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以醋換糖
嚴文熙不知道他哥有這麽厲害的社交手腕。
那天吃過飯後,張景棠就開始給嚴文晧設計禮服,等草稿畫出來之後,嚴文熙送他去了嚴家主宅。結果到了之後,嚴文晧竟然将他趕到了客廳,自己帶着張景棠去了樓上書房。過一會兒,他就看着兩人相談甚歡地從樓上走下來。
之後他問張景棠和他哥說了什麽,張景棠說只是聊了聊設計稿和制衣的要求。可是嚴文熙覺得肯定不止聊了這些,哪個乙方會在跟甲方聊完設計稿的修改後還這麽開心的?但是張景棠既然不說,他也不好再追問。
再過了一段時間,因為小Rodney給的第一批貨到了西南區的港口,嚴文熙得親自過去驗貨,所以他不得不離開K市幾天。和阿恒交待清楚了這幾天的事情,又讓他替自己關照一下張景棠,嚴文熙就出發去了港口。
幾天後,順利驗貨收貨的嚴文熙從港口返回K市,他迫不及待地就到了張景棠家裏。當他問張景棠這個周末要不要去美術館看才開設的文藝複興名家畫展時,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這幾天,張景棠已經和嚴文晧一起去看過這個特展了。
嚴文熙忍不住就問了:“你們怎麽就這麽要好了?”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酸,居然連自己大哥的醋都吃。但是比起自己的小心翼翼,為什麽他哥就能這麽快拉近關系?難免不服氣。
“還好吧?”張景棠反問了一句,顯然他覺得這很正常,“阿恒也一起去了的。”
可是阿恒又不喜歡看畫展。嚴文熙心裏委屈地想。
他和嚴文晧對藝術的喜愛也是受了母親的影響,基因裏就有着天然的偏好,但是阿恒卻一直興趣缺缺。這三個人去看畫展,肯定是他哥和張景棠一直有話題在聊,阿恒估計也插不上話。
張景棠不知是不是察覺了嚴文熙的委屈,他又接着補充了幾句:“你要是也想去看的話,這個周末我有空的。”
“沒事。你已經去過了,就算了吧。”嚴文熙收住了自己的委屈,不想勉強他。
“我其實也想再去一次,難得這次有這麽多名畫真品。”張景棠反過來勸他,“你要是不去看看的話,也挺遺憾的。”
嚴文熙知道張景棠是在照顧自己的心情,心裏又暖和了起來,也沒有再推辭,和他說好了周六一起去美術館。
之後張景棠去畫室裏繼續做要給嚴文晧定制的衣服,而嚴文熙就躲到洗手間旁邊的陽臺上給他哥打電話。
他想問問他大哥,為什麽要邀請張景棠去看畫展?那天兩人在書房裏到底聊了什麽?怎麽你們的關系一下子就變得這麽要好了?
聽完他提的這三個問題,嚴文晧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嚴文熙,你是不是傻?”嚴文晧一邊說一邊笑,末了聲音裏仍帶着笑意嘆道,“我的傻老弟喲。”
“……”
嚴文熙不知道這兩個問題有什麽好笑的,讓他大哥這麽嘲笑自己。
“愛屋及烏知不知道?”嚴文晧見他實在不開竅,便解釋給他聽,“他跟我關系好,是因為我是你哥。你竟然還吃醋?”
“哥,阿棠還沒有接受我。”
嚴文熙覺得他哥不太了解自己和張景棠的情況。對失去幾年記憶的張景棠來說,過去的噩夢離他這麽近,自己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讓他能夠安心接受自己的善意和靠近。恐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張景棠也确實這麽跟自己說過。
嚴文晧卻不認同他的觀點:“我看未必。你何時對自己這麽沒信心了?”
“我只是認清了現實。”
“你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現實。”嚴文晧開導他,“之前讓你以退為進,我還說了進退有度吧?不是讓你畏縮不前。”
“我實在是拿不準,阿棠太會考慮別人的心情了。”
這讓他每前進一步時都在想,張景棠是不是不願見自己難過,才幾乎不拒絕自己。
“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阿棠心裏有你。你不是好奇我們在書房聊什麽嗎?也沒什麽稀奇的,我給他看了我們小時候的相冊。”
嚴文晧突然就扔出這麽一個重磅□□。
“我本意是想通過分享回憶來拉近關系的,但阿棠對你成長經歷的好奇程度遠遠超出我的預料。你自己想想,他要是不在意你,會像你說的那樣和我談笑風生嗎?”
嚴文熙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躍入了雲端,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了起來。
不行、不行,他搖搖頭,在心裏對自己說,我不能膨脹。
可是嚴文晧卻不肯讓他保持謙虛,他繼續說:“還有,我邀請他去看畫展的時候也是,任何話題聊着聊着,最後總會轉到你身上去。看得出來,他很想要了解你。”
“你說,一個人為什麽想要主動去了解另一個人?”
