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費海昌和何永闌都沒有注意到江琦的反應,他們本身也被震撼住了。
沈玲收起耳機:“闌爺一言九鼎,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将音頻發給你們。”
何永闌眼神複雜:“你為了進軍娛樂圈還真是費勁心思。”
沈玲:“我本來可不是為了得到這個,但既然得到了,我就知道如何利用它。闌爺,你是狼,靠着狠勁闖到現在。但我是狐貍,最會鑽營取巧,我們共同合作不好嗎。”
何永闌:“合作?”
沈玲:“何氏壟斷娛樂業已久,好歹變成雙王對峙吧。”
何永闌:“哦?你打算跟我雙王對峙?”
沈玲:“你需要幫手,我想安氏和沈氏都會是很強的臂膀。”
何永闌伸出手:“成交。”
“對了。”沈玲重新把耳機交給何永闌,“聽聽這段,我當禮物送你了。”
“他缺失了太多東西,我竭盡所能補償他,但還是失敗了。”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一個是永闌。”
何偉蒼老而感慨的聲音清晰地透過耳機傳來,但是何永闌面無表情地聽完,遞回給了她。
跟着費海昌和何永闌進入電梯的江琦腦中一片混沌。
有一段錄音。
有一段何偉親自發聲的錄音。
說了謀殺自己父親的全過程。
所以當年的車禍,真的不是事故而是他殺?
“怎麽了?”何永闌理了理江琦的耳鬓,“你好像臉色不太好?”
江琦小心試探:“你們說的是個大案子吧,會出事嗎?”
何永闌微微一笑:“我們的事不會波及到你,放心。”
江琦:“什麽時候打這個官司?”
何永闌思考片刻:“大概是《烏托邦》上映的時間。”
江琦低頭思考,父親的官司自己是希望親自打的,那就要公開自己的身份。
什麽時候告訴他們呢?
傍晚。
何永闌将酸奶遞給江琦:“怎麽又吃這麽點?”
江琦一曬:“緊張。”
劇組剩下的人很少,留下了三兩個拍床戲。
人多了反而影響主演發揮。
江琦問他:“我需要全脫嗎?”
何永闌微笑:“我會擋着你的。”
江琦捂臉。
等江琦真的來到只有一張床,但是周圍三四個攝像機的攝影棚前,那種假裝的淡定蕩然無存。
閑雜人等自覺退場。
費海昌:“我不說開始,也不說停,你們慢慢醞釀,做不來也沒事,別有壓力。”
一遇到困難的鏡頭,費海昌就沒了往日一言不合就開罵的暴脾氣,反而柔和的像是春風一樣,都随着演員來。
費海昌指揮着:“拿道具給主演。”
何永闌看向江琦:“需要嗎?”
江琦:“啊?不用了吧,用道具影響發揮。”
費海昌驚異又欣慰:“你們兩個這麽敬業?”
範平範安安迪:“……”
雖然也對戲過兩次了,但是都是在自己家裏,燈光昏暗,而且都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這次還有一堆攝像機在旁邊,就是假做,都夠難為情了。
某個有幸留在棚內照看攝像機的小助理激動地想蹦兩下,但還是假裝淡定地說:“兩位主演就位,攝像機準備。”
攝像機的紅點開始閃動。
整個棚內都安靜下來。
何永闌和江琦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後,笑着問他:“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江琦全身發熱,喉間幹澀:“我……”
何永闌:“要不就互脫,更容易些?”
兩個人說的聲音很小,邊上的人聽不見,江琦還是覺得很難為情,點點頭。
整個棚內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外套、襯衫、長褲……直到剩下最後的布料。
“不好意思。”何永闌對着導演打手勢,“需要停一下。”
江琦疑惑地看着他。
何永闌指指下面,頗有些無奈:“現在想想你就硬怎麽辦?”
江琦臉色騰地一聲就紅了。
何永闌披件大衣往外走:“幫我準備盆涼水。”
江琦在他的那句話刺激下也起了反應,跟着他下了床:“我也需要。”
費海昌納罕:“現在的年輕人這麽血氣方剛的?女的就算了,對着男的你們都……”
後半句他不忍卒說。
何永闌掀開簾子:“男的怎麽了?江琦長得多好看。”
費海昌沖着他就是一句:“滾犢——”
後半句話瞬間停住,因為他看見了正伸手拿大衣的江琦後腰靠下,臀部上側,一塊圓形胎記。
費海昌臉色一沉,聲音是江琦沒聽過的嚴肅與低沉:“江琦,你後面的胎記怎麽來的?”
剛披上江琦的身體瞬間僵住。
在門口等他的何永闌:“怎麽?那是他一出生就待的胎記。”
費海昌斥走所有人員,快步走到江琦身邊,許久,問:“你跟江瑞祺什麽關系?”
