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人眼神冷冽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瞬鬼翡的目光便恢複了之前的古井無波,看了晏秋一會兒,說:“累了便去睡吧,出房門右拐……”
說到一半想起方才晏秋怕黑的表現,鬼翡看一眼已經寫壞的紙,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
晏秋眨眨眼,“去哪?”他倒是完全沒有在別人家土地上的自覺,自在的很。
鬼翡看着他,也不催促,淡淡道:“帶你去房間。”
這個教主還挺好相處的。
晏秋想着,起身,想了想,拉住他的袖子,“那我們走吧。”
看一眼扯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鬼翡神色不變,擡步走向門口。
“教主,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晏秋突然問道。
“說。”
“我聽說書先生說,教主你叫鬼翡,是因為你是鬼子,是從陰間來的。”晏秋伸手将被風吹起的發絲撩至耳後,神色好奇,“還說魔教教主已經活了一百年了,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是因為陰間不敢收……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鬼翡:“……”
晏秋尚未等到對方的回答,眼前光影變動,他又不能說話了。
晏秋:“……”
鬼翡:“聒噪。”
晏秋:“……”不說就不說,做什麽動不動就點穴,會武功了不起啊!
好在鬼翡沒有立馬轉身走人,還是把晏秋送到了房門口,然後什麽也沒說,走了。
晏秋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無語淚流,一旁被安排過來照顧他的侍女見此,誤會了什麽,道:“姑娘,夜深了,睡吧。教主既然肯帶回來,已經不錯了,你就不要多想了。”
晏秋迎風流淚,扭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推門而入。
多想個屁啊,鬼翡走的幹脆,都不給他解穴,他不能說話了啊!
至于被認錯性別什麽的……
晏秋冷漠臉:哦。
晏秋沒多反抗,鬼翡讓睡覺他就上床睡覺,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而鬼翡在把晏秋送回房間之後,再次進入書房,将方才寫到一半的紙張拿起揉成團放在一旁盛着不明灰塵的竹筒裏,執筆沾墨。
鬼翡:“進來。”
屋外的人推門而入,來者正是之前離開的明護法。
案桌前的男人并未擡頭,下筆迅疾,嘴上道:“說。”
“屬下已經去信京城,查問晏秋的去向,再過兩日便可證實此人的真假。”明護法垂着頭,燭光明滅看不清他的神色,“另,薛神醫讓屬下代話,言及此人身上的毒,他無能為力。”
話落,便不再出聲。
書房內安靜了許久,直到鬼翡落筆,才打破了沉默。
鬼翡:“查查教內有沒有多出什麽人。”
明護法一愣,擡頭:“教主是說……”
鬼翡用內力将紙張烘幹,輕描淡寫:“以防萬一。”
明護法:“是,屬下馬上去辦!”
“還有。”鬼翡那雙難以描述的狹長雙眸裏閃過一道冷光,語氣瞬間變得十分冷冽,“查清楚,誰傷了他。”
“……教主?”
鬼翡:“不必多問,退下吧。”
明護法滿心狐疑,但魔教上下沒有人能忤逆鬼翡,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屬下知道了,屬下告退。”
教主的态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但教主一向讓人捉摸不透,自教主來到魔教之後就是如此心思難辨,深不可測。明護法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思考鬼翡此番到底是什麽用意,老老實實的去辦事了。
想什麽想,反正想不通。
第二日,晏秋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開門就看到正在院中練劍的鬼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晏秋木了一會兒,見鬼翡好像沒發現自己,扭頭看看面無表情眼神裏卻全是激動興奮,據說是給、自、己、用的侍女,張口想問有沒有洗臉水,然後發現……
他、還、是、不、能、說、話!
晏秋擡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這位侍女的肩膀。
侍女回神,扭頭看見他,驚了一下,随後莫名臉紅:“姑娘你起床怎麽不喊我?”
晏秋:“……”我倒是想喊啊。
侍女倒是伶俐,語速極快:“姑娘稍等,我去給你打水,早餐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現在可能有些冷了,我讓廚房在給你熱熱。”
說着見晏秋點了頭,轉身就走,步伐輕盈一看就是練家子。
那邊鬼翡收劍,側頭看了這邊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晏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家房門口,捂胸,心裏說:“我剛剛是不是被教主嫌棄了?”
