒見到屍身,就還有一線生機。
血跡憑空消失。萊戈拉斯蹲下去仔細查看散亂的腳印。那條路,只通往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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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身,望着魔多的巴拉多——所有邪惡與黑暗的中心,邪黑塔。
那個能毀滅世間所有新生光明的地方,從來沒有哪個精靈膽敢孤身前往。
他曾經去過多爾戈多,但不可同日而語。
等待救援?誰去傳訊?多拖一刻,艾兒性命堪憂。他只是想到她會遭受凱勒布裏安那樣的折磨都覺得無法忍受。
孤身站在那片寸草不生、受到詛咒的熾熱大地。山坳裏,洞穴裏傳來半獸人詭異的歌聲,地下是冶煉的轟鳴與火光,望着那噴射着灰燼和濃煙的火山,高大的城牆與黑色的大門和一座孤零零的黑塔。
此刻,心中的畏懼已被一股更強的信念壓過。萊戈拉斯手中緊握着弓,抽出短劍,義無反顧的沖向了邪黑之塔。
一回到自己的王國,索倫的黑暗之氣再也無需遮藏,背後也像有一雙巨大的黑色羽翼。
薩魯曼跟随在側,不動聲色的把邪黑之塔的兵器庫,鍛造室,牆上擺滿的各式兵械武器和盔甲盡收眼底。不愧曾是邁雅,以索倫的智慧建造出的王國實在已登峰造極。後來他在艾辛格打造出類似的格局,采用相似的技術制造兵器,豢養士兵,以為是自己的獨創,殊不知他潛意識裏在模仿魔多。
把艾兒放上石臺,用鎖鏈鎖起。讓薩魯曼處理了她的外傷,以免失血過多而死。
他坐下休息。因為要用這幅肉身來徹底感知,不僅可視,也可嗅可觸可聞,所以他可以完全控制這幅肉身,但肉體的疲憊,疼痛他也能接收到。
索倫一手支頭,望着艾兒若有所思。随意的坐姿也能難掩王者之氣。
薩魯曼不便在此久留,但索倫又遲遲不說他要艾兒究竟做什麽?陰沉的眸光閃動,“我的魔君,她身上除了瓦爾妲之光,還封存着雙聖樹的光芒。”
“嗯。”他一眼就看出薩魯曼的意圖,但精靈寶鑽又哪有魔戒的威力?只要他得回魔戒,雙樹的光芒算什麽。
薩魯曼見他不置可否,“我可以用她做研究嘛?”
“你想做什麽?”
“先抽幹血液,再剖開胸腔,取出心髒……”
索倫緩緩轉向他,“抽幹血液她還會對我笑?剖開胸腔她還會跟我說話?取出心髒她還能使出上古劍術嗎?……不準弄死她!”
薩魯曼應了,但眼中詭光閃過。
索倫起身過去。再看這張純淨甜美的臉孔,卻是晶石無法展現的生動,“她可是心有所屬?”才會那麽專注而堅強,“是哪位精靈王?還是位邁雅?”
薩魯曼揚了揚眉,“只是個森林王子。”在泰尼魁提爾杯上鬧得那麽大,又是宣告又是拍賣,打完架還一起跳舞,就差沒盡人皆知。
低諷的輕笑着,長袖一揮,“你們下去吧!”
臨走前,薩魯曼的視線還在不斷繞在艾兒身上。
索倫擡起手指,低低的道,“不管你惦記誰,從今以後你的世界都不再會有他的位置。而這裏,”修長的手指劃過臉頰點了點她的心口,“……只有黑暗了。”
緩緩撫摸沾了血污依然白皙的肌膚,“如果,我玷污了這片閃耀的晨光,在這幅美麗的胴體上烙下黑暗的印記,”俯下身去,貼近她昏厥的小臉,如吟詩般優美的聲線卻吐露可怖的話語,“那麽,你的那個王子,也不會再要你了吧……”
然而,艾兒的皮膚被他碰觸的地方出現了淺金色的咒文,轉瞬布滿全身,那些咒文竟像活了一樣,沿着他們相貼的部位,也爬上了他的皮膚,劇烈的灼燒感傳來,這咒術的力量強大到幾乎能在瞬間就讓他灰飛煙滅。
薩魯曼聽到索倫嘶吼着叫他的名字,沖進去一看,只見他手臂,臉上都帶着燒傷的可怖傷痕。
“這是什麽?”他指着艾兒吼道。
薩魯曼眸光一閃,讀着那些咒文,“這是英格威的禮物!難怪炎魔奈何不了她!”這個晨光殿下還真是集萬千寵愛呀!
