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只小萌獸

第59章

盡管地面看上去已經恢複正常, 但大家目前并不敢随意下去。

經過了一夜, 大部分猙析獸也都餓了, 只有一小部分獸在逃亡時随身帶了些食物，但也只能顧好自己了。

健康年輕的猙析還能忍一忍, 但像重傷或蠻蠻這種懷孕的猙析獸, 根本不能一直餓下去。

很快，一群健壯的猙析獸就自行站出來，它們準備一起出去進行災後的第一次狩獵。

賀言本來也想跟着斯戮一起去, 對方完全不同意。

“現在外面已經平靜了，其他鳥類也開始進行捕食……”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

他現在不能變成獸形, 又沒有盔甲和弓箭之類的武器防身，外出會很危險。

看着一旁的小恐龍，賀言仔細想了下，也沒堅持。

“那你們一定要小心些。”

男人摸摸他的臉, 便走到那群猙析獸的行列中。

一小部分健康的猙析獸被留在這裏看顧受傷的猙析獸，其餘的便都跟着斯戮、俊亞、小火還有阿雯夫婦一起往山外的那邊出發了。

他們離開沒多久, 小恐龍的肚子便傳來了咕嚕的聲響。

賀言把昨天它沒吃完的肉撕開一些喂它。拉烏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 之後任賀言怎麽喂都不行，起初他還以為它挑食, 直到發現它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嘴巴。

賀言把撕開的肉重新往它嘴前遞，小恐龍仍然不張嘴, 不過這次它伸爪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 做出以往吃飽時才會做的神情。

可那小肚子平平的, 哪裏有飽了的樣子？

“……爸爸不餓。”看出了它的想法, 賀言心情複雜地摸摸小恐龍的腦袋，“乖乖吃完這個，大爸爸就會回來帶其他肉肉給拉烏和爸爸吃了，而且這肉本來就是拉烏自己賺來的，拉烏可以随便吃……”

小恐龍癟嘴看着他，又扭頭看向不久前斯戮他們離開的方向，在賀言的誘哄中，終于慢吞吞吃下了遞到嘴邊的肉。

喂完拉烏，賀言就抱着它去看條條和蠻蠻。

條條已經醒了，它那條腿上的傷大部分已經開始結痂，不過依舊不能站起來。

條條卻一直嘗試着起身，蠻蠻為了不讓它動，低吼着把它壓在地上趴着。

賀言也連忙過去制止它，他知道條條死腦筋，冷聲道：“你把傷養好才能出去狩獵，不然出去也是累贅，狩獵不到東西還會讓傷口惡化，萬一出了事，蠻蠻怎麽辦……你放心，大家有獵物絕對不會讓蠻蠻餓到的。”

雄獸身體微頓，看看他，又看看蠻蠻，無力地發出一聲哼叫。

賀言看它總算安靜了下去，怕它等會兒又沖動，就帶着拉烏一起坐在它們旁邊的空地上。

“蠻蠻，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餓得厲害嗎？”他把拉烏抱在懷裏問一旁的雌獸。

對方搖搖頭。

發生地震前它就已經吃了很多，當時條條剛回來還給它弄了很大一塊新鮮的生肉，兩人是吃完後過了一段時間才遇到事故，雖然現在多少有些餓，但并不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盡管它在表示自己沒事，可賀言還是能看得出來雌獸有些焦慮。

一個大着肚子的雌獸無法外出狩獵，伴侶又受了重傷，它還必須要顧養好自己才能保護肚子裏的寶寶，糟糕到幾乎沒有一個可以放心的地方……換成是賀言，面對這種境況他也會焦慮、害怕和不安。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在眼前境況無法改變前，說什麽似乎都顯得有些空白。

看了它們一會兒，賀言開始摟着懷裏的小恐龍教它用爪子在地上畫畫。

“這是山。”賀言握着它的爪子畫了一個簡單的小山丘。

小恐龍“咦”了一聲。

“換拉烏自己來畫。”他松開手。

小恐龍便盯着那個“山”，在旁邊的地面畫了一座有些歪了的山丘，畫完後小心翼翼地看向賀言。

“畫得沒什麽差別呀，拉烏真厲害，居然一下就學會了。”賀言對它挑眉笑道。

小恐龍聽到誇獎，立馬撲過來用嘴頂他的胳膊。

賀言把它從懷裏□□，又握着它的爪子在地面繼續畫畫：“這是蛋，拉烏出生之前的樣子。”

小恐龍驚訝地仰頭看他。

賀言看着它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想起最初從水裏撈出拉烏時大家都想煮了它吃蛋的事，摸摸鼻子低聲道：“幸好你從蛋裏面出來了……”