教主确實是看了他一眼吧?
一定是這樣,剛起床衣冠不整就出來了,換做是他見了也要嫌棄。
可是……
晏秋微微苦臉,摸摸自己的發絲,他……不會束發。
作為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小就是千嬌百寵要什麽有什麽的富家公子,晏秋不會束發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
不一會兒,那位侍女娉娉婷婷端着水盆回來了,見晏秋還在門口站着,言辭切切:“姑娘,別在門口站着呀,當心着涼。”
晏秋剛要轉身回屋,那侍女又道;“哎呀姑娘,你怎麽穿着中衣就出來了,剛剛教主……哎呀!”
見晏秋一聲不吭,默默地看着自己,侍女小心地捂住口,一手端盆一手扶着晏秋進屋,嘴裏說道:“沒事沒事,姑娘你既然已經是教主的人了,剛剛也只有教主看見,不妨事。”
晏秋:“……”
他不說話,侍女也只當‘她’害羞,笑得十分和氣,“姑娘,我是教主親自挑出來照顧你的,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其他人欺負你的。”
晏秋: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姑娘啊這位姐姐。
侍女還在說:“忘了說了,屬下青沐,是老教主專門培養出來照顧教主的人之一。另外還有紫氣、紅緞和藍馨,回頭姑娘就會見着了。”
青沐說着,見晏秋慢條斯理地洗漱,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姑娘你平日裏有什麽吩咐盡可與我說,只是我們教多是些男子,姑娘要是介意,出門的時候知會一聲,我讓他們避一避。”
晏秋慢慢放下手裏的毛巾,扭頭看向青沐。
“說起來,姑娘你為什麽一直不出聲呀?”青沐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麽,掩嘴:“啊抱歉,我要是說錯了話,你可別生氣,罰我就是了。”
晏秋:……
鬼翡說他聒噪,點了他兩次穴,這個青沐不會就是因為太啰嗦了才會被鬼翡丢給他的吧?
晏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青沐看他的喉結,然而青沐卻會錯了意,連忙跑到一邊給他倒茶,“姑娘口渴了?先喝點水解解渴,一會兒他們就把粥端上來了。姑娘你吃肉的吧?”
男女授受不親,晏秋又不能抓着她的手摸自己的胸,餘光看到門口多了個人,轉頭看過去,身旁的青沐已經利索地屈膝請安了。
鬼翡看一眼室內的情況,走向晏秋,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兩下,道:“怎麽還穿着中衣?”
終于解了穴,晏秋氣鼓鼓地瞪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轉頭對青沐道:“這位姐姐,我是男的,可以不要一口一個姑娘的叫我嗎?”
青沐:“……啊?”
晏秋說完,又轉頭看向鬼翡,見男人一身紅衣似火,俊美非凡,愣了一下瞬間忘了自己之前要說什麽,頓了會兒,才道:“教主,我那身紅衣服呢?”
那可是他身上唯一的一身衣服,現在穿的還是薛淺的衣服呢。薛淺身量比他高,這衣服自然不合身。
要不是沒衣服穿,又不能光着身子到處跑,晏秋才不會穿別人的衣服。
他話剛落,鬼翡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對青沐道:“讓繡娘過來給他量身。”
青沐規規矩矩地應了,細聲細氣地說:“是,屬下這就去。”
一句廢話都沒有。
晏秋:“……”
青沐走前,又對晏秋道:“姑、阿不,公子,屬下之前多有冒犯,還請公子恕罪。”
一板一眼,半點方才活潑的模樣都沒有,但是讓晏秋還不自在一些。
看一眼已經在小桌旁坐下的鬼翡,晏秋輕咳一聲,“沒事。”
待青沐離開之後,晏秋挪到鬼翡身邊的位置坐下,還未開口,察覺男人的視線位置有點不太對,低頭。
晏秋:“……教主,傷口好像裂開了。”
鬼翡:“……把薛淺請過來。”