“你怎麽沒告訴我?!”他居然還悠哉的在那裏研究。
“你沒有問。”他幸災樂禍。
“給我除去!”
薩魯曼搖搖頭,“至高精靈王擁有堪比邁雅的力量。我是無能為力。”身為五大巫師之首,薩魯曼的巧思和能力又非同尋常,想了想道,“不過,倒可以試試施加逆轉咒語。”
“馬上做!阿索格,看着她!”
索倫的聲音變得微弱,她在昏迷中都能令他的肉身遭到重創,這幅身體是用不成了,他的魂魄需要一段時間修養再重新凝聚。
艾兒是被痛醒的。
意識朦胧中,她恍惚聽見語聲,如果玷污這片晨光,王子就會不要她了,然後又是扭轉咒語什麽。拼命想要恢複意識,但那錐心刺骨的痛楚也随之而來。
冰冷的鎖鏈死死鎖住她,幾乎嵌進肉裏。外傷已經不流血了,但胸腹的內傷卻始終火燒火燎。但渾身更有種陌生而奇怪的東西在流轉,給她力量卻像是某種非常恐怖又惡心的生物爬滿全身一樣難過,怎麽都甩不脫。
勉力睜開眼睛,打量四周,看到漆黑的石壁,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這是哪裏?她難道被關在邪黑塔嗎?那個能腐化世間一切美好的可怕堡壘嗎?
——萊戈拉斯……
無論何時,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總會給她無比的力量。
她多麽希望他能來救她,又怕他深陷危險。不提那些半獸人和碉堡防禦,這裏的邪黑之氣非常濃重,精靈呆片刻就難受的恨不得自行了斷以求解脫。
不,不會有人知道她被關在這裏,她必須靠自己。
角落裏有一雙眼睛。一個高大兇狠的半獸人正貪婪的注視着她。瞬間,她仿佛像被某種劇毒的爬行動物盯上,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波格!”阿索格走過來,用魔多的語言道,“主人只讓我們看着她!”
波格道,“可是,她好像很可口的樣子……”
“「他」有別的打算。”
“「他」施了術就癱了。主人也睡了,還不知道要睡幾十年。自從上次以後,我們都沒抓過精靈來玩了。”
“好吧,別玩死了。”阿索格離去。
“嘿嘿,呵呵……”
膽戰心驚看着流着口涎的半獸人們在朝她靠近,艾兒突然擡頭綻放了一個妩媚動人的笑,半獸人看呆了眼。
“【放開我】”她的聲音明明很輕,卻無法抗拒。
半獸人迷糊的答,“是……”其中一個上來解開她腳上的鎖鏈,正要解開她手上的鎖鏈時,波格突然回神,“等等!”
塔外傳來嘶吼聲,“起火啦!”
波格沖到窗前看了看,留下其中一個看着艾兒,帶其他人一起出去。
石室裏只剩下一個半獸人聽着外面的動靜,惶恐的四下張望。
艾兒伺機欲掙脫手腕的束縛。
突然,帶着凄厲風聲的箭羽從窗外射入,直接将那顆邪惡的頭顱射飛。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窗口,那裏躍進來一個輕盈的身影,綴滿了希望的星光,以她分外熟悉的步态大步走了過來。
是萊戈拉斯。他渾身都是傷,白淨的臉上滿是血跡和污漬,喘息不止,卻帶着動人的笑。
——“艾兒,我來了!”