拉烏開始低頭學習畫蛋。

蛋對它而言可比山難畫多了，一個圓的線條要麽接不上去，要麽就在轉彎時畫出很多棱角。

看小恐龍孜孜不倦地用爪子在地面畫出各種各樣的蛋，賀言忍俊不禁。

一旁也一直看着小恐龍畫畫的蠻蠻忽然發出一聲愉悅的低哼，然後，它朝擡頭望向自己的小恐龍招了招爪子。

小恐龍回頭看向賀言。

賀言點點頭：“去吧。”

拉烏一搖一晃地走到了雌獸面前，歪着腦袋看着蠻蠻。

蠻蠻再次發出愉悅的低哼，它伸出鋒利的鈎爪，在小恐龍跟前的地上劃動幾下，然後畫出了一個标準的圓蛋。

小恐龍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佩服地看向蠻蠻。

猙析獸爪子前端的鈎爪和恐龍的鈎爪較為相似，它畫完一個圓後，又放慢動作畫了一次，讓小恐龍可以清楚地看到它運用鈎爪轉動的方向。

小恐龍立馬蹲在一旁認真地學起來。

雖然畫的蛋還是有些歪曲，但已經比最初的棱形蛋好多了。

看一大一小的獸在那邊一個愉悅地教，一個開心的學，賀言的心情也跟着變好了。

有了拉烏這個“學生”，蠻蠻的焦慮已經散去不少，有時看到拉烏咧嘴笑，它還會低頭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不知在想什麽，目光逐漸柔和起來。

看它們相處融洽，賀言便和拉烏說了聲，起身去探視其他重傷的猙析獸。

在為一個傷號檢查時，遠處突然傳來了喧嘩聲。

賀言過去時，昨天那個剛成年、被俊亞取名“小飛”的猙析獸正撲棱着翅膀要從山頂邊緣下去，其他猙析獸都在拼命阻止它。

賀言本以為它們鬧了什麽矛盾，結果往下一看，就看到了一群豬。

那是昨天帶回來的大豬二豬和它們的豬崽。

它們餓得跑下去了。

那頭剛成年的猙析獸想下去将它們趕上來。

其他猙析獸便不讓它下去。

于是便有了這麽一出。

“……”

賀言站在山頂邊緣往下又看了一會兒，那些豬并沒有跑遠，它們吃了一些剛冒芽的草，便用嘴巴在地面拱動，時不時就拱出一堆像是豆子一樣的東西，有滋有味地吞進嘴裏……

就在山頭的猙析獸繼續阻止那頭剛成年的猙析獸時，賀言忽然展開翅膀飛了下去。

以為他是來勸的衆獸：“……”

賀言并沒有落地，他在空中橫飛着伸手将被豬拱起了“大豆子”抓了一把，便快速飛了回來。

飛回山頂後，他立馬收回翅膀将手裏的豆子撥弄着查看起來。

豆子是紅色的，一顆約莫有荔枝那麽大，外殼是硬的，很光滑，但用力一捏就能将殼捏得裂開。

和賀言想的一樣，裏面有果實，有些像他記憶裏的花生。

他聞了聞，并沒有什麽味道，将其掰開後，卻流了一手的油……然後，一股香油的味道襲進了他的鼻腔。

他驚異地看着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看下面的豬，最後悄悄收起掌心。

回到蠻蠻身邊時，小恐龍已經畫了好多的蛋蛋，他一坐下，小恐龍就開心地撲過來，之後像是聞到了什麽，開始在他手心蹭來蹭去。

“現在還不能吃。”賀言把那些豆子放進胸前之前縫的小口袋裏，點着它的嘴巴，“明天……明天那些豬如果沒事，我們應該就有新的食物了。”

……

傍晚前，外出的猙析獸們終于從外圍的山那頭飛了回來。

他們捕獵的大多是長舌鳥和一些其他鳥類。

獵物看上去并不算多，但均勻地分一下，也夠大家暫時解決一頓，好挨過去。

斯戮捕獵了三只較大的長舌鳥，和兩只他們沒見過的鳥類，有些像大體型的鴿子。

他們只留下一只長舌鳥，其餘的都劃開成幾份，分給了蠻蠻條條還有其餘幾頭受傷的猙析獸。

賀言身上帶了火石，斯戮知道他現在是人形不便吃生肉，回來的路上給他撿了一些朽木。

生起火後，賀言烤肉之餘把那些羽毛和長舌鳥的舌頭整理着搭在一旁的空地上晾，晾完又怕那些連着皮的羽毛會被夜風吹走，在附近還找了塊石頭壓上去。

小恐龍在大爸爸斯戮那裏吃飽了，就蹲在火堆前和賀言挨在一起。

男人給賀言烤了很大一塊生肉，他卻只吃了一半就不吃了，最後撕開幾片喂進小恐龍嘴裏，就拿起斯戮給他帶回來的葉子包起來。

男人看到時皺了皺眉。

賀言解釋道：“我已經飽了，我今天待在這裏，也沒消耗體力，沒你想的那麽餓。”