嚴文晧的話語就像是摩擦貓咪毛發的塑料梳子,在嚴文熙的心裏噼裏啪啦地炸起無數靜電,讓他心頭發癢——他多麽想去問問張景棠是不是這樣。但是還好,他忍住了。
“唉……阿棠在我面前從來都沒有表露過。”嚴文熙有些遺憾地說。
這段時間以來,嚴文熙總覺得張景棠在兩人的關系中處于被動接受的位置,為數不多的幾次主動靠近,也都很小心翼翼。其實不是,只是他沒有展現給自己看而已。
“這就是你的錯了。”嚴文晧在電話裏說,“你自己去反省。”
結束了和大哥的通話,嚴文熙又仔細想了想。
他是願意等着張景棠的,等多久都沒有關系,直到張景棠能夠徹底擺脫噩夢的影響,願意開始一段感情。不過之前他的确過于謹慎,才搞得大家都這麽緊張。如果張景棠真的有意,他應該給對方一個更适合展現真實想法的環境。
或許,這就是越在意越膽怯吧。就像他的小心翼翼,就像張景棠的狀若無意。
想通了的嚴文熙,忍不住就想去跟張景棠說說話,便收了手機,走向了畫室。
畫室的門是大敞開的,他能看見張景棠在裏面裁剪布料。可能張景棠今天的心情也不錯,他擺在工作臺上的手機正放着音樂,此時正好播放到Patti Page的《Tennessee Waltz》,舒緩的旋律聽着非常舒服。
嚴文熙在門口敲了敲門板,然後跨步走了進去。
“阿棠,你知道華爾茲嗎?”他走到張景棠身邊問他。
“一種交誼舞?”張景棠說着,放下了剪刀,直起身子看向他,“怎麽了?”
“這首歌就叫《田納西華爾茲》,适合跳慢三。”說着,嚴文熙很紳士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
張景棠以為他在開玩笑,很配合地笑了起來:“突然間說什麽呢?我又不會跳舞。”
“我來引導,沒問題的。”
嚴文熙伸出右手擡起張景棠的左臂,讓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自己的右手托住張景棠的背,然後稍稍用力,讓他更靠近自己。然後又伸出自己的左手與張景棠的右手交握并高舉,挺胸站直,擺出了準備跳舞的姿勢。
“真的要跳?”張景棠被吓了一跳,就想往下去看自己的腳。
“沒關系的,不用看腳下,看着我就好。”嚴文熙用右手輕拍了一下張景棠的背,讓他不要低頭,“你會感覺到要怎麽跳的。”
張景棠顯然不信,表情很是緊張地盯着嚴文熙。嚴文熙才剛剛彎曲右腳,還沒有開始推進左腳,張景棠很快地就将右腳後退了一步。
“別緊張,慢慢來。”嚴文熙輕聲安慰,卻也藏不住聲音中的笑意。
話是這麽說,張景棠還是很緊張,以至于都沒有心思回他的話。不過他全神貫注地、僵硬地跟了幾次嚴文熙引導的方步後,也漸漸習慣了這個動作和節奏。
兩人随着音樂旋律,在這個不大的空間裏重複着回旋的方步,雖然不怎麽好看,但也有個中樂趣。
“很好,就是這樣。”嚴文熙及時鼓勵道。
“你是在安慰我吧。”張景棠自嘲道,“怕我踩你所以就說好話?”
“我——”
嚴文熙才開口,這首歌就戛然而止,跟着響起了Patti Page的《Doggie in the Window》。這首歌歡快的旋律已經不适合繼續跳慢三了,但随之而來的歌詞非常可愛,兩人聽着,不由得一起笑了出來。
張景棠笑了一會,問他:“剛才到底怎麽了?突然就想起要跳舞。”
因為突然結束了舞步,他們現在還是維持着之前跳舞的姿勢,胯與跨幾乎靠在一起,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
嚴文熙此時不僅沒有放開張景棠,反而将頭也湊了過去。張景棠下意識地稍稍往後擡了一下頭,然後他看見距離自己極近的嚴文熙的眼睛,不由得愣住了。
“阿棠。”嚴文熙用盡量柔和的聲音對他說,“我剛才只想到用這個方式告訴你……我覺得我們之間是有吸引力的。”
張景棠睜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直視着嚴文熙。
嚴文熙是猶豫過、懷疑過自己是否配得上這麽好的人,但是現在他已經找回了當初許下諾言的自信。因為他确實感覺到了,他們被彼此吸引。
“我會等你,阿棠,無論等多久。但是,就像我最初說的那樣——”
“我絕對不會放手。”
和最初在醫院裏聽見這個許諾後的發展不同,張景棠并沒有沉默以對,他微紅着臉,垂下了頭。嚴文熙感覺得出來,張景棠現在有些緊張,因為他與自己交握的右手正不自覺地微微用力收緊。
“阿棠?”
然後,他聽見張景棠低低地應了一聲。
“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又名《好想急死你》。謝謝大家。
我是努力在寫感情一層層推進,不知道效果如何呢?
周日要外出很久,怕碼字時間不夠,就先存稿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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