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不想談戀愛[希臘神話]

第44章 争辯

雷神殿上，雷雲密布，閃電像銀蛇一般瘋狂舞動着。阿瑞斯和阿多尼斯走出傳送陣，就被侍從迎進了神殿。

神王宙斯坐在神座之上，面目威嚴，沉聲道：“阿瑞斯，要請你過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瑞斯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在他休養神體期間，宙斯曾經傳召過他，要他手持代表戰争的長矛，去人間主導一場厮殺。他接到通知以後卻斷然拒絕了，沒有及時前往。

所以這一次神王直接動用了空間之神的傳送陣，以這樣強勢的行為彰顯自己的權威。

幸而他已經恢複了神體，要是再拒絕這位奧林匹斯的王者，恐怕雷神震怒的電火就要落在他的頭上了。

不等阿瑞斯說話，宙斯又目光沉沉地看向阿多尼斯：“不請自來的植物神，限你在我發怒之前，迅速離開我的神殿——我的雷神殿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的！”

見宙斯把怒火燒到了阿多尼斯的身上，阿瑞斯忙道：“阿多尼斯不是不請自來。我親愛的父神，您既然打開了空間神的傳送陣，每個通過傳送陣過來的神明都是響應您的召喚，這有什麽過錯？”

宙斯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追究下去，說起了正事。

“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有個事情要讓你知道——”說着，他的目光投向等候在殿中的智慧女神，沉聲道：“雅典娜，你來說。”

銀發的女神上前一步，目光沉靜的看着阿瑞斯：“阿瑞斯，事情是這樣的。在你閉門不出的日子裏，人間發生了一場戰争——雅典和薩拉彌斯為了争奪糧食打了起來。”說到這裏，她目露歉然：“作為雅典的守護神，我自然要庇護我的城邦。在這場戰争中，我把智慧教給了雅典人，讓他們理性思考，用戰術戰略打敗敵人。最終，他們取得了勝利。”

阿瑞斯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他不耐煩去聽，随口接了一句：“哦，這是一件好事。”

雅典娜繼續道：“可是，智慧的光芒也讓他們有了新的信仰。在戰争結束以後，帕特農神廟的祭司向我禱祝，感謝軍事女神的幫助。我才知道，他們竟然把我當做一位戰争神來崇拜了。”

聽到這裏，阿瑞斯的臉沉了下來，他的眼眸裏閃着冷光：“在奧林匹斯神山上，只有我一個戰争神。”

宙斯适時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所以在你忙不過來的時候，人間戰事竟無人主持。事實證明，增加一位戰争神是很有必要的。”

高高在上的神王手握着至高無上的權柄，他不喜歡被忤逆。偏生他娶了一位脾氣大的妻子，每當這位妻子氣勢一漲，他就急切地想在其他地方找回自己作為掌權人的地位。特別是在他的妻子為他生下的孩子——戰神阿瑞斯的面前，這樣的行為讓他隐隐生出一絲快意。

阿瑞斯的面色冷了下來，他對諸事不挂心，是因為他不在乎功名利祿。但是搶奪戰争神的神格？這無疑觸及了他的逆鱗。他不快地說：“我不答應！奧林匹斯的戰争神，只有我一個。”

聞言，宙斯臉色一沉，從鼻子裏擠出一聲低哼，落到殿中的三位神明的耳中，卻像一道驚雷，轟轟鳴響，叫人耳朵發痛。

宙斯的脾氣是沖阿瑞斯來的，對他人情緒不太敏感的戰神對于這件事情卻是一清二楚。但他渾然不懼，站在大殿之中，像一棵折不彎的松樹，無聲的向宙斯表達着拒絕。

阿多尼斯站在風暴之外，卻向漩渦中心的阿瑞斯走近了一步，牽起了他的手。

無論雷霆雨露，他都願意和阿瑞斯一起面對。

眼觀六路的宙斯看到了阿多尼斯的小動作，滿含殺意的眼神像兩道閃電向植物神射去，恨不能将他射殺。

植物神卻緊抿着唇，渾然不懼。

兩方的對峙被智慧女神雅典娜出聲打破。只聽銀發的女神說道：“尊敬的神王，願憤怒遠離您，給您一個快樂的心情。在這件事上，我确實有愧。但是雅典的民衆表示，他們非常需要一位教會他們軍事戰略的神明，讓他們在戰争中減少不必要的傷亡。這是民衆的心聲，我願意為他們争取！”