他藏起自己的傷痛,扛起了災難,也遮蔽了黑暗,只把閃耀而輕松的笑容留給她。
“萊戈拉斯……”心裏呼喚着她,并不抱希望,但沒想到他真的來了。頑強撐到現在,無論遇到多少傷害也不曾流淚,此刻,她再也抑制不住奔流的淚意,委屈,痛苦,心疼頓時塞滿心口,“對不起……”
“別哭!對不起,是我來晚了……”用匕首砍斷鎖鏈,她身上怎麽這麽多傷口啊。之前看到血量已料到,但親眼看到他拼盡全力守護的寶貝,甚至不舍她皺皺眉頭的少女被如此折磨,把她摟在懷裏,萊戈拉斯簡直心如刀割。
這才注意到,“你的頭發……”
艾兒一摸才發現自己那頭漂亮的雙色長發被人齊耳斷去,參差不齊的亂翹着,慌亂的瞅着萊戈拉斯,不想讓他看到這麽醜陋的一面。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馬上帶你走!”雖然很不舍,但最重要的是脫困。最可怕的已經過去了。還好,他還來得及救走她。
背起她,手持弓,将繩索從窗口抛了下來。
但波格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怒喝了一聲追近,被萊戈拉斯回身一箭射入手掌,釘在牆上。
波格大叫一聲,“森林精靈,有膽就別用弓!”
萊戈拉斯微微勾起唇角,“艾兒今日受的苦,日後我要十倍讨回來!下次碰面,我不用弓就能取你的命!”
說着縱身躍入黑暗之中。
摟住萊戈拉斯的脖頸,從高塔上飛墜,風聲在耳畔呼嘯,看巴拉多陷入一片火海,熔漿灌滿坑道,救火的半獸人來回奔走,慘嚎不斷,就仿佛開進了一整個精靈大軍。
“你一個人幹的?”艾兒目瞪口呆。
“嗯。”
“哇!你好厲害!”她對着他的耳尖說。
“……別,癢。”萊戈拉斯偏頭,神色警告。
雖然他說的輕松,但他又經歷了多少磨難,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傷?艾兒趴在他背後,不禁心裏一酸。
那一夜,精靈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一個沒有魔法的森林精靈是抱持怎樣的勇氣和決意獨自闖入黑暗的核心。他究竟用了多少計策,聲東擊西,故布疑陣,趁火打劫?他射死半獸人數不勝數,擊傷的座狼和食人妖多的無法統計。自那以後萊戈拉斯在中土贏得了極大的名望和贊譽,後世多少英雄和勇士也自嘆弗如。
光陰也竄出來,跟着他們一路朝北疾馳。
靠在他背後,艾兒輕咳了一聲。
萊戈拉斯忙問,“怎麽?”
“被煙嗆到。”
但他分明感覺的一股粘稠的液體順着脖頸流下來。他不再言語。
“休息一下吧。我有點累了。”感覺萊戈拉斯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呼吸也粗重了。艾兒輕輕道。
萊戈拉斯料到半獸人不會這麽快追來,才把她放在隐蔽的草坡後。
“你還好嗎?”他擔心她有什麽內傷。
艾兒急切的提醒,“萊戈拉斯,我遇見了……黑暗的君王,他回來了!”畢竟還在魔多的地界,艾兒不想使用那個擁有魔法的名字。
“不可能……”他不敢相信那個讓父親親族和中土生靈遭受巨大痛苦的黑暗之主複活了。
“相信我。就是他抓了我。”
萊戈拉斯沉吟片刻,“他為什麽抓你?”
“我,我也不知道。”抓她的好像不止一個,但另一個人始終沒在她清醒時露臉。
但萊戈拉斯心中有數,父親一再提醒他,艾兒的魅力和力量恐怕也是黑暗觊觎的原因吧。
心上人來搭救,天塌下來也不管了。艾兒輕松靠在他懷裏,還開玩笑,“瞧!我們兩個泰尼魁提爾杯的冠軍,精靈界的最強戰士,居然這麽狼狽!”
