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攝政王兄臺你好(八)
人生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隐藏的:咳嗽,貧窮和愛一個人。越想隐藏,越是欲蓋彌彰。
床上的孩子即使是昏迷狀态也感覺到了危險,烏黑的發已經被汗浸濕,眉頭緊蹙,鬓角鼻翼都是細微而密集的汗珠。
穆之行坐在床邊,手裏的匕首一直像是表演形式在右手的各個手指間旋轉。
一席白衣隐在黑暗中印出流光暗沉的味道。偏褐色的瞳孔比眼前的黑暗更為深邃斂然。
清若的兩只腳都已經被脫掉襪子,白白嫩嫩的腳趾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模樣,倒是像極了她的人。
只是輕微的麻藥,但是他親自動手的話,腳筋全部挑斷她也不會疼醒,外面有太醫在等着,只要他下了手,太陽再出來的時候,她就再不能去騎馬奔騰,再不能屁颠屁颠一邊罵他一邊跑過來他身邊,再不能,脫離他的小寵物的身份。
穆之行目光漸漸散開,極好的夜視力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照明工具。
嘴角勾起溫柔暖心的笑,穆之行颠了颠手上的匕首,這匕首跟着他好多年了,每次給清若放血喂血蠱用的就是這把匕首,也只沾過她的血。
冰涼的手拉住了清若的一只腳腕,清若皮膚條件反射的竄起了雞皮疙瘩。
穆之行帶着輕微繭子的手輕輕撫了撫那些小疙瘩,有些縱容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昏迷的小姑娘幹幹的唇微微張開了,在黑暗中他看得清清楚楚,她粉紅柔嫩的小舌頭輕輕往外頂了一下,然後回音,帶着沙啞帶着孩子氣的音色,“穆。”
他的心突然塌了一下,兩只手同時一麻,緊緊握住匕首沒讓它掉落,掌心被劃開一道傷痕,帶着暗色病态的血嗚嗚的開始往外冒。
穆之行帶着笑意舔了一下,很重的腥,混着絲絲涼,不知道小東西會不會帶一點甜。
大概是很想知道答案,穆之行手裏的匕首帶着溫柔的眷意輕輕劃開了她的腳背皮膚。
湧出來的血和白嫩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眨眼間已經吧嗒吧嗒落在了明黃色的被單上,混成詭異而扭曲的紅。
穆之行輕輕嗅了嗅,然後低下頭在她的腳背一舔一含,還是腥味,不過不同于他的涼,他抿在唇間不輕不重漫出淡淡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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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了她額前汗津津的頭發,穆之行彎腰眉眼溫柔的落下一個吻,捏了捏她的小臉,低聲喃呢,“寶貝,做個好夢。”
起身離開了她的寝宮,門口是自他進去跪着沒有起身過的嬷嬷太監侍衛,匕首早起收了起來,他還是很來時一樣踏着閑閑的步子,語氣溫和,“宣太醫處理陛下腳上的傷。”
跪着的嬷嬷心猛的一沉,一種蒼涼死寂的磕在地上,聲音哀涼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老奴遵旨。”
穆之行繼續往前走,這時候回身目光落在她的頭頂,“動作輕一點,不要吵了她睡覺。”
口氣溫柔帶着無邊的寵愛。
老嬷嬷又是一個深深重重的頭磕在地上,嗓子酸澀到說不出話。
她們都是穆家出來的人,穆之行的手段,她們從小看到大,越看越驚悚,這麽段時間下來,老嬷嬷早已對清若這個小孩子有了真情,這會只以為,清若的腿已經廢了。
穆之行不再言語,站在院子裏披着大衣手抱暖爐看着廊上跪着的人全都安靜的起來,請太醫的,準備熱水的,進裏面照顧着的。
這些人都訓練有素,動作細微沒發出多大聲音,腳步也踩得特別穩,穆之行看着看着就勾起了笑,一點都不想她,走路經常蹦蹦跳跳的,一只不安分的小包子。
以後生的孩子可不能讓她帶壞了,似乎自己教也好不到哪裏去,那選誰教孩子呢……
院子裏站着的攝政王大人一時間思緒之詭異,表情之冷靜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帶等到太醫來了,嬷嬷左看右看只看到清若腳背上那一條傷口,簡直是要給穆之行燒高香的舒了口氣。
而後吩咐宮女給清若換了被褥伺候着,她自己出了寝宮,穆之行還是之前的模樣站在那裏,迎着月光背後投下一片陰影,那白色的身影似乎就在這天地間自成一方了,蒼涼的孤傲。
老嬷嬷一語不發,靜靜的走到穆之行腳邊去跪下。
穆之行的視線一直看着清若的寝宮,老嬷嬷跪在旁邊了也沒挪一下視線,只是語氣輕悠悠的問,“上好藥了?”
