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天曉直直盯着于朗白色毛衫下隐約的腰部線條,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他是被那雙手捂住之後,才做了那個夢——也可能是幻覺什麽的——總之是被沉淵門的人捂住之後。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個場景,那個故事裏,的場景。
可那個故事是何盛講給他的。不,這倒也不是不成立,何盛以前是沉淵門的人,何盛也說過這故事是別人講給他的,那也就是說沉淵門的人知道這個故事,沒什麽問題。
可問題是,為什麽在他看見的場景裏,故事裏的年輕人成了于朗?
換句話說,為什麽沉淵門的人要把那個年輕人變成于朗的樣子?他們什麽意思?
江天曉猛地想起那個“于朗”和隊伍中的大娘的對話,“于朗”問,還沒到海晏嗎?
江天曉咽了口唾沫,掏出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海晏”。
屏幕上彈出百度百科的“海晏”詞條:海晏縣位于青海省東北部。是黃河重要支流──湟水河的發源地……
青海省,黃河支流……倒确實是西北地區。
可這又怎麽樣?這算什麽意思?為什麽給他看這些?
江天曉又想,這個故事有什麽重要的意義嗎?可當時何盛也就是随口一講啊?
等于朗醒來問問他吧,對,還有他的病,要問清楚。
江天曉晃晃腦袋,俯身為于朗把被子掖緊了。
他悄悄把手塞進于朗的被子裏,雙手握着于朗的右手。于朗的手總是涼,這會兒尤其涼,像在冰水裏浸過。江天曉攥了一會兒于朗的右手,又捧起他的左手,來回交替着為他暖手。
這種感覺讓他既難過又甜蜜,他痛苦于自己的無能,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握住于朗的手。他不再需要躲避于朗的目光,不再需要在于朗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打量他。他可以和于朗,做他想象過的,親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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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朗……”江天曉忍不住俯下身,低聲喚他。
于朗閉着眼,一動不動。
他知道現在于朗醒不了,但他就是想,叫叫于朗的名字。好像這樣,能讓自己更心安一些。
房間的門上傳來“咚咚”兩聲。
江天曉吓了一跳,起身去開門。何盛拎着打包的飯菜,歪着頭看看江天曉:“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呃,暖氣燒太熱了吧。”有種被抓包的羞恥感。
“熱嗎?”何盛自言自語,随即把飯遞給江天曉:“吃吧,你不睡覺,飯總得吃。”
江天曉悶頭扒飯。
很快飯吃完了,心裏想着于朗的事,稀裏糊塗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江天曉一擡頭,就和何盛的目光對上。
“小江,”何盛看了眼于朗,說:“這暖氣是燒得太熱了,跟我去陽臺上透透風。”
“呃……”江天曉本想拒絕,轉念一想可以問問那個故事的事情,便随何盛起身,走到陽臺上。
何盛點了支煙,把煙盒揣回兜了,又掏出來:“你要來一支嗎?”
“不了盛哥,”江天曉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試過,抽不慣。”
“煙還能抽不慣麽?”何盛搖搖頭:“這是于朗很喜歡的牌子。”
“噢……”江天曉想起今天早上還沖何盛秀恩愛來着,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竟然和于朗在一起了,”何盛吐出一口煙,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感覺怎麽樣?”
“不、不怎麽樣……”江天曉摸摸下巴:“我們剛在一起……兩天。”
“他竟然會和你在一起。”何盛低頭,含着下巴說。
江天曉不知該接什麽,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于朗,哪哪兒都不如于朗,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于朗為什麽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其實也不是沒有預感,”何盛扭頭看江天曉,猩紅的煙頭被他吸得一閃一閃:“你看他那個眼神兒,年輕人啊……哎我早該想到的,是我太遲鈍。”
江天曉想我看于朗的眼神很直白露骨嗎……靠……是不是很猥瑣啊我……
“哎,”何盛眼珠一轉:“閑着也是閑着,考你個問題,之前給你講過的。三魂七魄分別都是什麽?來背一下。”
江天曉一愣,不是剛才還是深夜情感頻道麽,怎麽一下開始提問了!
“三魂……三魂最重要……胎光,爽靈……幽精!”
何盛點頭,抖抖煙灰:“七魄呢?”
“呃,七魄是……”江天曉皺起眉,努力回憶當時在《雲笈七簽》裏瞟過幾眼的文字:“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哎還有……”
“還有除穢和臭肺,”何盛看着江天曉:“還記得七魄分別指的是什麽嗎?”