阿瑞斯聞言，不可置信道：“雅典娜，照你這麽說，雅典人的心聲你要滿足，其他城邦的人就不用理會了？”

雅典娜愕然看他：“阿瑞斯，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深愛着人間的萬事萬物，它們都是神王的恩賜，它們既是珍稀的，也是平等的。”

雅典娜又一次偷換概念，讓口拙的阿瑞斯不知道從何辯起。他有些着急，拳頭攥了起來，眼裏也開始有火焰跳動。他想，如果面前的女神還要為雅典“争取權利”，他就用拳頭告訴她，誰是當之無愧的戰神！

看出阿瑞斯的困境，阿多尼斯主動開口，充當戰神的喉舌：“尊敬的智慧女神，我從您的說法裏得到了以下信息——您幫助了雅典人，教給他們戰争的謀略，讓他們在和薩拉彌斯的戰争中獲得了勝利。他們感激您，将您當做軍事女神來祭祀，希望您能教會他們更加智慧的面對戰争，對麽？”

雅典娜認真聽着，這段話裏并沒有漏洞。在阿多尼斯征詢她的意思時，她輕輕點了點頭。

“在這件事上，我親愛的阿瑞斯卻有着不一樣的看法。”他看了阿瑞斯一眼，只見阿瑞斯正全心全意的看着他。憑着滿心的信賴，他把辯解的機會交給了他。

“作為戰争的受益方，雅典有自己的考量，所提的要求必然是有利于自己的。您作為雅典的守護神，想要滿足他們的要求無可厚非。但是作為戰敗方的薩拉彌斯卻蒙受大難，他們難道也對雅典得到您的戰略指導樂見其成？”

雅典娜一時語結，她辯解道：“在這件事情上，我确實站在雅典這一方。但如果我是一位軍事戰略女神，我絕不會徇私！我會教導雅典的民衆，也會教導其他城邦的民衆。”

聞言，宙斯點了點頭，對雅典娜表示欣賞：“作為一名戰争神，就應該這樣不偏不倚。”這一點阿瑞斯做得也還算不錯，但是他太沖動了，總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以致于處理問題總有那麽一點不圓滿。

對于讓雅典娜分擔戰神的神格，成為軍事策略女神這件事，宙斯是十分支持的。在他看來，一個魯莽好戰的戰争神與一個智慧從容的軍事神是相輔相成的，他們共同努力，可以讓戰争——這個他統治人界的重要機器，更好的運作下去。

然而阿瑞斯怎麽會願意？

如果需要別人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分擔戰争神職，那只能說明他的無能！

阿多尼斯說：“尊敬的神王，我要說的與偏不偏私無關。我們都知道，這一次雅典獲勝離不開智慧女神的指導，如果戰略傳遍世間，恐怕難以達成智慧女神所說的‘減少不必要的傷亡’的目的——既然雙方實力相當，就很難以分出勝負，傷亡也是相當的。這麽說來，增加一位軍事女神對于戰争有裨益麽？”

從一個城邦的角度來說，無疑是有的。

但是從大局的博弈來說，沒有。

雅典娜的眉心一跳，她把矛頭對向阿多尼斯，不無憐憫道：“可憐的植物神，難道在您的眼裏，智慧和謀略竟然是沒用的東西？”