不是“你認識江瑞祺嗎”,也不是“你是江瑞祺嗎”。
費海昌正處于江琦肯定跟江瑞祺有關系,但又不像江瑞祺的認知中。
他打量着僵住的江琦,不得不說,過了那麽多年,當初眉清目秀的少年已經長得更加精致,依稀可以辨出當年的影子。
但是又相當不同。
江瑞祺年少時期風度翩翩的模樣,是無論丢在何處都能發光的珍珠。面龐稚嫩、聲音軟糯,卻帶着他父親的沉着與平和,是個舉手投足都讓人如沐春風的人。
尤其是,江瑞祺從小就展現出極強的演藝天賦,與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
反觀江琦,不說《浮華》試鏡時的捉襟見肘,初入娛樂圈的謹慎膽小,就是現在,他的水平也是忽上忽下。
忽上忽下?
不,費海昌瞳孔微縮,其實他多次在江琦身上看見過江瑞祺的。
自信地将《浮華》劇本遞給自己江琦,說:“您随便挑。”
飾演後期郝若軒的江琦,帶着皇族血統的疏離高貴:“本王知道了。”
看書的時候,捧着熱水的江琦側臉,沉着淡然。
費海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瑞祺,你是不是一直在……故意壓制自己的實力?”
過了許久,江琦終于輕嘆一口氣,微微颔首:“大海叔叔。”
費海昌差點沒有當場落淚。
輾轉十年,黑發變白發,等着這個孩子多少年,他居然一直在身邊!
“哎哎。”費海昌應着,一雙手都抖了起來,“你、你、你既然認得我,怎麽也不說呢。哎你這孩子。”
費海昌手忙腳亂地将江琦摟到懷裏,緊緊地抓着他,像是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費海昌已經算高,但是江琦比他更高些,這樣子反而是微胖的中年男人抱着,顯出點不協調來。
良久,江琦起身:“沒想到大海叔叔連我的胎記都還記得。”
費海昌平複激烈的心跳,拍拍他:“臭小子,還想騙我多久!”
江琦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笑道:“沒,只是打算拍完這部戲再跟您說,省得拍戲尴尬。”
江琦有點擔心地看了眼何永闌。
何永闌斜倚着門框,倒沒有很驚訝:“我曾經這麽猜測過。”
憑借着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火眼金睛,他曾憑借直覺感知到這個孩子的與衆不同,沒想到是費海昌贊不絕口的江瑞祺。
何永闌挑眉:“不過我好奇一件事。”
江琦:“什麽?”
何永闌:“誰隐藏了你的身份?我的人都沒有查出來。”
江琦看向門簾。
何永闌:“周圍的人都被我清場了,放心。”
江琦頓了頓,說:“我母親。”
十年前,重大的江弘文金鼎案中,江弘文實名曝光金鼎涉嫌逃稅□□,為金主與明星搭線接橋等多項違法犯罪行為。
沒想到金鼎不僅沒有心虛,反而稱江弘文造謠诽謗,一紙訴狀告上法庭。
那時江弘文已斬獲過兩枚影帝桂冠,其妻子梅麗萍也是著名歌唱藝人,都覺得這案子不難打。
可是老藝術家無法理解金鼎背後龐大的利益鏈條。
律師無法、證據不認,而他本人,也在高速公路上被撞身亡。
謀殺還是巧合?
梅麗萍迅速将年少的孩子接回身邊,動用老藝術家所有的人脈和力量,為江琦僞造了新的身份。
那一晚,風雨交加,小江瑞祺坐在床上,用稚嫩的聲音一遍遍背着自己的新身份,甚至為憔悴的母親沏了杯茶,但他的手太抖,虎口被燙傷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天,江瑞祺更名江琦,送至孤兒院,交費至其成年。
同時,梅麗萍将金鼎告上法庭,以蓄意謀殺罪名。因為從江弘文身體裏檢測出大量麻藥成分,可以使成人陷入神志不清乃至昏迷狀态。可是該證據沒有得到充分重視且沒有其他有力證據,即便梅麗萍據理力争,也難以對金鼎造成實質打擊。而那時,金鼎利用媒體控制輿論,捏造江弘文人品低劣等文章,網絡暴力泛濫成災。
梅麗萍先天性心髒病突發,搶救無果。
小江瑞祺收起所有和父母有關的東西,将那發光般的家境和天賦一起,鎖進匣子裏,推至最深的角落。
一層一層,加上最深重的封印,直到僞裝變成他的本能。
他本以為他再也不敢涉足娛樂圈,直至何永闌蹲在他身前,吐出低沉磁性的嗓音:“被欺負了?”
再擡頭,男人逆光而站,衣料考究,絢爛的彩霞在他背後,為他勾勒上金燦燦的邊緣,眉目間帶着張揚而又鋒利的氣勢。
醇香的煙草氣在夏末傍晚湧入江琦的鼻尖。
從此,那成了他魂牽夢萦的氣味。
作者有話要說:
被攪和了床戲有沒有想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