但萊戈拉斯勉強笑笑,卻輕松不起來。他已經抵達德桑,雖然是魔多的邊界,還沒離開黑暗的勢力。
天亮後繼續趕路。萊戈拉斯想把艾兒放在光陰背上去。但光陰卻怎麽也不肯,像她身上有什麽可怕東西一樣,一直往後躲。
艾兒眸光垂落,輕輕道,“我們走吧。”
平日都可以一日千裏,但現在整整走了一天才穿越河套地區,抵達密林南部。而黑夜又再度也降臨。
已遠離魔多,萊戈拉斯也漸漸放松,“我看看你的傷。”
艾兒卻忸怩起來,“等一下……”
受傷後一直蒼白的小臉染上一層淡淡粉色,萊戈拉斯不由得心裏一蕩,低低的道,“我簡直沒法想象如果我沒有來……”
年輕的愛侶剛歷大難,現在危機解除,戀人在懷,萊戈拉斯哪裏忍得住,低頭輕觸她失卻血色的櫻唇,手也不安分的貼上她的腰間。
驀然間,一股強大的痛苦從相貼的肌膚傳來,那股極不舒服的感覺令萊戈拉斯覺得像是心髒突然被揪緊了一樣。
“你怎麽……”艾兒的手慌忙貼上他緊皺的眉心。
“啊!!!”被她一碰,萊戈拉斯慘呼了一聲,痛苦的全身都蜷曲了起來。
艾兒手上本來泛着淺金色的符文被一種奇怪的黑色符文取代,“我……怎麽了?”她望着雙手,咒文霎時布滿雪膚,看上去妖異而可怖,渾身不住的發抖,聲音也發顫了。
——逆轉咒語……
腦子裏突然冒出昏迷時聽到的這個詞,原來是這樣……
突然遍體生寒,難怪索倫輕易放了她,難怪醒來後她覺得身上有些奇怪,難怪光陰不願意背負她。
只要一遠離她,萊戈拉斯就不再難受,看到她渾身露出的雪膚上都泛出黑色的咒文,随即又消失,“這是……”
艾兒小心翼翼的退到他碰不到的地方,期期艾艾的道,“我全身原本抵禦黑暗攻擊的英格威王的咒文被黑暗的力量逆轉……”
萊戈拉斯一想就明白了,“逆轉?那麽,就是不能愛意的……碰觸你?”
點點頭,不禁一陣黯然失神,好不容易逃出,但她已不再純潔而閃耀的晨光了。
“全身嗎?”萊戈拉斯不懷好意的道,還伸出手來,“我試試看。”
艾兒沒好氣,“別鬧!”知道他是故意開玩笑。
“只要不接觸到皮膚就可以了。”萊戈拉斯還是不管不顧的伸手把她抱進懷裏,“可惜不能使用複原咒語了。”
艾兒又是一陣鼻酸。為什麽她身上帶着那麽可怕的東西,他還是那麽堅強樂觀,不離不棄。
漆黑的夜晚,連星星也藏匿了。
“萊戈拉斯?”
“嗯?”
“我餓了。”
“早點睡!”
“餓得睡不着。”
萊戈拉斯睜開雙眼,“我也沒幹糧呀,你要怎樣啊?”
“你唱歌好不好,寧若戴爾的歌?”
“不要!”那兩字像從牙縫裏擠出!他才不要唱那麽慘的歌。
艾兒仰望星空輕輕道,“我記起一個人類的故事,是講一對被施了巫術的情侶,女孩只有夜晚能恢複人形,白天是鷹;而男孩白天是人,晚上會變成狼。他們離得那麽近卻永遠不能碰觸彼此,就像永不會交彙的天空和大地,白天與黑夜……”頓了頓,“是不是很像我們現在?”
“什麽爛故事?”王子殿下的火氣上來了,“等你好了,看我不先打你一頓屁股,再狠狠吻暈你!”
“你好兇……”低聲抱怨,又遲疑的輕聲問,“我,還能好起來嗎?”