阿瑞斯聽出了她的嘲弄之意。他不是沒有被人嘲弄過，說他魯莽、嗜殺的大有人在，但是——把言語的長劍對向他喜歡的人，就不可以！他将手指指節捏得咔咔作響，示意雅典娜注意她的言辭。

雅典娜不禁露出困擾的表情：“阿瑞斯，你捏響拳頭是在警告我麽？我做了什麽需要承受你的仇恨？或許我不應該幫助雅典，但是在這件事上，我并不是推動者，我和你一樣是被動面對！”

宙斯見雅典娜難過，只覺得阿瑞斯蠻不講理，不由呵斥道：“阿瑞斯，注意你的态度！”

阿瑞斯目光冷冷的看他：“我是什麽态度？你們的态度決定了我的态度。你們想要直接分剝我的神格，通知我，甚至蔑視維護我的朋友，那我就是這麽個态度！”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擲地有聲，竟讓宙斯一時不知從何罵起。

阿多尼斯握緊阿瑞斯的手，聲音堅定道：“阿瑞斯，感謝你的維護，正如我維護你。我知道我們倆并沒有錯，所以無所畏懼。現在，請讓我為自己辯白。”

阿瑞斯深深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就是阿多尼斯的戰甲。只見阿多尼斯上前一步，從容不迫道：“我并不覺得謀略是不重要的東西，但是我想，它本身應該屬于智慧的範疇。人們動腦思考，調動自己的智慧布置戰局，從而獲得勝利。這是智慧與武力的結合，是來自智慧女神和戰神的共同庇佑，這中間真的需要一位軍事謀略女神？”

雅典娜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阿多尼斯抓住了軟肋：“尊敬的智慧女神，如果您覺得需要兩位神明共同承擔戰争神職，那麽請問智慧這一神職，又需要幾人來承擔呢？”

雅典娜的眼眸裏寫滿了不可置信，她怎麽也想不到熟悉謀略的她怎麽會被反将一軍。但是毫無疑問，再争取軍事女神的神格，哪怕她最終順利得手，也要擔憂她的智慧神格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被分剝的對象。

雅典娜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她的謀劃都付諸東流了。争辯了這麽久，她竟然不得不在這兩位男神的面前服軟：“是的，你們說得沒錯，我不得不承認，之前是我想岔了。”

雅典娜說完，面向神王道：“尊敬的神王，無論是戰争還是智慧的神職都不适合分剝，是我不應該在雅典民衆的祈求中妥協。感謝您願意幫忙解決這個問題，我想，或許還得我去和他們好好溝通，讓他們拆除軍事女神的神廟。”

阿瑞斯挑了挑眉，這才知道她的準備這麽充分，竟然連神廟都建好了。他開口打斷道：“不用這麽麻煩。雅典娜，你是雅典的庇護神，而非雅典的奴隸，在他們明顯錯誤的行為上，不需要反複溝通。這件事的後續交給我，我要直接向他們表達我的不滿——砸了你的軍事女神神廟！”

雅典娜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她可以妥協，卻不想以這樣屈辱的方式結束這個計劃：“阿瑞斯，我想你這樣做太過了……”

“藐視神明，我這樣懲罰也叫太過？”阿瑞斯反問一句，問得雅典娜啞口無言。他也不去看面上無光的神王和智慧女神，沖阿多尼斯招呼道：“走吧，阿多尼斯，我們去雅典！”

阿多尼斯緊跟上去。

兩人出了雷神殿，阿瑞斯還是有些不快。他悶悶道：“恢複神力本來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都被攪和了。”

不過，生氣歸生氣，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還惦記着沒跟阿多尼斯說呢！

想到這裏，阿瑞斯一把抓住阿多尼斯的手，大聲道——

“阿多尼斯，我喜歡你！”

等了那麽久的好時機，最後還是等不及了。

其實告白未必要什麽時機，只要一顆真心。

他喜歡他。

就是這麽簡簡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