江天曉誠實地搖頭:“這個真忘了。”
何盛扭頭掃了眼房間,語氣淡淡的:“這次告訴你,你記住了……很重要。”
“嗳。”
“七魄,分別對應人的喜、怒、哀、懼、愛、惡、欲,相對三魂來說,七魄比較次要。三魂是根本,三魂中只要缺了一魂,人都必死無疑。而七魄,如果是缺少了一部分……倒是不至于立刻死去。”
“噢?”江天曉聽得新奇:“七魄缺了會怎麽樣?”
“這要看缺的是哪一魄了,缺的魄不同,對人的傷害也不同。但是……”何盛住了口,把煙頭撚滅在陽臺的鐵欄杆上。
江天曉追問:“但是什麽?”
“但是無論缺了哪一魄,都會造成同一種結果,”何盛側過身,正對着江天曉:“這個人,會變成……活死人。”
“活死人?”聽着怪瘆人。
“就是不活不死,一般情況下,如果有人丢了魄——有時候是被吓沒的,有時候是生病太久導致的,原因很多——丢失的魄都找回來。找回來就沒事了。但如果出現極端的情況,魄丢了再也沒找回來,那就成了不活不死的人,既不死,又不算活人。”
“這……”江天曉瞪大眼:“這算什麽——永生嗎?”
“永生……”何盛聳肩:“也許吧。”
江天曉:“呃,那不還……挺好的?”
“好嗎?”何盛胳膊肘撐在欄杆上,支着下巴:“也許吧。我沒試過。”
他目光移游在外面的大街上,顯得有幾分茫然。
這時一陣寒風刮過來,江天曉凍得一縮脖子,雙手插兜。
“我去洗澡睡覺了,你好好守着于朗吧。”何盛說完,轉身走了。
“哦好。”
江天曉也跟着何盛進屋,伸出手關陽臺門的時候,忽然聽見幾聲脆響。
他低頭,從地上撿起一枚金屬制的長方體。
這是啥?
江天曉打開長方體的蓋子,裏面露出USB插頭。
U盤?
可他哪來的U盤?
江天曉的衣服是他自己收拾的,他也從沒見過這U盤,所以這是哪來的?
只是一枚很普通的U盤,江天曉盯着U盤愣在原地,今天晚上他們偷偷溜進村裏的時候——對,那時候他還揣了兜,然後他伸出手,牽住了于朗的手。
那時候兜裏還什麽都沒有。
所以……江天曉的心髒猛跳一下,這U盤最大的可能,是沉淵門的人放進他兜裏的!
沉淵門的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悄悄放了個U盤在他的左兜。
然後,他趁其不備掏出符紙喚起岩木陣……那枚符紙,也是放在左兜。
江天曉猛地坐在沙發上,後背一陣一陣發冷。
既然沉淵門的人在他兜裏放了U盤,那麽他不信,他們會沒發現那枚符紙。
可既然他們發現了,為什麽不那符紙拿走,給了江天曉喚起岩木陣的機會?
難道說,他們知道江天曉會用那枚符紙,但卻裝作不知道?
所以,當時的“用于朗換江天曉”只是個幌子,他們壓根就沒打算抓住江天曉或于朗?
那枚U盤被江天曉緊緊攥在手心裏,硌得他手掌生疼。但他沒有松手。
腦子亂成一鍋粥,他不知道沉淵門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這種明顯是回避了于朗的方式,給自己這枚U盤。
簡直像是某種暗示。
江天曉緩緩扭頭,片刻後,他打開了酒店房間的電腦。
這電腦竟然還是XP的系統。待電腦慢騰騰地開了機,江天曉幾乎是顫抖着,把U盤插進主機上的插口。
過了半分鐘電腦上才顯示出U盤,江天曉的手放在鼠标上,同時,他扭頭看向于朗。
于朗仍舊閉着眼,連姿勢都沒變。
我先看一遍……于朗醒了,再給他看。
江天曉咽了口唾沫,點開“可移動磁盤(H)”。
U盤裏只有一個txt文本。
江天曉點開文本。
“江天曉,我們是沉淵門,有很多事情要給你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們知道你不相信我們,我們随便說幾件事給你聽:1.為什麽你和于朗相遇之前,沒有遇見那些怪力亂神的事?于朗說沉淵門要抓你,可為什麽這之前沉淵門沒有抓你?2.在柳州的時候,你們查那件案子,你不覺得查的太輕松了嗎?還有那個吳東德,他說是沉淵門和他一起制造了謀殺案,你用常識想一想,沉淵門要是真有那麽大的本事,為什麽現在都不抓你?為什麽不早點抓你? 還有很多事想和你說,你加一下微信12333214424,相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