斯戮還是皺眉，起身要将被他包着的肉拿過來喂他。

賀言只好直說道：“這麽多肉吃下去會有些膩，你忘了，我已經和你們不太一樣了。而且我真的不餓……嚕嚕，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出去吧，你擔心的話我可以不飛到高空，就一直待在你背上。我想出去找找其他食物，不用狩獵，我可以吃其他的食物的。”

男人一愣，忽然偏過頭不說話。

賀言便湊過去攀着他的肩膀小聲道：“好不好啊嚕嚕……”

他在撒嬌。

男人垂眸望他，望了沒一會兒就突然撇開視線。

賀言本來以為自己撒嬌失敗了，睡前還有些失望。

結果第二天一早，他睜開眼就發現男人蹲在自己身前。

斯戮正在用他昨天晾着的帶着羽毛的皮系在他露在外面的小腿上。

系完後被斯戮被抱着站起來時，賀言低頭一看，腳上就像是穿了一雙長長的毛靴。

“嚕嚕？”

“你昨天說的，一直待在我背上。”

“嗯！嚕嚕真好！”他一下撲跳到男人身上。

小恐龍一看，立馬也撲到他腿上抱住。

外出前，賀言要先把拉烏安排好。

他把昨天斯戮留下一部分的生肉用葉子包好，領着小恐龍到蠻蠻那邊去了。

條條看上去好了很多，正用腦袋輕輕拱動蠻蠻的腦袋。

看到賀言的身影，它們一起擡起頭來。

拉烏已經和蠻蠻很熟了，見到蠻蠻就立馬舉起爪子“咦咦”地叫起來。

賀言把足夠小恐龍吃一頓的生肉放在蠻蠻旁邊，又把自己昨天留下的熟肉遞到蠻蠻爪子上：“我要和斯戮一起出去了，拉烏就放在你這邊了，它很乖，不會亂跑的。下午它要是餓了把那些生肉放到它面前就可以……至于這些，我知道蠻蠻你不喜歡熟肉，但是吃一點也比什麽都不吃好。”

聽了他前面的話，蠻蠻很愉悅地拍了拍胸脯，它喜歡拉烏，不過在聽到那些熟肉是給自己時，便立馬擺手，指了指一旁昨晚它們留下的一點骨頭。

賀言直接把那些熟肉塞進蠻蠻爪子裏：“放心吃吧，我今天會努力帶回很多自己能吃的東西，最餓不到的就是我了，這些就當是我給蠻蠻小寶寶吃的。”

雌獸看着爪子裏的熟肉，有些不知所措。

賀言笑了下，又轉身看向小恐龍。

“拉烏在這裏和蠻蠻阿姨一起玩，要乖，爸爸和大爸爸出去找肉肉吃，天黑之前一定會回來。”

仰頭看着他的小恐龍嘴巴癟了下，就在賀言以為它要哭時，它卻重重地點了兩下頭，然後搖晃着走過去緊緊挨着蠻蠻，舉着短短的小爪子對他揮了揮。

賀言也愣愣地對它揮揮手，轉身走了幾步，想到了什麽，迅速轉身跑回去。

小恐龍的眼睛已經變得濕漉漉了，看到他忽然回來，吓了一跳，水珠在眼眶裏打轉，并沒有掉下來。

賀言想都沒想，抱着它垂頭就在它髒兮兮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之前爸爸說不能随便親別人，但拉烏是爸爸和大爸爸的孩子，可以親。”親完，他用額頭抵着它的圓腦袋，“怎麽又變成小哭包了？又不是會離開很久……拉烏可是男子漢呀！”

小恐龍吸溜了下鼻子，咦咦地小聲叫了幾下，再次伸出短短的爪子跟他揮手。

賀言回到斯戮身邊時，男人已經變成了獸形。

他後面排列了大群的猙析獸等待一起出發。

經過了又一夜的休整，輕傷的猙析獸基本已經可以随意活動了。因此，排在那裏等到外出狩獵的猙析獸比昨天多出許多。

賀言背着從阿雯那裏借來的獸皮包，展開翅膀飛上了雄獸寬闊安全的背上坐下去，他雙手抱着雄獸的脖子：“嚕嚕，我們走吧。”

雄獸扭頭看了他一眼，之後，發出一聲低吼，第一個往前跑起來，一群壯碩的猙析獸緊随其後。

他們浩浩蕩蕩地朝遠處疾奔而去。

離開這座山前，沒有誰知道這一次會遇到什麽，又是否能收獲到滿意的獵物。

生命無常，世事變遷，他們要做的，也只有努力前行，活下去。

天邊的烏雲正在一點點散開，或許沒多久，他們就能看到這片大地上的驕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