萊戈拉斯深吸了口一氣,轉過頭來,“一定會好的。我帶你回黃金森林,女王一定有辦法!暗夜和晨光,一定會有交彙的時候。”他溫柔的笑笑,用額頭貼近她的額心瓦爾妲的印記,“看,這裏就沒事!”印記周圍果然沒有任何黑暗咒語。他相信他的艾兒那麽堅強勇敢,絕對不會被黑暗侵襲。
“嗯。”語聲嗚咽,但還是應了。
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場災難并沒有到頭。
幾天內,他們就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也被維拉遺忘,無論走多遠,黑暗如影随形。
像得到了某種信號,多爾戈多的半獸人就在北方等着他們。
以他們平時的身手,這樣的雜兵根本不放在眼裏,但都受了傷,連光陰都神勇不在。
經過一夜的苦戰,他們漸漸被逼到多爾戈多漆黑的懸崖邊。
山石滑落,光陰四蹄不斷的踢蹬,還是不可避免從懸崖上跌落下去,一聲長長的悲慘嘶鳴聲自下而上傳來。
“光陰!!”艾兒聲嘶力竭的喚了一聲。
這匹靈性的神駒已經跟随了她千年之久,無數次救她于危難之中,甚至在她最無助最失落的時候也沒有離棄。但現在……
崖底迷霧布滿,光陰墜崖的慘嘶還隐約在山谷裏回蕩。腳下石子滾動,身邊半獸人的箭矢飛舞,一不留神,艾兒也跌落了下去。
萊戈拉斯頓時覺得肝膽俱裂,撲過來左臂一伸奮力抓住她的手腕,同時右手死死攀住凸出的岩石。黑色的咒文立刻浮現,可怕的暗黑力量從相貼的皮膚蔓延上他的左手,如切膚如塗炭般的疼痛瞬間席卷而來,他卻緊抓住她不放。
看到他雙眸緊閉俊顏扭曲就知道他在忍受極可怕的痛苦,艾兒狂呼,“快放手!”
他咬緊牙關,“不!”
快要日出了,半獸人迅速散去。
尖銳的石頭已将他的右掌割的鮮血淋漓,他還是無法阻止兩人的身子不斷下滑,那痛苦令他幾乎想把自己的手臂切斷,萊戈拉斯也忍不住發出一陣嘶吼。
“啊!!!!!!”
她的心像被刀劍片片淩遲,寧可自己受苦也不願看到他有一丁點傷痛。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拉兩個人上去了,吊在半空的艾兒淚流滿面,苦苦哀求,“萊戈拉斯,求你了,放手吧!”
當天邊第一道曙光射來,他望着她,驀然展露一個恬淡而決然的笑,“好!”
她怔住,還未及領會時,他真的放手了。
——他放開的是右手。
to be continued……
☆、Chapter83.亡靈殿堂
維拉總會奪走我們最珍貴的,以提醒我們擁有的太多。
眼皮上是清晨的陽光在跳躍。鼻端是林間的香氣在萦繞,身下是溫暖柔軟的草地。
就像那許多個早晨,她從密林中醒來,光明和美好将她環繞,睜開眼就可以看到萊戈拉斯……
那些黑暗與邪惡只是一場噩夢。
她睜開眼,果然看到萊戈拉斯俊美白皙的臉孔。他仰躺在她旁邊,渾身浴血,右掌更是血肉模糊。
不,那些仍在密林的美好幻象才是一個夢。而現實,他們從魔多逃離,光陰摔下懸崖,他們也跌落在密林南部和安度因大河之間的某處。雖然遠離了黑暗,卻也抵達不了光明的彼岸——羅斯洛立安。
萊戈拉斯動了一下,低吟了一聲,她這才發現他整個背部有一道極長的傷口,從脖頸一直延伸至腰部,深可及骨,血已凝結,肯定已傷及脊柱,不知道是之前受的傷還是跌落懸崖時造成的。
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艾兒死死咬住嘴唇。他那麽輕靈好動,怎麽能忍受無法行走跳躍?
這時,萊戈拉斯緩緩張開藍眸,看見她時,那冰焰般的眸光瞬間變得溫暖了,懶洋洋的打招呼,“嗨,早!”就仿佛他們真的還在密林玩鬧一樣。
“早!”她綻放一個甜美的笑掩蓋自己的傷痛。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他問。
兩人異口同聲,“洗澡!”
精靈愛潔,這幾天兩人都狼狽至極,相視都不禁笑了起來。
驀然想起自己的長發也沒了,現在的模樣讓心上人看到,簡直比拿不到泰杯還痛苦,艾兒嗫嚅的道,“我現在醜死了。”
“你好美……”他還是笑眯眯的。
“哪裏好看?”她喪氣的道,“你別安慰我了。”
“你怎樣都很好看。”他又費盡全身力氣翻過身也像她一樣趴在草坡上,喘了口氣,“你能動嗎?”