老嬷嬷一個頭磕下去,“傷口不深,上了最好了藥,最多三天便可恢複如初。”
穆之行終于把視線挪到了她身上,盯着她盤着發的頭頂,有些無奈的感嘆,“她身邊的人你多上心,教不會的就丢掉。”随手從衣服裏摸出了一個墨色的令牌丢給了老嬷嬷。
落地是清脆的響聲,老嬷嬷倒是沒多大激動和情緒起伏,恭恭敬敬的領命,等穆之行轉身出了院子才撿起來地上的令牌。
穆家屬于穆之行的行字令,一共十枚,不管什麽時間,也不用說原因,可是随時調動穆之行手下二十分之一的兵隊。
二十分之一,于穆之行來說不對,但是周邊依附着穆朝的小國,這二十分之一就足夠颠覆一個國家了。
老嬷嬷把令牌收好,又回了寝宮去照看清若,晚膳之後下的迷藥,再一會要失去作用了,別腿疼疼醒了,後天可就是她的生日宴會了,明天自然是要在朝堂上接見各國使者的,周邊小國不用說,但是整個大陸三個大國鼎力,穆朝,大秦,楚國。這些年穆朝雖是皇位是笑話,但是整個國家的發展确實越來越好,穆之行再這個時候要清理她身邊的人也不是沒有道理。
第二日穆之行跨進寝宮就看到他的小包子一臉糾結的坐在床上,肚子周圍包着被子,眼神囧囧的盯着自己包着紗布的腳。
穆之行輕輕咳了一下,溫和如玉透着漫漫光,坐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頭,“我聽下人說了,昨晚睡覺自己踢到床沿劃傷了?還疼不疼?”
說着彎腰就仔細的看了看。
清若憋了癟嘴,扯了他胸前的衣襟又看了看自己的龍床,先不說這麽大她怎麽滾能提到旁邊劃傷,就是龍床都能讓她劃傷,那那些工匠師傅真可以自己去死了死了。
不屑的皺眉,“她們瞎說。”
穆之行一面抱她站起來接過宮人遞過來的龍袍給她穿,一邊挑眉帶笑,“哦?自己這麽笨還懷疑人家騙你,那你說說看,你覺得怎麽回事?”
清若一時被噎,鼓着嘴瞪大眼睛不說話,惱惱的看着他,等穆之行抱着她在身上給她穿大一號的鞋子時卻突然賊兮兮的轉頭對上他的眼睛,眼睛裏卻是驕傲與不可一世。“哼,肯定是你昨晚又偷偷摸摸來我的寝宮,還欲對我行兇!”
她亮晶晶的眸子有無數星輝在裏面閃耀,穆之行呼吸放輕,湊過去輕輕她的額頭,也不反駁,“那你說說,我要是想對你行兇,你現在還能和我得瑟?”
清若身子一扭騎在他腿上就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她張大了嘴也只咬到一點點肉,然後得意洋洋的跳下他的腿,搖頭晃腦的像個小神棍,“那當然是因為你舍不得我了呗,我這麽可愛迷人。”
可愛就算了,迷人是哪裏亂入來的形容詞。
穆之行坐在床邊,兩只手往後撐着床沿,放松身子看着她在宮人伺候下洗漱。
他的小東西變聰明了。
兩個人出了明玉殿的門共乘一部轎攆,穆之行把她抱在腿上,一邊拉着她肉乎乎的小手玩,一邊漫不經心口氣柔和的問她,“如果我要對你行兇,你怕不怕我?”
清若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什麽叫如果,你已經想對我行兇很多年了好麽?”
穆之行大笑,然後又問她,“所以呢,怕不怕?”
清若搖搖頭,然後拉住了他環在她腰間的手,他的手指骨鮮明,白皙修長,很好看,即使附着一層薄薄的繭子,卻不影響分毫的美感,只添了讓人心安的男子氣。
掌心裏有一條紅紅的傷痕,顯然是新傷。
清若頓時來了興趣,對着輕輕吹氣後又輕輕按了按旁邊,眼睛眯成月牙狀,“疼不疼?”
穆之行搖搖頭,拉住她的爪子不讓她再亂動,她眼睛咕嚕咕嚕的轉,然後回頭很是正經的表情看着他,“穆之行,我覺得你需要我。”
穆之行看着她分外認真而亮晶晶的眼睛一挑眉沒說話。
清若湊過來親了親他的下巴,“我很聰明對不對?”
穆之行帶着柔和的笑意看着她點了點頭。
她又輕了一下他的下巴,軟軟的小唇貼在他長胡子的位置,整個下巴都癢癢的,小姑娘眉角上挑,那張稚嫩青澀的臉頰突然衍生出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魅惑,應了她的那句迷人,還應該加上魅惑。
“你需要我,對不對?”
穆之行想點頭,最終把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對。”
清若大笑,小小的身子縮在他懷裏蹭蹭乎乎,穆之行捏了捏她的小手,把人扶正後給她扯了扯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