她自己正趴在地上,臉孔貼着草地,渾身已經痛到沒有知覺,連動動手指都很困難。她老實的道,“我動不了。”心知他背後的傷讓他痛到不能仰躺,擔憂的蹙眉,“你……”
“放心,死不了!”他輕松的笑了笑,又淘氣的使了個眼色,“我都還沒得到你呢,怎麽可能挂?”
艾兒略帶嗔意的望了他一眼。
陽光讓艾兒的雪膚變得快要透明,雙頰嫣紅,她的模樣美極了。如果可以,真想把她摟在懷裏,恣意親吻愛憐。
他癡癡的望着她,許久未見,真是相思欲狂,“我真想一直抱你,吻你,讓你再也不離開我……”
那暗啞的聲音說不出的煽情。艾兒欲語還羞,小小聲道,“你真的,很想嗎?”
“是真的。”他收斂戲谑的神情,溫柔的道,“上一次告別時,若我知道不能再擁抱你,我不會那麽輕易放開你;上一次親吻時,若我知道不能再碰觸你,我一定好好品嘗你的雙唇……,我的艾兒,這次脫困了,別再離開我了!”
艾兒的目光一柔,并沒有開口,只是輕輕的,緩緩的,一點點将自己的左手朝他移了過去。
起初他不明白她的意圖,望着她仿佛能滴出水的雙眸,突然回神,也緩緩将自己的右手朝她挪去,兩只手慢慢靠近,明明近在咫尺,卻彼此不能碰觸。甚至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當兩只手終于快碰到一起時,兩人都一喜,卻不敢觸發咒語,只是小心翼翼讓兩根小指輕輕挨在一起。
柔暖的陽光将這方淨土包圍,照耀着這對小情人,四目相投的視線,還有那兩根似觸非觸的小指。這世間的一切離別、傷痛和災難都消失在他們彼此對望的世界裏。
這時,艾兒看到了一個令她屏息的景象。
萊戈拉斯的瞳孔如新月星辰的海波晃動,接着,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溢出,劃過挺直的鼻梁,彙入另一汪海水般的眼眸。
……他流淚了。
那個高貴的、無懼世間一切,闖入過死靈城堡與暗黑之都,這六百年來站在所有精靈戰士最高峰的精靈王子竟然落淚了。
“別難過……”艾兒輕聲勸道,“我一定不會有事。我怎麽舍得留下你一個人?我怎麽可能忍受無法見到你?”
萊戈拉斯雙眸一閉,淚珠從眼角滑落,滴入草地。
她勾起唇角,嘆息般的道,“那誰來糾正你那天怒人怨的昆雅語?誰來磨練你那爛到不行的舞步?誰來逼你吃你不願意吃的菜?誰來陪你走過寒來暑往,看密林的繁花開遍,楓葉染透……”
聽到這裏,他卻再也無法忍耐,将臉孔貼近草地,讓大地吸納他的淚水和脆弱。然後雙臂使勁一撐,勉力想要站了起來。
“萊戈拉斯,別……”是他說的如果脊柱損傷還劇烈運動,他可能再也不能行走。
萊戈拉斯搖晃了一下,大口喘氣,又伸手把她抱起,輕而決意,“我一定……會把你帶到羅斯洛立安!”
艾兒将頭臉藏進他的脖頸,拼命告訴要堅強,為了他!
沒有坐騎,沒有補給,萊戈拉斯帶着背部重傷和別人無法想象的毅力,抱起艾兒不停歇的一直向西走。
然而,艾兒卻支持不住了。她的內傷發作了,總是咳血,也很少清醒。
這天晚上,萊戈拉斯終于走到了安度因河畔,望着波濤洶湧的河水,卻沒有辦法渡河。三百年前的聖白議會上,這條大河他們曾無數次劃着小船在夜半無人時渡過,在靜影沉璧的月夜裏私語。一百年多前,他們更是救了凱勒布裏安曾背對大河面對多爾戈多不斷上湧的半獸人而一起奮戰直到天亮。而此刻,灰色的河水就是斷港絕潢,将他所有的希望和堅持到最後的信念都阻斷了!
艾兒的身體在不斷的變涼,額頭印記上凝聚的光芒也變得微弱。
萊戈拉斯跪坐在地上,緊緊摟着她,焦急萬分的喚着她,“艾兒!艾兒!!”
他不能握她的手,只有死死的摟着她,想讓她身上熱起來,不斷用額心貼着她的印記,親吻着她的印記,仿佛這樣才會讓她額頭的印記重新放出光芒。
那印記的光芒還是漸漸渙散了,那雙世間罕有的雙色瞳始終沒有張開。
他萬念俱灰,完全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不……別這樣對我!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
擡眸望着對岸金燦的森林,胸中悲痛和絕望終于達到了頂點!
“啊!!!”
他握緊雙拳,仰天長長的嘶喊了一聲。不斷的呼喚着維拉諸神的名字,向他們禱告祈求。
他追尋每一絲風的蹤跡,“衆神之神的曼威,艾兒不是你最鐘愛的凡雅精靈嗎?為什麽你不能多一絲憐憫?”
他仰望夜空浩瀚的群星,“精靈摯愛的星辰之後,艾兒不是你最寵愛的光嗎?為什麽你聽不到我的祈禱?”
他眺望西方的海外仙境,“偉大的英格威王,艾兒不是接受過你的賜予和祝福嗎?為什麽你要遺棄她?”
最後,他還是無助的跪倒在地上,悲憤的道,“曼督斯,最公正的維拉,命運的裁決者,告訴我,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應受這樣懲罰她?!”
這個世間最強的戰士,英勇的闖入世間最邪黑的地方,又忍着傷痛疾行千裏,依然是倒在了命運的面前。
當艾兒閉着雙眸時,世上的一切美景和生機都仿佛消失,他的生命力跟随她一起去了。手放在心口,感覺那裏好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大塊,甚至有種毀天滅地的沖動。
——“【如果,你們要從我手裏奪走她,不如把屬于我的時間帶走吧!】”
萊戈拉斯的祈求呼喊早就通過風,散入了流雲,從埃爾達一直傳到了整個一亞。泰尼魁提爾山上司風的曼威也已聽到了他的聲音。
在這山窮水盡的一刻,天空中,一陣尖銳的嘯聲傳來。
一只巨鷹正從北方飛來,它展開碩大的翼翅劃過天際,旁邊還跟着一團小小的白色雪球。
那是風王關赫。
這段動人的故事一直廣為流傳。
晨光殿下為了向同胞和戀人報訊而黑暗奮戰到底,因她的力量,黑暗魔君的回歸至少被推遲了兩百年。而萊戈拉斯王子獨自闖入邪黑塔去救她。他們竟然花了不到三天從魔多走到了羅斯洛立安。精靈們為此做了很多歌謠在世間傳唱。
風王關赫帶着他們渡河。已收到森林國王傳訊的凱勒鵬王派哈爾達隊長一直巡視,但他們并不知道他們流落在何處。而萊戈拉斯看見哈爾達就說了一句,請女王陛下救她!!就昏了過去,他們這才發現他自己也已身受重傷。
凱蘭崔爾和亞玟趕到。
萊戈拉斯背上的傷非常嚴重,也有可能日後再也無法行走。至于艾兒,她的情況更不樂觀。她內傷太重。而身上那詭異的咒文,甚至連凱蘭崔爾都束手無策。
昏迷的萊戈拉斯王子卻死死抱着晨光殿下一直不肯松開手。她們只好醫治了外傷,把他們兩個一起送到雙聖樹下去修養。
萊戈拉斯先醒來,因為他和艾兒的關系太密切,也不知道那咒文是否會傳染散布,背傷也不适合長途跋涉,凱蘭崔爾下令把他移到卡拉斯加拉頓一處僻靜的偏殿修養,也回信給了十萬火急送信好多次的瑟蘭督伊。
艾兒醒來已是數天之後,開口先問萊戈拉斯,得知他一路抱着她從懸崖下走到了安度因大河,現在還不能起床行走,她沉默了。
她要求觐見女王。艾兒告知邪黑塔重建,索倫複活了。她身上的內傷極有可能不是魔君造成,因為黑暗的力量不可能突破她的防禦。
凱勒鵬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